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多年积怨一旦消　从此江湖得太平

 

2023-02-24 11:50:15   作者：辛弃疾   来源：辛弃疾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就在那刺骨的西北风吹刮中，远处大宅院的二楼栏杆里站着一个丽人，她白裙拖地，头插白花，上身一件紧身黑白色棉袄，木然地看着远处，远处有人影在奔向这面，无声，但那位丽人未动，直到山径上的人走到大门外，那丽人方才一声欢叫：“回来了，满大哥回来了！”
　　丽人正是白凤，她已站在二楼上很久了。
　　此刻，她狂奔下楼，便也惊动在楼下大厅上的人们，很快的，大厅的厚布帘子掀开了，一伙人几乎是挤出大厅外似的，其中那丽人下了台阶往大门跑去。
　　于是，大门外的人进来了，白凤伸手拉住满天星，她大方的以手去抚摸着满天星的面颊，道：“你终于回来了，我打算去上海找你的。”
　　满天星被白凤这样的甜劲逗得笑了。
　　古风和尚却拉住张天良吃惊地道：“天爷，老酒鬼变成钟馗爷爷了，谁在你的脸上抹黑呀？。”
　　张天良千千一笑，道：“东洋人铳子，娘那皮的，差一点没轰瞎我一双眼，。”
　　白氏兄弟怔住了，因为他二人看到了方中天，方中天那夜来刺杀过他兄弟二人，还把白龙杀伤，如今方中天也一起上了洞庭山，他兄弟当然不欢迎。
　　张天良也发现了，他站在台阶上沉声对古风和尚，道：“酒肉和尚，咱们那个快活帮拆了，从此没有快活帮，这次前来是助拳的，我们五人没说的，打退了三光门，咱们就回上海去，你是欢迎还是不欢迎？”
　　古风哈哈一笑，道：“过去的事休提，从此大家一家人，咱们欢迎还来不及，怎会拒绝？”
　　白氏兄弟这才脸色缓和下来，立刻吩咐备酒。
　　这一天，洞庭湖后山白家巨宅中席开五十桌，龙帮中三人堂及分堂的主要人马全请来这里。
　　那青龙堂主张万年与胡元山二人，到了此刻已发觉自己被石敬山所利用，心中自然忿怒，再加上刑堂执事石壮与大管事尹刚潜逃，张万年几乎做了湖涂事。
　　现在，太湖龙帮又见大团结了。
　　江湖上的事情总是有变数的，只不过到头来还是那么一句老话，该来的总是会来。
　　太湖龙帮与三光门这段梁子结大了，如今谁也难化解，唯一可以解决的方法便是动武。
　　石敬山死了，汪玉人重伤在床，石敬山买通杀手刺杀白长江，也刺杀了三光门主钱唐，这些事至今双方还以为是对方下的毒手，任谁也不会相信是石敬山玩的奸恶阴谋，那么，双方还有甚么等待的。
　　雪停了，但乌云布满天，抬头看，就好像伸手便可以捞一把天上的云似的，令人们心中不舒坦。
　　就在这时候，三艘大船与六艘快船，游龙般地出了运河口而直入太湖，不错，杭州湾三光门的人来了。
　　九艘船只一入太湖，只见三艘大船并驶在中央，六艘快船分两翼护卫着三艘大船，看上去宛如一条游龙在水面上游动。
　　看那船面上，中央那艘大船上，只见三光门新的门主古月灵肩头上扛着他那把蝎尾刀，龇牙咧嘴地站在船头上，站在他身边的正是海上两个杀人魔“大天二”任斗与“海里蹦”武成光二人，那武成光的肩头上还落了一只鹰，别看体型小，这种鹰也最凶猛，扑击独物时不要命的攻。
　　再看右面大船上，三光门的七大煞都在上面，于在山站在船中央，正与郭永二人指手划脚不知在谈论着甚么话。
　　船头上站的是文浩大、巴洪太与桂老八三人，三人手中拿着刀好像等着杀了。
　　站在船舵两边的正是李大胆与何三元，那李大胆正在吃着一块酱牛肉，翻毛衣领掩住半张脸。
　　那左面大船上站着一个红毛大汉，有两个矮汉分别站在这红毛大汉两边，如果想知道这三人甚么来历，天台山八爪岭恶狼寨寨主铁和尚就是此人，至于那两个矮子正是铁和尚的两个师弟王太平与尤大可二人。
　　这三人原在浦田少林出家‘，却在艺成后溜走了，他们北上到天台，那地方距离海边近，东出三门湾，北上就是杭州湾，那铁和尚暗中与三光门有来往，更与“大天二”任斗私交好，这闪下山就是应了任斗的力邀。
　　铁和尚在山寨上挑了五十名壮汉，率领着他的人马上了这条大船。
　　至于两翼的六艘快船上，尽是三光门的人马。
　　三光门这次要大干一场了，光景尽是三光门精英杀进太湖来了。
　　太湖龙帮早就设下预警了。
　　当三光门大批船只尚未进入太湖的时候，消息已送上洞庭山了。
　　于是太湖龙帮的大船启航了。
　　龙帮的三大堂的大船上分别是黄龙堂的白孝天与李长庚二人率领着屑下快船三艘往左翼。
　　白龙堂由季方与刘全率领移向右翼；青龙堂由张万年与胡元山二人率领作为主力支援。
　　龙帮主帅在大船上，白龙与白蛟率领着，他们身边除了古风和尚之外，尚有方中天等五大杀手。
　　白凤也要来，却被古风和尚拦住。
　　主帅船上有了古风和尚等六人在，白氏兄弟愉快了。
　　太湖水面刮风了，浪起三尺高之外，虽然雪停了，但是双方的船上却擂起战鼓咚咚响，喊杀之声冲云霄，真的像打水仗一样。
　　双方船只未碰上，忽见三光门两翼的快船往龙帮的船团冲过来了。
　　龙帮早有演练，立刻也由两翼的船迎上去。
　　就在这些快船相距不到二十丈处，三光门的快船上忽然一声尖哨传来，那些伏在船舷下的汉子们立刻举箭便射，一簇簇箭雨往龙帮快船射来。
　　可是，龙帮也早有准备，弓箭手立刻迎击，而且还比三光门的多一倍。
　　霎时间，就听得有人中箭尖声叫，双方还真倒下不少的人。
　　“轰隆”之声响起，随之喊杀之声再起，双方快船碰上了，双方的弓箭也不射了，立刻举刀往上冲，就这么便混战起来了。
　　站在龙帮主帅船上的古风和尚抬头看，他立刻对白氏兄弟建议道：“赶快把三个大龙堂的大船与主帅大船连结在一起。”因为他发现三光门又请来了能人在船上，如果兵力分散开来，就不容易全盘掌握了。
　　白龙只一举手间，船中央的大汉便吹起牛角号，附近的大船，很快便往主帅船靠拢过来了。
　　就在龙帮大船全部拢在一起的时候，三光门的三条大船从三个方向冲过来，这光景就如同在湖面上摆播台，就等着豌命所杀了。
　　“彭彭”之声响起，三光门的大船已围上来了，只见古月灵举着蝎尾刀大叱：“兄弟们，狠宰啊！”
　　“杀！”
　　白氏兄弟迎上去，真叫冤家路窄，他二人遇上，文浩大了，那白蛟对白龙道：“哥，这小子是我的了。”
　　白龙知道这几天兄弟二人又由和尚舅舅指点了几手，早巳不是过去那“大少爷只会叫，看到刀子回头跑”的窝囊模样了。
　　白蛟迎上文浩大，谁还再费唇舌，杀吧！
　　再看白龙，他也已奔向于在山杀过去，两个人照上面，但闻叮哨刀声与咒骂，恨不得一刀砍死对手。
　　另一面，古月灵刚奔上龙帮的大船，就遇上了古风和尚，他一瞪眼，叱道：“和尚也插手俗事？”
　　古风和尚嘿嘿笑道：“我这个和尚不同于一般，我是个专管闲事的和尚。”
　　一边传来张天良的声音，道：“和尚，别废话了，和这家伙少啰嗦。”
　　他的话刚完，古月灵举刀便杀，口中厉吼：“老子砍了你这秃驴！”
　　古风和尚暴闪，念珠斜打中吼道：“厉害！”
　　那古月灵发觉这和尚招式怪，立刻使出一套刀法来，一时间二人抢攻起来。
　　随在古月灵上这条大船的两个厉害人物，只一上了船便发现仇人在眼前，满天星与丁当祥，曾把武成光的渔鹰射杀两只，如令再照上面，那武成光与任斗二人不由分说便往丁当祥与满天星面前跃去。
　　丁当祥呵呵笑，道：“操他娘！仇人面见免不了要干一场了，小满呀，你挑一个，余下的我打发。”
　　满天星已奔向任斗了，他嘿嘿冷笑，道：“钱如命，小心那小子肩头出的鹰。”
　　他才刚说完，武成光的鹰已往丁当祥扑击过来，那武成光便随着鹰扑而攻杀上来了。
　　丁当祥岂有不知武成光的这套杀法，他打出三枚制钱，身子疾闪又旋，又一枚制钱打向武成光。
　　“啾”的一声，那鹰落下一撮羽毛，从丁当祥的左面一飞冲天。
　　而武成光却在屁股上挨了一镖，他火大了。
　　梭子镖舞得“咻咻”的，长攻短打他全用上了，只不过他遇上了丁当祥，想占便宜实在不易。
　　再看叫吼得最厉害的三光门七煞中的五个人，他们找上龙帮三大堂的人马，何三元拦住张万年，李大胆狂杀季方与刘全，桂老八与巴洪太兜紧了白孝天与李长庚，双方正是将对将，只杀得鲜血贱洒在船面上，而不见哪个闪退半步的。
　　于是，方中天与席人凤去拦住后面冲来的那艘大船。
　　大船上还真站了不少的人，只一看好像要吃人。
　　方中天与席人凤并肩站，他二人只看对方的那个红毛巨汉。
　　方中天道：“见过此人吗？”
　　席人凤道：“听也未听过。”
　　方中天道：“你看这家伙扛的巨斧有多重？”
　　席人凤道：“别管多重，能砍中人才是最重要。”
　　方中天刚点头，对方的巨汉开口了。
　　巨汉正是铁和尚，他戟指方中天与席人凤二人，道：“你二人一齐上吧！”
　　席人凤哈哈一笑，道：“好大口气。”
　　铁和尚道：“你马上就知道老子的斧头厉害。”
　　站在铁和尚后面的五十个怒汉，一个个举刀欲跳上龙帮的大船了，而龙帮的大船上也有几十人跃跃欲扑。
　　却是铁知尚横手拦住了。
　　他的想法也有理，只要砍翻敌船上的主帅，这场战斗就胜一半。
　　铁和尚向席人凤以食指指着，道：“小子，你要不要先尝尝铁大爷斧头的滋味？”
　　席人凤对方中天笑笑，道：“方兄，我就不客气了。”
　　方中天一笑，道：“席兄请。”
　　席人凤转而对铁和尚一笑，道：“红毛老兄，我先提醒你，我出刀是十分快的，你且莫过分大意呀。”
　　铁和尚大怒，咒骂道：“操那娘老皮，你敢目中无人呀，把你家铁大爷视为无物呀，老子砍了！”
　　铁和尚举步又举刀，一怒便往席人凤砍去。
　　他砍了个空，席人凤就在他举斧的时候已站在铁和尚的背后，他冲着两个矮汉露齿笑。
　　两个矮汉正是尤大可与王太平。
　　“彭！”
　　好大的巨躯跌在船板上，铁和尚的鲜血溅起三尺高，他被席人凤一刀抹过肚皮，被开膛了。
　　铁和尚临死手中仍握紧着那支巨斧。
　　尤大可厉叫：“大哥！”
　　王太平更是举刀狂烈地大喊：“弟兄们，为寨主报仇呀，杀！”
　　“杀！”
　　“啊！”
　　方中天出手真快，尤大可刚冲上来，他已掠过尤大可而杀到王太平。
　　王太平举刀落个空，脖子顿觉一凉，他与尤大可便倒毙在一起了。
　　于是，双方便杀在一起了。
　　再看双方的快船，龙帮的多出三光门的两倍，不旋踵间便把三光门的六艘快船包围在中央了。
　　立刻狂杀怒斩，刀光血影，凄厉的喊叫声接连传来，听得人胆战心惊，看得人怵然，这光景还是一场歼灭战。
　　方中天与席人凤拔身便到了大船中央，正遇上满天星与任斗二人狠干着。
　　那任斗的肩上在冒血，耳下方还中了一支星子镖，但姓任的角色狠，一声也不吭，舞动着他那霸道的护手钩，也在满天星的身上开了口。
　　方中天一看要出手，满天星厉吼：“不许出手！”
　　方中天一怔，他明白满天星的意思，就转向古月灵去了。
　　席人凤不多言，他见半空中黑影出现，而丁当祥的头上在流血，立刻暗中取出一把尖刀。
　　于是，空中那头独鹰又往丁当祥头上抓来了。
　　“咻！”
　　“啾！彭！”
　　席人凤认得准，尖刀打入那鹰的肚子上，立刻把鹰击落下来。
　　武成光怒骂：“你娘的使暗手呀！”
　　他只骂了这么一句，一把制钱迎面打，武成光大叫一声两手去掩面，鲜血从他的指缝往外溢，丁当祥突然出腿暴踢，“噗通”一声直把武成光踢落在湖里。”
　　这么冷的天，武成光显然活不成了。
　　方中天站在一边看，张天良也在看，这二人看古风和尚与古月灵二人对干，只见古风和尚往往在遇险时候却怪模怪样的躲开了，有几次气得古月灵咒骂出口。
　　忽然，老酒鬼张天良对方中天道：“小方呀，咱们这是干甚么来的？”
　　方中天笑笑，道：“助拳呀。”
　　张天良又指着自己半边被轰成焦黑的面，道：“小方呀，你看我这伤如此之痛苦，你觉得怎么样？”
　　方中天道：“虽然变成阴阳面，不过你放百二十个心，我的江大姐更爱你。”
　　张天良道：“此时休提江大妹子，你还不快快去把这家伙送上天，咱们也快快的回上海呀。”
　　方中天道：“说了半天是这个意思呀，那简单，你坐着，我只要一出手就叫他难堪。”
　　人死的样子不好看，挨刀死的模样更难堪。
　　方中天往上走一步，他对着正拚杀得忘了形的古月灵打起招呼了。
　　“喂，大个子，你小心要挨刀了。”
　　古月灵往外闪，侧面看向方中天。
　　方中天立刻又道：“我出刀切你肚皮了。”
　　他一头便往古月灵撞去，这光景就是拚老命，反正是出刀，就看谁的本事高，又好像赌牌九，一翻两瞪眼，何必一招一式的比划个没完没了。
　　刀声似乎轻响了一下，方中天已横里往外闪，有一股鲜血差一点标在他背上，而古月灵却单手用力按脖子，他还有一口气在低骂：“操那娘的老皮，你……说要……切老子肚皮，却……切上爷的脖子。”
　　方中天哈哈笑，道：“你呀，怎么听我的呀，我是你的敌人呀！”
　　“气……死我也……”
　　紧接着古月灵双手抱着他的蝎尾刀高举过顶，标着鲜血冲向方中天。
　　方中天站在船边动也未动，刀更未举，他只怒视着杀过来的古月灵。
　　古月灵硬是刀未能落下，便举着蝎尾刀瞪着眼珠子，一副煞神似地倒到湖里了……
　　方中天这才冷冷道：“就不相信你没死。”
　　就在这时候，只听得好尖锐的一声凄嗥，抬头看去，满天星的身上有个人慢慢地往下滑，那正是“大天二”任斗，他的护手钩不见了，前额中了一支星子镖，而要命的乃是他抱向满天星正欲往湖心滚去，却被满天星在下面戮了一刀，扎入他的肚皮里半尺深。
　　任斗的吼叫是吓人的，他的模样更吓人，他不想往下倒，却瞪着眼睛慢慢地滑。
　　满天星不动，他冷漠地看向附近丁当祥，因为丁当祥的身上在流血。
　　丁当祥背的钱褡莲好像也破了，“海里蹦”武成光还真是个不简单人物。
　　于是，方中天与席人凤二人不约而同地来了。
　　不常开口的席人凤说话了。
　　“钱如命，你要钱不要命呀，命没有了钱再多又有甚么用？”
　　丁当祥干涩地应道：“小席呀，我开窍了。”
　　他话声落，忽身法一变，一把制钱打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