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狂性怒潮

 

2024-08-05 15:35:33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黄昏。宫内寂静，没人声。
　　只有耶律重恩坐在椅上，断了脊梁骨的西辽王形如死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赫叶雅肆孽。赫叶雅走了，也无人理他。往昔的耶律公子，风采何在？
　　悄无声息地走来了小妃子，她跪在耶律重恩面前，悄声说：“她走了，我来陪你。”耶律重恩慢慢伸出右手，抚摸着小妃子的头发，眼角有泪。往日是英雄、今天成残废，小妃子的温情便十分可贵。
　　小妃子轻轻地抱着耶律重恩的头，说道：“我梦见了你，一身是血，坐在椅子上。”
　　蓦地，她噤声了、鬼影一般，闪出一个个人来。他们都是西辽的大臣，是十八皇族的人。有十七人，只没有丞相耶律苦奴。
　　一个人说道：“大王，你断了脊骨，英雄反被奴才欺，我们要替你报仇！”
　　耶律重恩点头。
　　那人很难启齿，但不能不说：“大王，你建下西辽，功不可没。但西辽不能断了脊梁骨，西辽必得强盛……”
　　耶律重恩明白，十八皇族是想废了他，他轻声问：“谁做西辽王？”
　　他本以为十七人会推举那个老谋深算的老人做西辽王，不料众人推出一人，却是一个羞怯得满面通红的年青人。他是一个好人，也是一个庸才。做一个将军容易，做西辽王难。耶律重恩笑，说道：“好，好！”
　　只要不是耶律苦奴，谁做西辽王都好。
　　十七人眼看着耶律重恩，是他率领西辽勇士夺国。如今要他一死，人人心里难受。
　　耶律重恩说道：“你做西辽王，先做一件事。”
　　年青人点头，他一向最服耶律重恩，要他做什么都行。
　　耶律重恩说道：“你一个人去把耶律苦奴带来”
　　这年青人不会是耶律苦奴的对手，如果耶律苦奴知道十八皇族要图谋他，会跟年青人来吗？
　　耶律重恩说道：“如果你不能把耶律苦奴带来，你做不了西辽王。”
　　沉默。年青人要走，那老人要跟他去，耶律重恩说道：“只能他一个人去。”
　　耶律苦奴很快乐，相府内有几个美女，是别人送他的。美女艳色，又没脾气，不像赫叶雅，是咬人的母马，是带刺的玫瑰。她们乖乖地讨好他，耶律苦奴不必陪着笑脸，他能狠狠地折磨她们。
　　有人敲门，耶律苦奴问：“谁？”年青人说：“是我，大王弃世，十八皇族议事，想立丞相为西辽王，丞相快去！”
　　耶律苦奴是一个粗人，听说要立他为西辽王，心跳加剧，不由大喜。也来不及细问，匆忙穿衣，跟着年青人进宫。
　　耶律苦奴一路上盘算如何做西辽王，全不虞有他。待得进了宫中，远远看见那只椅子，耶律重恩正坐在椅子上，两目炯炯地看他，心知不妙，一个字也说不出。
　　耶律重恩不死，有他什么好？
　　耶律苦奴看看，十七人都盯着他，像白日见了鬼。他故作镇静，说道：“大王找我、必有要事。”
　　耶律重恩笑了。自他断了脊梁骨，很少再笑。他笑说道：“耶律苦奴，十八皇族请你来，要你看看我是如何死的。为了西辽，我决心一死。我死之前，你是不是得先死？”
　　耶律苦奴知道不妙，回身拔剑。他身边五、六个人出手，捉住了他。
　　耶律重恩很平静，他的右手握着小妃子的手，说道：“十八皇族人人刺他一剑，要他出血，但别杀了他。”
　　十七人看看耶律重恩，听大王下令，怎能不做？人人上去，用耶律苦奴的剑，狠狠刺他。耶律苦奴一声声嚎叫，浑身是血。
　　耶律重恩说道：“你看不到西辽明日，也看不到那个骚货了！”
　　耶律重恩笑了，没有脊梁骨，便脖子向前探，用嗓眼儿咯咯地笑。耶律重恩说道：“把剑给我。”别人递剑给他，耶律重恩说道：“过来，过来！”
　　几个人扯着耶律苦奴，向坐在椅子上的耶律重恩扯来，待得扯近了，剑尖便刺来，一次次地刺。
　　耶律苦奴大叫：“你个癞皮狗，我死也不会放过你！我占了你的女人，让你看！生了儿子，你白白杀了我，以后她也会替我报仇！”
　　耶律重恩手抖着，像久病的老人，剑尖刺胸，耶律苦奴惨叫而死。
　　十七人跪在耶律重恩面前，送他一死。耶律重恩笑说道：“西辽，西辽，天祚帝误我，天祚帝误我！”他扬声而喝：“拿毒酒来！”那年青人流泪，双手捧杯毒酒，献与耶律重恩。
　　耶律重恩一手仍扯着小妃子，一手去接那杯，苦笑：“你是否梦见我饮毒酒？”
　　小妃子哽咽不能言，只是扯着他手哭泣。耶律重恩说道：“大辽与我无干，西辽与我无干。”一饮而尽。
　　十七个人看着耶律重恩。眼见着他头一歪，死去。
　　年青人扶着耶律重恩，把他从小妃子的手里扯出，放在床上。十六个人扶着他，让他坐在椅子上，众人齐跪，口称万岁。年青人回头看着老人，老人点头。老人不是西辽王，但年青的西辽王凡事都会听他主张。
　　老人说道：“赐她白绫，许她自尽。”
　　有两个皇族中人，扯起小妃子，把她带至宫门后、悬在梁上、亲眼见得宫中剧变的人就全都死去。只是小妃子是否也梦见她自己颈吊白绫，悬梁自尽，就不得而知了。
　　老人命令两个皇族中人带兵去饶风岭，去追杀阿鲁忽与赫叶雅。老人说道：“那贱货怀了耶律苦奴的贱种，不杀她会生后患。只是那个阿鲁忽棘手，要用火攻才能杀他，你等小心，别落在他手。”两人领命而去。
　　年青人就做了西辽王，那个老人就替代那耶律苦奴，做了丞相。
　　有人来到了牢房，放开了青青。对她说道：“大王被十八皇族逼死，耶律丞相也死，你们快走。”青青倩倩也不及细问缘由，知道耶律重恩已死，总算去了一个仇敌。
　　逃出监牢，奔向巴蜀。路上听得人说，天下武林中人都去饶风岭。看唐逸与活佛一战。
　　倩倩见到了哥哥，她流着泪说：“大哥死了，二哥也死了。”
　　看她神情，已是形销骨立。哀悔至及。像是人也失了魂魄。随着齐眉杨、须小仙，心也死了一般。
　　唐逸说道：“我要与她一战。不是我杀了她，就是她杀了我。”倩倩为了报齐眉杨二人之仇，曾再三劝说哥哥与活佛一战，此时听得哥哥要去斗阎可怜，竟是大大慌乱。说道：“不可！我去寻大哥、二哥，他们告诉我，活佛之所以害你，也有苦衷。哥哥就不必与她动手了。”
　　唐逸怒道：“劝我杀她的也是你，劝我放手的也是你，你想做什么？”
　　倩倩流泪道：“大哥、二哥不惜身死。劝我不再鼓动哥哥与她一战，我怎能不听？”唐逸恨道：“我一身如此，全是拜她所赐，怎能不报此仇？”遂不再理倩倩。无论倩倩怎么说，也是不信。
　　要说阎惜情对他有情。何必与他新婚之夜就奉他一杯毒酒，令他不人不鬼？要说阎可怜对他有情，何必身在他书房，心犹豫不决？
　　阎惜情就是阎可怜，她一会儿一做鬼，一会儿一做人，全是为了陷害唐门。
　　倩倩问道：“你杀了思思，是不是？”
　　唐逸说道：“我没杀思思。只是杀了卓书，思思便自尽。卓书该死，我不杀他，怎么对得起唐门？”
　　倩倩流泪，低头走了。
　　风中走了倩倩，唐逸看着倩倩远去，心竟冷冷，不再想她。从前的唐逸一提起佳人就眉飞色舞。一说起妹妹，便喜？
　　上眉梢。此时他心冷如冰，再也不想亲人，再也不念亲情。
　　魔刀与大欢喜佛一心要造就的狂魔唐逸，不就是他吗？“忘忧屋”二十几个姐妹为了助他魔道大成，与他为兽嬉戏，也盼他能成魔道。此时若给紫衣等女看到他狂魔成性，岂不是更生忧虑？要是给俏生等人看到他这狂态，人人会随之疯狂。
　　唐逸看着远处。到了下一个月圆之夜，他也会站在饶风岭上，岭上被答罕几番劫杀的蒙古英魂，也会在夜里随着闪烁的星星翩翩起舞。在那里，他要让活佛喋血，让她为亏负唐逸而流血。
　　俏生、笑靥坐在屋内，两人对坐。她们担心唐逸，自从可怜把她们送与唐逸，她们的心全都在唐逸身上了。
　　唐逸会不会死在活佛手里？
　　门推开了，走进了几个女人。当头的是紫衣、暖食儿。
　　俏生身子一抖，看着紫衣，说道：“活佛要你们来找我？”
　　紫衣摇头。暖食儿笑嘻嘻：“活佛不会，是“忘忧屋”的姐妹们要找你。”
　　俏生忽地失声：“要我害他，不行！”
　　笑靥也叫：“我不干！”
　　紫衣冷笑，说道：“我们都是活佛捡来的，你先认得活佛，活佛不救你，哪来的唐公子爱你怜你？人终不能忘本！”
　　俏生哭，只是喃喃说道：“公子一生，也是可怜。就是活佛对他也不真心，我甘心为他而死，你休逼我！”
　　想着活佛对她们的深恩，再想着与唐逸那如兽如狂的痴情，俏生哭了，她说道：“不能。不能、不能害他……”
　　笑靥大叫道：“我要死，你休要我害公子！”
　　紫衣说道：“拦住她！”
　　几人扯住笑靥的手，不让她自尽。笑靥哭道：“要他成狂魔，要他成毒人，害他一家，害他一生，还不够吗？！”
　　紫衣扯住她，厉声叫道：“别傻了，男人哪有对你真心的？他也有那么多的女人，先有小爽、琴心，再有素心等人，他怎么会一心挂牵你？你把心思全都用在他身上，也是白费！”
　　俏生哭泣，说道：“我不管，只是我是他的人，我不救他，谁会救他？你会吗？你会？”
　　她一个个问那十几个姐妹。她们本来像紫衣一样，只要能害唐逸。要他死在活佛手下，才是心愿。要她们救唐逸，那是不能。
　　俏生说道：“他会体贴人。那一夜里，我自在睡，他竟在夜里起身，为我盖三次被子。你也是一个女人，你说，有几次有人替你盖三次被子？”
　　笑靥说道：“他对我也很好，我不在意他有几个女人，我爹爹就有三四个女人，但我娘一生还是跟他，跟他时也算是幸福。你怎么说？”
　　紫衣说道：“俏生，你两人拿住他，我便替活佛杀他。你也不知，活佛……”
　　俏生大叫道：“活佛对他那么好，怎么会愿意杀他？你说谎！”
　　紫衣说道：“不错，活佛不愿杀他，但我们必得杀他。依我们姐妹看，活佛会情愿死在他手里。”
　　笑靥心里一酸，当时流泪，说道：“不会，不会，活佛有盖世奇功，怎么会甘心死在他手下？”
　　紫衣说道：“你也是经过男人的人。活佛看唐逸那神情，你也不是不知。她的心都在唐逸公子身上。要是活佛无情，新婚夜里，他还有命吗？”
　　十几个姐妹都流泪。紫衣说道：“俏生妹妹，我们代表“忘忧屋”二十几个活着的姐妹，来求你们了。杀了唐逸，要他死。”
　　俏生不语，她喃喃道：“我下不了手，我下不了手……”
　　笑靥说道：“要我杀自己，我能杀。要我杀公子，不行，不行……”
　　紫衣看着她，十几个姐妹看着她们。紫衣说道：“要是须眉不死就好了。如果活佛死了，我们二十几个姐妹也不能独活，你们看着办吧！”
　　人都走了，只剩下了她们两人。
　　怎么办？从前她们四人随着公子，后来她们去了云南。替公子保护岳元帅家眷去云南，待得归来，只剩下了她们三人。
　　须眉病故，如今只有她们两人，她们能杀得了唐逸吗？自云南归来后，她们更爱唐逸。
　　要她们杀自己容易，要杀唐逸，太难了。
　　唐逸归来，他的情绪跌落到了最低处，他喝醉了。
　　他摇着身子，问道：“我是不是恶魔？我是不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蛋？”
　　俏生看看笑靥，她们两人心内忐忑，要杀唐逸，他正醉酒，是不是一个好时机？
　　唐逸流泪，说道：“我要杀卓书，却害死了我的妹妹思思。我最喜欢思思了，她很有心计，她该是一个男人的，她不该是一个女孩子……”
　　俏生看他那样子，哀毁过甚，不由心疼，扶他坐在床上，劝他道：“公子，你先歇歇，好不好？”
　　唐逸不同于他人，一旦有不幸发生，他总是从那几个女孩子的身上得到慰藉，他此时也是急煎煎。待那笑靥扶他躺下，看着俏生脱衣，净净的身子在他身边一偎，说道：“公子，能不想那事儿，便不想，何必自寻苦恼？”
　　唐逸像是呆子，他看着俏生，说道：“我想什么？”
　　笑靥笑道：“想我，你想想我，那是最好。”
　　俏生与笑靥比平时更殷勤，她两人来服侍唐逸。
　　醉了的唐逸更疯狂，他欺负两个女人。两个女人心内也是暗暗吃惊，哪里见过悲哀的唐逸如此能疯？他竟是拿两女做他的野兽，任意恣情而做，一次次把她们两人带入疯狂，令她们一次次尖叫，飞跃那狂欢的高峰。
　　唐逸像看着阎惜情，他的嘴唇都咬出了血，他喃喃叫道：“你害我，你何必害我？你不喜欢我，自说一声就是，天下那么大、何必你我相逢？我不与你相逢，也就是了。何必你一次次拿毒计害我，你的心就是铁做的吗？”
　　他恨声连连，在那恨声中，他一次次蹂躏两女。
　　俏生知道他疯了。她们听魔刀说的，那梦寐以求的恶魔唐逸如今出现了。他弄得两女呻吟不断，使得两女痛不欲生。
　　他的眼睛是红的。那不是血，只是血光、是恶魔入十八重地狱的血光！
　　用水洗净的身子，都是汗水，都是两女的泪水。
　　她们的头发如水洗，人也缠在唐逸身上。只有腰是酸酸的。她们忘了自己，更忘了紫衣姐妹们的盼咐，她们哪里能害得了唐逸？此时死在唐逸的身上，她们也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