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千钧一发生死间

 

2024-08-05 21:04:06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逍遥子冷冷说道：“如果你出剑，还来得及，你为什么不先出剑？你应该知道，世上再也没有一个人会像我一样，对你有这么大的威胁，你应该全力一拚，应该拚力一击！”
　　肖玉不动，他不知道他是不是失去了最好的机会。
　　逍遥子道：“你看着我，便知道在大战前，你的眼睛先应聚集全力，只视一点，只是看着对手的手，你不该看别的。”
　　肖玉看着逍遥子的脸，他不知为什么不愿意看逍遥子的手，他如今更不能看着逍遥子的手了。
　　如果他看逍遥子的手，他也看不出什么来，那是一只很稳定很干燥的手。欲做雷霆一击，那一只手会不动声色。
　　逍遥子再笑笑，说道：“我离你只有五步之遥，在最好的剑神面前，这五步之遥，简直不算是距离。”
　　肖玉不看老夫人，老夫人此时也不看他，因为她不忍看。
　　肖玉此时的情境糟透了，他无备无心，只是提着剑，他似要一跃。
　　但老夫人知道，他会永远也跃不起来。
　　肖玉也知，他要一击，方能从那困境自拔，但他提不起胆气来，他站不直，他跃不起，他像是一只折了翅的鹰，再也不会飞。
　　逍遥子说道：“人其无识，方才无心，人其无心，最后方才无恨。你懂不懂？”
　　肖玉不说他懂，他也不说他不懂，只是呆呆看着逍遥子。
　　追遥子回头，对着老夫人说道：“你千辛万苦找来了一个人，难道就是他么？”
　　老夫人一叹，说道：“就是他。”
　　那逍遥子忽地大笑，他笑得极狂，竟是仰头夸大笑，叫那肖玉看到了他颏下的那一块来去突暴着的喉核。
　　只须往他那咽喉上刺上一剑，轻轻一点，便可溅出漫天血花！
　　肖玉的心突地一下子止住了跳，他的身子失去了所有的气力。
　　他不该刺逍遥子一剑么？
　　逍遥子大声道：“像你这种狗人，我怎么看也看得明白，你什么出息也不会有，你岂不是白白让我夫人受罪了么？”老夫人突地满面是泪，她很伤心。
　　逍遥子说道：“夫人，你造就了天下第一剑，你再也造就不出一个新的天下第一剑了，你是不是对我仍不很满意？”老夫人只是瞪跟看他。
　　肖玉忽地说道：“我能杀了你。”
　　逍遥子大笑，说道：“你何不试上一试？”
　　肖玉站起来了，他咬牙站起来。
　　剑在他的手上，他想着那天一剑法的十六式。
　　他慢慢举起了剑。
　　逍遥子的身材在剑下，变得矮小了，变得不那么强大了。
　　肖玉大声喝道：“你是一个小人，你害了武林那么多人！”
　　逍遥子笑了：“我是小人，哪一个帝王，那一个开国的皇帝不是小人，人们还天天说他的文治武功，又是刻碑，又是行文，天天歌功颂德。他杀人无算，害了天下苍生，人怎么都不说？”
　　肖玉大叫道：“看剑！”
　　他冲过去，人如疾箭，如风如电！
　　他恍惚看到了老夫人的眼神，那是吃惊、伤心的眼神。
　　老夫人是不是仍看他的剑术不够通神，对他想战胜逍遥子的这一击认定会输？
　　他全力一击！
　　天一剑法！
　　逍遥子看他出剑，忽地脸色有些郑重了，他的手微微抬起，他的右手到了眼前，像是一个怕光的孩子，想用那一只
　　：？
　　右手挡住猝然而至的强光！
　　忽地肖玉的那一剑在他的眼前无功了，肖玉也看到了这一点，无论他怎么出剑，都被逍遥子这一只右手封住了。
　　逍遥子的眼神变得疾厉，他的右手一挡，便听得一声响，波地暴出一声微响，那一剑便无功，肖玉的身子像是纸鸢一般，飘飘而落。
　　这就是天一剑法的第一剑。
　　逍遥子说道：“像是像了，但根本就不得天一剑法的精髓，像你这种人，怎么会明白天一剑法的好处？你得知道，天一剑法是海风，是海岛，是礁石，是海里的巨龟，是海里的风暴，你明白不明白？”
　　他像是肖玉的老师，对他循循善诱。
　　肖玉低下了头。
　　他根本不是逍遥子的对手。
　　那原因很简单，那人比他更熟悉他的剑法，那人比他更熟悉他手里的剑。
　　逍遥子大声道：“我对于败在我手下的人，从来都不会客气。”
　　他走上来，说道：“我要在你的脸上画一只猪。”
　　他笑着，笑得很冷，他笑道：“我画猪的时候，是我最快乐的时光，我一生的最好时光，都是在征服别人的日子里度过的。”
　　他过来了，一夺，竟不知他的身子怎么一斜一顺，肖玉手里的剑已经到了他的手里。
　　剑一在手，顿时让他身上添了逼人的剑气。
　　他说道：“我一定要在你的脸上画一只猪，我画的猪，每一只都有他自己的性格。你这一只猪不算怎么愚蠢，因为你还懂得天一剑法。但你是一只笨猪，一只学什么也学不会的笨猪！”
　　他慢慢走上来。
　　忽地老夫人挡住了他。
　　“让开！”
　　老夫人说道：“不，你可以在我的脸上画。”
　　逍遥子忽地大笑：“你也愿意？不行，不行，我不能在我的结发妻子脸上乱画，我画在你的身上，已有三只猪了。三头猪，就是世上最蠢的猪，我怎么再叫你蠢？”
　　老夫人说道：“我找他来，是教与他剑法，就是我与你斗，我斗不过你，我就再在身上画一只猪，你随便好了。”
　　逍遥子看她，那神情分外怜悯，像是对着一个深深恩爱的老妻，他说道：“你真的愿意？”
　　老夫人的脸上有泪，她说道：“我愿意。”
　　那逍遥子忽地大声，像是爆发了火山，他叫道：“你愿意，可我不愿意！我不愿意让我的老婆的身上都是猪，你那么笨，我娶你做什么？我娶了一个笨猪，就是一个笨蛋了。我为什么要娶三头笨猪？我再娶四头笨猪，我就是世上最笨最笨的笨蛋！我说，你给我留一点儿面子，让我再不做天下最笨的笨蛋，好不好？”
　　肖玉忽地说道：“好，我愿意让你在我的身上，或是脸上画猪。”
　　那逍遥子笑得很邪：“你真的愿意了？”
　　他拍手大笑，说道：“我以为我妻子找了一个娃子，谁料得到真个是性情中人。好，好，说不定他会真的爱上了你，你老年得情，也算不错。”。
　　他放声大笑，羞辱过了老夫人与肖玉，他心满意足。
　　他轻声对肖玉说道：“我已经决定不杀死你了，我的妻子这些年对我有些怨恨，她没有了希望。你知道，一个人要是有希望，她活得便会快乐一些。我就有些希望，有许多的希望，我便活得很快乐。她没了希望，有什么好日子过？我莫不如留下你，给她一点儿希望，你说好不好？”
　　逍遥子再奸笑，笑得很开心。
　　他唰地出剑了，肖玉根本不知道他那一柄剑是怎么出手的，他只知道漫天都是剑影，他根本躲不过那一柄剑去！
　　唰唰唰，他猛地觉出，他的背后有一些疼痛，他的后背一定是受伤了……”
　　当他再醒来时，他听到了嘤嘤泣泣的哭泣声。
　　那是花剑，是那个对他很是钟情的花剑。
　　花剑说道：“肖公子，你的伤很重。他说是放过你，但他的剑刺得比往常更深……”
　　她再呜呜哭起来。
　　他慢慢说道：“我会不会死？”
　　她睁大了眼睛，说道：“不会，你只是会比别的人更多一些时日养伤。”
　　他说道：“那好。”
　　他再也不出声了。
　　花剑忽地再哭，她说道：“是……是我，我告诉了他，是我，是我出卖了你与老夫人……”
　　肖玉身子一惊。
　　他知道必是有人出卖他们，但不料是花剑。
　　花剑说道：“我从前很小的时候，便被老夫人带来了，后来我与袖剑两个，都是受了他的污辱，我们很小，便成了他的玩物，他把我们放在他的床上，当一只小小的玩具玩耍……”
　　她呜呜哭着。
　　她从小便没了希望。
　　她说：“我怕，我怕他，我一见了他，浑身都是颤抖，我一见了他，像是鼠见了猫…………”
　　她说道：“我怕他知道了，我怕他会知道……”
　　她再说什么？
　　为什么肖玉不再吐声，他是恨她吧？恨她没有骨头，竟是给那一个剑神通风报信。
　　她慢慢跪下了。
　　她知道肖玉受了屈辱，他的屈辱得用血来偿还。
　　花剑拿着剑，她对着她自己，她说：“肖公子，你保重！”她猛地一剑，刺向她自己的心胸！
　　她没死成，她的手被肖玉抓住了。
　　他抓着花剑的手抓得很牢。
　　他说：“你让我再难受？”
　　花剑呜呜地哭，她躲着肖玉，再也不敢看肖玉，她低声说道：“我是人人不要的废物，我不是一个好人，我不是，我不敢对你说，我不敢对你说，我只有九岁，那一年我只有九岁啊。”
　　肖玉的眼里有泪，他轻轻地一挣，他说：“你能不能过来，让我搂着你？”
　　花剑的脸上是不信，她嗫嚅道：“你……还愿意搂我？”
　　肖玉点点头，他不能怨花剑，他真的不能怨花剑，别说是花剑，就是他，在刚才的那一场赌中，也输得很惨。
　　他搂着浑身哆嗦的花剑，说道：“花剑，你如今几岁了？”
　　“十六。”
　　十六岁的年纪，正是像花一般的好年华，只是她的心里有一片阴影，她再也没了欢快的笑声，没了心里的那憧憬，她只是一个阴沉沉地度日的小孩儿。
　　肖玉说道：“花剑，你来，我抱着你，算我是你的好哥哥，好不好？”
　　花剑哭了，她呜咽道：“我不配有你这样的哥哥，我不配！”
　　肖玉笑了，他说道：“我得你照料，我如果能走出这闺阁楼，我会带走你，我会告诉你艳姐姐，要与她一起带你走，你愿意不愿意？”
　　花剑跪下，跪在他的脚前，她轻声说道：“我会给你们铺床，我会一切都听你们的，你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两人相拥相抱着，花剑感到了肖玉的泪水。
　　男儿有泪不轻弹。
　　逍遥子看着老夫人，说道：“你再找一找，何必只找那么一个玩物？他根本不会是我的对手。”
　　他乐了，说道：“你以为你找到了一个我，能容你做十年的天，我做你的地，再有人肯做你的地么？他肯做你的人么？我看你找错了，这一个是一个废物，如果你找对了，我便再来看一看。但愿你能找出一个人来，让他能在我的身上画出一只猪来，那样……我便做你的猪好了。”
　　他笑一笑，那笑十分狂傲，又十分淫邪。
　　他对老夫人说道：“我要做皇上了，我请那个迟美做皇后，她比起你来，怎么看也好看些，你说是不是？如果你做了我的皇后，我一上殿来，人家或许会以为我是找了一个娘，而不是一个娘娘，那多不好，是不是？”
　　老夫人咬着牙，她的唇咬出了血。
　　他轻声问：“你是不是很恨我？”
　　他大声道：“恨也只是白恨，你终是杀不了我，你一辈子也杀不了我。如果哪一天我不愿意在你的身上画猪，我就杀了你，只要这样，嗯……”
　　他轻轻一拧，那一只瓷杯子便被他拧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