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身入虎穴 大开眼界
 
2021-02-20 21:40:35   作者:欧阳云飞   来源:欧阳云飞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小南门。
  樱花俱乐部。
  位于两条大马路交会的拐角处。
  占地广阔,设备豪华,是日人占据台湾后新建的一栋建筑物。
  事先,廖添丁便已作过调查,所谓俱乐部,实际经营的则是妓院、烟馆与赌场,乃黑龙会的主要财源之一。
  一踏进大门,马上看到,乖乖,好大的场面,左面一排有十间房,每间房子里有四张床,换句话说,可以同时供应四十个烟客吞云吐雾。
  右面的十间屋子,则一律是日式建筑,纸门纸窗,铺满榻榻米,显得甚是洁净而又清幽。
  阿坤、土确壁、廖添丁一进门便闻到一股强烈的鸦片味,清香扑鼻,薰人欲醉。
  特制的大烟灯一闪一闪的,煞是好看。
  烟客抽大烟的声音,呼噜呼噜的不绝如缕。
  廖添丁道:“吴兄,石太郎就是在这里下车的?”
  土确壁道:“没错,小弟亲眼见他一直走进来。”
  阿坤展目望去,见里面尚有好几重院落,可谓庭院深深,道:“咱们到里面去,番仔八成不会住这里。”
  廖添丁胸有成竹的道:“别忙,先抽口烟,开开洋荤,然后再放手赌几把,狠很的捞一票,也许不必咱们去找,石太郎会来找咱们。”
  土确壁道:“这个主意不错,既要寻令姐金莲姑娘,为义军筹款的事也不能抛诸脑后的。”
  阿坤道:“好啊,未去黑巷,已经许久不曾抽鸦片了,养足了精神,也好狠狠的修理一下石太郎,给黑龙会一个下马威瞧瞧。”
  廖添丁郑重其事的道:“阿坤,我警告你,鸦片固可提神,可千万不能上瘾,偶而玩玩尚可,一上瘾就会变成人渣,变成大烟鬼。”
  阿坤嘻皮笑脸的道:“在(知)呀,在呀,用不到你来鸡婆。”
  廖添丁亦未再多言,一马当先,往右面行去。
  立被一名日本侍者拦下来,笼着一脸寒霜,爱理不理的道:“你们来干什么?”
  廖添丁直接了当的道:“抽大烟。”
  “左边请。”
  “右边是干嘛的?”
  “也是烟馆。”
  “既然同样是烟馆,为何一定要到左边去。”
  “因为你们是台湾人。”
  “右面是给什么人用的?”
  “日本人。”
  阿坤闻言大怒道:“你娘,你们这是在搞种族歧视。”
  侍者一脸无奈的道:“这是上面的规定。”
  “那个上面?”
  “我们老板。”
  “你们老板是谁?”
  土确壁抢先道:“你们老板是不是石太郎?”
  侍者一怔神,道:“是呀,你怎么知道?”
  土确壁瞎吹胡吹道:“曾有数面之缘,还在一起喝过几次酒,今天就是石太郎请我们来抽大烟的。”
  真是势利眼,一听说是老板的朋友,立即换上一副逢迎的嘴脸,侍者满脸堆笑的道:“既是我们老板的朋友,自然另当别论,请!请!”
  打恭作揖的,领着三人往右边行去,又道:“不过,这边都是单人房,设备高级,收费也比较贵一些。”
  廖添丁眉头一挑,道:“多贵?”
  “贵一倍。”
  “贵十倍也无所谓,反正我们抽烟,有人付费。”
  “谁付费?”
  “石太郎。”
  “我们老板请客?”
  “不信你可以问一问石太郎自己。”
  阿坤也是个牛皮大王,乘机大吹法螺道:“今天晚上,你们老板还要请咱们吃大餐喝花酒哩。”
  真把待者唬得一愣一愣的,打开三扇纸门,恭谨有礼的道:“三位贵客先请入内小坐,小的这就去拿烟具来。”
  话毕,行了一个九十度的鞠躬礼,方始匆匆离去。

×      ×      ×

  侍者未返。
  半路上却杀出一个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神色萎靡,吊儿郎当,年约二十上下的日本浪人来,主动的过来搭讪道:“我叫花十郎。”
  人,来得突兀,话,也有点莫名其妙,廖添丁不由一怔,道:“朋友在那里发财?”
  花十郎打了一个哈欠,自我解嘲的笑笑,道:“发财?正在发愁呢,只不过是一个无家可归,四处漂泊的日本浪人罢了,用你们的话说就是小混混。”
  “你不是日本警察的密探?”
  “你看我像吗?”
  “瘦巴巴的,一脸落魄像,是不像,倒像是一个大烟鬼。”
  “实不相瞒,我花十郎三岁抽烟,已有十五年的烟龄。”
  “是前辈。”
  花十郎回报一个苦笑,接着又打了一个眼泪直流的大哈欠,一副烟瘾大发,而又无烟可抽的可怜相。
  阿坤道:“不必问,花朋友是黑龙会的人?”
  花十郎道:“这位兄台何敢如此肯定?”
  “道理很简单,樱花倶乐部乃是黑龙会的地盘。”
  “事实也很明显,我花十郎若是黑龙会的人,何至于哈欠连连,三天抽不到半口烟?”
  “说的也是,你他妈的烟瘾发作,为何不吞云吐雾一番?”
  “一句话。”
  “有屁快放。”
  “有没钱。”
  “可以挂个帐呀。”
  “樱花俱乐部一向现金交易,恕不赊欠。”
  土确壁疑云满面的道:“那你还留在此地作甚?”
  花十郎朗声道:“看能否为进出此地的阔老阔少提供一些资讯服务。”“你能提供什么样的服务?”
  “包罗万象,应有尽有。”
  “举一个例子。”
  “譬如那一个品牌的鸦片价廉物美,那一位艺妓色艺双全。”
  “对赌场内的情形熟不熟”
  “熟透了。”
  “眼前,对咱们,花朋友有何建议?”
  “不要纯抽烟,要抽花烟,才有味道。”
  廖添丁不解道:“何谓抽花烟?”
  花十郎道:“喝花酒,懂吧?”
  “懂,有女人陪着喝酒,就叫喝花酒。”
  “有女人陪着抽大烟,就叫做抽花烟。”
  “鲜,真鲜,只见过喝花酒的,还没听说过有抽花烟的。”
  “这里就有。”
  “姑娘从哪儿来的?”
  “都是此地的艺妓。”
  一听到女人,阿坤就痒痒的,道:“帅不帅?”
  花十郎一面打哈欠,一面道:“卡帅卡帅。”
  “可否光着身子陪?”
  “没问题。”
  “可否动手动脚?”
  “随你的便。”
  “可否采取进一步的行动?”
  “高兴干啥就干啥。”
  “真有这么好的事?”
  “樱花俱乐部是台北最佳的销魂窝。”

×      ×      ×

  话被侍者打断了,捧着三套烟具走回来,放进三间小屋去。
  方待离去,一眼瞧见了花十郎,立即堆下来一张阎王脸孔,冷冰冰的道:“花十郎,你还没有走?”
  花十郎对他似是十分畏惧,惶声道:“快啦,要走啦!”
  侍者寒脸道:“最好现在就滚,否则,当心我们老板的手下,把你当作垃圾般扔出去。”
  “是,是,抽两口烟,我马上走。”
  “哼,穷光蛋一个,你连三餐都吃不饱,那来抽鸦片的钱,滚吧,别再让我碰到你。”
  话落,兀自行往别处,招呼客人去了。
  廖添丁脑中灵光一闪,忽发奇想,打算收买花十郎,为自己工作,与阿坤、土确壁互换一道眼神后,道:“花十郎,你刚才说你有几天没有抽大烟了?”
  花十郎伸出来三个手指头:“三天。”
  “难不难受?”
  “难受的要死。”
  “想不想抽?”
  “想得要命。”
  “如果咱们给你鸦片抽,而且是抽花烟,还吃香的,喝辣的,可以到处耍威风,你如何报答我?”
  花十郎闻言,愁眉不展的脸上,绽放出满面笑容来,喜孜孜的道:“只要有大烟抽,作牛作马,为奴为仆,那怕是上刀山,下油锅,我花十郎都干,绝不皱一下眉头。”
  阿坤道:“叫你去打探消息,做侦探,当间谍,干吗?”
  花十郎道:“干,这些事我最在行,多少年来,就是靠通风报讯,出卖情报生活的。”
  “看你能言善道,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无人赏识,怀才不遇哪。”
  土确壁是个老江湖,看得出来花十郎是个不折不扣的小混混,有点小聪明,却聪明反被聪明误,不务正业,游手好闲,外加好吃懒做,像他这样的人,谁要是给他一顿饱饭吃,就会为谁拚死卖命,谁给他鸦片抽,就会跟着谁跑。
  但有一点,不能供过于求,更不能得志,一得志就会反客为主,甚至忘掉自己的祖宗八代。
  土确壁压低声音道:“花十郎,假如叫你去杀你的同胞,你敢吗?”
  花十郎毫不考虑,立道:“有什么不敢,除了我爹我娘外,即便是天王老子,我花十郎也照杀不误。”
  廖添丁道:“好极了,就凭你这一句话,咱家就决定交你这个朋友,今后不论吃、喝、玩、乐、抽,你花朋友的一切开销,全部包在我廖添丁的身上。”
  立将那侍者又叫到面前来,道:“再拿套烟具来。”
  侍者一楞,道:“三个人要四套烟具作甚?”
  “给这位花朋友用。”
  “你请客?”
  “你们老板石太郎付帐。”
  “只怕我们老板会不高兴。”
  “不会的,他要是敢说半个不字,咱家在他的顶头上司,黑龙会长犬养幸助那里打一个小报告,保证叫他吃不完兜着走。”
  牛皮越吹越大,侍者根本摸不透廖添丁吃几碗饭,只好连连颔首称是,未敢多言分辩。
  廖添丁得寸进尺的道:“另外,再叫四个姑娘来。”
  “四位要抽花烟?”
  “花烟才够刺激。”
  “要台湾姑娘?还是日本妞儿?”
  “自然是要东洋小妞。”
  阿坤道:“对,开开洋荤嘛。”
  土确壁道:“找几个年轻貌美的。”
  花十郎很内行,道:“烟技床技很重要。”
  廖添丁补充道:“最好是干干净净的原装货。”
  你一言,我一语,弄得侍者头大如斗,带着一脸的无奈,应命而去。

×      ×      ×

  东洋妞儿,果然不赖。
  身穿和服,婀娜多姿。
  娇滴滴,甜蜜蜜。
  其柔似水。
  其美如花。
  乖巧,可人。
  热情,豪放。
  一来便交四个男人请进了房,请上了床。
  床上有桌。
  桌上有茶具。
  妞儿们各自提来一壶水,第一个节目便是表演茶道。
  哗啦!哗啦!一阵开门的声音传处,花十郎将两边的纸门打开了。
  他左边是廖添丁,右边是土确壁,道:“十郎有一个小小建议,咱们将纸门全部打开,彼此观摩观摩如何?”
  “好啊。”
  答话的是阿坤,他在廖添丁的隔壁,立刻付诸行动,四间小屋,随即全部打通。
  大家有目共睹,四女行动一致,一律双膝跪在榻榻米上泡茶。
  日本茶道很噜嗦,冲冲泡泡好半天才弄出一小杯来,双手献给对面的客人。
  花十郎是个大行家,名堂真不少,冷哼一声,道:“臭婊子,你们不要唬外行,艺妓陪茶可不是这样喝。”
  廖添丁身边的妞儿道:“那要怎样喝?”
  花十郎道:“嘴对嘴喂,别偷工减料。”
  土确壁身旁的小妞道:“不是我们姐妹有意偷工减料,是怕贵客嫌弃,不愿意吃口水呢。”
  阿坤道:“没有关系啦,女人的口水最好吃。”
  花十郎又道:“另外,可否将你们身上的皮剥掉?”
  四名艺妓立以行动代替了答覆。
  剥掉和服。
  除去内衫。
  仅仅还剩下一条三角裤,一副奶罩。
  阿坤嚷嚷道:“脱呀,怎么不脱了,脱光了才有看头。”
  花十郎不以为然道:“错,错,雾里看花,镜中窥月,半掩半遮,才引人入胜,想入非非,一旦洞门大开,就淡而无味了。”
  廖添丁亦有此同感,道:“花朋友高见。”
  花十郎谦虚的说道:“客气,客气,此乃经验之谈。”
  艺妓很听话,照着花十郎的意思,将茶含在口中,嘴对嘴,吐到对方口里去。
  “嗯,很香。”
  “唔,很甜。”
  “如兰似麝。”
  “余味无穷。”
  这是四个男人的评语,虽然只是茶水,却飘飘然的已经有了几分醉意。
  土确壁道:“花朋友是个玩家,下面的节目还是由你来挑选吧。”
  花十郎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道:“三天不抽鸦片,骨头都软啦,先抽几口大烟,再进行其他的节目吧。”

  古道幽蘭OCR于二〇一六年十月卅一日亥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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