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合力打败东洋鬼　弃恶向善汪玉人

 

2023-02-24 11:49:28   作者：辛弃疾   来源：辛弃疾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老酒鬼张天良大摇大摆的来到了太湖洞庭山，他发现太湖岸边有不少的人，这些人在干甚么？
　　张天良也背着酒袋过去看，没多久，只见有人抬了两口棺材过来。
　　前面有两间房子，房子前面还有更多的人，只听得有人道：“死得真惨。”
　　谁死了？
　　张天良还以为是白家兄弟被人刺杀了。
　　如果真的是白家兄弟二人被刺杀，他就会向和尚拍胸脯，帮他们去找快活帮。
　　就在这时候，棺材抬到房门外搁下了，两口棺材一样大，有人把棺材放下来，只听得吹鼓手开始奏吹了，四个尼姑、八个和尚的又是小铜钟叮铃哨的敲起来。
　　房内出来八个大汉，把两具尸体往棺木里放，一串鞭炮燃起来。
　　这些动作进行得快，没多久便又抬起棺材往湖边的船上走去，于是，尼姑和尚也登上船，一把把纸箔冥钱往湖里抛，那三眼子冲天炮轰轰响，一艘大船便往太湖方向驶去了，船上面尽是人。
　　守在附近的张天良奇怪的正想找人问，忽然他的面前跳出一个人来，这人不是别人，乃白冲是也。
　　白冲认得张天良，戟指老酒鬼张天良吼道：“好哇，你好大的胆子呀，又来了。”
　　张天良急忙道：“小兄弟，休误会，我找古风和尚来的，快去叫古风和尚来，他来得早了没事情，来得晚了我不负责。”
　　白冲这么一吼，送棺的入围过来了，大伙向白冲道：“怎么一回事？”
　　白冲正要说甚么，张天良大吼道：“小兄弟，你还不快找古风和尚来？”
　　白冲一怔，但他心眼灵光，立刻对众人道：“好哥儿们，紧紧围住他，别叫他跑了，我去找我的和尚舅舅。”
　　近二十个大汉把张天良围上了，如果想逃去，他得从他们头上踩过去。
　　老酒鬼冲着十几二十个大汉龇牙咧嘴一声笑，抱着酒袋坐下了。
　　大汉们没有坐，一个个怒视着张天良。
　　老酒鬼可乐了，这时刻正是他出锋头表演喝酒的时候，他把酒袋托手上，大口喝起来。
　　酒喝得多了要撒尿，没关系，他站到湖边往太湖里撒，他一泡尿足比通常人三泡尿水还多。
　　只不过他再是逗趣，汉子们就是没人笑，于是，张天良顿觉没趣了。
　　没多久，只见古风和尚飞一般地来了。
　　满天星也来了，满天星的出现令张天良悲哀。
　　张天良想哭，但他却大口的猛喝酒。
　　满天星已叫道：“老酒鬼，真的是你呀！”
　　张天良再看后面，还有白凤与白冲二人。
　　那古风和尚嗔目叱吼了：“老酒鬼，你还是想通了来找我了，行，你别干杀手，当一名侠士吧。”
　　这光景看得白冲傻了眼，那白凤走上前，先是施一礼，道：“张叔呀，欢迎你来洞庭山。”
　　白凤这么两句话，那些围紧张天良的二十名大汉一哄而散，全溜了。
　　张天良奇怪地道：“怎么了？不见各位悲哀呀，记得上回你这酒肉和尚想吃人，如今么变了？”
　　他还不知道这里已出了怪事。
　　古风和尚道：“我先问你来此目的？”
　　张天良一把抓紧古风和尚走到湖边，低声道：“你们这儿死了的可是……两位……少帮主，娘的，难道我会来晚了？他二人怎么如此快？”
　　古风和尚道：“老酒鬼，你少来咒我那两个外甥，他们活得好端端的。”
　　张天良指着湖面的船道：“那两具棺材是甚么人躺在里面？”
　　古风和尚哈哈一笑道：“一对母子。”
　　“母子呀？”
　　“不错，石敬山和他娘，他们暗中陷害白家，二十年前的仇恨直到今天，我那傻蛋姐夫死得真冤。”
　　张天良道：“怎么今日才知道？”
　　古风和尚道：“老酒鬼，咱们有话回屋里去说，站在湖边喝凉风肚子痛。”
　　不错，许多话一时间是说不清楚的，那么何不等把酒再谈多舒坦。
　　但张天良吃惊地问道：“他们怎么死的？”
　　古风和尚道：“那石敬山买的杀手不向我那两个外甥下手，反而刺杀了石敬山，他那烈火似的老母便背着石敬山的尸体投崖落入湖中也死了。”
　　他此言一出，老酒鬼张天良竟然无力的跌坐在地上，半天张口说不出话来了。
　　古风和尚怔怔地道：“你怎么了？”
　　“她真厉害，她也够狠的。”
　　“准？”
　　张天良用力爬起来，他叹了一口气，道：“她这样做，实在大出人之意料。”
　　古风和尚道：“你说的是谁呀？”
　　张天良当然不会说出是汪玉人，他改变了话题。
　　猛的喝了一口酒，张天良道：“我是听到有两大杀手前来太湖，令我想到了白氏二兄弟，所以便赶来了，目的当然是提醒你们。”
　　他看看走过来的满天星，哈哈一笑道：“小满呀，听到你发生的事以后，吓了我一跳，幸好你来此了。”
　　满天星道；“老酒鬼，我走投无路呀。”
　　张天良淡淡一笑道：“我与方中天二人也不干了，方中天也几乎和你一样，差点死得不明不白。”
　　满天星惊喜地道：“为甚么不把方中天也叫来此地？这儿就快发生大事了，正是咱们出力协助的好时机。”
　　摇摇头，张天良道：“方中天在上海有个小玉姑娘，他是不会来的。”
　　其实他还不知道，方中天曾刺杀过白长江，且又来刺杀白氏兄弟失败，他才不会来的。
　　于是，自凤过来了。
　　“各位，回屋里去吧，外面起风了。”
　　她伸手拉过满天星，又道：“走呀。她表现得十分大方，看得张天良微微笑，他也想到另一个女人，那女人就是江大姐。
　　别以为他每天只会喝酒，遇到他喜欢的女人也一样的会思念。
　　江大姐便是张天良喜欢的女人，他把希望寄托在方中天身上了。
　　当天夜里，张天良睡在龙帮的客室，他要和满天星好好地谈一谈。
　　满天星当然答应，那客室中两张单人床，中间放了一张桌子，桌上有酒有菜，一盆炭火在桌下面。
　　张天良喝着酒，半天不说话，满天星也不说话。
　　当满天星明白昨夜席人凤下手刺杀石敬山之后，满天星也对于汪玉人的狠劲十分惊讶。
　　江湖上有句话，刀快不杀出钱人，那石敬山出银子的是，衣食父母也不为过，但她却派人加以刺杀，这中间必定有甚么大事要发生。
　　甚么样的大事？张天良与满天星都想不通。
　　半晌，张天良道：“小满呀，咱们五个人是谁先投入快活帮的？”
　　满天星道：“方中天比我早三个月。”
　　张天良道：“上海要开埠，大伙都想在上海立足，不料却糊里糊涂地入了快活帮。”
　　满天星道：“咱们也为快活帮弄了不少银子。”
　　张天良道：“只看汪玉人的这一招，杀害出银子的人，就知道她不简单。”
　　满天星道：“如今只剩下丁当祥与席人凤二人了，唉，小方对我说，汪玉人不舍得咱们离开她，这一点，小满呀，你相信吗？”
　　满天星道：“她已经杀过我了，我们不都为她赚了许多银子吗？”
　　张天良道：“你是说不再相信汪玉人了？”
　　满天星道：“我也不再为她卖命了。”
　　张天良道：“你看要怎么去对丁当祥说明，叫他二人也别上当。”
　　满天星想了一阵子，道：“老酒鬼，我以为还是你辛苦一趟，去找方天中，叫他去把席人凤找来这里。
　　他顿了一下，又道：“席人凤刺杀石敬山，他为龙帮立了功，我听说龙帮有两个人物逃走了，一个叫石壮，另一个是大管事尹刚，他二人被石敬山收买了，石敬山一死，他二人便连夜逃了。”
　　张天良道：“物必自腐而后虫生，我以为龙帮以后会大团结了。”
　　他想了一下，又道：“也罢，明日一早我回上海去找方中天，唉，一切事情似乎都会明朗了。”
　　这二人直谈到三更过后才睡。
　　果然，当古风和尚天刚亮找来客房的时候，张天良早已不见了，甚么时候走的，连满天星也不知道。
　　只不过满天星心中踏实多了，因为至少又有张天良与方中天二人也脱离了快活帮。
　　老酒鬼回到江大姐小屋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过午了，正巧方中天与丁八、江小青、小玉、江大姐几人围在那张四方桌上吃火锅。
　　真丰富，桌上摆了各种材料，炭火烧得火锅热气冲天起，每个人吃得直冒汗珠子。
　　张天良不见江大姐才几天，他进门不看火锅也不看酒，他的一双炯炯眼神望向江大姐。
　　他心中在吼叫：“你这个女人是我的了。”
　　方中天见是张天良回来，忙拉把椅子叫张天良坐。
　　张天良当然坐，因为方中天把椅子摆在江大姐的右面，而江大姐又对张天良笑笑道：“过来呀，想吃想喝你就快过来挤着坐。”
　　张天良哈哈一笑，道：“对，对，对，挤着坐，这样的吃喝有意思。”
　　他果然坐在江大姐身边了。
　　端起酒碗只啜了一小口，方中天笑了。
　　“老酒鬼，你怎么文明了，喝酒也斯文了。”
　　张天良道：“美人身边总要礼貌些吧。”
　　江大姐笑问道：“谁是美人呀？我在你身边。”
　　张天良道：“你呀，你在我眼中就是美人呀。”
　　不料江大姐一听，仰面大笑了，她笑弯了腰，道：“老娘已多年未闻有人称我一声美人了，张大侠呀，你莫非想动我这老蚌的脑筋了？”
　　她真坦白，倒令张天良吃一惊，立刻傻了眼，方中天笑道：“老酒鬼，怎么变得腼腆了？”
　　张天良暗中咬咬牙，道：“操那娘，我就是看上你了，老蚌配老鹬，咱二人鹬蚌相争吧。”
　　他此言一出，全桌的人都笑起来了，江大姐道：“好呀，我今天碰到福星了，我说张大侠，你打算甚么时候娶我进你们张家的门呀？”
　　张天良又骂了：“操那娘，依比阿拉还急呀。”
　　于是又是一阵笑声传出屋外。
　　笑声只是一忽儿，当方中天问张天良去太湖之事的时候，张天良黯然叹口气，道：“出入意料啊。”
　　方中天道：“你发现甚么了？”
　　张天良把汪玉人命席人凤与丁当祥二人刺杀石敬山之事说了一遍。
　　方中天吃惊了，方中天这时候才明白，当初他去刺刹白长江原来是石敬山出的银子，不由大叹世途险恶。
　　只不过如此一来，方中天更弄不清汪玉人究竟会不会真的在玩甚么花样。
　　坐在一边的江小青开口了，她一直腼腆地坐在一边，好像个小妇人。
　　江大姐已发现江小青的行动有很多变化了，不似从前那么天真烂漫、谈笑自若。
　　江小青道：“汪玉人原来是你们的帮主，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她从不提你们的事，好像来去匆匆的样子，我不敢问她。”
　　小玉拉着小青道：“那种日子肯定不自由。”
　　小青道：“她不许我随便走出那座小院。”
　　方中天道：“我想了又想，快活帮我是不想回去了。”
　　张天良道：“正是我想说的，汪玉人的心，标准的海底针，对于这样的头儿，还是少侍候她为妙。”
　　方中天道：“总得把丁当祥与席人凤二人也找来此地，咱们行动要一致吧。”
　　张天良道：“小方，今夜我去永安客栈找丁当祥，你就设法去找席人凤，人多好商量，咱们就在这里碰面，你以为如何？”
　　方中天道：“我明天一早就走，老酒鬼，你就把丁当祥带到这儿吧。”
　　张天良看看身边的江大姐，道：“我美丽的女人，可以吗？”
　　江大姐哈哈笑了，她笑得张大了嘴巴，却又把手捂在口上面，道：“我迟来的春天呀，嘻嘻。”
　　张天良听得舒服，不由伸手暗中拉住江大姐的手，他吃吃地笑着。
　　江大姐并未把手收回，她也笑，只不过二人的手在桌子下面的活动，别的人是看不到的。
　　三更天了，外面漆黑一片，张天良缓缓地往门外走，送他的不是别人，江大姐是也。
　　江大姐送出张天良，在门外面，江大姐忽然送上一个粗糙的热吻。
　　甚么叫粗糙的吻？实乃张天良满口粗胡渣子，胡子上还有酒迹，但江大姐不在乎，吻上去还吮了几下，这一动作倒令张天良怔住了。
　　张天良摇摇头，江大姐已“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哈哈！”张天良忽然大笑，而且耸肩狂笑，笑声渐渐地远了，远了。
　　从江大姐住处走到永安客栈，那是由黄浦江边附近而到上海大街，算一算也要走上七条街才会到。
　　张天良愉快地走向永安客栈，他这一路上愉快极了，不时的一声欢笑。
　　此刻，张天良来到永安客栈外，他站在门口好一阵的感慨，想着往日，只要他到此地，李掌柜像迎亲爹似地恭敬有加，礼遇不已。
　　如今自己却要偷偷摸摸地来了。
　　这儿张天良并不陌生，张天良只在左右看了一眼，遂绕到永安客栈的后门，张天良发现后面却停了一辆大车，大车没有套马，篷也未解，张天良伸头看看车上，这才腾身而跃入永安客栈的后院，这时候后院两边厢房不见灯光，只不过丁当祥住的地方张天良也知道，他很快的便到了丁当祥住的那间小客厢门外。
　　“钱如命。”
　　厢房内有回应，那声音还真是丁当祥。
　　“是老酒鬼吗？”
　　“小声点，开门呀。”
　　“呀”的一声门开了，黑暗中张天良吃一惊，因为开门的竟然是李老板。
　　“你……”
　　“哈……张大侠，你果然来了。”
　　张天良沉声道：“钱如命呢？”
　　李老板笑道：“张大侠，进来呀，我点灯。”
　　张天良道：“我不进去，丁当祥呢？”
　　丁当祥在屋内道：“噫，怪了，老酒鬼呀，你怎么了？怎不进来？”
　　于是，客厢内灯亮了，丁当祥在扣衣服，手上已没再抖制钱了。
　　“老酒鬼，我刚由太湖回来不久，你怎么半夜三更天吵人好梦？”
　　张天良看看李老板道：“你怎么在这儿？”
　　李老板笑道：“别问，我去弄酒菜，大伙边吃边聊，张大侠来得正是时候。”
　　张天良怔怔：“好家伙，听你的口气，你好像在专门等着我。”
　　李老板道：“不只等候张大侠一人，还有方大侠与满大侠二位呀。”
　　不只张天良吃一惊，丁当祥也愣然了。
　　“老李，满天星怎么了？”
　　李老板笑道：“二位，我把酒菜拿过来，咱们吃着我再说。”
　　张天良道：“你弄的酒菜不会下毒吧？”
　　李老板哈哈笑了，但丁当祥却吃了一惊，道：“张天良呀，今夜你怎么尽是酒言酒语的，你马尿喝多了？”
　　张天良叹口气道：“钱如命呀，只有你与席人凤二人还被蒙在鼓里，唉，惨呀！”
　　已经走出门外了，李老板忽然回身笑道：“张大侠，一切情势却变了，别把一场误会再扩大，有话好说呀。”
　　丁当祥湖涂了。
　　虽然丁当祥湖涂，但张天良却仍然叹气，道：“钱如命，人可以虽得湖涂，却也不能变成湖涂虫，你若不听我的话，死到临头你就成了糊涂虫。”
　　丁当祥道：“发酒疯不是？半夜找来酒言酒语。”
　　张天良见李老板去取酒菜，伸手拉住丁当祥道：“快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躲一躲。”
　　丁当祥道：“我干甚么要躲，奶奶的，我怕谁？张天良道：“满天星已躲在太湖龙帮了，便方天中在上海躲起来了，你快走。”
　　丁当祥听得满天星也躲起来，顿觉事态严重，立刻跳下床，披了衣袍，穿好裤子，双脚蹬上快靴，就要跟着张天良往外走，远处已传来李老板的微笑声，道：“来了，来了，这菜还真不赖，哈……”
　　张天良打了个手势，丁当祥跟着他拉开了后窗，两个人弓腰拔身已越过了墙。
　　张天良加足往前奔，那丁当祥认定方向使力的赶，等到李老板双手托个大木盘走进房中看，他一瞪眼。
　　“跑了！嘿……多半又跑去那个俏寡妇住的地方，别以为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