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与虎谋皮
 
2024-08-13 17:46:33   作者:秦红   来源:秦红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说到这里,神情甚是激动。
  林歌道:“这件事在下也听说过,当年名满武林的‘武林双英’于乘船经巫峡时,被人凿破船底,结果船沉人亡。”
  老翰林目涌泪光,语气沉重地道:“那一年,老大宋朝煦三十四岁,老幺宋朝熙才二十一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而‘乾坤一绝宋青云’其时已六十出头,他在惊闲二子惨死后,一恸而病倒,结果竟吿不起,临终之前,遗嘱长子朝煦要负起教导幼弟之责,并要他的长子和幺儿不再练武,从此洗手江湖,但是那时的宋朝煦已经考中了进士,正醉心于仕途,他于办理过其父丧事之后,就回到任上去了,并未真正负起教导幼弟之责,过了数年,宋朝煦才知道他的弟弟宋朝熙在外胡作胡为,居然变成了江湖上最可怕的杀手!”
  林歌道:“他就是宋七刀?”
  老翰林点点头。
  林歌道:“而你就是他的大哥宋朝煦?”
  老翰林又点点头。
  林歌道:“你没有劝他改邪归正?”
  老翰林道:“在他变成杀手之后的第二年,他曾去找老夫,当时老夫是淮阴知县,不便收留他,只斥责他一番,他负气而去,从那以后,我们将近二十年没见面,一直到十年前,他才又与老夫相见,并吿诉老夫他已洗手不干了。”
  林歌道:“真的洗手不干了么?”
  老翰林道:“不错,因为从那以后,就没再听说他杀人,事实上他已因杀人而致富,已是个大富翁,犯不着再去干杀人的勾当了。”
  林歌道:“你对他的看法是……”
  老翰林道:“老夫为此深为内疚惭愧,如果当年老夫切实负起教导之责,他就不会误入歧途而成为杀手。”
  林歌道:“因此你现在要保护他不受伤害,以要当年的过错?”
  老翰林道:“不错。”
  林歌道:“这么说来,你的心目中只有弟弟而没有旁人了?”
  老翰林道:“他绝不会去杀害萧裕鸿!”
  林歌道:“可是萧裕鸿已收到第六把飞刀了,再过五天,他的第七把飞刀就要刺入萧裕鸿的心海!”
  老翰林道:“绝对不会。”
  林歌目光一注道:“你是说,要杀萧裕鸿的人不是你弟弟宋七刀?”
  老翰林道:“老夫不愿同答你这个问题,老夫只敢向你保证,箫裕鸿绝不会死在飞刀之下。”
  林歌冷笑道:“老翰林,你这话我实在听不懂,既然你不否认送飞刀的是你弟弟,又怎么保证萧裕鸿不会被杀呢?”
  老翰林沉声道:“林歌,咱们不谈这个。”
  林歌道:“谈什么?”
  老翰林道:“你退出保护萧裕鸿的行列,老夫还你一个完好的水蜜桃。”
  林歌道:“你不以为这样做是在倒行逆施?”
  老翰林道:“舍弟之所以误入歧途,全因老夫未善加教导而起,也可以说是我这个做哥哥的害了他,因此在他遭遇危难的时候,老夫必得助他一臂之力,倘因此而不见谅于武林同道,老夫也只好认了!”
  林歌道:“你错了,老翰林,你认为令弟之误入歧途是因你未善加教导而起,这只是一种观念,事实上当年令尊逝世时,他已二十一岁,一个二十一岁的青年,已经懂得辨别是非了,也就是说令弟之误入歧途并非你之错,而是他自己选择的。”
  老翰林道:“不,少年之时,血气方刚,老夫如能适时予以劝导,便不会有这种事!”
  林歌道:“好,就算令弟之变成杀手是你造成的,但你要知道,这只是你个人的问题,而令弟过去数十年杀人如麻,却是大众的问题,你是读圣贤书之人,即使不能大义灭亲,也不应助纣为虐吧?”
  老翰林道:“年轻人,别跟老夫谈这些大道理,老夫自知不对,只因舍弟早已洗手不干,所以老夫不愿见他惨死你们的手下,而老夫只要能助他度过这个难关,死亦无憾!”
  林歌“哼”的,笑道:“听你这样说,令弟倒像是个可怜而无助的人了?你有没有想到,令弟杀害了许多人,使许多人家破人亡,而现在他又要杀人,你非但不去阻止他,反而——”
  老翰林突然愤怒的截口道:“林歌,你住口!”
  林歌冷笑一声道:“我本来也不想多说废话,只因你老翰林过去的为人不错,甚受武林同道的爱戴,因此才跟你讲了这些道理,你要是不听,那就算了,现在你把你的打算说出来吧!”
  老翰林沉声道:“就刚才那句话,你退出保护萧裕鸿的行列,老夫还你水蜜桃!”
  林歌道:“如我现在宣布退出,你现在就释放水蜜桃?”
  老翰林道:“不,五天之后,你再到这里来!”
  林歌道:“你的意思是等宋七刃杀死萧裕鸿之后,你才肯释放水蜜桃?”
  老翰林道:“不错!”
  林歌道:“要是到时候你仍不肯放人呢?”
  老翰林道:“你放心,老夫此次倒行逆施,为的是救舍弟,如果再劫持水蜜桃不放,那岂不成了老淫虫了!”
  林歌道:“你不会伤害水蜜桃,宋七刀却不一定不会!”
  老翰林道:“他并不知道老夫劫持水蜜桃,迄今为止,我们尚未见面。”
  林歌道:“这么说,你是在暗中帮助他了?”
  老翰林道:“对。”
  林歌不禁又冷笑道:“你这个做哥哥的对弟弟有如此强烈的爱护之情,真叫人佩服之至!”
  老翰林道:“少废话,老夫再说一遍,五天之后,还你水蜜桃!”
  林歌早已决定先救水蜜桃要紧,也已打算接受他的条件,但当他听到对方说出尚未与宋七刀见面时,他的内心顿时燃起了一股希望。
  宋七刀既然不知道他劫持了水蜜桃,他既然尚未与宋七力见面,那么劫持水蜜桃就完全是他,个人干的,在这种情况之下,他会将水蜜桃禁锢在什么地方呢?
  禁锢在客栈中?
  不可能。
  借“住”附近的民房?
  也不可能。
  他劫走水蜜桃到现在不过半天的时间,不可能找到一处适合的地点,唯一可能的是,他将水蜜桃禁锢在山中某处。
  果然如此,那就很有希望提前将水蜜桃解救出来了。
  林歌想到此处,面上不禁露出一丝微笑,说道:“好,我答应你!”
  老翰林道:“在这五天中,你必须借宿三茅道观,一步不得离开!”
  林歌道:“好。”
  老翰林道:“三茅道观中有老夫的人,如你离开道观,老夫便要撕票了。”
  林歌道:“遵命。”
  老翰林道:“那么,你这就去吧!”
  林歌道:“我还想请教一事。”
  老翰林道:“说!”
  林歌道:“在积善之家保护萧裕鸿的人共有四个,你只控制我一人有什么用呢?”
  老翰林诡笑一声道:“你们四人之中,以你武功最高,人也最精明,朱五绝和金糊涂虽亦是罕见的高手,但较容易对付,至于洪振堂,那更不在话下。”
  林歌笑道:“所见甚是,那么在下这就去三茅道观借宿,咱们五天后再见。”
  说毕,转身走去。
  老翰林忽然一纵身,飞上殿阁瓦檐上,,沉声道:“老夫在此看着,你要是不老实,想跟踪老夫,那就别怪老夫对水蜜桃不客气!”
  林歌一连走一边答道:“依你!依你!”

×      ×      ×

  他没有去跟踪老翰林,而老老实实的来到了山中的三茅道观借宿。
  三茅道观,是茅山最大的一座道观,有人说是“邪教”的总坛所在地。
  因为“茅山术”闻名天下,而“茅山术”即渊源于茅山。
  也有人称“茅山术”为“玉女喜神术”,它是流传民间的各种邪术的一种,据说茅山道士若是作起法来,能招致任何一个女人前来就教,任作法者为所欲为而不会抗拒。
  但从外表看来,三茅道观却很庄严肃穆,观中道士对游客也非常亲切,当林歌道明来意之后,接待他的道士很客气的领他住入一间专供游客住宿的厢房,并将一份晚膳送入房中,招待之周到,使人有宾至如归之感。
  “道长法号如何称呼?”
  “不敢,贫道一尘,是敝观知客。”
  “多承招待,在下十分感激。”
  “好说,出家人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施主切莫客气,需要什么,吩咐一声就是了。”
  林歌取出十两银子,双手奉上道:“这点香火钱,请道长收下。”
  一尘道人推辞道:“太多了,贫道不敢接受。”
  林歌道:“道长只管收下,在下打算在贵观盘桓五日之久哩!”
  一尘道人哦道:“施主欲畅游茅山?”
  林歌道:“不,想在贵观静养。”
  一尘道人不解其意地道:“静养?”
  林歌道:“是的,在下要借贵观宁静之地好好想一件事。”
  一尘道人追问道:“想什么事?”
  林歌道:“儿女私情。”
  一尘道人笑了,道:“施主为情困扰?”
  林歌道:“正是,所以要好好想一想,做个决定。”
  一尘道人笑道:“原来如此,自古以来,唯情最难破,施主能冷静思索这个问题,真是太难得了。”
  说毕,便收下那十两银子。
  林歌问道:“请问,贵观的观主是?”
  一尘道人道:“小神仙。”
  林歌道:“神仙便是神仙,怎的冠上一个小字?”
  一尘道人道:“因为敝观主年纪尚轻,今年才二十余岁。”
  林歌道:“二十余岁便当上观主,想必观主有过人之智慧和法力了。”
  一尘道人道:“是的,敝观主自幼天资聪慧,十八岁即继承老观主衣钵,其在五雷正法一门上有超人的成就,因此人人以‘小神仙’呼之。”
  林歌道:“在下能否谒见请益一番?”
  一尘道人道:“当然可以,不过敝观主现在正在打坐,明天当为施主引见便了。”
  林歌道:“对了,道长可识得老翰林这个人?”
  一尘道人一怔道:“老翰林?那一位老翰林呀?”
  林歌道:“他是个老先生,头发胡须都白了,打扮十分古怪,着官服戴乌纱帽,模样甚是滑稽。”
  一尘道人摇摇头道:“贫道不识此人,他怎么样了呢?”
  林歌道:“他是在下忘年之交,数日之前吿诉在下也要来茅山玩玩,相约在贵观晤面,不知他来了没有。”
  一尘道人道:“可能尚未到达,因贫道未见到这么一个人物。”
  林歌察颜辨色,知他所言非虚,因此而知老翰林所谓“三茅观有老夫之人”一语,显系恫吓之言,当下笑道:“敝友年纪已大,可能走得慢些,说不定明后天才会到达。”
  一尘道人道:“那位老施主到达时,贫道当即前来通知施主便了。”
  林歌道:“谢谢。”
  “施主还需要什么?”
  “没有了,在下吃过饭后就要歇息,今天赶路太累了。”
  “既如此,施主好好歇息,贫道吿退。”
  林歌送走了对方后,即关上房门,仔细检查过饭菜无毒,才放心的吃下,然后上床躺下来。他躺在床上静静的思索着一个问题:老翰林如将水蜜桃藏在山中,会藏在山中的什么地方?
  第一:很可能是隐蔽的山洞。
  第二:距离这三茅道观可能很远。
  会是大茅峰上的华阳洞么?
  不,老翰林绝对不敢将水蜜桃带去华阳洞……对了,半死道人对茅山必甚熟悉,我何不去请他帮帮忙,只不知他还在不在华阳洞中?
  林歌决定先去华阳洞之后,便熄灯就寝,一直睡到将近三更时分,才悄悄起身,束装停当,轻轻推开后窗,一跳出了厢房,再一跳上了房顶,施展绝顶轻功飞出三茅道观,朝大茅峰赶去。
  半个时辰不到,他已赶到大茅峰上,他先到华阳洞口一看,见洞口仍被崩塌的巨石堵塞着,没有被挖掘的痕迹,于是立刻转到危崖上的小洞口,准备入洞探査。
  为恐老翰林尾随而至,他先在危崖上隐伏窥视了一会,直到确定没有人跟上来,才钻入洞穴,爬入华阳洞中。
  洞中一片漆黑,听不见一丝声响。
  他开声道:“半死道长,你在么?”
  没有人回答。
  他又道:“我是林歌,半死道长,你在么?”
  这回有人回答了:“是林施主?你怎么又来了?”
  随着话声,火光一现,一盏油灯被点亮了,洞中顿时大放光明。
  半死道人(铁臂怪丐)坐在洞中一处角落上,样子和前次所见一般,没有丝毫改变。
  林歌很高兴,拱拱手笑道:“倒没想到道长还在这里,那天道长不是说要离开这里么?”
  半死道人微微一笑道:“贫道想不出该去何处,而且在这里住惯了,实在也舍不得走,施主请坐下说话。”
  林歌在他面前席地坐下来。
  半死道人问道:“施主怎么又来了?”
  林歌道:“在下不得不来。”
  半死道人诧异道:“怎么说?”
  林歌道:“先请问,老翰林来过这里没有?”
  半死道人摇头道:“没有,打从那天施主走了后,就再不曾有人来过。”
  林歌便将经过情形说了出来。
  半死道人听得惊奇不置,道:“原来老翰林竟是宋七刀的哥哥,这就难怪了,但此老为了爱护弟弟竟不惜毁去一生令誉,未免太不值得了!”
  林歌道:“正是,他一直认为宋七刀的误入歧途是他未善加教导而造成的,心中有一份无法抹掉的内疚,现在他怕宋七刀死在我手里,因此不择手段的要阻挠我去积善之家。”
  半死道人摇头叹息道:“他这样做,简直是走火入魔了!”
  林歌道:“现在他劫去了在下的未婚妻子,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半死道人沉吟有顷,道:“施主也无须太焦急,老翰林终非宋七刀可比,他不会伤害水姑娘的。”
  林歌道:“在下不去保护萧大善人,他当然不会伤害她,但在下实不忍见一位乐善好施的老人惨死于宋七刀的飞刀之下。”
  半死道人喟然道:“正是,不过萧大善人那边还有三个人,他们应该力足保护萧大善人吧?”
  林歌道:“未必,宋七刀如采取各个击破的策略,萧大善人的老命就不保了。”
  半死道人道:“如今施主打算怎么办?”
  林歌道:“还有四天的时间,要是在下能在明后天救回水蜜桃,仍可赶去积善之家保护萧大善人。”
  半死道人微微点着头,道:“施主认为老翰林将水姑娘藏在此山之中?”
  林歌道:“是的,在下猜想可能是藏在此山某处隐蔽的山洞之中,它距离三茅道观不会太近,道长对此山较为熟悉,认为那一处的可能性较大?”
  半死道人苦笑道:“贫道虽在此山隐居多年,但每次出入走的都是同一条路,别处很少去过……”
  林歌道:“此山何处较为偏僻,道长总该知道吧?”
  半死道人道:“如以大茅峰为中心,此去南边十余里处是最偏僻的地方,该处森林蔽天,平常人迹罕至,厅说以前有人到了那边竟迷路而出不来。”
  林歌道:“那地方有无山洞?”
  半死道人道:“不知道。”
  林歌道:“好,在下就去那边搜一搜,还有一个问题,三茅道观的道士是邪是正?”
  半死道人微笑道:“茅山道士一向声誉就不好,不过贫道倒未发现他们有什么不轨的行为。”
  林歌道:“观主号称‘小神仙’,道长可曾见过他这个人?”
  半死道人道:“前年曾在山中见过一面,他年纪很轻,外表长得很端正,他曾经邀请贫道去三茅道观长住,贫道拒绝了,因贫道虽然出家为道,却不想成为茅山道士。”
  林歌道:“其为人如何?”
  半死道人道:“未闻恶行,不过年纪轻轻即自号‘小神仙’,贫道总觉怪怪的。”
  林歌站了起来道:“多谢道长指点,在下吿辞了。”
  半死道人起身相送道:“好说,贫道未能效劳,至感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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