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五条鲈鱼作贺礼　寿星帮主命归阴

 

2023-02-24 10:24:31   作者：辛弃疾   来源：辛弃疾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在湖边的堤岸上，一排柳树正随风飘动着，一条快船就停在柳树下，真绝，远处停的小舟，那正是江大姐的小舟，也被拉在快船的船尾。
　　这时候，正有个大汉站在岸上虎视眈眈地直视着走回来的方中天与江大姐二人。
　　这大汉举着双手互击，刹时间由快船舱中走出三个人，正是那老者与姓刘的等人。
　　江大姐走到柳树下，她指着小舟，道：“喂，怎么把我的小船也拖到你们这里了？”
　　姓于的跳上岸，他冷冷地看看江大姐，道：“老太婆，你少装蒜了，说，哪条道上的？”
　　江大姐道：“甚么道上呀，咱们不靠帮也不立派，只不过打鱼过日子。”
　　姓于的嘿嘿冷笑道：“老太婆，于大爷不是瞎眼人，你还是实话实说吧！”
　　江大姐冷冷道：“如果我无话可说呢？”
　　姓于的沉声道：“由不得你不说。”
　　他把手一挥，对另外三人道：“围上！”
　　江大姐立刻摇手，道：“怎么，你们就在这儿杀人？”
　　姓于的冷冷道：“死还要拣地方？”
　　江大姐指指湖面，道：，“各位，真想打架，我奉陪，只不过这儿不太妥。”
　　姓于的嘿嘿笑，道：“怎么说？”
　　江大姐道：“此处离这厉家集太近了，各位不怕把太湖龙帮的人引来吗？”
　　姓于的道：“湖面上你们敢去？”
　　江大姐道：“有何不敢？”
　　姓于的哈哈笑了。
　　只听他一声吩咐，道：“老刘，听见了吗？人家选在湖面上动手了。”
　　矮壮的中年汉嘿嘿一笑，道：“于爷，湖面动手最好不过，咱们上船。”
　　四个人立即跃上船，那个被方中天摔得鼻青脸肿的成大力，一刀斩断系在一边小舟上的绳了，他咬牙怒视方中天，道：“王八蛋，你要来呀！”
　　方中天淡淡地道：“当然！”
　　江大姐眼看着姓于的四人扬帆驶行湖中，她对方中天道：“小方，咱们如何杀法？”
　　方中天道：“江大姐，你坐在舟子上别出手，你看我打发他们。”
　　江大姐道：“小方，我总以为双方没仇没怨的，何必一定叫他们死？”
　　方中天道：“江大姐变了。”
　　江大姐道：“我变了？”
　　方中天道：“变得心肠软了，想当年你不是这样子。”
　　江大姐道：“若在当年，他们抢咱们卤菜的时候我已出刀了。”
　　她叹了一口气，又道：“年岁大了，便也失去那股子火爆睥气了。”，  方中天道：“其实，若非为了我的任务，他们四个早就沉入湖底了。”
　　小舟移动了。
　　江大姐摇橹跟上去，她对方中天又道：“小方，适可而止吧j”
　　方中天不说话了。
　　方中天似乎变了，变得十分阴沉，也变得有几分冷酷，他的双目直视着天空，天空中的阳光洒下来却又失去应有的那份热情，湖面上微风徐徐，却也令冷酷的方中天更显得麻木。
　　是的，杀手在出刀之前总是像他那模样。
　　江大姐就明白那正是方中天在培养杀人的情绪了，因为她也曾以杀人为生过了一段日子。
　　小舟追上快船了。
　　小舟本来追不上扬帆的快船的，但快船在距离岸边五里处落下帆，江大姐便摇着小舟追上去。
　　“哗……”
　　快船的铁锚抛入湖中了。
　　水花四溅中，快船上的四个人已站在船上等着杀人了。
　　小舟就在快船五丈处不动了。
　　江大姐很会摇橹，那小船好像定位似的不动了。
　　快船上，姓于的老者开口了。
　　“娘的，还不靠过来？”
　　江大姐道：“朋友，关山万里一条路，江湖行走一句话，照子不亮会栽跟斗的。”
　　姓于的仰天一声笑，道：“娘的，果然老江湖，你们听听这老婆子多江湖。”
　　成大力手中刀一抡，吼道：“靠过来，他奶奶的，双方已经正面对上了，少哕唆！”
　　江大姐道：“朋友们，何必血腥相向，各位只把抢我的食物归还，今天这场打斗也就免了。”
　　另外两大汉笑起来了。
　　姓于的老者道：“怎么？还想要昔日的那点卤菜呀，好，那得有劳你这位老大娘来取了。”
　　江大姐道；“这话是你说的？”
　　姓于的道：“老夫看你如何来取了。”
　　江大姐对方中天道：“小方，能吗？”
　　她这话正是问方中天这个距离有没有办法过去。
　　不料江大姐的话甫落，小舟上的方中天一声长啸。
　　“杀！”
　　方中天的吼声仍在湖面上震动，方中天已腾空到了船上，随之冷芒疾刀，快船鲜血飞溅，几声凄厉的惨叫，四个往方中天围杀的人已纷纷往船上倒去。
　　方中天旋飞的身形站定，他的刀已不知收到甚么地方了，仍然是空着两手。
　　果然好一个“无影杀手。”
　　方中天不看四个挨刀的人，他走到快船尾，就在后舱门口的小棚下找到一罐被抢去的卤菜。
　　方中天并不看罐中还有多少卤菜，他抱在臂弯便往船沿走。
　　江大姐的小舟靠过来了。
　　她对方中天道：“小方，你没令江大姐失望。”
　　方中天跳回小舟上，快船上那姓于的老者抖着双臂的鲜血站起来了。
　　“等等。”
　　当他看到老刘与成大力、王进宝三人之后，他似乎放心多了，因为三人均没有死。
　　江大姐的小舟停下了，她冷冷地道：“你还有甚么话要说的？”
　　姓于的粗声道：“只怪老夫有眼无珠，这跟斗栽得无话可说。”
　　江大姐道：“就为了说这么句话？”
　　姓于的道：“老夫四人挨刀无怨言，但求证明一件事情。”
　　江大姐道：“你想证明甚么？”
　　姓于的亮字号了。”
　　他抖着灰胡子干干地一声苦笑，道：“老夫等来自杭州湾的三光门。”
　　江大姐双目一亮，道：“你们是三光门的人？”
　　姓于的道：“不错。”
　　江大姐道：“我老婆子有个耳闻，三光门的钱唐为了争道而与太湖的龙帮闹得不快，而你们……”
　　姓于的嘿嘿一声干笑，道：“先请问这位大姐，你高姓大名？”
　　他这时候才说好听的了，前倨而后恭，转变得与先前大不相同。
　　其实这并非是方中天把他们一举杀伤，而是江大姐提到三光门的门主钱唐，人家一语道出门主字号，想是大有来头。
　　姓于的当然要稍作收敛，他要明白对方到底是甚么来路，此刻更不能逞强，只有捡好听的问了。
　　江大姐道：“钱唐若问，你就说黄浦江的江大姐就是了。”
　　她又要摇橹，却忽然听得姓于的哈哈大笑了。
　　这一笑倒令江大姐不摇橹了。
　　“你治伤吧，若是我，就笑不出来。”
　　姓于的道：“只要证明你们不是太湖龙帮的人，就值得大笑，哈……”
　　江大姐道：“为甚么？”
　　姓于的道：“太湖龙帮如果有你二位这样操刀的人物，我们必然死伤惨重了，哈……”
　　江大姐的兴趣来了。
　　方中天也抬头看向姓于的，他的双目一厉。
　　江大姐把小舟摇向快船边，她冷冷地问：“你说的死伤惨重，莫非你们三光门准备与太湖龙帮有甚么约斗之事？”
　　姓于的道：“不是约斗，是我们准备踢垮白长江那老匹夫的场子。”
　　江大姐道：“怎么踢法？”
　　姓于的道：“今知你二位不是太湖龙帮的人，说与二位听亦无妨。”
　　他低头看看船板上三个受伤的人，姓于的对着老刘道：“你们回舱内把伤包扎起来，今夜回东口。”
　　姓刘的三人仍然恶狠狠地看着方中天，却也无奈的往舱中走去。
　　姓于的这才又对江大姐道：“十月十五乃是白长江过六十大寿，三光门就是要在他的寿筵上弄得他们灰头土脸，叫姓白的不舒服。”
　　江大姐道：“你们打算怎么踢场子？”
　　姓于的哈哈一笑，道：“江大姐，于某人把三光门的这件事坦白相告，为的是刚才刀下留人，于某人的明白，如果刚才下重手杀，咱们四个一个也休想活命，至于咱们如何进行踢姓白的场子，恕难再奉告了。”
　　江大姐点点头，道：“我谅解，我也不再多问，我衷心的祝你们顺利成功。”
　　姓于的重重抱拳，道：“谢啦，哈……”
　　这姓于的双臂滴血，但仍然十分愉快地笑，如果不是知道他笑的理由，还以为他喜欢挨刀呐。
　　江大姐摇着小舟往回头走，小舟上的方中天不开口，他冷然地遥望着远方。
　　江大姐道：“小方，三光门要捣马蜂窝，正是你捡便宜的机会了。”
　　方中天不回答，他在冷静地沉思。
　　江大姐淡淡一笑，道；“小方，你在想甚么？”
　　方中天猛摇头，他双目好凌厉的光芒，看得江大姐也愣了一下。
　　方中天阴冷地道：“谁也不能对白长江下手。”
　　江大姐道：“我知道，你的任务是姓白的一条命，只不过如果有人替你杀了白长江，你又何需冒险？”
　　方中天道：“我无法交代。”
　　江大姐道：“限期一过，你自然无法交代，但如果是在限期之内姓白的被人杀了，你便没责任担负甚么了。”
　　方中天道：“那是对下达命令给我的人，但对我自己却不行，我无法对自己交代。”
　　江大姐无奈了，她也懒得再多口了。
　　她明白，江湖上成名的杀手都有一股傲气，也许有人以为这是每个杀手的霸气。
　　方中天就是这样的人物，快活帮的杀手是高傲，快活帮经营的便是为人操刀，招牌是金字招牌，如果任务失败，不但命一条，而且招牌也砸了。
　　当然，方中天更不想令阿红失望，方中天甚至宁愿为阿红而死。
　　方中天太爱阿红了，爱得早已超越了“情”字，那正是爱到深处无怨尤。
　　方中天相起阿红，他就掩不住笑意。
　　他现在坐在小舟上哈哈的笑了。
　　他笑，江大姐却皱眉了，因为远处来了几艘快船，直往太湖横山方向驶去。
　　那些船是甚么地方来的？
　　方中天大清早总是趺坐在小舟上遥望东方，就如同他每天在西山上一样，他看日出。
　　只有初升的太阳才会洒出满天的彩霞，那是与晚霞不同的。
　　方中天就体会出旭日是活泼的，存有生气的，也是火辣辣的。
　　而日落，虽然也是彩霞满天，但却有些了无生气的感觉，那与他的阿红不一样，阿红的美就如同旭日，令方中天如同沐浴在温暖的桶中似的。
　　方中天就是无法忘掉阿红。他只要看到旭日，脸上便有了笑意。
　　他每天都会笑，而且发自内心的笑。
　　这世上能像他这样情有独钟的人很多，但能每天愉快地笑就太少了。
　　这世上却有许多愁眉苦脸的人。
　　方中天虽只有一个阿红，但他满足极了，虽然阿红又不是天天的陪着他，他仍然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