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变生肘腋

 

2024-08-13 17:43:18   作者：秦红   来源：秦红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原来，洞顶离地面约有两丈多高，没有立足之处，故必须先在洞壁上挖出几个石级作为立足之用，才能向上挖掘。
　　他运剑如飞，不消多久，已挖了几个梯式的石级，但正要踏上石级动手挖掘裂缝之际，忽听很裂缝外面(山洞的上方)有人嘿嘿冷笑道：“铁臂怪丐，你注意听着！”
　　林歌吃了一惊，疾忙跃开，叫道：“好家伙，他还没走哩！”
　　半死道人面色一变，站了起来，仰望洞顶裂缝，大声道：“宋七刀，是你么？”
　　阴恻恻的冷笑自裂缝上传下来：“不错，是我！老朋友，咱们好几年不见了，很想念你！”
　　半死道人面上浮起一抹苦笑，道：“宋七刀，贫道可没有违约啊！”
　　宋七刀道：“我知道，我一直在这上面偷听你们的谈话。”
　　林歌骂道：“宋七刀，你是个歪种！”
　　宋七刀大笑道：“小子，你骂吧，骂破了喉咙，我也不会生气！”
　　林歌道：“我本以为你是个人物，却不料竟是个卑鄙下流，胆小如鼠的东西！”
　　宋七刀好像被骂得很舒服，竟哈哈大笑起来。
　　林歌为之气结，转对半死道人苦笑道：“这个老匹夫敢情已无一点羞耻之心，居然还笑得出来！”
　　半死道人扬声道：“老宋，你有什么话要说？”
　　宋刀七笑道：“铁臂怪丐，我打算跟你进行一项交易……”
　　半死道人道：“不必说了，贫道已痛改前非，绝不再伤害任何人！”
　　宋七刀道：“我不要你伤害他，其实你也没有能力伤害他。”
　　半死道人道：“你要贫道干什么？”
　　宋七刀道：“阻止他挖掘！”
　　半死道人道：“不干！”
　　宋七刀冷笑道：“不干，我就动手杀丐帮之人，见一个杀一个！”
　　半死道人色变道：“老宋，你讲不讲理？”
　　宋七刀道：“跟你，我最讲理，你只要阻止他挖掘，我便从这裂缝倒入干粮，叫你不致饿死。”
　　半死道人道：“你能倒入多少干粮？”
　　宋七刀道：“一个月之粮。”
　　半死道人道：“一个月之后呢？”
　　宋七刀道：“从今天算起，到第十七天之后，你就不必再阻止他挖掘，因为溜我的第七把飞刀已经送出去了。”
　　半死道人道：“要是贫道不答应……”
　　宋七刀冷冷道：“你不答应，丐帮会遭殃！”
　　半死道人道：“你不怕你的一切秘密被公布出去？”
　　宋七刀道：“不怕，这几年我已做了万全的措施，我已变卖你所知道的产业，另外化名购假别处的产业了，你掌握的那些秘密，已失去时效啦！”
　　半死道人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杀我？”宋七刀道：“你已变成废物，我还杀你干么！”
　　半死道人默然不语。
　　宋七刀道：“你答不答应？”
　　半死道人又想了一会，才答道：“贫道不一定能够阻止得了。”
　　宋七刀道：“可以的，当他要动手挖掘的时候，你便动手攻击他。”
　　半死道人道：“要是贫道反被他制服了呢？”
　　宋七刀声调一沉，道：“你绝不可能反被他制服，事关丐帮全帮的生死，你就是拼了老命也要阻止他挖掘。”
　　林歌听到这里，大笑一声道：“宋七刀，你自己都不敢和我动手，却要他阻止我挖掘，你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宋七刀报以几声冷笑后，又说道：“铁臂怪丐，你快做个决定吧！”
　　半死道人沉默了片刻，才轻叹一声道：“老宋，你要贫道拼命阻止他挖掘，但如贫道拼了命仍无法阻止他挖掘呢？”
　　宋七刀道：“那我当然不会再怪你了。”
　　半死道人道：“说清楚一点，要是贫道因阻止他挖掘而拼掉老命，你是否将迁怒丐帮之人？”
　　宋七刀笑道：“你若死了，我纵然杀尽所有丐帮之人，你也不会知道，你不知道就不会伤心，这样我杀人又有什么意思？”
　　半死道人道：“既是如此，贫道答应你！”
　　宋七刀冷笑道：“但你不能故意死在他手里，如果你想牺牲自己以解丐帮之危，那就大错特错了。”
　　半死道人道：“不会，贫道所以只死了一半，就因为贫道还爱惜性命。”
　　宋七刀道：“好，我去取干粮来，咱们两个时辰后再相见。”
　　半死道人听他要走，急道：“等一下，贫道还有话要问你！”
　　宋七刀道：“什么事？”
　　半死道人道：“以前贫道托你办的那件事，你办了没有？”
　　宋七刀道：“办了——我走啦！”
　　说到“我走啦”时，人似已纵离数丈开外，疾速的逸去了。
　　半死道人面上出现了一丝微笑。
　　林歌凝视他半晌，开口道：“我动手挖掘时，你当真要出手阻扰？”
　　半死道人沉声道：“是的，宋七力言出法随，贫道如不听他的话，丐帮陪上千人会惨遭其杀害！”
　　他一面说话，一面却在地上写字：“提防他窃听”。
　　林歌一见他写出这五个字，已然领悟其意，乃点头微笑，同时带着敌意的口吻道：“哼，只怕你没有阻扰的能力。”
　　半死道人冷笑道：“不错，贫道可能无力阻止你，但却非阻止不可！”
　　林歌也冷笑道：“你决定拼掉老命？”
　　半死道人道：“对！”
　　林歌道：“我可以很轻易的杀死你，你相信不相信？”
　　半死道人哈哈大笑道：“小子，你太狂了，贫道纵横湖海数十年，什么样的人物都曾会过，你本事如何，贫道还没见过呢！”
　　林歌冷冷道：“朱五绝，金剑葫芦客都是我的手下败将！”
　　半死道人又大笑道：“这是你说的，贫道没看见！”
　　林歌道：“这样好了，我给你一刻时的时间考虑考虑，如决定怎样，再吿诉我。”
　　两人说到这里，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一齐移步走去洞窟最里面的一处角落，席地坐了下来。
　　半死道人轻声道：“咱们那样一拉一唱，不知能不能骗过他？”
　　林歌微笑道：“他可能已经走了。”
　　半死道人神情转为严肃，轻轻叹了口气道：“这个人冒充宋七刀，不知目的何在……”
　　林歌一愕道：“什么？他不是真的宋七刀？”
　　半死道人道：“不是！”
　　林歌惊诧道：“你怎知他不是宋七刀？”
　　半死道人微微冷笑道：“贫道虽已十年未见过宋七刀，但他的声音贫道是不会忘记的，那个人的声音根本不像宋七刀。”
　　林歌道：“他在洞外，我们在洞中，也许声音会走样呢。”
　　半死道人接口道：“所以贫道便试探了他一下，贫道以前并未托宋七刀办什么事。”
　　林歌一哦道：“这么说，此人确非宋七刀，但他是怎么冒出来的呢？冒充宋七刀的目的何在？使用炸药炸毁洞道，将我们困死洞中，为的又是什么？”
　　半死道人道：“这些问题，贫道也想不通，贫道只知他必是跟踪施主来到此地的。”
　　林歌道：“知道我要前来大茅峰的，除了贵帮的沈帮主之外，只有一个‘老翰林’。”
　　半死道人道：“老翰林为人正直，与敝帮主是几十年的老朋友。”
　　林歌问道：“贵帮的‘霹雳追命丐’为人如何？”
　　半死道人道：“性子很烈，但忠于敝帮。”
　　林歌皱眉道：“这样的话，我就猜不透此人的来历了，会不会是宋七刀的同党？”
　　半死道人摇头道：“宋七刀没有同党。”
　　林歌陷入苦思之中。
　　半死道人道：“不过，也许他后来找到了一个可靠的副手也说不定。以前他除了贫道一人之外，没有一个朋友。”
　　林歌道：“他炸塌洞道，又逼你阻止我挖掘，这完全是在帮助宋七刀。”
　　半死道人道：“正是……”
　　林歌道：“你现在作何打算？”
　　半死道人想了想道：“为了丐帮的安全，贫道实在不能协助施主去对付宋七刀，这点请施主原谅。”
　　林歌道：“我知道，我本来已决定离开此地。”
　　半死道人道：“不过，贫道可以使施主逃离此洞。”
　　林歌一怔道：“你能？”
　　半死道人点头道：“是的。”
　　林歌大喜道：“此洞另有出路？”
　　半死道人又点头道：“对！”
　　林歌喜得跳了起来，急问道：“出路在那里？”
　　半死道人道：“先请施主答应贫道一项要求。”
　　林歌兴奋地道：“好，你说！”
　　半死道人道：“出了这座山洞，你不得再以本来面目出现在人前。”
　　林歌道：“为什么？”半死道人道：“刚才那人虽然不是宋七刀，但很可能是宋七刀的得力部下，如果他发现你脱困而出，必知是贫道所为，宋七刀一知此事，丐帮就要遭殃了。”
　　林歌道：“那家伙说两个时辰后回来，我如能在他回到此地之前脱离此洞，便可在附近埋伏等他，将他擒拿下来。”
　　半死道人道：“万一不能呢？”
　　林歌道：“你的意思怎样？”
　　半死道人道：“施主可以埋伏在附近，等他回来时，看清他的面貌，但不要现身动武，贫道则骗他已将你杀死——”
　　林歌插口道：“他恐怕不会相信吧？”
　　半死道人笑道：“他不相信也得相信因为他无法入洞察看。”
　　林歌笑道：“说的也是。”
　　半死道人道：“施主等他离开此山时，暗中跟踪他，而且施主须觅机改变一下面貌，以防被他发现，一路跟踪的结果，或许就会找到宋七刀，当施主擒杀了宋七刀后，就可恢复本来面目了。”
　　林歌点头道：“好，就这么办。”
　　半死道人道：“事关丐帮众多人命，重望施主谨慎行事。”
　　林歌道：“好的。”
　　半死道人举手一指头上的洞顶，说道：“施主由这上面出去吧！”
　　洞顶上一片漆黑，只隐约看见许多奇形怪状的钟乳石。
　　林歌起身仰望，问道：“上面有出路？”
　　半死道人道：“是的，那钟乳石上面有个洞穴，刚好可容一个人钻入，那洞穴一直伸到山顶一棵大槐树下，稍微挖掘，即可钻出。”
　　林歌道：“天然形成的洞穴？”
　　半死道人道：“是的。”
　　林歌笑道：“怪不得道长一直若无其事，原来还有一条出路。”
　　半死道人微笑道：“当初贫道选定此洞潜修时，并不知这里有一条出路，是后来才发现的。”
　　林歌道：“那么，我这就出去，道长仍打算长住此洞？”
　　半死道人道：“洞口已被堵死，出入甚不方便，贫道也打算离开此地，不过要等对方走了之后，贫道才好离开。”
　　林歌道：“距宋七刀杀人的日子还有半个月，这中间道长若改变主处，愿意协助在下擒拿宋七刀，可去‘积善之家’和在下相见。”
　　半死道人苦笑道：“好的，但可能性不大，贫道造孽已多，不敢再连累丐帮了。”
　　林歌道：“那么，有缘再相见。”
　　半死道人俛首相送。
　　林歌一纵身飞到洞顶，扳住洞顶上的钟乳石，运目向上一望，果见上面有个洞穴，其大小刚好可容一个人爬入，当下举剑向里面撩了撩，试探出穴中没有什么东西，才收剑爬了进去。
　　洞穴呈圆柱形，蜿蜒向上，颇似蟒洞，但林歌发现穴中结着许多蜘蛛网，心知穴中没有蟒蛇盘踞，故放心的向上爬。
　　估计爬过十来丈高，已发现上面有阳光，再向上爬一二丈，已到洞穴口。
　　洞口上堆积着不少土石和枯树叶，他用剑挖通之后，很顺利的锻到洞外来了。
　　原来，此处是一座危崖的顶端，洞旁有一棵老槐，形势异常崄峻。
　　但从危崖上往下看，正好可将整个峰巅一览无遗，林歌发现峰岭的中间有一条大裂口，心知洞中阳光即是从那裂口投射进去的。
　　刚才那个冒充宋七刀的人，就是在裂口上与臂中的铁臂怪丐交谈。
　　他已经走了，说是要去带干粮来，两个时辰后回到此处……
　　林歌面上不禁露出笑容，暗忖道：“还有一个多时辰，我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改变一下自己的面貌。”
　　他首先想到把自己易容成樵夫，但这需要一套适合樵夫穿的衣服和一把斧头，这附近能否找到樵家？
　　正在这样想的时候，忽听洞穴中蟋蟀作响，回头一看，正见半死道人的一颗头从洞穴中冒了出来。
　　林歌一怔道：“道长也想出来了？”
　　半死道人爬出洞穴，笑道：“不，洞中闷得很，暂时上来透透气。”
　　林歌灵机一动道：“道长，借你两样东西。”
　　半死道人道：“什么东西？”
　　林歌道：“你身上那件道袍和脚上那双芒鞋。”
　　半死道人微微一笑道：“施主打算出家当道士么？”
　　林歌笑道：“是的。”
　　半死道人已知他要扮成道士模样，当即脱下身上的道袍和脚上的芒鞋，递给了他。
　　林歌脱下自己的衣鞋，将那件道袍和那双芒鞋穿上，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有假眉假发及一些易容用物。
　　半死道人一见笑道：“施主亦擅于易容？”
　　林歌道：“不太高明，不过可以鱼目混珠就是了。”
　　他开始动手易容头部，先把头发梳成道土髻，再在面上涂抹一些颜色，然后贴上假眉毛，顿时就变成了一个道土了。
　　半死道人笑道：“施主很适合于出家，不如放弃一切尘念，随贫道出家算了。”
　　林歌笑道：“不成，在下还想讨个老婆哩！”
　　半死道人道：“林施主，这世界一切都是过眼烟云，唯善是真。”
　　林歌道：“道长行善么？”
　　半死道人顿时为之语塞，面色一红道：“贫道罪孽深重，此生恐难自拔矣！”
　　林歌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为善为恶，全在一念之间，道长但有善心也就够了。”
　　半死道人长叹一声道：“若非担心宋七刀杀害丐帮之人，贫道……”
　　林歌道：“除掉宋七刀，才是万全之计。”
　　半死道人道：“就怕除不掉，后患无穷。”
　　林歌道：“道长只要吿诉在下宋七刀在何处，在下有把握置其于死。”
　　半死道人摇摇头道：“不，请恕贫道直言无忌，施主身手虽甚了得，但要杀宋七刀恐怕还不行。”
　　林歌微笑道：“道长遇事犹豫，优柔寡断，这一辈子只怕出不了山洞了。”
　　军死道人苦笑一下道：“只要能不再害人，纵然老死荒山，贫道死亦无憾！”
　　林歌道：“这是赎罪么？”
　　半死道人道：“是的。”
　　林歌道：“除掉宋七刀才是赎罪。”
　　半死道人沉思了一会，忽然以下定决心的语气道：“这样好了，等下那人回来的时候，施主就与他动手试试，如能将他擒下，贫道便将宋七刀的行踪奉吿！”
　　林歌大喜道：“好，一言为定！”
　　于是，半死道人钻回洞中去等候。
　　林歌则走下危崖，隐身于附近的树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