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追踪清郡主
 
2023-08-03 16:55:28   作者:蹄风   来源:蹄风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且说和尚穷为什么写信给金罗汉,约老道到江南趁热闹?原来内里是有来龙去脉的。和尚穷自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后,虽然恨清室折磨他的娘亲,但那是雍正所干下的罪孽,和乾隆无关,而自己脱不了是爱新觉罗的血裔,有了这点关系,内心便非常矛盾。满洲族立国不久,族小人稀,一向传统习惯,对于宗族观念甚深,和尚穷虽是个玩世不恭的出家人,但先天带来了遗传性,也脱不了世间种族之见。乾隆就乘着这个弱点,动以兄弟之情,一面暗施恩泽,和尚穷便不知不觉堕入他的彀中。前年,金罗汉被逼拜见乾隆,俯首金阶,也是和尚穷居中劝导。后来乾隆命他们两人前往金川营救傅恒,那时候,金罗汉才有机会脱开乾隆的绊。所以今次和尚穷有书到来,约他前往江南参观水陆擂台比武,老道便不想再上和尚的钓,更不许燕山前往参加。

  和尚穷本是个绝对正派的人,他有着正义感,从来不杀人,但另一方面,他的行为狂放不羁,吃肉饮酒,豢养巫猿上密勒池盗经,收个女孩子梅心美作徒儿,扮作男子,都是近乎邪道的作风。乾隆也绝不放过他,年来到处派人跟踪,不时传递信息,称他御弟,还命各处地方官府,随时供奉,大有李白“逢店饮酒,遇库支钱”的待遇,藉此收买和尚穷的心,不在话下。

  燕山和梅心美走了多日,将抵青城山,路上忽见和尚穷一溜一达的迎面而来。燕山大喜,正想上前拜见。和尚穷手里拿着一条熟狗腿,正放在口里啃着,见了燕山,立刻递给他道:“好孩子,你有胆量再偷走,真有你的,师叔赏你一条狗腿吧!”燕山见那狗腿已经给穷和尚啃了一半,满是牙秽,心里先感作闷。梅心美突在他背上一捏,低声道:“你知道我师傅的性子咧,快接过来,揣在口里。”

  燕山是个忍受得的孩子,忙的接过在手,边道:“师叔对我真好,知道侄儿跑的肚子饿了,给我一条熟狗腿。”说了便闭上鼻子,合着双眼不看,把狗腿塞在口里。和尚穷笑道:“哈哈,燕山,这狗腿挺滋味,你怎么皱着眉儿呀?”燕山给他一说,逼得用牙齿啃,一边强颜道:“师叔,好滋味呢,谢谢你老人家的赏赐。”怎知一声未罢,和尚穷袖子里,忽地跃出一头小东西来,把燕山手里的狗腿夺去了,眨眼钻回袖子里去,原来是那一头金毛定风猴小灵儿。和尚穷又嘻嘻地笑道:“你没有口福,给小灵儿抢掉了,一会跟我回到客寓里,那边还有一锅儿,丢掉不要紧!”一边向一处树林走去。燕山正暗自舒一口气,背着和尚拿袖子拭牙齿,暗地吐出口涎,梅心美却望着他,偷偷地笑。

  转过树林,那里并没有人家,一片荒凉。燕山道:“师叔,你的客寓在那里?”和尚穷向前一指道:“到了。”燕山举头一望,土坡上一间倾塌了的土神庙,仅剩得两厅可蔽风雨。入到庙里,只见墙角丢着一堆狗皮和狗骨,廊下铺了麦秆,看来是睡觉的地方,阶上几块砖头叠成灶炉,上面放上一个瓦锅,细看是个瓦香炉,正盛着一锅肉,灶下还有些余烬。燕山看了,不觉对着梅心美苦笑一下。

  和尚穷从身上一掏,拿出一个竹筒,拔开栓盖,一阵酒香溢出,他呵呵地笑道:“我为了这要命东西,刚才一口气跑了二三十里。”一边骨碌地灌进喉里,回过头来对燕山道:“你师傅不来,你便偷跑,这干系我担不起呢。”燕山忙道:“师叔怎知我师傅不肯应约前来?”和尚穷道:“我瞧心美的脸色,早就晓到了所以,刚才叫他不用对我说,孩子啊!你还是回到你师傅身旁去吧。”

  燕山郎见和尚穷不答应把他留下,不觉哭丧着脸道:“穷师叔,师傅要我枯守在山上,我再熬不下去了,如果师叔不肯带我到江南去,我惟有在外边游荡,宁死也不回接天宫去的。”和尚穷眉头一皱,叹了一声道:“你这小鬼难管教,那么,你在这里往上几天再说吧。”燕山郎大喜,向和尚穷叩谢。和尚穷道:“叩什么!我不喜欢人家当我是菩萨,快些起来,到外边拾些枯草树叶,回来作个床铺,今夜就睡在我的身旁。”原来和尚穷和梅心美两师徒,每逢睡觉有个习惯,以往燕山郎跟在一起,早就知道梅心美有个怪癖!这孩子长日带着一个大布袋,到了晚上睡觉,便全身裹在袋里,作是衾被一般,只把头伸出。和尚穷对梅心美也特别迁就,投店时候,把房间让给徒儿,自己却跑到走廊外睡觉,燕山郎看得多了,暗暗觉得纳罕,早已放在心里。

  这晚合该有事,天色入黑,和尚穷正在廊下闭目,忽然一阵风过,隐隐传来马嘶人喊之声,燕山郎二人自是无所觉着。和尚穷一想:这事我要看个究竟。便对二人道:“我要到外面走一趟,今夜怕不归来了,燕山孩子,你还是像往时一般宿在门外,不许踏进来。”燕山郎道:“师叔刚才吩咐睡在你身旁,我已把草根铺好了。”

  和尚穷瞪目道:“不行!心美这孩子从小便要独宿的,不能让别人在旁边打扰。否则他便要生病,你把草铺移到墙外边去吧!”其实这间破庙已经倾塌了,没有内外之分,只有破垣隔着。燕山不敢不依,应了一声。梅心美问和尚穷道:“师傅又到外面喝酒么?”和尚穷道:“我还有一件事未干,你早点躺下吧,如果燕山欺负你,明天我会把他双腿打折的。”

  和尚穷去后,燕山把狗油取来,想作灯烛燃着。梅心美说目痛,不肯让他点火,又道:“我有点不舒服,要早些睡觉,师哥到外边去吧。”燕山郎拗他不过,赌气跑到门外去了。心想:“你是我师傅找来的野孩子,穷师叔不知怎的,事事对你褊袒,弄成你这样骄纵,时常要我迁就,今夜待我把你戏弄一番,消一口鸟气。”

  燕山郎跑到破庙外,在倾倒的墙隙里,捕得几头蝙蝠,绕到后面,伏着一窥。梅心美已缩进布袋里,不久便呼呼的睡着了。他蛇行爬进,暗把蝙蝠丢进袋口,立刻窜身黑暗处躲起,梅心美梦里给蝙蝠钻进衣襟,以为是耗子,一声惊叫醒来,伸手乱抓,几头蝙蝠便在他身上乱钻,梅心美最畏耗子,一时惊的忘形,从布袋窜出,只穿一袭单衣,月影射进,身段玲珑,燕山郎窥到了,不禁当堂愣着。双目盯着梅心美,躲着不敢走出。

  那布袋呼的飞出几头蝙蝠来,梅心美瞧见了,才明白是这东西作祟。连忙抓起外衣,披在身上。燕山郎乘他转身的当儿,一溜烟的从墙缺纵出,蹑足走回草铺,纳头便睡。梅心美觉得这事有点突兀,跑到门外一望,外面夜凉如水,万籁俱寂,燕山郎发出鼾声,知道他没瞧见自己的狼狈样子,才暗舒一口气!于是转身回到廊下,把布袋搜视一遍,才再睡下。

  燕山郎从此便对梅心美留下一个不可磨灭的印象。第二天和尚穷一早回来,带了馒头熟肉给二人果腹。一会,梅心美拿水囊到外面找泉水,燕山郎立刻跪在和尚穷跟前道:“师叔,侄儿有一事要向师叔问个明白的,求师叔不要骗我!”和尚穷诧道:“孩子,你又来弄什么蹩扭?”燕山郎道:“我不是闹蹩扭,师叔,我是你找来的孩子,师叔为什么不收我作徒儿,却要梅师弟作你的弟子?”和尚穷一愣道:“你问这些干什么?”燕山郎道:“我定要问个明白。”和尚穷道:“那是当日和你师傅约过的,大家交换徒儿,所以我把你找来,给金罗汉作弟子。”燕山郎道:“师叔差了,你应该收我作徒儿,不应收个女孩子作弟子,惹来外间闲话呢?”

  和尚穷当堂哧的跃起,指着他道:“你……你这……坏东西!你胡言乱语,快给我滚!”燕山郎一点没有惊惶,还是跪倒一旁道:“师叔不要生气,这件事瞒我不得,我已晓到梅师弟是个女的。”和尚穷初时很是生气,但片刻即敛着怒容道:“你怎么知道?莫非……你对她有过下流的……”

  底下要说的“举动”两字还出口,燕山郎急道:“师叔不要瞎猜,要是这样,你把我打死了,也是甘心的,你可问过梅师弟。”和尚穷察言辨色,知道他不敢撒谎,便道:“你如何得知?”燕山郎便乘机撒个谎道:“师叔,我往日早就知道了,不过在我师傅跟前,不敢向你问及。”和尚穷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孩子,你既然知道,我也不用瞒着你了,一切都是你师傅不好,他要戏弄我,把心美找来扮作男孩子,也一直没对我说出,心美也是如此,从来没对我说过她自己是个女儿家,但我早就看破了,也诈作不知……”燕山郎道:“所以师叔便事事对她迁就?”和尚穷道:“我并非对她迁就,她究竟是个女孩子,我是个出家人,要她长日跟在身旁,实在很不方便,初时本想把她打发回去,可是她是从京里给人诱拐出来的,已经找不到一个亲人,我只好暂时把她留下,谁想这姑娘儿伶俐不过,而且聪明绝顶……”燕山郎又接着道:“所以便讨得师叔的欢喜?”和尚穷微微点头道:“她也和你一般的懂事,燕山,这事切不可对人说出!”跟着又叹一声道:“你师傅给我开这个玩笑,实在太过份了。”

  燕山郎嘻嘻的道:“穷师叔,我师傅也在埋怨你呢,他说:你把一个这样淘气的孩子找给我,让他头痛。”和尚穷道:“阿弥陀佛!燕山,你知道便好,今后切不要给我惹下麻烦。”说到这里,外面来了一点声息,和尚穷便停着不再说。梅心美进来,匆匆放下水囊,对和尚穷道:“师傅,刚才我跑到山腰,瞧见大路上来了一些马车,都打着清军旗号,不知是否赶往青城山去的?”和尚穷便道:“你们估道我昨夜真的下山去喝酒,昨儿就有清军马车经过了,我出外探到了一些消息,原来诚亲王妃阿丹把飞凤郡主带回京里,不日经过此地。”燕山郎听了,禁不住问道:“飞凤不是病倒在金川地窟么?难道她的病已经好了?”和尚穷忙盯他一眼道:“那关你什么事?你还是少理的好!”燕山伸了伸舌头不敢再问。

  梅心美还未发觉那晚的蝙蝠是燕山郎捣的鬼,对他还是往日一般的看待;但燕山郎心里却已起了变化,他把从前专爱捉弄梅心美的态度,一转而为怜惜,偷偷地爱慕着她,闭目便想起那夜窥见的少女苗条的身段,起了一种莫名其妙的野心。就在这天,他信步来到山后,忽听树林里传来风响,跟着树上的山栗,一枚一枚的落到地上。原来树上蹲着一头小猴儿,手里不知打出一些什么东西,一阵风过,山栗便纷纷坠下。

  他认得那头像小猫一般的金毛猴子,正是和尚穷豢养的小灵儿,跑上前一望,小灵儿打出的是榄核。心里诧道:“穷师叔一手榄核镖,连猴子也教会了,怎不传给我一手?”他晓到和尚穷的一手榄核念珠,是拿气劲控制着的,百发百中,当下站在一旁,窥看一番,觉得小灵儿打出的榄核,虽然把树上的山栗射落,但打得不远,也没有劲儿。暗念我在星宿海时,得到莫卧儿授给龙猛真经里的几个口诀,那是练气功的捷径,至今已是揣摩得八九,后来又服过那瓶“玉液金髓丹”,一经丹田运转,气力倍增。如果穷师叔答应把榄核镖传授给我,定然一学便会上手。他想着心里便有了主意。

  那头金丝定风猴还不知道有人匿在树后,玩过一番,便跃回地上,把榄核一一拾回手里,跟着向空拋出,十几枚榄核绕着一个马蹄形,然后一连串地坠落。小猴儿正伸着一双小手接回,怎知燕山郎要施展自己的气功,突然窜出,双掌一盘,把榄核一齐收在掌里。小猴儿早已瞅到了燕山郎,便吱吱的叫出一声,向他扑过来。燕山郎已是一溜烟的展起轻功走了。小猴儿一边啁啁的喊叫。正走之间,和尚穷忽地从山石后走出,迎着燕山郎喝道:“把榄核拿回来!”双掌向他一招,一股风卷到燕山郎跟前,手里握着的十几枚榄核,瞬已脱手飞走,像鸟归巢一般,投进和尚穷的衣袖里去了。

  燕山郎又惊又喜,立刻跪倒和尚穷面前道:“师叔,侄儿正要学上这一手,求师叔传授给我。”和尚穷抱着小灵儿,有点生气的道:“你总的爱捉弄别人,我不教给你这个捉狭小鬼!”燕山郎央求道:“师叔,谁叫你当初不收我作门徒呢?刚才我知道师叔来了,故意弄这一手,给你老人家看看,我自己有信心,只要师叔肯教我,定然几天便能上手。”

  和尚穷不觉暗惊他的本领,刚才燕山郎使出的掌功,像练过五六年运气一般,还说知道自己来了,他岂不是连自己施展的轻功走路也觉着,端的是了不起的东西。不禁想道:“我和金老道曾经打赌,三年之后,看谁人教出的徒儿本领高强,作为比赛。如今未上一年,燕山郎已像练过五六年功夫一般,再过两年,将是怎样的了得?那时我定会输给金罗汉,不用多想了。”

  忽地念头一转:“燕山郎虽是由我找给金罗汉的徒儿,但这孩子对金老道没好感,我若对他施点手段,那么他定会感我的恩德,当我是他的师傅一般。”正想叫燕山郎起来,答应他的央求。突然又是一想:“不行,这孩子生性难测,如今已是这样了得,若再传给他一点本领,将来走了邪道,怎能收拾?”心里正在犹疑莫决,燕山郎忽道:“穷师叔,你不要思疑我反骨,我会永远听你的活,今早你吩咐我的事,叫我不要对别人说,我也一定能够守秘密的。”

  和尚穷心里一特,暗道:“这孩子好厉害,他这话明是服从,内子里却对我要挟哩,梅心美是个女孩子,除了金老道之外,只有他知道便了,断不能让他泄露出去的。”想了便让燕山郎起来,道:“燕山,我不是不想传给你一点本领,但给你师傅知道时,他会怪我不应这样做。”燕山郎恳切地应道:“师叔,我已存心不回接天宫的了,你若思疑别的,让我当起个誓吧。”

  和尚穷急止着他道:“不用如此!明天日出之时,你这里等着,我还有话对你说,如今跟我一起回去吧!”这一晚,和尚穷暗念燕山这人,是吃软不吃硬的,若果不答应他的要求,恐怕他真的会把梅心美的秘密宣扬出去,我对心美痛惜逾常,有如父女感情一般,决心要把她教导成材,留传一脉,这时候断不能让她离开了我。想了一番,忽然来了一个主意,自己沉吟道:“教他何妨?只要不把十足本领传授,他就算练到了,也是难精的。”

  第二天晨光初吐,燕山来到昨天的山麓,和尚穷早已等着。燕山慌忙拜见,和尚穷道:“燕山,我不是不想把榄核镖传给你,不过这种功夫有上乘的气功配合,才能在武林高手之前显出你的本领,如今你可看我怎样出手。”燕山应诺一番,和尚穷把项间一串榄核念珠除下,递给燕山郎道:“这串念珠不是普通的橄榄核造成,你看出有什么奇妙么?”燕山郎接过在手,觉得有点甸沉,暗想橄榄核是没有如此重量的。当下把七十二枚榄核卸出,拿一枚在掌中转动,立刻知道内里藏着金属。便对和尚穷道:“师叔,这榄核内里注了铅,才会这样重。”和尚穷道:“你的眼光忒锐利,猜出榄核里藏着金属,可是这不是铅呢,而是纯金,当初我把榄核钻了小孔,着工匠把黄金溶液灌入,打出之时,便和弹子一般。”燕山郎喜道:“师叔真有心思,怪不得和别的榄核不同。”

  和尚穷再不说话,把榄核抓了一把,向前面树干一指,叫道:“你瞧!”眼前几点黑影飞出,树干嚓的一响,穿了五个小孔,排成花瓣一般,五枚榄核穿过树干去了。打出时没一点声息。燕山郎目不少瞬,问道:“师叔,怎么听不到风响?”和尚穷道:“这榄核两端尖锐,不受风阻,故此没有声响发出。”说了便把发射时的手法和怎样运气用劲,对燕山郎指点一番,教他向着树干上的小孔打出,直到穿过小孔时,才算上手。

  燕山郎见和尚穷走了,他便拿榄核发射,怎知打中小孔时,榄核便陷进孔里,不能钻过那小孔。一连几遍都是如此,心里有点纳罕。走上前细看一遍,才知那小孔比榄核小,所以穿不过去。暗想这是什么原因?不久他便明白这是和尚穷故意作难自己,刚才打出榄核又快又劲,穿过树干时速度如闪电,磨擦生热,因此树干留着的小孔比榄核还小,这是物理冷缩热涨的作用,如果自己打出榄核之时,内劲不及和尚穷,榄核便不能穿过小孔。想到这里,不觉暗道:“原来师叔有意使我知难而退,他明知我的功夫比不上他,所以拿此相难。”

  这孩心里不眼气,便把龙猛真经的练气功夫使出,依照口诀,运气掌上,两指捏着一枚榄核,出力一按,榄核尖端溜滑,一捏便射,去势如矢,的一下微响,已经穿过小孔,燕山郎不禁大喜,他还未知道自己服过莫卧儿给他的玉液金髄丹,这几个月来,气力已是增加几倍。和尚穷也料不到这点,以为他纵是绝顶聪明,功力要随时日才能增进,谁想到燕山郎运起了龙猛练功方法,竟然一学便晓。

  和尚穷第二天又来教他练些绕空拐弯的发射手法,看见燕山一手发射五枚榄核,一眨眼便穿过昨天他留下的小孔,不觉暗吃一惊,这孩子怎会进步得这么快?燕山也没说出服过丹丸,只道:“师叔难不到我的,我说过定然学得上手,不会是骗你老人家的说话啊,如今索性教给我吧。”和尚穷无奈,便把其中秘窍一一传授,不够三天,燕山郎已把榄核镖练的成功八九。这天饭后,忽见和尚穷唉声叹气,在庙外背手沉吟。燕山郎问道:“师叔今天出外,探得了什么消息。”和尚穷道:“冤冤相报何时了!可怜峨嵋了因长老,前天已丧命飞凤脚下了。”燕山郎惊道:“这事可真?那天我问师叔,飞凤怎会病好,师叔却不许我管这些闲事。”和尚穷道:“你年纪还轻,武林中恩怨,如何管得了,你还是早些睡觉去罢!明天我再教你一手本领。”

  天色已黑,燕山郎如何睡得这样早,看着和尚穷出外却了,又不敢多问。忽见梅心美匆匆从外边走进来,低声道:“师哥,飞凤来了。”燕山郎当堂跃起,抓回佩剑,道:“那里?”梅心美笑道:“你惊什么,她不是来这里呢,是到青城山去了。”燕山郎急道:“你怎么知道?”梅心美道:“刚才师傅叫我买点粮食,我在路上碰见几骑人马飞奔而过,我闪身路旁树后,瞧见其中一个女子就是飞凤,同行的还有手拿钓竿的老头,他骑的是瘦骡子。”燕山郎忙道:“可真?那老叟叫葛木合,我认得他。”梅心美道:“谁骗你,后来我又见到另一个人呢。”燕山郎焦急地道:“你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还有谁?”梅心美道:“莫卧儿!”燕山郎当堂一楞,望着梅心美道:“你撒谎!你知道我和她要好,便来作弄。”梅心美呶了一下小嘴,一声不响便跑到廊下去。燕山郎道:“你怎不应我?”梅心美道:“你不信便了,还问什么。”燕山郎没法,只得向她赔道不是,又道:“师弟不知,刚才师傅告诉我,了因老禅师给飞凤杀了,刚才师叔匆匆外出,我猜他也是追踪到青城山去的,我要暗地跟踪前往一看,你快些告诉我,怎样见着莫卧儿?”梅心美便把刚才怎样瞧见莫卧儿钉梢着飞凤一队人马之后,想是要替了因报仇,却因人多未得下手,这样一一对燕山郎说出,又道:“这里已是青城山下,从小径登山,一个时辰便到万松观了,不过师哥前往,须要当心!”燕山郎应了一声,心想:“莫卧儿碰上飞凤,这番凶多吉少!”当下再不说话,草草结束,吩咐梅心美守在庙里,立刻飞奔出门。

  以上一笔,就是铺叙燕山郎怎样突然来到青城山救莫卧儿,如今书接前文,且说这晚燕山郎用榄核镖打伤了葛珠丽,和莫卧儿逃出万松观,直向山下飞走,莫卧儿回头不见飞凤追来,才舒一口气,说道:“今夜若非弟弟赶到来,我怕会丧在飞凤的剑下了,弟弟怎知我在此?”燕山郎便把跟和尚穷到江南看水陆擂台,怎样偷走下山,各说一遍。跟着又道:“师姐跟我们一起前去江南趁热闹,岂不是好?”

  莫卧儿瞪他一眼道:“谁有你这样开心!周家兄弟给清狗抓去了,今夜我打算杀了飞凤之后,便赶入京去救出二人。谁料天不从人愿。”说了叹息一声。燕山郎碰了钉子,忙改口道:“那么,我和姐姐一道入京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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