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疯狂追杀

 

2024-08-05 16:55:37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风坐在酒馆里喝酒，已经足足喝了两个时辰了。
　　他不愿意起身，不愿意走到风里去，不愿意走到夜里去。风里夜里都有太多的凄凉，都有太多的寂寞，更有太多的孤独。
　　他不愿意一个人，他情愿坐在这里喝酒。
　　但他再也喝不下去了，因为那店伙讨已经是哈欠连天，他困了，想去睡了，天太晚了
　　风只好走了，他出来了走入暗暗的黑夜里。
　　天很冷，夜也很清冷，只有时时的梆声告诉风，天已入夜。
　　花有他自己的女人了，他可以同他的女人在一起，长夜清谈，或是亲亲热热，做一回真正的痴情夫妻。月与雪都去了太湖，那里有人想抢别人的珠宝。只有他，还在这京都汴梁呆着，还天天在这夜里饮酒，喝得十分寂寞。
　　天很晚了，风趔趔趄趄往回走。
　　对面来了一个打更的敲梆人，他一条更鼓塞在腰里；手里执一只梆子，他无精打彩地敲着梆子，叭叭地敲着，敲没了岁月，敲没了他自己的年华。
　　风趔趔趄趄走过去，与那敲梆人擦身而过。
　　他抬起头来，竟看到敲梆人的嘴角有一丝冷笑。
　　是不是他酒喝得太多，就眼花了？
　　唰—
　　敲梆人把一支梆子砸在风的头上，梆子像一支破鼓，叭地粉碎了，散成一片片竹花。风的头很硬，这一砸也用尽了力气。
　　风飞起来了。
　　他觉得身前身后都有了人，身后两柄剑直刺腰后，身前这更夫的更鼓也砸在前胸。
　　风腹背受敌。
　　风的酒没了，从头上冒出了冷汗。他想起来了，有许多人想杀他。但他想到这个，已经晚了，身在空中，只能飞旋而落，他再也无法变势出招。
　　他能感到后腰那剑刺入肌肉时砭骨的疼痛……
　　街角上，还有三个人，那三个人都身着黑衣，晃晃地走来。
　　风一声惨叫，从空中腾翻了一个儿，落在地上。
　　三个人等待着，等着从街角过来的三个人，六个人齐看着躺在街上的风不语。
　　“说是风很厉害，言过其实了。”
　　“若不是突然出手，怕也制服不了他。”
　　“人说，，天下无敌。是不是说笑？”
　　六个人都看着风，心里也都有些喟叹，，说是天下无敌。但风一个回合便的躺倒在地了。真个天下无敌的人，怕还没有。
　　街角吹过一阵冷风，一个黑衣人用手中的长剑去挑风的琵琶骨，不等他剑挑实，就见风直撅撅地站起来了，那站势像是从风中挺起了一个恶鬼。
　　六个人反应不一。
　　两支长剑刺了出去，一支直夺风的胸前命穴“捉命”“斩命”！另一支长剑直刺风的咽喉！
　　有一个人起身想跑，风能挺身而出，其姿其势如鬼如魅，让人吃惊不已。
　　风出手了！
　　手持长剑的人看到了风的手，如果他有机会，后来对人讲述这一场厮杀，他准会说风的手不是人手，他手一出就夺人剑。眼瞅着他一出手便抓住别人的剑，叭的一声，剑就折断。风不稍停，把这剑尖随手一掷，剑尖便噗的一声刺入那用剑人的胸膛。
　　另一个持剑人剑已经递出，剑已刺入风的肋间，他嘶声一吼，想把风一剑刺死。突然觉得手下一滞，剑再也刺不出去了。
　　风手一斜挥，这剑叭地折了，他身子一弓，那断剑从身上弹出，一弹飞掷出去，正射在那持剑人的脸上。那人一声怒吼，倒地而死。
　　跑出去的人跑了凡丈远，他想想不对，想回头看看他们是不是制得住风。他回过身来，脚尖还冲着前面，打算见势不妙，转身再逃。哪料到风一拾手，那死人手里落下的半截剑就飞了出来，断剑破风而来，从他胸前直透过去。他哇地大叫一声，仆倒在地。
　　风的手太快了。
　　另外三个人未及出手，风就杀了三人。
　　夜色中，风的眼睛很锐，闪着光。那三个人也是京中好手，但他们一向专横跋扈惯了，从来也没遇上像风这般好手，他们觳觫了，颤抖了，他们不知如何是好。
　　风说话了：“是什么人？”
　　一句话提醒了他们，他们顿时又来了威风。
　　“枢密院虞候！”
　　风冷笑，自从许达那一间屋子走出，便知道，天下官家，皆是仇敌。就是枢密院，又有什么了不得？
　　风向前走。
　　他不想杀人了，杀死三个人，也非他所愿，因为他们想杀他，他不得不杀。
　　那三个人看着风走，看着他不慌不忙地走远，突然醒过腔来，大声吼道：“风，你早晚不得好死！”
　　风回到了家。
　　风的家只是两间破屋。屋里的墙也残破，屋内没什么东西。风从来也不锁门，一出一进，自是自由。他撞门进去，往床上一躺，便昏昏欲睡。
　　风睡不着，他总觉得暗中有人盯着他，那人的眼光很犀利，像两支剑，像两把刀，直刺向风的心窝。
　　风睁开了眼睛。
　　风说道：“既然来了，为什么不站出来？”
　　从暗中走出一个人来，这人也很落魄，头发披散，只有一双眼睛闪闪发光，一身不遮体的破衣，他叉开脚，站在风的床前。
　　风不看他，但他感受到，这人一身杀气。
　　那人不作声，只是冷冷看着风。
　　风说：“你想杀人，就动手。你不想杀人，就走开。”
　　那人瞅着风，说道：“你今天很累，酒喝得也多，也杀过了人。你的气已经泄了，再也没有精神。我要真想杀你，这是最好的机会。”
　　风默然，他说得有理。
　　那人的剑只是一把很普通的剑，这剑斜斜地插在他腰前，剑上没有什么装饰，只有一块铜做剑锷，剑柄上缠着一圈圈破布。
　　这是在市集上随意用半两银子就可买到的一把破剑，但这剑插在这人的腰间，就是一把快剑。
　　有谁有这么快的剑？这人绝不同那六个人，他是一个真正的高手。
　　他是谁？
　　京洛三城，有名的快剑只有三人，一是神剑吴风，二是公孙嫣，三是许重。
　　大侠许重是老人，年逾六旬的老人，他不会是这个年轻人。公孙嫣是一个女人，虽不知她什么模样，但她总不会是一个男人。这个人只能是神剑吴风。
　　风说道：“你也是风？神剑吴风？”
　　吴风的脸上没一点儿笑意，他瞪着双眼，目不交睫，像似泰山崩于面前，也不会眨眼，这是一个好剑客。
　　“我是吴风。”
　　风笑了，从床上缓缓坐起来，他分明没一丝防备，如果他坐起来时，吴风出剑，他会死过几回？
　　吴风没有拔剑。
　　风看着吴风，问：“你真来杀我？”
　　吴风说道：“我为什么不会杀你？”
　　风笑了，笑得很惬意：“我总想你不会和那些王八蛋一块做事儿，别脏了你的手。”
　　吴风拔出了剑，他看着这剑。
　　月光下，两人都看得清，这是一柄世上最糟最糟的剑。这剑只配给小孩拿去玩耍。可它握在吴风手里，就意味不同了。
　　吴风的声音像锈铁：“你以为我真不会杀你？”
　　风摇摇头。
　　吴风从怀里掏出一叠子纸，说道。：“这是你的价钱。你值七千两银子。”
　　风皱着眉头，看着吴风，他像不认识吴风。
　　吴风说：“你不相信。”
　　风说道：“明天你再杀我，我要睡了。”
　　风真的躺下了，他真要睡了。
　　吴风就这么站在床前，他凝立不动，像一尊石像。
　　夜风轻轻掠过，在房前屋后迅走。吴风在想什么，他为什么不出剑？。风也太托大了，他竟敢呼呼睡了，打着呼噜。
　　有人说话。
　　—为什么不杀他？
　　—我不想杀睡着了的人。
　　他没睡着，他只是在等你动手，你一动手，他就出手了。你别忘了，他的手就是刀，就是剑。你的剑没刺到他的咽喉，他就可能杀了你。
　　是么？
　　门吱的一声响了，从门外走过来一个女人，一个用右手提着剑的女人。这女人一身衣服很怪，身上百色，颜色鲜艳。
　　她是谁？
　　吴风盯住了她，好久才说道：“这里怎么这般热闹？京都的用剑好手居然都到了……”
　　那女人一叹，说道：“是么？我怎么没看到那个老人，他来了么？”
　　有一个声音响起来，那声音里居然满是无奈：“我就知道，他一准会知道我来了。”
　　风一阵响，不知道是从门外还是从窗口，飘进来了一个老人。这老人的身子已经伛弯了，他的脸面满是风霜之色，他一步步趟来，脚步也是蹒跚，他是京都最有名的虎威镖局局主大侠许重。
　　三人都站在风的床前。
　　如果有人告诉京都那些专门乐于打听武林轶事的人：有那么一夜，在风这间破烂屋子里，京都的三大剑都站在他的床前，而他却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一定没人相信。因为这三大剑太有名了，他们的名声简直是冠满京华，一举一动都很惹人注目，他们怎么会在风的破屋子里站夜？
　　三个人都站在这里。
　　三个人都不出声。
　　当他们不知道别人在这里想做什么时，他们的手不愿意轻易拔剑，他们的剑很难拔出，但一经出剑，必是剑下有血。
　　许重看着风，说道：“风，你总不能看着一个老人站在你床前，你还呼呼大睡吧？”
　　风呼地坐起，大声道：“你们三个都夜半三更不睡，偏偏跑到我这里，看着人家睡觉。你不走，却怪我无礼？”
　　许重笑笑，他看着风，说道：“风，我老了，我的腿近日来有些麻木，你不能让我站在这儿，站上一夜吧？”
　　风像是真在想，他想了一想，说道：“好，你何不到床上来，与我一起拥被而卧？只是我这破被太破了……”
　　许重叹息了一声，他慢慢说道：“风，你要是活到了我这年纪，你一定就会知道了，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你在暗夜里，能有一床破被，有一点儿暖和，怕就是最奢侈的了。”
　　许重真的坐在了床上，坐在了风的被子里。
　　他一边扯着被子，一边还自顾自地念叨：“风，你太糟了，太糟了……”
　　风问：“是不是被子不暖？”
　　许重道：“不是，是你这人太差了，这被子这么小，根本遮不住两个人，你还拚命地拽，我怎么能遮得住双腿？”
　　他们两人絮絮叨叨，根本不顾床前还站着两个人，两个大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