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2024-08-13 12:32:49   作者：司马轩   来源：司马轩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陆扣青一直微笑着听两个人说话，直到两个人都闭上了嘴巴，他才笑道：“我可以和你们动手，也绝对会尽力而为，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提议。”
　　昊天道人道：“你有什么提议？”
　　陆扣青道：“你们两个人相交多年，对对方的武功一定是了如指掌，所以我希望你们用对方的武功来和我交手，这样一来，胜了的人，岂不是更光明磊落？”
　　昊天道人拍手大笑，道：“有理，有理，若是我用金老二的武功胜了你，并不是金老二的武功招式高明，而是我的悟性奇佳，若是我输了，却是金老二的武功不如我自己的武功，这样一来，无论是我胜我败，都不关面子的事。”
　　昊天道人是一个心直口快的人，他想到什么，立刻就说了出来，就连小棉也不由地笑了。
　　昊天道人笑道：“金老二，你对陆扣青的提议有没有意见？”
　　这个叫金老二的中年人笑道：“若是连你都没有意见，我怎么会有意见？”
　　昊天道人笑道：“好，那么我就先开始。”
　　他也不作势，忽然轻飘飘地就打出一掌，这一掌究竟有多高明，小棉并看不出，可是金老二却叫道：“好一招“无风有雪”。”
　　小棉细看这一招，果然是轻轻飘飘得比风更轻，可是掌中却带着一丝森寒的杀意，就如风中的寒雪。
　　虽然只是轻飘飘的一招，陆扣青的脸色大变，他发现，无论他用什么方法闪避，都早已在这一招的变化之中，他只有力拼。
　　可是他也深知，论功力，他无论如何也不是昊天道人的对手，昊天道人虽然性格爽直，并且对陆扣青一直都有爱护之意，可是真正动起手来，他却真的一点也相让。
　　陆扣青忽然一拳打出，中宫直进，竟不管昊天道人的拳掌力可以将自己打得骨断筋折。
　　可是这绝不是冲动盲目的一招，这一招的时刻拿捏得恰到好处，若是昊天道人不及时变招，那么这一招竟可以在昊天道人的掌力还没有吐实之时，打中昊天道人的鼻子。
　　陆扣青料定，以昊天道人的身份，绝不情愿被一个后生小辈一招就打中鼻子。
　　这时旁边的金先生又不禁叫道：“好。”
　　昊天道人也不由惊讶不已，他口中道：“你居然敢和我抢攻。”口中说话，手上已轻描淡写地将陆扣青的这一招化解。
　　陆扣青笑道：“为什么不能和你抢攻？”
　　他一招得势，手上更不容情，双手如闪电般打出七七四十九拳，可是在他只打出第三拳时，居然就不得不留出三分的力气防守，攻到第七招时，就不得不着全面退守。
　　现在他不得不承认，他和昊天道人的武功相差得实在太远。
　　昊天道人的身法还是轻若飘雪，疾如狂风，陆扣青在他。攻击之下，就如大江急流中的一叶小舟，飘移不定，随时都会倾覆在波浪之中。
　　斗到急处，昊天道人忽然叫一声：“着。”
　　右手将陆扣青的两只手紧紧缠住，左手弹出中指，在陆扣青的额头上轻轻地弹了一弹。
　　陆扣青退后两步，道：“在下输了。”
　　昊天道人笑道：“不简单，不简单，你居然在我的手上过了三十招。”
　　他向金老二招了招手，道：“现在该你了。”
　　小棉叫道：“不要脸。”
　　昊天道人一怔道：“什么不要脸？”
　　小棉道：“小陆刚刚和你打过，还没有缓过气来，却要和那个人打，他岂不是不打也输了？”
　　昊天道人笑道：“不错，不错，是我的不是。”
　　陆扣青摆了摆手，道：“没有关系，刚才我虽然输了，可是只打了三十多招，并没有消耗太多的力气。”
　　金老二背着手走了过来，道：“无论怎么样，你的力气还是消耗了一点，我也不占你的便宜，你休息一下就是。”
　　陆扣青笑道：“休息不休息没有关系，可是我现在又有了一个小小的要求。”
　　金老二道：“哦？”
　　陆扣青笑道：“你能不能用你自己的武功和我打？”
　　金老二奇道：“这样一平，你岂不是太吃亏了？”
　　昊天道人也不由地摇了摇头，他道：“我虽然把他的武功学得很像，可是在精深之处，我自然不能完全理会，他若是用自己的武功，不出三招，就可以击败你。”
　　陆扣青笑了一笑，道“所以我想打一个赌。”
　　昊天道人奇道：“哦？”
　　陆扣青笑道：“我赌如果金先生用自己的武功和我交手，我在三招之内就可以击败他。”
　　昊天道人大惊，忍不住伸出手来，摸了摸陆扣青的额头，道：“你这个小伙子是不是刚才和我打脱了力，是不是头脑发热？”
　　陆扣青笑道：“我清醒得很，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金老二不以为然地道：“你真的不后悔你刚才说的话？”
　　陆扣青笑道：“是的，我现在可以肯定，你已不是我的对手。”
　　金老二微笑，他道：“那么我倒要试一试。”
　　他的右手还背在身后，左手轻飘飘地击出，分明是刚才昊天道人用过的“无风有雪”。
　　陆扣青轻轻一闪，道：“你若是不用全力，我就算胜了你，你也一定不会心服口服，所以你将另一只手也拿出来。”
　　金老二淡淡地道：“你知不知道我只要一出手就能杀了你？”
　　陆扣青笑道：“那么我倒要试一试。”
　　他说这一句话的口气就和金老二一模一样，小棉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金老二的脸上已似笼了一层寒霜，他无疑已动了真怒。
　　昊天道人心中叹息不已，他心道：“年轻人，你若是以为激将法能扰乱了金老二的心神，那就错了，他的武功本就是外柔内刚，人愈怒，武功愈加可怕。”
　　不过昊天道人无疑也错了，陆扣青用的绝不是激将法，他说的是实话。
　　他现在已可以肯定，这个金先生绝不是自己的对手，他说要用三招，其实已是太多。
　　在他心中，他所想的只是一招。
　　他准备一招就击败金先生。
　　无论是谁知道陆扣青的这种想法，都一定认为陆扣青是在痴人说梦。
　　金老二道：“既然少侠自视甚高，在下怎敢不尽心尽力。”
　　他摆了摆手，道：“请。”
　　陆扣青笑道：“还是先生先请，因为先生的武功的确已不是我的对手。”
　　金老二冷笑一声，忽然间一掌拍出，疾如闪电，同时身体前趋，身法之快，已到了不可思议的境界。
　　可是他的手掌刚刚到达陆扣青身前一尺的时候，忽然发现，陆扣青的一根手指微微曲起，正对着自己手腕上的穴道，自己这一前扑，就等于将自己的穴道故意撞上陆扣青的手指一样。
　　金老二不由大惊，他知道自己就算这时变招，也已来不及了，这是因为他的身法实在太快，已快到连自己都控制不住的程度。
　　他不由地轻轻叹了一口气，刚才的满腹怒气，现在都已烟消云散。
　　他知道陆扣青的武功之所以这样进步神奇，只是因为他刚才和昊天道人动手之时，已看清了自己武功的弱点。
　　所以无论自己的武功如何变化，陆扣青都已有了对付自己的方法。
　　在他的叹息声中，他的手腕上的穴道已被轻轻点中，他的上半身立刻失去了力道，陆扣青已背手而立。
　　昊天道人的嘴巴张得极大，半天都没有合上去，过了很久，他才“啊”了一声。
　　金老二面色如土，苦笑道：“想不到我学武三十年，今天终于栽了一个大跟斗。”
　　陆扣青对金老二抱拳笑道：“其实在下只是胜得极为侥幸而已。”
　　昊天道人道：“胜就是胜，败就是败，天下哪里有什么侥幸的事，来，来，来，我们两再交手交手。”
　　金老二摇了摇头，道：“如果我猜得不错，你现在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昊天道人道：“岂有此理，三天前，我还将这小子打得屁滚尿流。”
　　金老二道：“可是现在你绝不是他的对手。”
　　昊天道人大笑道：“你自己输了，当然也希望我输，这样你的面子才会好看一点，是不是？”
　　金老二叹了一口气，对陆扣青道：“少侠不妨说一句实话，你对付昊天道人，需用几招？”
　　陆扣青笑了一笑，道：“恐怕也只需要用一招。”
　　昊天道人不由大怒，道：“你这个小子好不轻狂，就算你能胜我，恐怕也要在千招之后，你居然敢说只用一招。”
　　陆扣青笑道：“在三天之前，我自然不是前辈的对手，那时候，前辈一招就可以要了我的命，可是三天之后就不同了，既然前辈已和我交过手，那么我只需要用一招就可以击败前辈。”
　　昊天道人道：“你是说，任何人只要一和你交过手，就绝不是你的对手？”
　　陆扣青笑道：“是的。”
　　昊天道人大怒道：“好，我就看你如何一招要我的命。”
　　他从身后取下了那个长长的包袱，打开包袱，是一柄式样极古的长剑，剑末出鞘，已有一分夺人的杀气逼人眉睫。
　　只有杀人无算的宝剑，才会有夺人魂魄的杀气，这柄剑青青如水，却隐隐有一丝血光在剑上闪动。
　　小棉已在担心，就算陆扣青是一个天才，就算任何人只要一旦和他交过手，就再也不是他的对手，可是昊天道人在陆扣青的面前从来都没有用过剑，陆扣青难道还了解昊天道人的剑法？
　　无论怎么去想，这都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陆扣青还是像刚才一样，背着手站在昊天道人的面前。他脸上虽然并没有轻狂之色，可是谁都可以看出，他已有了相当大的把握。
　　昊天道人持剑在手，人立刻就变了，如果说他刚才还是一个游戏风尘，谈笑无忌的消遥散人，现在却变成了沉静冷漠，出手必杀的武林高手。
　　陆扣青忽然一摆手，道：“请。
　　“哧”的一声，剑光已起，这一剑变幻无定，飘渺无方，竟似不再是一柄剑，而是一条平空而起的青龙。
　　这样的剑法，世上又有什么力量能够抵挡？
　　陆扣青手指一动，手上已多了一件东西，这件东西居然只不过是他头上的一根乌木发钗。
　　难道他竟然只是想凭一根小小发钗来抵挡昊天道人的神剑？
　　只听“叮”的一声，昊天道人的手中的长剑竟然被陆扣青的这一根发钗荡了开去，居然一飞冲天，直入九霄。
　　陆扣青居然真的在一招之内打飞了昊天道人的宝剑。
　　居然只是凭着一根小小的乌木发钗。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
　　昊天道人脸上毫无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怒，过了很久，他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对金老二苦笑道：“想不到我俩学武一生，居然只不过是小孩子的把戏。”
　　金老二叹道：“陆大侠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我们就算败在他的手上，也不算什么，只是……”
　　他问陆扣青道：“陆大侠为什么一招就击飞昊天道人的长剑？”
　　他本以为陆扣青绝不会说出，问过之后，脸上已有后悔之色。
　　陆扣青笑了一笑，道：“一个人学了武功之后，无论他以后的进境有多高，他的风格是不会变的。”
　　金老二道：“哦？”
　　陆扣青道：“如果是在暗夜之中，金先生看到昊天道人一剑出手，你根本不必去看昊天道人的脸，就知道这一剑一定是昊天道人所出。”
　　金老二道：“不错。”
　　陆扣青道：“武功千变万化，就算皓着穷尽，也难以遍识天下所有的武功，所以我在和人交手的时候，看的不是武功而是人。”
　　金老二道：“人？”
　　陆扣青道：“武功有千变，而人却不变，所以我绝不会花时间去研究对方的武功，而是了解他的人，那么无论他出什么样的招式，我都立刻可以判断出这一招的弱点在什么地方，因为人的弱点，也就是武功的弱点。”
　　金老二道：“这时一招出手，击楫中流，就无有不胜了。”
　　陆扣青笑道：“可是我当然也有失手的时候，所以我最得意的并不是我对人的了解，而是可以挨揍。”
　　昊天道人不由奇道：“挨揍？”
　　陆扣青笑道：“要想揍人，就必须学会挨揍，如果在和一个高手初见之时，他一招就要了我的命，那么我哪里有机会去了解他。”
　　昊天道人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你说的每一句话都非常不错，可是了解一个人进而破他的武功，这是你的独门绝技，别人是无论如何也学不来的，所以你就算告诉了我的武功，我也拿你没有办法。”
　　陆扣青笑道：“可是我还是要谢谢你们，若是你们一来就要我的命，我才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昊天道人笑道：“我们怎么会要你的命？”
　　陆扣青笑道：“昊天道人的侠名虽然久不见于江湖，可是我却知道昔年的唐老先生有一个故交好友，就是今日的昊天道人。”
　　他又转向金老二道：“金先生自然就是天下名庄卧云飞雪庄庄主金哀雪金二侠。”
　　昊天道人和金哀雪已说不出话来。
　　陆扣青笑道：“卧云飞雪庄和唐门交情之深，早已是天下知名，所以两位若不是为了唐门，怎么会屈尊降贵，到这个荒山僻地？”
　　昊天道人和金哀雪面面相觑，不由地连连叹息。
　　他们发现，他们对这个年轻人还是了解得太少，他们的心里都有一个念头：江湖上既然有这样一号人物，那么今日之江湖哪里还是他们的天下？”
　　昊天道人忽然长揖地到地，道：“少侠一身武功惊世骇俗，少侠的智慧见识更是让贫道五体投地，今日一别，后会难期，愿少侠好自为之。”
　　长揖之后，一拉金哀雪的手，大笑道：“我们还在这里做什么？”
　　两个人飘然而去，陆扣青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小棉倚在门上，满脸都是笑意，她拍手笑道：“精采，精采。”
　　陆扣青笑道：“哪里精采？”
　　小棉笑道：“如果金哀雪和昊天道人任何一个人再和你斗下去，谁胜谁负？”
　　陆扣青道：“你真的想知道？”
　　小棉笑道：“我不想知道。”
　　陆扣青竖起了中指，放在唇上，轻轻嘘道：“禁声，禁声。”
　　这世上绝没有一个人可以在看过对方武功一眼之后，就可以胜的。
　　那么陆扣青为什么可以胜？
　　每一个人都有秘密，这个问题就是陆扣青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