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声东击西

 

2024-08-13 17:47:44   作者：秦红   来源：秦红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第四十八天，(从宋七刀的第一把飞刀出现时算起)的晚上，林歌、金糊涂、水蜜桃三人终于赶回到姑苏的积善之家。
　　三人刚刚走到大门口，正见朱五绝手拎着一只包袱，从里面走出，看情形竟是要与“积善之家”吿别的样子哩！
　　林歌道：“五绝，你那里去？”
　　朱五绝停住，呆了半晌，面上才有一丝惊喜之色，叫道：“林歌，你们没死呀！”
　　林歌笑道：“你咒我？”
　　金糊涂接口骂道：“这头胖猪，出口就没一句好话！”
　　朱五绝忙道：“不不，昨天有人捎一封信来，说是你们两个已经死了，威胁我立刻离开此处……”
　　林歌道：“因此你就要离开了？”
　　朱五绝面上一红道：“不，我本来也不想走，可是萧老板却说不愿连累我，把我解聘了。”
　　林歌诧异道：“他不要人保护？”
　　朱五绝道：“他说宋七刀太厉害，既然你们两人都难保住性命，剩下我一人更难有做为，只有白白送命而已，因此他看开了，不愿连累别人受害，就把我解聘，请我走路。”
　　林歌道：“洪总镖头呢？”
　　朱五绝道：“他还在，一来因为他是蓝总镖头介绍来的人，二来因为他不是受聘，目的只为找宋七刀算账，因此萧老板不便叫他走。”
　　林歌道：“萧老板决心豁出去了？”
　　朱五绝道：“是呀，他说逃也逃不掉，要死就让他一个人死好了。”
　　林歌笑道：“五绝，你是成名露脸的人物，就这样走了的话，不怕被武林同道笑掉大牙？”
　　朱五绝嘻嘻一笑道：“你们两个既然未死，我朱五绝当然没有离开的道理了。”
　　他移目望望水蜜桃，笑问道：“这位姑娘莫非是……”
　　林歌道：“不错，她就是上次我吿诉过你的水蜜桃，我的未婚妻。”
　　朱五绝向水蜜桃点点头，笑道：“水姑娘，今天见到你，我才相信林歌确实已下定决心和宋七刀斗一斗，嘻嘻！”
　　水蜜桃微笑道：“朱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朱五绝笑道：“水姑娘貌胜西施压褒姒，也难怪林歌有勇气要和宋七刀斗一斗了！”
　　林歌听了生气道：“老朱，你认为我是为了博取她的欢心而来应征的？”
　　朱五绝笑道：“难道不是？”
　　林歌喝道：“去你的，就是不为了她，我也要斗一斗宋七刀！”
　　金糊涂道：“好啦，大家少废话，入内去见见萧老板吧！”
　　四人进入宅中，在东书房见到了萧裕鸿，他正在与太原神刀洪振堂聊天，看见林歌四人进来，又惊又喜，也冒出了与朱五绝相同的一句话：“你们……二位没死呀？”
　　林歌笑道：“没有，萧老板，我们活得好好的！”
　　萧裕鸿惊讶道：“可是昨天有人招来一函，说你们二位……”
　　林歌道：“那必是老翰林耍的鬼把戏！”
　　萧裕鸿一怔道：“老翰林？”
　　林歌先介绍了自己的未婚妻，大家齐在书房坐下之后，他才将离开姑苏所遭遇的一切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太原神刀洪振堂也听得惊讶不置，说道：“原来老翰林竟是宋七刀的哥哥？这倒是不为人所知的一大秘闻了。”
　　萧裕鸿道：“听林大侠之言，他老翰林既是一位受人推崇的武林长者，这回何以如此是非不分，为了保护一个积恶如山的弟弟，竟然做出如此令人齿冷之事？”
　　林歌道：“他认为他弟弟所以成为杀手，是他未尽做哥哥的责任而起的，心中一直惭槐不安，觉得对不起已死的父母，当然他这种想法不正确，不值得同情。”
　　金糊涂插口问道：“第六把飞刀出现了吧？”
　　萧裕鸿面容一黯，点点头道：“是的，今天午夜之后，就是他发第七把飞刀的时候了！”
　　林歌道：“萧老板，你解聘朱五绝的理由已消失，现在没有理由拒绝我们的保护了吧？”
　　萧裕鸿吶吶地道：“是的，老夫只是怕连累别人受害，并无其他原因……”
　　林歌又问道：“在下不在的时候，除了出现第五把飞刀和第六把飞刀之外，有没有发现其他可疑之人或事？”
　　朱五绝道：“没有。”
　　洪振堂微笑道：“只发生了一件芝麻蒜皮大的小事，而且与宋七刀毫无关系。”
　　林歌目光一注道：“什么事情？”
　　萧裕鸿忙道：“别提了，别提了，老夫在此居住十多年，一向最重视敦亲睦邻，不希望为小小一点事与人交恶！”
　　林歌道：“萧老板，在下认为在这段期间，任何小事也不能放过——到底是什么事情？”
　　萧裕鸿皱眉道：“洪总镖头已说过与宋七刀无关，林大侠何必打破砂锅问到底？”
　　林歌还要追问时，发现朱五绝使眼色制止，情知必是十分尴尬之事，于是话题一转，问道：“萧老板，今夜打算宿于何处？”
　　萧裕鸿道：“就在这东书房中。”
　　林歌道：“那好，今夜子时一到，我们五人就寸步不离的守在你身边，一直到明夜子时为止，看宋七刀究竟有多大能耐，能在我们五人合力保护之下，送出他的第七把飞刀！”
　　萧裕鸿欣然道：“好，诸位如此热心，老夫感激不尽。”
　　林歌起身道：“现在距子时尚有两个时辰，在下想去宅中各处巡视一遍，顺便让水姑娘熟悉一下宅中环境，洪总镖头就请陪萧老板在此坐着，不要出去了。”
　　当下，他与水蜜桃、朱五绝、金糊涂一起走出书房，开始巡视宅中各处。
　　来到后花园里，林歌才向朱五绝问道：“五绝，那是怎么回事？”
　　朱五绝道：“五天前的夜里，我和洪振堂巡视全宅，走到这花园的东面墙边，忽然发现树下躲着一个人，上前一看，原来是个三十来岁的青年，我们便把他抓起来，那家伙吓得直叫饶命，一问之下，他名叫陈大郞，是四妾翟碧珠的表弟……”
　　林歌问道：“夜里什么时候？”
　　朱五绝道：“二更时分。”
　　林歌道：“他深夜进入花园干什么？”
　　朱五绝道：“他说是来找他表姐要钱的，怕被萧老板撞见，是以深夜踰垣而入。”
　　林歌想起那翟碧珠的为人，不由微笑道：“那四妾翟碧珠怎么说？”
　　朱五绝道：“对证之下，他确是四妾翟碧珠的表弟，据说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天天往赌坊里跑，不过翟碧珠矢口否认曾给过他钱，对他深夜入宅，也觉得很诧异。”
　　林歌微笑道：“老朱，你对这件事有何看法？”
　　朱五绝四顾一眼，才低声道：“上次她有意勾引你我二人，可见她是个不守妇道的淫妇，因此陈大郞说来找她要钱，说不定只是一半原因，另一半可能是……”
　　他看水蜜桃在场，不好意思把话说完，一笑而止。
　　林歌问道：“后来萧老板如何处理此事？”
　　朱五绝道：“他没有生气，只温和的说了陈大郞两句，吿诫陈大郞以后不可在深夜翻墙入宅，若要钱用可以去找他，就把陈大郞放了。”
　　林歌道：“萧老板没有一点怀疑？”
　　朱五绝道：“没有。”
　　金糊涂听到这里，不禁叹气道：“唉，人老了就没用，这样的事真是是可忍而孰不可忍！”
　　林歌道：“这件事看来确与宋七刀无关，此外还有什么事？”
　　朱五绝道：“没有了，你要我多注意大妾范氏，我暗中注意多天，没发现一点可疑之处，她一天到晚就只吃饭睡觉念经，好像天塌下来也不管。”
　　林歌道：“别的呢？”
　　朱五绝道：“五妾宜萍病了。”
　　林歌道：“什么病？”
　　朱五绝道：“闷闷不乐之病。”
　　林歌道：“何谓闷闷不乐之病？”
　　朱五绝笑道：“这是我自个的看法，萧老板曾请大夫替她看病，也说她没有什么病，就是整天恹恹无趣，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金糊涂又叹了口气道：“这都是萧老板的不对，那么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却要跟另外五个女人共有一个丈夫，这要是我……”
　　林歌笑叱道：“金糊涂，你住口，不得在我未婚妻面前乱说话！”
　　金湖涂笑道：“我是实话实说呀！”
　　朱五绝道：“说真的，萧老板的这五个女人，我最同情五妾曾宜萍，此妇性情最温柔，平日难得见她开一次口，但谁都看得出她日子过得很不快乐。”
　　金糊涂道：“现在最快活的是六妾吕燕如了吧？”
　　林歌道：“她年纪还轻，今年不过十八岁，现在萧老板对她是三千宠爱在一身，又何况她之嫁给箫老板有报答的念头在里面，所以她当然没有什么不愉快了。”
　　朱五绝道：“所以我说曾宜萍最可怜，她今年才二十几岁，正是青春年华，谁知……唉！每当看见她独坐亭上发痴，就不由得使人替她难过，最难得的是她在人前从来没有一丝抱怨之色，真是一个好孩子咧！”
　　林歌道：“好了，不谈这些，我觉得很奇怪，到今天我们都还不明白为何有人要雇宋七刀来杀害萧老板……”
　　金糊涂道：“这表示萧老板这个人很高明。”
　　林歌点点头。
　　朱五绝问道：“怎么说呀？”
　　金糊涂道：“有人雇宋七刀要杀他，其人必与箫老板有深仇大恨，换言之茧老板以前可能干了不光彩的事，因此他守口如瓶，事实上他必知雇宋七刀之人是谁？”
　　朱五绝点头道：“不错，但就算他替干过一件不光彩的坏事，但这些年来他做的善事何只千百宗，说起来，我还是认为他是一位好人，值得保护他。”
　　林歌道：“对，所以今夜咱们要特别卖力，绝不能叫宋七刀得手。”
　　金糊涂道：“你认为咱们五人一起守在萧老板的身边是最好的办法么？”
　　林歌道：“你有更好的办法？”
　　金糊涂道：“我认为宋七刀再怎样厉害也是个人，不是甚么三头六臂的神怪，他要杀害萧老板，就非得走近书房或进入书房不可，如果咱们五人守在萧老板的书房中，对外面的情况便不了解，这反而给予他施展鬼蜮伎俩的机会，是不是呢？”
　　朱五绝道：“有道理。”
　　金糊涂道：“我的办法是，我和朱五绝、洪振堂埋伏在书房外面，你林歌和水姑娘则守在书房陪伴萧老板，这样一旦有风吹草动，咱们才能控制局面。”
　　林歌点头道：“好，就这么办。”
　　金糊涂望着朱五绝问道：“你跟洪振堂多相处了数日，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朱五绝道：“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林歌接口道：“但仍不能不防着点儿，别忘了他的年龄与宋七刀相差不多。”
　　金糊涂道：“对，所以今夜不要让他接近萧老板是最安全的办法。”
　　林歌道：“此外，从子时开始，本宅任何人都不要让他接近萧老板，包括管家仆人在内。”
　　金糊涂笑道：“这样安排之下，如果萧老板仍然死在宋七刀的第七把飞刀之下，我从此洗手退隐，不再谈武了。”
　　他们四人巡视过了全宅，然后把管家萧长丰及仆人一起召来，吩咐他们应遵守及注意事项后，才回到东书房来，进入书房一看，却见太原神刀洪振堂在灯下看书，而萧裕鸿却不在。
　　林歌一怔道：“萧老板呢？”
　　洪振堂放下书，笑道：“去向他六个女人辞行。”
　　林歌讶然道：“什么意思？”
　　洪振堂道：“他怕今夜过不去，所以分别去六妾住处和她们聊聊，见最后一面。”
　　林歌道：“洪总镖头为何不陪他去？”
　　洪振堂道：“洪某人是要陪他去，但他拒绝了，他说这可能是他生命的最后一日，不愿有外人打扰，洪某人认为他说的有道理，所以只好同意了。”
　　话声一顿，又道：“好在距子时尚有一个半时辰，他说等一下要在饭厅与我们一道吃饭呢。”
　　林歌沉思有顷，转对金糊涂和朱五绝问道：“要不要去看看？”
　　金糊涂摇头道：“不需要，子时未到，宋七刀绝不会提前下手，他要去和六妾见最后一面，是他的权利，咱们外人确实不便打扰。”
　　林歌道：“那么，咱们去饭厅等他便了。”
　　五人一起来到饭厅，等了约莫半个时辰，才见萧裕鸿走入饭厅来。
　　饭厅上早已准备好了一桌丰盛的晚餐，林歌不放松每一个细节，他仔细的检査过饭菜，确定了无毒之后，才笑道：“好了，大家可以放心吃了！”
　　萧裕鸿发现桌上无酒，便向仆人说道：“去拿些酒！”
　　仆人应声欲去时，林歌阻止了他，说道：“萧老板别客气，今晚我们不喝酒。”
　　萧裕鸿道：“少喝一点何妨？”
　　林歌道：“一滴都不能喝！”
　　萧裕鸿笑道：“你们不喝，老夫却想喝一些，说不定这是老夫最后一次喝酒的机会呢！”
　　林歌听他这么说，觉得不便反对，便道：“那么，萧老板一个人喝好了，但仍不宜喝太多，目前保持清醒的头脑也很重要。”
　　于是，仆人取来了酒，就让他一人独饮，其余五人只吃饭。
　　席间，萧裕鸿以感慨将千的口吻说道：“老夫一生，自认未做过一件亏心事，如今竟冇人买凶欲杀老夫，实在叫老夫想不透……”
　　大家默然不语。
　　萧裕鸿苦笑一下道：“不过，老夫年岁也大了，死已不算夭寿，而且这些年来也做了不少好事，值得安慰了！”
　　林歌道：“萧老板不一定会死，不必说这些丧气的话。”
　　萧裕鸿好像没听见林歌的话，又道：“前几天，老夫已将身后之事做了一番妥善的安排，值得向诸位一提的是，老夫另外拨出一笔五十万两银子的款项，准备以其中一万两建盖一座善堂，其余四十九万两存入钱庄，用它的利息来救济一些贫病交迫的人，善堂就以老夫的裕鸿为名，诸位以为如何？”
　　林歌道：“太好了，萧老板性命受到威胁仍不忘行善，在下等由衷敬佩，不过在下等仍认为能够保护萧老板不受伤害。”
　　萧裕鸿道：“老夫若能不死，诸位便是再造恩人，但若有不测，老夫对诸位仍然感激万分的。”
　　林歌笑道：“萧老板说起建盖一座善堂，在下也正有这个打算呢。不过我们要开设的善堂规模不如萧老板之大，我们的善堂只打算收留一些孤儿而已。”
　　萧裕鸿一哦道：“这是好事！这是好事！”
　　朱五绝诧异道：“林歌，你几时动起开善堂的念头的，怎没听你说起呀？”
　　林歌耸耸肩道：“我是迫于形势，不能不开，因为我已是六个孩子的父亲了。”
　　朱五绝吃了一惊，看看水蜜桃又看看他，惊问道：“你们……你们已经有六个孩子了？”
　　林歌道：“正是，嗷嗷待哺，糟糕透了！”
　　水蜜桃玉脸一红，恼笑道：“林歌，你少油嘴，把实际情形说出来！”
　　林歌说了声“遵旨”，便将她收养六个孤儿的经过情形说给大家听，最后叹了口气道：“她说我要是不答应收养那些孩子，就不肯下嫁于我，权衡轻重得失，我只好认了。”
　　萧裕鸿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二位有此善心，实在太好了。”
　　金糊涂道：“我已答应捐出五百两银子共襄义举，五绝，你的五百两也少不了吧？”
　　朱五绝吓了一跳道：“什么？你们这岂不是找叫化子打劫？我那里拿得出五百两银子呀！”
　　金糊涂道：“那天你已拿了一千六百两银子，捐出五百两，还有一千一百两，你嚷得什么劲儿！”
　　朱五绝苦着脸道：“可是……唉，算了！算了！真的要开善堂的话，我就捐五百两算了！”
　　萧裕鸿道：“老夫但能不死，愿捐五千两。”
　　水蜜桃听了大喜道：“谢谢！谢谢！萧老板善心一动，天底下的孤儿就有救了——府上可有地窟？”
　　萧裕鸿一呆道：“姑娘问此何为？”
　　水蜜桃道：“要是有地窟的话，你萧老板往地窟里一躲，我们五个人守在地窟外面，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萧裕鸿失笑道：“地窟是有一个，可惜里面堆积满粮食，要化半天才能搬出呢。”
　　水蜜桃道：“不要紧，我们五人一齐动手，很快便能——”
　　林歌打断她的话道：“蜜桃，你别说孩子话了，金糊涂和朱五绝是当今武林名列十大髙手的人物，洪总镖头也是名满大江南北的高手，咱们这几人凑起来，如果还要萧老板躲入地窟，那岂不是会被人笑掉大牙？”
　　金糊涂接口道：“对，不必如此费事。”
　　水蜜桃一撇樱唇道：“哼，你们男人就只会讲究虚名，要面子，怕丢人，其实我认为只要——”
　　林歌挟一块鸡肉到她饭碗里，笑道：“蜜桃，你吃这一块看看，好吃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