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激流羞退

 

2024-08-05 15:20:41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活佛正欲再说。耶律苦奴喝道：“放箭！”
　　活佛眼看那千人队伍怒弩齐发，万矢争竞，一齐射向她与九隐。听得剑圣一笑，手一拨，那箭便回。射向弓箭手。那些人正站定姿势，不防那箭回来也快，正射在胸前，嗷一声叫，人便仆倒。九隐头一次开心杀人，竟是大开杀戒，那老三渔翁一去一还，眨眼间便是一次，一眨眼已是杀人三次，每一次都是用同一动作。扑过去，一掐一弹一摁。一掐正掐在一箭手的咽喉上，只听得一声暴响，喉核便裂，人当即死亡。再一弹，正弹指在一箭手的额心，当时流血，瞪眼看人，扑通倒地。更一摁，正摁在那箭手的头顶百会穴上，听得叭一声脆响，那一摁力气极大，把他的头顶摁裂，血从头上、眼睛冒出，人当即也死。那些箭手看他去容易，直扑自己，明明知道他怎么出手，却避不过去，待得明白过来，人当即死去。
　　老二竟是满身钉着那箭，笑声如夜枭哭声，一飘而来。当面遇一箭手，正搭弓要射。他急急出手，一折箭矢，把那箭矢一扔。正扔在那箭手的嘴里。那箭手顿觉大苦，原来那箭矢从颈后透出，在颈上开了一个大洞！
　　老五铜笛只是冲来，在箭手的后颈上一砍。正砍得颈断，人低下头，再屈下膝，然后慢慢死去。老四铜笛所杀的人，却是难过，因他颈折时，人得慢慢再死，嘴角流无数的血沫，瞪眼暴珠，死状惨烈。铜笛每杀一人，总是啸哨一次。他往来极快，人如鬼魅，哪里看得清他如何出手？
　　老九一出手。便扑向耶律重恩。他想杀了耶律重恩，但活佛飞在他前，直奔耶律重恩而去。当他扑到时，活佛已与耶律重恩交手三四个回合。他怒骂道：“混蛋！”不知道是他恨自己太慢还是恨活佛太快。活佛一与耶律重恩交手，耶律重恩顿觉周身的力道再也使不出来，像他大病初愈时一样，浑身无力。
　　活佛对他施一手佛指拈花，她的佛指拈花好看至极，根本不像耶律重恩那几势，看去好看。但仍是男人俗气。看她动作，却像是起舞，一指一式都是极慢。但看来是慢，你却怎么也应对不及。按说耶律重恩对这佛指拈花极熟，而且能叫得出一招一式来，活佛用此功对他，他大是便宜。但一反应起来。他便知道差了，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应对。
　　活佛手一指正慢慢击来。击向他的胸膈！
　　他无法躲开，正欲受此一击，他几乎要闭上了眼睛，眼前忽地闪过那十几年的奔波，西辽王国的美梦，忽地心酸、艰难纷至沓来。
　　他闭目待毙。
　　忽地如注春风，他觉得内力一涌。像是要大河奔流，不泻不止。他睁开眼，只见活佛跳出去了，站在远处。她手里执着倩倩。
　　倩倩怎么到了她手里？
　　耶律重恩心里不是滋味，他大喝道：“你身为活佛，做事总是欠光明，你对唐逸所为，大都偷偷摸摸，你如今与我对阵，也是偷偷摸摸。你不与我拚争，捉去倩倩，算什么本事？”
　　倩倩叫道：“耶律重恩，你是一个有情有义的男人，你不必与她分说，只杀光她的人，报我的仇！我就是死在她手，有什么了不得？”
　　耶律重恩恨活佛做事，但又无奈，他不得下令乱箭射人。因倩倩尚在人手，他怒喝道：“你算什么活佛，做事苟苟且且！”
　　铜笛怒道：“你再对活佛不敬，我杀了你！”
　　他要逼近耶律重恩，活佛说道：“铜笛先生，还是罢了。”
　　铜笛恨恨不已，但也只能退至一旁。
　　活佛说道：“耶律重恩，你记着，我约你十日后梓州一会，到时你只身赴约，我当把倩倩还你。”
　　耶律重恩只能喝令退兵，耶律苦奴怒吼道：“大王，莫不如与他们拚了，我们西辽军怎么能铩羽而归？”
　　耶律重恩也知道，在活佛与九隐面前，西辽大军也不能得胜，他们会在千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即或能胜得她，也得付出惨重代价，这又何必？他眼巴巴地看着倩倩，看倩倩在那活佛的马上，身子斜倚，百般无助的神态，心内好生不是滋味，心里挂念倩倩，怕活佛会对她下毒手。他朗声叫道：“活佛，你听着，十日后我必赴会，你要是对倩倩姑娘不客气，我当杀光你的手下！就是我西辽大军全都战死疆场，也在所不惜！”
　　耶律苦奴领着众军吼喊：“就是拚死，也救王妃！”
　　活佛淡淡一笑，对倩倩说道：“倩倩姑娘，看来西辽王不是一个负情的人，你此生有托了！”
　　倩倩恨她薄情，恨她对哥哥用尽伎俩，便怒骂道：“世上哪有你这种人，视别人对你的情感于无物，只知坑害那些爱过自己的人，你不是人！”
　　倩倩恨死了活佛，便不再顾忌，只是张口骂她，她觉得阎惜情的身子抖了一抖，那神情也分外苦楚，看来她也不能对唐逸的专情无动于衷，只是不能声张。活佛说道：“苍山十隐，我们走！”
　　活佛走了，她的身后跟着苍山十隐，她扔下了修真多年的寺庙，不再归来。
　　倩倩忽地看到了她眼中的眼泪，活佛也有泪吗？她究竟为什么而悲伤？她有什么可悲伤的？能将自己的丈夫也毒倒，为了武林，宁可杀死唐逸，定下“安天大计”，一盛一衰，皆在活佛，她有什么不满处？
　　渐渐走远了，再也听不到西辽军马的嘶吼声。
　　唐逸情不能已，他抚摸着紫衣。刚才他太过用力了，竟把紫衣弄得昏死过去。此时他像一只纯情的野兽，正在抚慰紫衣。
　　青衣心内哀哀，她恨唐逸，但也恨自己。当她伏身同唐逸淫乐时，竟忘了她对唐逸的恨。她不恨唐逸了，只是含情脉脉地看唐逸，像是他的心上人。
　　她不是，她在心内大呼自己：你不是他的心上人，只有活佛才是，他爱上的是活佛，不是你们这些丫头！
　　但无论怎么呼唤自己，一旦唐逸把她带上兽性的欲望，带上快乐的高峰时，便心颤抖，哆嗦了。她忘情了，跟着吼叫，跟着疯狂，跟着一次次卷入狂欢。
　　紫衣终于倒下了，她是被唐逸弄成了昏迷的。
　　紫衣与她一样，都是心内熬不住那巨大的煎熬，方才昏倒的。
　　胖可儿叫道：“紫衣，紫衣，你醒醒！”
　　唐逸忽地咧嘴笑：“她不叫紫衣，她只叫嘿儿嘿儿。”
　　他看她们叫她紫衣，不由得好笑。她身上无衣，怎么知道她是紫衣？怎么分辨出她是紫衣？只是她在快活时不同于她们，她只嘿儿嘿儿的哼，像是生病了，唐逸便叫她嘿儿嘿儿。
　　青衣恨他，但他是一头野兽，恨他何益？
　　胖可儿与紫衣最好，她轻声呜咽，叫道：“紫衣姐姐，紫衣姐姐！”
　　水袖只是盯着紫衣，畏惧地看着唐逸。
　　他不是人，他只是一头野兽，她们会不会都死在他手里？听说他过去是服了毒，才那么害女人。如今看来不是，他只是一个淫魔，他那魔功会杀死她们四人，她们不是亲眼看到侍剑死在他怀里吗？
　　水袖叫道：“不行，我要出去了，我要出去了！”
　　唐逸正要扑向紫衣，忽听得她叫，直向门外跑，他一扑便把她扑倒，疾点了她的大穴，叫道：“你昏睡好了！”
　　暖食儿狂叫道：“你是狂兽，你不是人！我要走！”
　　她也跑向门外，但在门口，得唐逸向空中虚虚一抓，她人便趄步向后退，一步步退向唐逸。
　　唐逸大笑，说道：“你这只兽真是虚假，你说不愿意跟我，怎么还一步步退回来？”
　　暧食儿一直退到了他怀里，得他满满一抱，叫道：“放开我，你个野兽！”
　　唐逸笑说道：“野兽不野，你怎么满意？来来来！”
　　他抱紧了暧食儿，勒得她喘气，唐逸说道：“莫发情啊，你只要跟住我，便成了一只好兽。”
　　暖食儿恨他，也知道如果他再扑倒了自己，来一番亲热，自己也抵不住他的诱惑。她哀声叫道：“公子，你放了我，好不好？”
　　唐逸大声道：“什么公子，谁是公子？”
　　他完全忘情了，像一头兽一般在玩弄着暖食儿。一旁的胖可儿吓得直抖，唐逸忽地回头，说道：“你哆嗦什么？”
　　胖可儿心道：和你这种畜生在一起，谁不害怕？但她哪敢说出一个字来，只是说道：“冷，冷，冷！”
　　唐逸说道：“像你这么胖的兽，不会冷的。”
　　胖可儿说道：“我冷，我冷。”
　　唐逸轻柔地说道：“我抱你，你就不冷了。”
　　胖可儿也不敢说不让他抱，要是他狂性大发，她如何对他？她柔声道：“我让你抱，抱抱……”
　　唐逸抱着胖可儿，与暖食儿欢乐，同时与胖可儿示情。
　　暖食儿心里很苦，心道：做野兽便是这样，无廉耻，无羞涩，无人心，我真不能再下去了。她心内大呼，但在唐逸的逞肆下，她叫也叫不出，还有什么可说？
　　唐逸抱着胖可儿，说道：“我看你的肉怎么比别人的多？”
　　胖可儿最恨人说她多肉。她恨声道：“我肉多不多，干你何事？”
　　唐逸大笑，说道：“肉多便跑不快，你怎么做野兽？”
　　胖可儿大叫道：“我不做什么野兽。我不做！我不愿意跟你，我要做一个好女人，我要做一个好女人！”
　　她流泪，此时暖食儿已是昏厥过去，再不复苏醒。
　　唐逸犹是不足，过来抱住胖可儿，说道：“你很丰满。”
　　胖可儿大叫道：“别碰我，我只是一个肉多的人！”
　　唐逸忽地来了兴致，说道：“肉多有什么不好？”
　　两人再贪欲。
　　不知黑曙。
　　唐逸说道：“你比她们有力气，你小时是不是吃得很多？”
　　胖可儿也渐渐不再厌恶唐逸了，她咯咯地笑，一笑便给了唐逸更大刺激，唐逸更疯狂。
　　她说道：“你要是一个恶魔，便能死在活佛手下了吗？”
　　唐逸的眼里有雾，他轻声说道：“我不知道。”
　　胖可儿说道：“你与我们交欢。便能胜得了活佛吗？你能输，还是能赢？”
　　唐逸说道：“我真的不知道。”
　　胖可儿再咯咯笑，一笑还直打饱嗝儿：“我不信，我不信你。”
　　她那妖娆劲儿令唐逸更增欲望，他拚命与胖可儿疯，两人在地上，像是两只野兽，再不复说话。一切语言都是多余的，而那贪欲的愿望永远也不必用言语说明。
　　剑圣说道：“活佛，我想来想去，你还是认输了吧？如果你让我们九隐出手，唐逸必死。你与他动手，就是能赢得了他，也是两败俱伤。”
　　阎惜情笑一笑，说道：“我流了血，或是死在他手下，你们十隐不就遂了心愿，可以再重出江湖吗？”
　　剑圣傲然道：“十隐与你师父订下的毒誓，至今没有不守过，你看我们十隐是什么人？你以为我们会毁约而行吗？”
　　阎惜情说道：“师父告诉我时，便说我叫惜情。或是叫可怜，师父便叫我惜情，有时也叫我可怜的。我想，我不能忘情于世，怕也是师父的心意在我身上的反应了。”
　　剑圣说道：“如果你让十隐出手，我答应你，我不杀唐逸，只是让他再成残废，你可以与他再双栖双飞。”
　　阎惜情再一笑，说道：“我凡心不再，剑圣何必劝我？”
　　剑圣说道：“你师父便是如此，当年与唐家的人有情，她再三思忖，不能动情，方才做了活佛的。你也是如此，既是活佛，何必动情？真的动了凡心，一发不可收拾。你想再制住十隐，那是梦呓了！你说，你愿意不愿意再与唐逸结擒？你要愿意，我便去做！”
　　阎惜情说道：“凡夫俗子，怎么能与活佛共度时日，剑圣，你想错了！”
　　剑圣说道：“你有凡心，害死了他一家人，他不会放过你的，你早晚必是喋血，莫不如就顺了他。做他妻子的好。”
　　阎惜情不为所动，剑圣说道：“你师父便是孤家寡人、你何苦也随她？人生一世，总得快快乐乐，你与唐逸有情，便不舍得毒他，你不毒死他，才有了那个安天大计。我看得清清楚楚，你是中了他的情毒。你与师父不同，当年你师父只是黯然离开自己的情人，一生再不与闻俗事。你可不一样了，你先是有情嫁人，再是无情毒人，你后来又有情救人，再无情用他。你一而再，再而三，总之是四五次错处，方才弄出一个恶魔唐逸来。你要早做决断，何必如此？你如今已不能再杀他了，只能被他杀。你要被他杀了，便是天下第一不智的人，你既完不成师父的心愿嘱托，又不能保住自己的情感归宿，更不能保全自己的性命，还救不了唐逸的命。你以为你死在他手里，十隐会放过他吗？十隐杀他，如杀一只小鸡，你信不信？”
　　阎惜情说道：“我不会让十隐出手的，你也知道。”
　　剑圣摇头大笑，飘然而去。
　　远远地，还听到剑圣在唱歌：
　　“我有利剑正待曆，
　　旌旗十万斩阎罗。”
　　看来剑圣对活佛已是越来越不在意了。他一心要图霸江湖，重出江湖，他这野心能成功么？
　　阎惜情不再抬头，她仍是坐在蒲团上，静坐养神。
　　阎惜情不能再去找唐逸，她只能等待唐逸再来，如果唐逸对她挑战，她能怎么样？
　　蓦地，师父的话语再重现了：“惜情，你记着，做大事者，不拘小节。你要做大事，救整个武林天下，便不能以一人一命为念，到时你就是滥杀几人，神佛也会佑你。”
　　她忽地想到，她为什么不去找唐逸谈一谈，对他说说，她不能与他动手，那样既顾全了唐逸的面子，也不能令十隐再起野心？她决心去找唐逸谈谈。
　　但那是多么令人尴尬的谈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