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玉人手握生杀权　私下却是可怜女

 

2023-02-24 10:32:56   作者：辛弃疾   来源：辛弃疾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黄浦江有那么一长段没码头，黄泥沙岸倒有一里多那么长，虽然这儿没码头，可也最热闹，只要过了徐家汇，没多久便是永安客栈。
　　汪玉人把客栈设在这附近，那是因为这儿水路陆上最热闹，三教九流之地当然也是卧虎藏龙之所。
　　永安客栈在这附近，再走不久还有个先施赌坊，那也是汪玉人的一个堂口。
　　汪玉人不常来，每个月一次而已，因为她很放心她用的人，她的人是不会杂碎的。
　　方中天并未去永安客栈，也未去先施赌场，他在黄浦江那长长的沙岸边来回的走动，他是在找江大姐。
　　就在方中天失望的准备离去的时候，身后面有个中年汉子开口了。
　　“朋友，我记得你曾经同江大姐在小舟上……”
　　话未说完，方中天立刻转过身来，他看看那人，知道是上海本地人，不由点点头，道：“不错，朋友好记性。”
　　那人叹了一口气，道：“朋友，你又来找江大姐？”
　　“不错，她人呢？”
　　那人摇摇头，道：“三天前，有条快船自太湖方向匆匆地驶向海上去，那快船的后面紧了一条小舟，我在岸上看得清，那小舟就是江大姐的，可是舟在人不见了，如今却又看到你。”
　　他上下看看方中天，又道：“朋友，你是江大姐甚么人？我没有听江大姐提起过你，…，，”
　　方中天愣然的不开口，他立刻想到曾在太湖遇上的快船，那是杭州湾三光门的快船，那么……
　　方中天不敢再想下去，他拍拍那人，点点头，道：“我与江大姐是自己人，我小时候受过她的照顾，今天是来找她谢她的，真不巧……”
　　那人道：“自从上一回见你坐在江大姐小舟上有讲有笑的摇往太湖，我就明白你是江大姐朋友，可是为甚么她的小舟被人拖往大海上？”
　　方中天道：“明友，你与江大姐甚么关系？”
　　那人指着黄浦江，道：“咱们这儿不少人受过江大姐的恩惠。”
　　方中天道：“朋友，你能为我雇一条快船吗？多少银子由我出。”
　　那人问道：“去哪里？”
　　“杭州湾。”
　　“好，你等着，我这就去为你雇船。”
　　方中天见那人匆忙的去雇船，他不由低声的呼叫了。
　　“千万别出事呀，江大姐，你千万要活着，我这就马上去救你了。”
　　方中天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场面——
　　江大姐摇舟回上海，中途遇上三光门的那条快船，她被三光门的人认出来了，于是出现了一场搏杀。
　　也许江大姐被他们杀死在太湖上了。
　　也许江大姐受了伤跳入太湖中逃了。
　　也许三光帮的人把江大姐捉去了。
　　也许三光帮的人发觉江大姐是刺杀大龙帮帮主白长江的帮凶，他们活捉了江大姐，准备向龙帮说明他们只是前去闹场而并不想杀人，更加没有刺杀白长江。
　　也许江大姐为了帮助自己而自杀在太湖了。
　　也许……真的太多也许了，而每一个也许就是一个情况，方中天怔怔的在思忖着。
　　他不知站了多久，忽见一条快船向他这边靠过来了。
　　快船不能靠岸，只在附近停住了，那人在船上面对方中天招手了。
　　“喂！上船了。”
　　方中天一看，见船离岸还有三丈远，这个距离难不住他，他撩起衣摆腾身起，“呼噜”一声便落到快船上了。
　　掌舵的船老大笑着过来了。
　　“朋友，听说你是江大姐朋友，要去杭州湾呀！”
　　“不错。”
　　“船钱减半，只收你十两银子。”
　　“我送各位白银一百两，越快越好。”
　　船上一共五位大叔，闻得方中天的话，一个个齐瞪眼，船老大哈哈笑道：“开甚么玩笑，我们只凭江大姐的朋友，谁会收你一百两银子。”
　　方中天自怀中取出那张千两银票，交在船老大的手上，道：“快去赶办些酒菜粮食，完了尽快放船。”
　　船老大怔怔地道：“朋友，你多金呐？”
　　方中天道：“我是因为各位如此尊敬江大姐，才甘愿送各位一百两银子的。”
　　船上的人哈哈笑了。
　　帮方中天找船的人也笑道：“朋友，你看在下是块材料吗？”
　　方中天道：“江大姐的朋友都是好样的人物。”
　　那人一拍巴掌笑道：“好，我今也跟你去找江大姐，你不会拒绝吗？”
　　方中天道：“也许免不了动刀子，朋友，我不想拖你下水。”
　　忽然，那人双手分别扬起，便听得“飕飕”两声响，紧接着传来“突突”之声，两把小飞尖刀正中船上的桅杆上。
　　方中天微微笑了。
　　“朋友，你曾经在江大姐身边做过事？”
　　“一共做了十二年。”
　　方中天道：“贵姓大名？”
　　那人道：“丁八，有人叫我飞刀丁八。”
　　方中天道：“好，我欢迎你去。”
　　丁八走到方中天面前，道：“那么，朋友，你如何称呼？”
　　“方中天。”
　　“好名字，方爷，你怎知那船是杭州湾的？”
　　方中天道：“而且我也知道是三光门的船。”
　　丁八咬咬牙，道：“三光门不少人干过海盗呀！”
　　船老大派人去办东西，了，当然得先把那张千两的银票换开来。
　　千两银票是大数目，船老大一共派出三个人去办事，只不过半个时辰，三个人哈哈笑着回来了，吃的用的全办妥，才不过用了十几两银子。
　　方中天果然把一百两银子硬塞在船老大的手中，又把五十两银子送给了丁八。
　　大伙已是推心置腹了，便也不再客气的收下了方中天送给的银子。
　　于是快船开了，主桅上的帆只一升起来，快船便往吴淞方向驶去。
　　快船就快到海上了，方中天抬头看天色，日头正往西天下沉着，他不由想起阿红了。
　　方中天是不看日落的，因为日落的阳光太短暂，日出才够味道。
　　方中天在小屋的时候只在日出时候看日头，他直看到日升中天才满足的走回小屋。
　　此刻，方中天一声叹息便往船舱中走去，因为他不想看日落。
　　“飞刀”丁八与方中天同睡在一个舱内，丁八见方中天突然不言不语的回到舱内，他也跟进来了。
　　丁八指着舱外，道：“方爷，如是顺风顺流，咱们明天过午就会到杭州湾。”
　　方中天点点头。
　　丁八又道：“其实如果咱们走运河，从太湖到杭州，水路会更快。”
　　方中天道：“不急在半日，丁兄，我在想，要怎样才能找到三光门总堂口，丁兄知道吗？”
　　丁八道：“只听人说，三光门的人大都在船上，至于他们的总堂口很少有人知道。”
　　方中天道：“丁兄，我们不能每一条船去问吧。”
　　丁八道：“方爷，如果我出主意，咱们应先找江大姐的那条小舟，你以为如何？”
　　方中天道：“也是一个办法，只怕杭州湾船多，一条小舟很不容易被发现。”
　　丁八道：“只要咱们用心找，一定可以找到。”
　　方中天歪着身子躺下了，直到天黑，有人把吃的端进来，他才起来。
　　走出舱门，只见已是大海了。
　　快船沿着海岸向南驶，这时～轮明月照天空，海面上一片皎洁如洗，天空中更是万里无云，只不过初冬的天气有些寒意罢了。
　　方中天喝了些酒，也吃了饭，他站在船头看着天。
　　他很少在夜里看天色的，尤其是月亮，他不喜欢。
　　方中天只喜欢看日出。
　　“八臂快刀”席人凤最爱看月亮了，尤其是月圆之夜他更爱看。
　　天空中月亮似不太圆了，席人凤仍然站在山坡上看着那美丽的月亮。
　　当一位美丽的姑娘站在他身后的时候，席人凤还未发现有人来了。
　　“人凤……”
　　席人凤猛里一震，他不动，甚至不回头。
　　杀手应该充满警觉心的，席人凤的刀已在袖中往他的手中滑落。
　　“人凤，你听不出是我吗？”
　　席人凤猛然一个大旋身，双手已抱紧了姑娘。
　　“是你，唔，我的阿月来了，太好了。”
　　阿月，是的，那娇柔得令人怜爱的阿月，小鸟依人般的投入席人凤的怀中了。
　　阿月努力的把美眸着向席人凤，她的眸子就在皎洁月光的照射下更叫人无法抗拒。
　　更令席人凤感到阿月可爱之处便是阿月的娇与柔，女人如果柔顺得宛如一头驯猫，男人便感觉到有一股英雄般的快乐，只有真正的英雄，才会对美丽的姑娘发出由衷的爱怜，也许这就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吧。
　　那阿月轻柔地抚摸着席人凤的面颊，光滑的玉手令席人凤不由的握在手中送到唇上吻着。
　　“人凤，你又瘦了。”
　　“想你呀。”
　　“我更想你，人凤，唉，我……”
　　席人凤道：“阿月，你又美又柔，我大概只有在月光里才会看到你，哦……你根本就是月里嫦娥。”
　　阿月似是感动了。
　　她抱紧了席人凤，道：“人凤，我扫榻等你归来，我不离开这里，直到你回来，我要好好侍候你三天三夜，我一定尽到一个比真正妻子还尽职的女人。”
　　席人凤双目一厉。
　　“哦，我忘了，你是来传达命令的，是吗？”
　　阿月道：“杀三光门门主钱唐。”
　　席人凤似麻木的道：“杭州湾三光门门主钱唐？”
　　“不错。”
　　阿月变成冷酷的样子——她变得真快。
　　她推开席人凤，又道：“期限是半个月。”
　　席入风不开口了。
　　她转身就走，而且走得不回头。
　　席人凤甚至也不回他住的屋子里，就那么看似潇洒却又无奈的样子走子。
　　席人凤当然是去刺杀三光门门主钱唐的，他走得毫不迟疑，因为他出刀，实际上是为了阿月。
　　阿月，那个温柔得令人几乎不忍用手去抚摸、而又更不忍不去拥抱她的美人儿，在席人凤的心目中，她圣洁得宛如晴空的月亮。
　　席人凤以为天下有这么美的温柔女子，那一定是上天为他而生的，席人凤当然会听阿月的话。
　　席人凤没有乘船去杭州湾，他走道，两天之后他便到了杭州，于是他找了一家客栈住下来。
　　那家客栈在运河边，出了运河口便是杭州湾，这地方不但住着外地来的货商，也住了不少在船上工作的人。
　　当然，最重要的乃是三光门总堂口就在附近。
　　席人凤不是来杭州游山玩水的，他甚至连游湖的打算也没有，那么多美丽的船娘，一个也引不起他的兴趣。
　　席人凤只对阿月爱得发疯。
　　站在客栈的二楼小窗前，席人凤看着水上来来往往的帆船，更不时的注意着偏东的一片宅了，因为那大片的房舍正是三光门总堂口。
　　三光门只有不断进进出出的人，有三艘三桅大船停靠在河岸边＋船桅上三面旗子随风飘，船板上几十个大汉在搬运东西，席人凤只一看便知道那是包的家伙。
　　于是席人凤匆匆地走到街上，他像个闲人般往那船边走过去。
　　他刚在岸边站定，忽然有个大汉走过来。
　　“看甚么？”
　　席人凤冲着那人吃地一笑。
　　“走开！”
　　席人凤摇头，但他还是转身走去。
　　他走到大宅子的大门外，七辆大车按顺序的停在那里，好像准备运甚么东西。
　　有十几个大汉自大门内走出来，有个大汉站在门楼下，他看看四周，又道：“集中兄弟们，大概不出几日，他们就会来了。”
　　另一人道：“大护法，他们必是在办丧事，丧事办完了才会来，咱们派出的人就快回来了。”
　　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三光门七煞之一的于在山中间大汉却是三光门大护法古月灵。
　　这些人自太湖回来以后，立刻调度人马，加强戒备，三光门门主钱唐正等着敌人找上门一拚了。
　　钱唐的主意打定了，也可以说是他的如意算盘，如果太湖龙帮找上门，他必杀他们片甲不留，然后趁机夺取太湖航路霸权。
　　钱唐这一企图已有几年了。
　　远远的，席人凤抬头看过去，只见大门楼两边还挂着两块金字对联，那对联也写得妙。
　　天地人光明正大，忠孝义肝胆相照。
　　横楣上三个字：三光门。
　　席人凤心中冷笑，海盗变成仁义人了，真难得。
　　就在这时候，忽闻门楼下面有人对古月灵报告。
　　“大护法，那老太婆咬牙不说话，又过去了。”
　　古月灵咬咬牙，道：“真没用，就不信一个女人能熬过我的错骨分筋。”
　　古月灵转身往大门楼内走，但他只走了几步又回头。
　　古月灵指着附近三条大船对身边的人吩咐。
　　“你们分头去瞧瞧，兵器人员分派好，别在动刀子的时候慌了手脚。”
　　只见于在山几乎也不多言，立刻往三条大船走去。
　　岸上的人在忙，船上的人更忙，就是不见钱唐本人，席人凤准备回客栈了。
　　如果此刻钱唐出现，席人凤就愉快了。
　　席人凤又站到窗前了。
　　他只要吃过饭或者起床，必定会站在窗前，而且站定了不动身，两个时辰不嫌累。
　　席人凤不是赏看甚么古景，其实他心里急坏了，他是在等一个人，那个人便是钱唐。
　　他不相信钱唐不出来，当然，席人凤不打算夜探三光门，因为他不想打草惊蛇，他要一击而中，就像方中天一样，杀手的行动是干净利落的。
　　席人凤有“八臂快刀”之称，他出刀就好像他身上长了八条手臂，快极了。
　　突然，有一条快船从海口那个方向驶过来了，这条快船真够快，“扑通”一声顶到石岸，震得快船上的人身子一偏，可也匆忙地跳下两个人。
　　席人凤的双目一亮，带些吃惊地自言自语：“怎么，小方也来了，他……为甚么？”
　　席人凤当然不知道，方中天是为了江大姐。
　　席人凤也不知道有江大姐这个人。
　　匆忙的一看，席人凤更是吃一惊，因为他发觉方中天站在三光门前不走了。
　　有个壮汉便站在方中天的一边，还双手叉腰，这光景一看就知道来者不善。
　　是的，方中天他们来了。
　　方中天的身边站着“飞刀”丁八。
　　原来方中天这条船过午之后才转向杭州湾，也真巧，方中天在快船头上观看岸边，那船老大一眼便看到远处岸边的三条大帆船。
　　“方爷，呶，你看，那正是三光门的大船。”
　　方中天道：“过去看看。”
　　船老大掌舵往右偏，口中低声吩咐：“落帆。”
　　快船上的两个大汉立刻把大帆松落，便在这时候，方中天已指着三条大船之尾，道：“你们看，那正是江大姐的小舟，我一看就知道。”
　　快船上的人立刻精神大了。
　　“飞刀”丁八更是摩拳擦掌，道：“操那娘，江大姐果然被这一批混蛋抓去了。”
　　方中天咬牙咯咯响，他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如果江大姐被害，他要杀光三光门。
　　方中天冷笑着道：“三光三光，我要你们死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