第二十四章　骨肉相认

2024-11-17 22:42:45   作者：上官鼎(伪)   来源：上官鼎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在距崤山不远的一处市镇之中，有一家集贤客栈，在客栈的一间客房之中，窗中透出了隐隐的灯光，房中一张床榻上躺着昏迷如死的白云飞，一旁则守着沂山圣女华心蕊。
　　沂山圣女面巾已除，在她的双目中蕴含着晶莹的泪水。白云飞一动不动，只有微弱的喘吁。
　　沂山圣女在床前坐了一会，又起身来回徘徊踱步，一副焦愁之色。
　　只见她踱了一阵，停下来看看白云飞，长吁一声喃喃自语道：“伤势太重了，要救他已经只剩了最后一个办法，去找君明，可是，到哪里才能找得到他……”
　　白云飞面如死负，气息微弱。
　　忽然——
　　有剥啄的敲门声。
　　沂山圣女不由微微吃了一惊，因为在敲门声之前，她并没听出有人来到门前，以她的功力而论，来人必是个十分了得的人物。
　　但她立刻就又释然了，因为她想到自己为白云飞的重伤而忧戚，定然是视听之力因之大打折扣，以至于没有听到有人到了门外。
　　当下沉声问道：“什么人？”
　　门外立刻应道：“施主请先打开门来如何？”
　　声音是一个女人，口气则是出家人，分明是一个尼姑。沂山圣女略一迟疑，伸手打开了门来。
　　站在门外的果然一个尼姑，而且是一名最多十七八岁的妙龄女尼。
　　沂山圣女皱眉道：“小师太要找什么人？”
　　小尼姑眼珠一转，瞧着沂山圣女道：“施主可是姓华名心蕊？”
　　沂山圣女困惑的道：“不错，但小师太如何知道？”
　　小尼姑娘微微一笑道：“这就对了……”
　　眼珠又向房中一张道：“我可以进来再说么？”
　　沂山圣女点点头道：“自然可以，小师太请，……”
　　说着侧开身子。
　　那小尼姑并不客气，立刻笑盈盈的走了进来，并且顺手关上了房门。
　　沂山圣女待那小尼姑在房中坐定，方才勉强含笑问道：“小师太如何称呼？”
　　小尼姑笑笑道：“我叫晓星，我师父叫古月。”
　　沂山圣女忖了一下，道：“请恕我记忆不佳，竟想不起令师徒……”
　　晓星尼姑笑道：“对了，我师父也说过，说您不会知道她的法名，我师父俗家的名字叫郭巧娘……”
　　郭巧娘……”
　　沂山圣女喃喃的道：“这名字好像也陌生得很。”
　　晓星尼姑侧着头想了一会道：“华施主是否去过长白？”
　　沂山圣女点点头道：“我是去过一次长白，但那是十几年以前的事了，在长白之时也曾接触过不少的人，但现在……我却差不多都忘记了……”
　　微微一顿，道：“令师也到中原来了么！”
　　晓星尼姑连连摇着头道：“没有，家师不会来的。”
　　沂山圣女道：“这真是奇了，小师太万里迢迢，由长白来到此地是为了什么，又是如何找到这旅店中来的，难道小师太就是为了找老身而来？”
　　晓星尼姑连连点头道：“一点不错，正是为了找施主而来！”
　　沂山圣女讶然道：“那么小师太是如何找到老身的？”
　　晓星尼姑神秘的一笑道：“找施主实在很难，但毕竟是找到了，我一路问了很多人，找到沂山，又找到崤山，然后又向这边找，终于问出来了，好不容易啊！”
　　沂山圣女道：“你找到崤山？”
　　晓星尼姑天真的点着头道：“是啊！如找不到崤山，还找不到此地呢？”
　　沂山圣女道：“你在崤山找到了什么？”
　　晓星尼姑道：“我找到了飞虹帮的总护法，那是个只有一腿一臂的怪物，我问他沂山圣女华施主是否去过……”
　　沂山圣女道：“他说什么？”
　　晓星尼姑道：“他不肯说，他说他根本没有见过华施主，而且他还对我出言无状，惹恼了我，被我捆了一记耳光，把他打掉了三颗牙齿……”
　　沂山圣女啊了一声，不禁更加骇异起来。
　　沂山圣女讶然瞧着那稚气未除的晓星尼姑道：“你这话是真的，当真你到过崤山，把独臂独腿的老人捆了一掌，打落了他三颗牙齿？”
　　晓星尼姑连连点头道：“自然是真的，难道你认为我是撒谎……”
　　眼球一转，诵了一声佛号道：“我师父曾经训诫过我，佛门弟子绝不能撒谎骗人，我自然不能违背了我师父的教训！”
　　沂山圣女道：“但那独臂独腿之人是一个武功很高的人物，你怎能这样轻易的就捆掉了他三枚牙齿！”
　　晓星尼姑笑笑道：“我也弄不清楚，大约他那点武功算不了什么，何况他只有一条腿一条胳臂，就算有点武功也是派不上用场！”
　　“不……”
　　沂山圣女道：“他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晓星尼姑道：“但我的确一掌捆落了他三枚牙齿，一点也不会假！”
　　沂山圣女道：“好吧，你一掌捆掉了他三枚牙齿之后，又怎么样了呢？”
　　晓星尼姑道：“捆了他一掌，他还想还手，结果我一脚把他踢倒了下去，他才比较乖了一些！”
　　“噢……”
　　沂山圣女道：“难道飞虹帮中没有别的人么！”
　　晓星尼姑道：“有，大部份都是些叫化子，我不愿跟他们一般见识，也不愿理他们，他们也只是在一旁看着，没有人替那老家伙打抱不平……”
　　微微一顿，又道：“我威胁着那老家伙，要杀他！”
　　“杀他……”
　　沂山圣女道：“小师太真想杀人么！”
　　“不，不……”
　　晓星尼姑连连摇手道：“离开长白山时，我师父曾经一再叮嘱过我，非到绝对万不得已之时，不能杀人，所以，我说杀他，只不过是吓唬他的……”
　　沂山圣女道：“那么他又怎么样呢？”
　　晓星尼姑笑道：“他不知道我是吓他，以为我是真的杀他，方才有些心慌，愿意回答我的问话！”
　　沂山圣女道：“那么他是如何回答你的呢！”
　　晓星尼姑道：“他说根本没见到你……”
　　沂山圣女点点头道：“这是事实……”
　　微微一顿，又道：“虽然我到过崤山，可是我根本没露面，他是不会知道我的行踪的……”
　　晓星尼姑道：“原来他并没撤谎……”
　　嘻嘻一笑，又道：“看来他那三颗牙齿落的冤枉，那一耳光我是屈打了他！”
　　沂山圣女道：“他究竟后来是怎么对你说的！”
　　晓星尼姑道：“后来他被我逼得没办法，才说虽然没见到华施主，但见到过华施主的儿子……”
　　眼珠转动着瞧了沂山圣女一眼，又道：“我问他华施主的儿子在哪里，他说华施主的儿子已经……”
　　话锋一顿，投注了床上的白云飞一眼，没有再说下去。
　　沂山圣女苦笑一声道：“没有关系，你尽管说好了！”
　　晓星尼姑点点头又接下去道：“他说已经死了！当时我吓了一跳，逼着他陪我去找！”
　　沂山圣女道：“他答应了么？”
　　晓星尼姑道：“他不答应也不行，因为我假说要杀他，他才乖乖的陪我去找……”
　　停顿了一下，又道：“找到了一处丛林之旁，除了血迹之外，并没找到一个人影。”
　　沂山圣女道：“那么小师太又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呢？”
　　晓星尼姑两眼一迷道：“你听我说呀！因为找不出尸骨来，我又逼问他是什么原因，他说一定是被野狼吃了，我又威胁他说要替华施主的儿子报仇，要他指出是什么人杀的，他无论如何不肯说……”
　　沂山圣女道：“那么后来呢？”
　　晓星尼姑道：“后来他知道不说不行，结果还是说了！”
　　微微一顿，又道：“他说是他们帮主干的，我立刻要去找他们帮主，他说他们帮主因为与华施主的儿子相拚，也是伤势很重，不曾清醒，而且他又说也许华施主的儿子伤势不重，也许真的华施主去了崤山，救走了儿子……”
　　沂山圣女轻轻长吁了一声，没有接口。
　　晓星尼姑又道：“他要我到这镇上来找，说大约会在这镇上，我才来的……”
　　眼珠一转，又道：“我走时和那独臂独腿的老家伙说过，如果在这镇上找不到，我还要回去跟他算账，没想到来到镇上一问就问着了！”
　　沂山圣女道：“这样说来，令师是一位很了不起的武林高人，为什么，老身却记不起她的名字来呢！”
　　晓星尼姑皱眉道：“家师法名古月，俗名郭巧娘，今年四十多岁，华施主当真记不起来么？”
　　沂山圣女道：“当真记不起来，而且好像连一点印象都没有，想也无从想起。”
　　晓星尼姑两眼又眨了一眨，忽然一拍前额道：“我真糊涂分……”
　　沂山圣女忙道：“小师太又想起什么来了？”
　　晓星尼姑道：“我师父还叮嘱过我，如果华施主连家师的名字也想不起来，叫我提起一段往事，大约华施主就可以记起来了！”
　　沂山圣女忙道：“是什么往事？”
　　晓星尼姑道：“十多年前当华施主到长白山的时候，可曾在冰天雪地中，救了一个怀孕待产的妇人？”
　　沂山圣女略一思索，道：“不错，是有这么回事……”接着恍然叫道：“对了，那妇人好像就叫巧娘……”
　　晓星尼姑拍手笑道：“那就是我师父，华施主毕竟想起这一件往事来了！”
　　沂山圣女皱眉道：“但我当年救的那个妇人是个根本不懂武功的妇人，而且也不是出家的尼姑！”
　　晓星尼姑连连点头道：“我师父也说过，如果华施主觉得怀疑，叫我解释给华施主听！”
　　沂山圣女忙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就请小师太说个明白吧！”
　　晓星尼姑点点头道：“我师父原是个樵夫家的妇人，她的道遇很不幸，那时她已是寡妇，怀孕的是遗腹子！……”
　　沂山圣女点点头道：“这件事我似乎听巧娘说过。”
　　晓星尼姑又道：“我师父生下了孩子之后，把他养到了三岁……”
　　长叹了一声，又道：“我师父每提到这件事，就会掉泪，她老人家养那孩子三年多的日子，可真是苦透了，挨饿受冻，没遇过一天好日子……”
　　揩揩流出来的眼泪，又道：“更不幸的事又来了，那孩子自己出来玩，掉到山涧里跌死了！”
　　沂山圣女道：“可怜！……”
　　晓星尼姑道：“我师父对一切都绝望了，也受不了那件惨事的打击，所以她也想自杀一死，因为在那种情形下活着实在是太没意思了……”
　　眼珠一转，又道：“但我师父却也因祸得福，就在她要自杀时，遇到长白山中的一位奇人……”
　　沂山圣女不由接口道：“是谁？”
　　晓星尼姑道：“是长白一鹤……”
　　沂山圣女道：“这位高僧还在人世？”
　　晓星尼姑道：“师爷爷是去年圆寂的，活了整整一百八十五岁……”
　　“啊……”
　　沂山圣女道：“这样说来，令师是长白一鹤的高足了！”
　　晓星尼姑道：“对了，就是这么回事，长白一鹤救了我的师父，收了她做衣钵传人，又怕我师父孤单无聊，才找到了我，做我师父的徒弟……”
　　眼圈一红，又道：“我也是一个苦命的孩子，当时，若不是我师父留我，大约我也早已冻饿而死了！”
　　沂山圣女道：“说来说去，我算已经明白了……”
　　微微一顿，但万里迢迢，令师要你到中原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什么……”
　　晓星尼姑哧的一笑道：“报恩呀，我师父一直念念不忘华施主的救命大恩，所以才叫我来送给施主一样东西。”
　　沂山圣女道：“不知是什么东西！”
　　晓星尼姑道：“这东西我师爷爷留给我师父的，是一粒丹药……”
　　说着慎重的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铁盒，又从铁盒中取出了一个锦盒，然后锦盒中取出了一粒龙眼大小的药丸出来。
　　那药丸颜色赤红，异香满室。
　　沂山圣女大是惊喜的道：“这药是价值连城之物，一定是长白山中松雪炼成的雪参丹！”
　　“不错……”
　　晓星尼姑拍着手道：“华施主眼力真高，一看就看出来了，这雪参丹我师爷爷也只剩了这一颗……”
　　微微一顿，又道：“我师父说，这药可以延年益寿，起死回生，想到华施主当年的恩惠，觉得只有一颗药才能补报您的大恩于万一，所以才叫我万里迢迢的给华施主送来，请您收下吧！”
　　沂山圣女苦笑道：“当年相救之事，是一个江湖人物该尽的本分，本来不敢领受这样厚的谢礼，……”
　　目光转到了床上的白云飞身上，又道：“这是我的孩子，他的命很苦，大约到现在还不知道我就是他的生身之母……”
　　晓星尼姑道：“他的伤势好像很重呀！”
　　沂山圣女点点头道：“不错，眼下也只有这颗雪参丹救得了他，老身……”
　　晓星尼姑叫道：“那就快给他服下去吧，包管药到病除。”
　　沂山圣女点点头道：“事到如今，我也只好领受令师的厚赐了！”
　　双手接过那雪参丹来，点开了白云飞的结喉穴，给他服了下去。
　　晓星尼姑笑嘻嘻的道：“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等我回去告诉了我的师父，还不知道她会怎么高兴呢！”
　　沂山圣女忙道：“不……”
　　晓星尼姑道：“我师父也叮嘱过了……”
　　沂山圣女道：“不知令师还说过什么？”
　　晓星尼姑道：“家师说华施主也许不肯收受，叫我无论如何也得想法使华施主收下，否则还要对我责罚，这一点我已经做到了，另外就是主华施主千万不要去长白！”
　　沂山圣女奇道：“这又为了什么？”
　　晓星尼姑道：“华施主既知道长白一鹤，大概也知道有个长白一熊吧！”
　　沂山圣女点头道：“不错，长白一鹤与长白一熊俱皆武功奇高，行踪飘忽，他们一个僧一个道，但长白一鹤是正直侠义之人，长白一熊则是十恶不赦之辈……”
　　微微一顿，小师太为什么要提起他来！”
　　晓星尼姑道：“我提起他来，自然是因为他不是好人，但他已死了八年……”
　　沂山圣女道：“这就更不必再提他了！”
　　“不然……”
　　晓星尼姑道：“他虽然死了，但他也有了传人弟子！”
　　“噢……”
　　沂山圣女皱眉道：“想必不是什么好人！”
　　晓星尼姑连连点头道：“不但不是好人，而且比他的师父还要坏上一些……”
　　哼了一声，又道：“可怕的是他已尽得了长白一熊的武功，是个很难惹的人物，家师劝华施主不要去长白的原因就是怕您在途中遇上了他……”
　　沂山圣女道：“不知此人叫什么名字？”
　　晓星尼姑侧头忖思了一下道：“像他师父一样，是一名老道，对了，好像名号天离子，名字也难听得很！”
　　沂山圣女点点头道：“既是令师嘱咐过，我就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晓星尼姑笑道：“我会把华施主的意思转告家师……”
　　微微一顿，又道：“家师目前正在注意那天离子的行踪，想要把他除去……”
　　沂山圣女道：“不知令师与他相较，在武功上是否有必胜的把握？”
　　晓星尼姑皱眉道：“这一点我也替我师父担心，因为那天离子的武功究竟多高，没有人能弄得清楚，我师父没跟他动过手，自然也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真才实学……”
　　沂山圣女道：“令师要把他除去，岂不有几分冒险？”
　　晓星尼姑皱着眉头道：“是不是冒险，我也不敢说，反正家师要除去他的念头很坚定……”
　　长吁一声，又道：“等碰到他之时，一定会是一场恶战！”
　　沂山圣女道：“如有可能，老身等会去助令师一臂之力！”
　　晓星尼姑双手连摇道：“这一点我师父也说过，她自有办法应付，叫华施主千万不要费心！”
　　沂山圣女叹口气道：“老身真不知该怎么感谢令师才好……”
　　晓星尼姑忙道：“您可别这样客气……”
　　眸光一转，又道：“令郎大约就快好了，我……要告辞了！”
　　沂山圣女怔了一怔道：“眼下深更半夜，小师太要去什么地方！”
　　晓星尼姑两眼一眨道：“自然是赶回长白山去，我真急着早一点向师父覆命！”
　　沂山圣女摇头道：“万里迢迢，急也不在一夜……”
　　晓星尼姑摇头道：“不，我走惯了夜路，免得白日在路上
　　被人指指点点，小孩子们也追在身后喊小尼姑，气死了！”
　　沂山圣女叹口气道：“既是如此，老身也就不强留了！”
　　晓星尼姑眉开眼笑的道：“您快歇着呢，令郎大约就快好了！”
　　说着已经站起身来，打开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