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身击囹圄

 

2024-08-13 17:44:41   作者：秦红   来源：秦红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老翰林的目光中再度出现杀气，但很快又掩失了，而换上一副笑脸道：“你怎知老夫不是真正的宋七刀？”
　　林歌道：“猜的。”
　　老翰林问道：“怎么猜的？”
　　林歌道：“因为你老乃是成名已数十年的大人物，如果你是宋七刀，绝难对人隐瞒这么多年。”
　　老翰林笑道：“对，老夫确非宋七刀。”
　　林歌道：“而是宋七刀的部下，对么？”
　　老翰林摇头道：“不，老夫何许人也，怎么会沦为宋七刀的部下！”
　　林歌道：“这可难说了，你老的武功虽是第一流，品格却不一定是第一流，小道年纪虽轻，但见过的伪君子倒是不少。”
　　老翰林脸上一红道：“你在骂人？”
　　林歌道：“不，小道在等着解释。”
　　老翰林沉吟有顷，面上又现笑容道：“小道长，咱们不知能不能成为朋友？”
　　林歌道：“也许可以，等你解释过后，小道再衡量一下吧。”
　　老翰林笑道：“那么，坐下来谈谈如何？”
　　林歌道：“好啊。”
　　于是，两人面对面席地坐下，彼此保持着一丈的距离。
　　老翰林叹了口气道：“此事说来话长，我老人家真不知从何说起才好……”
　　林歌道：“不要紧，你老可以慢慢的说，小道有耐性听。”
　　老翰林指了指地面下，问道：“你可知此刻被困在洞中的人是谁？”
　　林歌道：“不知道。”
　　老翰林道：“他叫‘铁臂怪丐’，原是丐帮的三长老……”林歌道：“哦，还有一个呢？”
　　老翰林苦笑了一下道：“你怎么知道洞中还有一个人？”
　　林歌道：“小道听到你和洞中那人的对话，只是听得不清楚。”
　　老翰林道：“那人是……是你所希望见到的神奇青年林歌。”
　　林歌佯惊道：“啊，他就在洞中？”
　　老翰林道：“是的，可能已经死了，洞中的‘铁臂怪丐’说他已将林歌杀死了。”
　　林歌道：“林歌为何会进入华阳洞中？铁肾怪丐为何要杀死他？你老又为何要冒充宋七刀？”
　　老翰林道：“原因是——咦，有人来了！”林歌掉头后望时，老翰林乘机疾扑而上，双掌齐扬，推出了两股凌厉无比的掌力。
　　彼此相距极近，照说林歌是躲避不了的，但林歌本来就不太相信“有人来了”，因此在掉头后望时，暗中已有戒备，是以一听劲风卷起，立即一按地，一身形一下飘起七八尺高，刚好躲过了老翰林的突击。
　　老翰林一见突击落空，身子暴起，双掌再扬，再向空中的林歌推出两股掌风。
　　林歌反应极快，空中身子一转，双掌一亮，也打出了两股劈空掌，推出的掌力，刚好与老翰林掌力迎个正着。
　　只听“蓬”然一声轻爆，林歌因是身子悬空，掌力无法发足，登时相形见拙，被老翰林的掌风震得像断了线的纸鸢，一直飞出二三丈远，才落到地上，而落地之后，又连翻了几个跟斗才稳住了身形。
　　这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等到林歌站稳脚步，定睛望去时，却见老翰林已身如鹰隼，飞掠出十来丈，正在冲入一片树林。
　　林歌大喝一声，腾身飞扑过去。
　　他飞扑之势，快如脱弓之矢，但因双方距离已远，等到他扑入树林时，老翰林已然失去踪影，不知所终了。
　　这片树林由峰岭一直延伸向西方的山峦，树木高大茂密，一眼望去，长达数里，浩瀚似海，加上此刻天色已呈阴暗，故人若遁入林内，是很难追索的。
　　林歌追入树林数十丈深，不见老翰林一点踪迹，随即纵身飞上树梢，连目四望，这才发现西方的树林上面，有一条人影正以“草上飞”的绝顶轻功，迅速的向西逸去，而距离已在四十丈之外。
　　这样的距离，在同等功力的武林高手来说，是不可能追得上的，何况是在深山密林之中，对方只要往林内一躲，就等于一支针投入大海里了。
　　林歌情知无法追上，恨得咬牙切齿，破口大骂道：“老匹夫，你跑不掉的，不论你往那里跑，我都记得你是老翰林。”
　　看见老翰林的身形已消失不见，只得怅然返回峰巅的危崖上。
　　这时，半死道人已从洞穴爬出，他满脸惊奇之色，问道：“他跑了？”
　　林歌嗒然道：“正是。”
　　半死道人惊问道：“他真是老翰林？”
　　林歌点点头道：“不错。”
　　半死道人面上现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摇摇头道：“这真是天大的怪事，他为什么要冒充宋七刀？为什么企图杀害你？”
　　林歌道：“总有原因，只是咱们还不知道。”
　　半死道人道：“可是，不论从那一方面来看，他老翰林都不应该是这样一个人啊！”
　　林歌道：“道长对他了解很深么？”
　　半死道人道：“贫道虽然很少和他相处，但认识他也已有二三十年之久，他这个人淡泊名利，与人无争，而且经常为人排难解纷，可说是武林中的一株甘草，怎么会……”
　　林歌冷笑道：“道长看到的可能只是他的表面，这世上有一种人最善于伪装，这种人也最可怕！”
　　半死道人仍然摇着头道：“不，他不是个伪善者，他的确是个老好人。”
　　林歌道：“既然是个好人，怎么会冒充宋七刀？”
　　半死道人道：“一定有原因的。”
　　林歌道：“当然一定有原因，但不论是何原因，冒充宋七刀总是不对，乘人进入山洞，使用炸药将洞道炸塌，企图置人于死，更是一种卑鄙残酷的行为！”
　　半死道人深深一叹道：“是的，贫道就是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干出这种事；今天他做出这种事，完全是在帮助宋七刀，而他这个人实在没有理由同宋七刀狼狈为奸。”
　　林歌沉默了片刻，忽然苦笑一下道：“在下未能将他擒下，道长也就不宜将宋七刀的行踪见吿了，是么？”
　　半死道人点点头道：“是的，为了丐帮的安全，还望施主原谅，不过……”
　　林歌见他不说下去，乃问道：“不过怎样？”
　　半死道人道：“要是施主能保证丐帮之人不受伤害，贫道便可奉吿。”
　　林歌摇摇头道：“在下无此能力，丐帮六节以上的人物甚多，而且散布天下各地，在下一人之力如何能够一一保护他们不受宋七刀的伤害？”
　　半死道人道：“所以——”
　　林歌打断他的话道：“好了，这事不用再谈，在下吿辞了。”
　　他向半死道人拱手一礼，转身举步走去。
　　半死道人道：“施主请等一下，贫道有话奉吿。”
　　林歌转回身子道：“道长请说。”
　　半死道人面呈凝重道：“施主仍欲返回姑苏‘积善之家’去保护哪位萧大善人？”
　　林歌道：“当然。”
　　半死道人道：“假定老翰林与宋七刀狼狼为奸，那么施主这一回去……”
　　林歌不待他说完，接口笑道：“道长请放心，在下不再以本来面目出现便了。”
　　半死道人道：“施主能否接受贫道一次劝吿？”
　　林歌道：“道长说说看。”
　　半死道人道：“不要管那件事。”
　　林歌道：“不要保护那位萧大善人？”
　　半死道人道：“是的。”
　　林歌笑道：“为什么？”
　　半死道人神情严肃地道：“因为宋七刀会杀死你！”
　　林歌哈哈笑道：“道长认为在下若不放手，宋七刀就一定会杀死我？”
　　半死道人颔首道：“不错！”
　　林歌问道：“肯定？”
　　半死道人道：“肯定！”
　　林歌追问道：“何以有这个肯定？”
　　半死道人摇头不说，只说道：“总之施主最好放手不管，一定要管的话，则须小心留意！”
　　林歌拱手道：“多谢道长提醒，吿辞了。”


　　次日，林歌以一身道士打扮，骑着自己的一匹马，再往金陵赶来。
　　他要见丐帮帮主千手将军，希望能从千手将军的口里増加对老翰林的了解，这是目前唯一可以追究的一条路，因为他断定老翰林必与宋七刀有关系，若能深入去了解老翰林，也许就可以找出宋七刀来。
　　而千手将军和老翰林是多年的老朋友，他对老翰林的一切应有较深的了解。
　　这天午夜，林歌又来到了千手将军蛰居的小村落上，他在庄门口下马，上前敲门。
　　一会后，才有人在里面发问道：“什么人？”
　　林歌答道：“无量寿佛，小道打扰了，请开个门好么？”
　　大门“呀”的一声开了，出现于林歌面前的竟是霹雳追命丐，丐帮的七长老。
　　林歌单掌打讯，躬身一礼。
　　霹灵追命丐以怀疑的眼光上下打量他一眼，问道：“你是什么人？到这儿找谁？”
　　林歌道：“小道玄明，有事谒见沈帮主，烦请通报一声。”
　　霹雳追命丐道：“何事要见我们帮主？”
　　林歌道：“小道有重要事欲见沈帮主请教，见面自当详细禀明。”
　　霹灵追命丐似不满意他这样的回答，一摆手道：“抱歉，敝帮主不在此！”
　　说毕，便要关门。
　　林歌伸手撑住门，笑道：“七长老，您老不认得在下了？”
　　霹雳追命丐闻言面色一变，再仔细打量他一番，才恍然道：“你是林歌？”
　　林歌含笑道：“正是。”
　　霹雳追命丐十分惊讶道：“你为何做此打扮？”
　　林歌道：“因为林歌已死。”
　　霹雳追命丐神色微沉道：“你开什么玩笑？”
　　林歌道：“不敢，这是事实，从今以后，在下再不能以本来面目和人相见了。”
　　霹雳追命丐道：“老叫化听不懂。”
　　林歌道：“入屋与沈帮主见面之后，再听在下详细说明如何？”
　　霹灵追命丐道：“敝帮主已不在此，前往金陵去了。”
　　林歌一哦道：“在下可在金陵什么地方见到沈帮主？”
　　霹灵追命丐道：“夫子庙。”
　　林歌拱手称谢，便欲上马走路。
　　霹雳追命丐步出大门，问道：“你可曾见到敝帮三长老？”
　　林歌道：“见到了。”
　　霹雳追命丐道：“结果如何？”
　　林歌道：“发生了一些意外，七长老若欲知道详情，不妨随在下一起入城去见沈帮主，在下当在路上奉吿一切经过。”
　　霹雳追命丐略一考虑，便点头道：“好，老叫化就随你一起入城？”
　　于是，他入屋交代了一番，即与林歌上路，往金陵行来。
　　路上，林歌便将一切经过情形说了出来。
　　霹雳追命丐听完之后，不觉停下脚步，不胜骇异的问道：“你说的都是事实？”
　　林歌道：“七长老若是不信，可以去见‘半死道人’问个明白。”
　　霹雳追命丐双眉紧锁，以“事态严重”的语气道：“糟了！”
　　林歌问道：“怎么呢？”
　　霹雳追命丐道：“事到如今，老叫化不妨坦白相吿，那天晚上你走后不久，敝帮主和老翰林就尾随你去了。”
　　林歌道：“那你为何说沈帮主去了金陵？”
　　霹雳追命丐道：“敝帮主离去之前，说明他和老翰林于尾随你前往大茅峰探视过后，将去金陵处理一些帮务，嘱老叫化有事可去金陵找他。”
　　林歌道：“你是否担心老翰林在路上把沈帮主杀害了？”
　　霹雳追命丐忧心忡忡地道：“是的？敝帮主与老翰林一道去茅山，结果你只见到老翰林一人，难道说敝帮主会在中途与老翰林分开他去？”
　　林歌道：“那半死道人原是贵帮的三长老，沈帮主既对在下不放心与老翰林一起跟下，自无中途分开，他去之理……”
　　霹雳追命丐道：“正是，所以敝帮主很可能遭了老翰林的毒手！”
　　林歌道：“老翰林这个人，在下所知有限，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物？”
　　霹雳追命丐道：“老叫化只知他早年曾经考中进士，曾外放干了几年知县，后来内调为翰林编修，据说他的武功是历代家传，在未考中进士之前，即已名满武林，可能生性放荡不羁，不适合做官，后来便弃官浪迹天涯。”
　　“他的姓名是？”
　　“大家都称呼他为‘老翰林’而不名，老叫化也不知道他的姓名。”
　　“为人如何？”
　　“很正派，由于学问不错，甚受武林同道的爱戴，常为鲁仲连。”
　　“嗜好呢？”
　　“就爱喝酒奕棋。”
　　“他与沈帮主结识多久了？”
　　“结识已有十年以上，但并不常在一起，因为酒量与敝帮主相当，故两人一碰面即喝酒，往往一喝就是两三天，烂醉如泥方罢。”
　　“可曾听说他和宋七刀有什么关系？”
　　“没有。”
　　“他冒充宋七刀，使用炸药炸毁华阳洞，目的就在困死在下，此种行为，分明在帮助宋七刀，如果他与宋七刀毫无关系，绝不会这样。”
　　“不错，但老叫化确实从未听说过他与宋七刀有什么关系。”
　　“他对钱财看得重不重？”
　　“不重，他对名利都极淡泊，虽然名列十大髙手之林，但从不摆架子，对任何人都很和气，生活亦极节俭朴素，只喜爱杯中物。”
　　“你说的这些，如果属实，那就太奇怪了，你不以为他是外表忠厚内藏奸诈的老奸巨猾？”
　　“好像不是。”
　　“唔，沈帮主与他一道去茅山，而结果在茅山出现的却只他一人，这种情形确实令人担心，不过他应该不致于下手杀害沈帮主才对……”
　　“怎么说？”
　　“他是和沈帮主从小村庄上一起离开前往茅山的，将来你们如发现帮主失踪，他便难逃嫌疑，这一点他应该会想到，其次，他冒充宋七刀在华阳洞外出现，使用炸药炸毁洞道，目的只要将在下困禁在洞中，似无杀人意图，因为他后来果然带来了一袋饼干，要是他想置人于死，何必将饼干投入洞中？”
　　“有道理，那么……”
　　“既然他没有杀害在下和三长老之意，怎么会杀害沈帮主呢？”
　　“可是敝帮主却不见了！”
　　“也许沈帮主临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不能去茅山，因此便托老翰林——”
　　霹雳追命丐不待他说完，即接口道：“不，再没有别的事比保护敝帮三长老重要，那天晚上他们决定尾随你去时，就是因为对你不放心，故决定尾随你去看看，既然如此，敝帮主决无中途他去之理。”
　　林歌听他说的有道理，便问道：“如今老翰林已不知所终，七长老认为该怎么才好？”
　　霹雳追命丐沉思片刻，说道：“咱们先赶去金陵看看，若找不到敝帮主，便可确定敝帮主已失踪，那时老叫化当发动敝帮弟子展开搜索。”
　　林歌道：“就这么办，七长老请上马，咱们共乘一骑赶路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