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美艳帮主汪玉人　金钗十二作助手

 

2023-02-24 10:15:39   作者：辛弃疾   来源：辛弃疾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西山看日出，东山看月落，日日看红日，夜夜赏明月。
　　江湖有条龙，传言却是凤，原因究何在，刀出惊四海。
　　这不算一首诗，也不是顺口溜，但真正明白其中之意的人，大概只有快活帮中几个人而已。
　　快活帮在甚么地方？
　　如果有人知道姑苏寒山寺，那么我就指给你看，呶！就在寒山寺东面三十二里处那座大宅院。
　　有一座小山坡，快活帮的大宅院便建立在山坡一端，如果人在山坡站定，便会发觉旭日好像自水面升上来似地美极了。
　　如果是夜晚，只要站在山坡的另一端看月落，月亮就好像被洗过一样地光柔而漂亮。
　　天底下还有甚么比这景致更美好的吗？
　　天底下如果有更美的东西，那大概只有快活帮的十二金钗吧。
　　不，还有个比十二金钗更美的人，那就是快活帮的帮主汪玉人了。
　　前往快活帮，一共只有两条路，一条是西边的石子大路，可由太湖绕到快活帮，另一条路是通往大江的那条河边道路。
　　西面的道路，近山边处有两间瓦屋，那屋子里住的可不是普通的人，是江南的“无影杀手”方中天，他一人孤独地住在那里。
　　东边山端近大道处，也同样有两间精致的小瓦屋，屋子里面也住了个厉害人物，就是当年的中原刀客——“八臂快刀”席人凤。
　　快活帮有这两大高手分别把守在前后两条大道上，她们的日子也就太平极了。
　　快活帮的那扇红漆大门拉开了，从门里面走出个少女，她拉着一匹纯白壮马。
　　那是一匹白得如雪的千里良驹，如果马行雪地，很难被人分辨出雪地上有匹马。
　　只见少女把马拴在大门外的马桩上，又匆匆地奔进大门里，不旋踵间，她双手托拿着铮亮的皮鞍金蹬套放在马背上，手摆马缰俏生生地站在一边。
　　于是大门内走出一位披着白绒披风的俏女人，只见她抬头看看远方，立刻轻身坐在马背上。
　　她好像十分愉快的样子，对马前的少女道：“一切准备最好的，我很快回来。”
　　那少女立刻弯腰施礼，道：“是。”
　　直待骑马女人驰远，那少女才匆匆忙忙地奔回大门内。
　　骑马的女子很美，美得叫人以为她是天上下凡的仙女，披风吹起，露出身上的粉红小袄，及绿缎的丝棉裤。天空中有些灰黯，好像今年第一场大雪就要落下来似的，西北风带着呼啸，当然，今天西边也别看日出了，便东边也休想观赏月落了。
　　这女人骑马经过东面的那两间独立的小瓦屋的时候，她甩了一下手上的小皮鞭子，好像放小鞭炮一样。
　　她没有对小屋内的席人凤呼叫，便轻快地策马往前行。
　　小屋内正在喝酒的席人凤出现了。
　　席人凤也不看白马，更不看白马上的女人，因为他早已知道那是谁了。
　　席人凤只把一顶斗帽往头顶一扣，立刻往大道上走去，看起来是匆忙的，因为他连门也未关上。
　　席人凤并未追赶前面的白马，不论前面的自马是快是慢，他总是与白马保持着半里地的距离。
　　席人凤看上去脸上略显苍白，身材稍瘦，但双目却十分有神，他只不过三十左右，但一张嘴巴总是闭得紧紧的，就好像他有太多不如意事似的。
　　远处，白马已沿着黄浦江边的小道往东去了，从这条小道看去，骑马的女人是往上海村的。
　　上海原本是个渔村，这两年才似乎开埠了，因为有许多洋人乘大洋船来了。
　　从黄浦江边往北三里半，就在一条泥泞的街北边，一幢两层楼房的大门口挂着一块大招牌，上面写的“永安客栈”，大门是大木块拼凑的，客栈的左面是个大马场，三个马匠正在修补几匹马蹄子，那铁锤敲得“叭叭”响。
　　骑白马的女人刚露面，有个伙计就迎上去了。
　　“帮主，你一路辛苦！”
　　骑马的女人正是快活帮帮主汪玉人。
　　汪玉人抛过马缰绳便往大门内走进去，进了大门穿过大厅堂，后面便是二十多间大客房，再往后便是个十分清静的大院。
　　汪玉人刚走进正面大厅，甩着长辫子的大掌柜便已匆忙地走进来了。
　　两个姑娘为汪玉人侍候茶水，还忙着铺床被，汪玉人却在椅子上坐下来了。
　　“老李，人呢？”
　　掌柜姓李，五十来岁，从他那精灵的眸芒看，这人必然是个会办事的人物。
　　“帮主，人在咱们赌坊，先施赌坊……”
　　“去赌了？”
　　“过午去的，怕正赌在兴头上。”
　　冷然一笑，汪玉人道：“那就叫他赌个痛快吧！”
　　四果点心端上桌，莲子稀饭加冰糖，汪玉人喝了半碗，便对一旁侍候的李掌柜吩咐：“把你管帐的找来，他半年未向我报帐了。”
　　姓李的忙点头，道：“是，是，帮主稍待，属下立刻把王大立叫来。”
　　王大立就是永安客栈的管帐先生。
　　李掌柜很快便把王大立找来了，姓王的双手端着一个大算盘，两本帐簿在上面，匆匆地便走进来了。
　　“帮主，王大立给帮主请安。”
　　汪玉人手指一边的凳子，道：“你坐着，不用拨算盘了，给我报个总帐吧。”
　　王大立歪着屁股坐下来，他端正身子打开帐簿，道：“回帮主的话，半年来除了开销外，咱们净余白银三万陆仟柒佰贰拾两，帮主如有空闲，属下列细帐立刻呈上。”
　　汪玉人挥挥手，道：“不用了，你下去吧！”
　　王大立刚刚走出门，从门外急匆匆地奔进一个汉子，这人的头上在冒汗珠子，大冷的天他出汗，想必是跑了一段长路赶着来的。
　　李掌柜迎上去，吆喝道：“瞎子不是？没见帮主在此，也不先报个名请个安……”
　　那人也看到汪玉人了。
　　汪玉人在喝她的莲子稀饭，脸上一片冷漠。
　　只见那人单膝朝汪玉人一跪，木然地道：“小子给帮主请安。”
　　汪玉人眨动一下美眸，道：“起来吧，有甚么急事吗？”
　　那人立刻手指外面，道：“帮主，咱们先施赌坊来了个年轻小伙子，牌九桌前站天门，他尽下大的。”
　　汪玉人道：“他也赢大的！”
　　那人忙点头，道：“帮主，你……都知道了？”
　　江玉人道：“见你这副模样，还用猜吗？”
　　一边侍候的李掌柜叱道：“小丁，你小子又去赌呀？”
　　那人吃吃一笑，道：“我小丁只爱摸几把，赢不过三五两，输了也是输给自己人，便也不会放在心上。”
　　汪玉人站起来了。
　　她对小丁道：“带路！”
　　小丁的精神大了，伸手抹去额上的汗水，道：“帮主，你是坐拉车，还是骑马？”
　　汪玉人道：“走路。”
　　李掌柜道：“我陪帮主去。”
　　汪玉人道：“不用，那人回来叫他等我。”
　　李掌柜恭敬地送到栈门外，特别嘱咐小丁小心侍候。
　　还不到半个时辰，小丁已指着前面大街，道：“帮主，快到了。”
　　汪玉人当然知道快到了，先施赌坊也是快活帮的一个大堂口。
　　汪玉人跨上台阶，便听得二楼上传来一阵惊呼声，汪玉人走进门，不见有人来迎接她。
　　那小丁快步往二楼奔去，他奔到一个矮胖子身后。
　　那矮胖子回头瞧，也发现汪玉人来了。
　　胖子抹去额上的汗水，匆匆忙忙地走到楼梯口：“帮……”
　　汪玉人一瞪眼，矮胖不敢再说下去了。
　　汪玉人小声地问：“怎么回事？”
　　胖子回声也低，道：“似郎中又非郎中，可是……”
　　汪玉人立刻往中央的桌子走过去，小丁拨开人群，汪玉人已站在桌边了。
　　她发现，面对庄家的是个身材适中的年轻人，年轻人的脸上笑呵呵，当然，他面前也堆了不少银子，便银票也有十几张，还是上百两的。
　　汪玉人的出现，令年轻人一怔，他的双目一亮间，那庄家的牌又推出来了。
　　年轻人随手一拨，便是几十两银子押出去，他不看庄家，却转而看着汪玉人。
　　就在庄家掷出骰子的刹那间，年轻人右手微扬，口中低呼：“五个点。”
　　果然，那骰子出现二与三。
　　五是自己先，庄家伸手取第一副牌。
　　那年轻人吃吃一笑，伸手把第三副牌摸过来，他也把牌翻在面前，嗬，杂六杂七是一副杂三牌，只不过年轻人并不在意，他仍然微微笑。
　　真就那么巧，庄家偏是个天牌配大十，好大的一个两点都比不过年轻人的烂眼三。
　　年轻人又赢了，他又对汪玉人吃吃地笑。
　　汪玉人也笑了，她冷笑。
　　她也对推庄的再看一眼，微点着头。
　　于是，庄家又推出四副牌，且把骰子抓在手中摇。
　　年轻人的面前不是银子，他押了一张百两银票。
　　这时候围看的人也跟进了，算一算天门少说也有三百多两银子，另外两门加起来还不到二十两。
　　庄家一声厉吼：“离手！”
　　就在庄家的骰子抛出去在桌面上翻滚的时候，年轻人的右手又在虚空拨着，他口中低呼：“六个点……六……”
　　他的面上出现惊愣，因为暗中有一股指风挟过来，指风宛如利刃，令他的腕门一痛。
　　桌面上的骰子不是六。
　　桌面上的点数是七，乃庄家先拿第一副牌。
　　年轻人翻开来，嗬，猴子坐板凳，好大的一个憋十。
　　这一把庄家通吃。
　　年轻人看看周围的二、三十人，他不知是何人对他下的阴手。
　　年轻人哈哈一声笑，他淡淡地又把一张更大面额的银票押上去了。
　　那是一张二百两的银票，引得众人一声呼叫。
　　年轻人不看四周的人，他只看庄家洗牌、叠牌与出牌。
　　他也看向汪玉人。
　　“姑娘，怎么不下呀？”
　　汪玉人淡淡地道：“还不到时候。”
　　庄家又抛出骰子了，年轻人暗中运功，右手又去拨弄那两粒跳动的骰子了。
　　年轻人的口中还低呼：“二家喜……二家……唷……”
　　他忽然收起右手，左手不停的抚摸着右腕，显然他痛得难以忍受。
　　但他也看到汪玉人的右手正并着食中二指。
　　两粒骰子稳住了，不是二点是四点。
　　年轻人取过牌翻开来，只见是大锤赶鹅，又是个憋十庄家的整八点，又是一个大通吃。
　　年轻人冲着汪玉人笑笑，道：“姑娘，赌坊的点心不错，咱们客房吃点心，完了我陪姑娘大赌一场，如何？”
　　汪玉人道：“赢了银子要走？”
　　年轻人哈哈一笑，道：“姑娘，这点银子也算赢？哈……不值石某一笑……”
　　汪玉人微微一笑，道：“你好像很有钱。”
　　姓石的道：“我有花不完的银子。”
　　汪玉人道：“石先生，请……”
　　姓石的对庄家点点头，捡起桌上的银子塞入袋中便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