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沂山圣女

2024-11-17 11:30:03   作者：上官鼎(伪)   来源：上官鼎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忽然，一个温和的声音传了过来，道：“没有那样严重，老身已经来了！”
　　秋桐降雪大吃一惊，急忙分向左右一闪，同时施礼叫道：“奴婢参见圣女！”
　　但见当先而来的是一个白衣妇人，面部置在隐约的白纱之下，无法看得到真切的面色神态。
　　在她左面有一个年约十八九的少女挽着，从那亲昵的情形看来，可以想到她们必是母女。
　　在两人身后，则有四名侍婢，打扮与秋桐、降雪一样，都是白衣宽带，腰中插着一柄短剑。
　　所有的人都是女的，穿着都是白衣，这似乎是圣女峰上的特色。
　　白云飞的确有些狼狈，至少，他那样躺在地上，有些不雅，于是，他一跃而起，昂然而立。
　　但这样一来，却又牵动了他的伤势，一口鲜血冲到喉头，几乎要喷了出来。
　　虽然他把要吐的鲜血硬压了回去，但他的样子却仍是狼狈不堪，襟衣的血渍，满身的泥土，把他英俊的面貌几乎完全掩盖了起来。
　　但他提起一口真气，拱拱手道：“芳驾就是沂山圣女？”
　　薄纱掩面的白衣妇人点点头道：“正是老身。”
　　白云飞纵声一笑，道：“白某已经应邀而至，可以一较高下了！”
　　沂山圣女苦笑一声道：“老身之所以邀你，并非与你比武较技，而是想与你谈谈。”
　　白云飞冷笑道：“在下对谈谈并无兴趣。”
　　沂山圣女叹口气道：“你这样好勇狠斗吗？……”
　　说着微微一顿，又道：“纵然你能胜得了老身，又想怎样？”
　　白云飞傲然道：“如果在下胜得了芳驾，每年十月初一尊驾出山诛恶之举，可以免了！”
　　沂山圣女道：“原来你要包庇坏人！”
　　“不！”
　　“那么你……”
　　白云飞笑笑道：“这件事从此由我来做，芳驾可以封山归隐，不必再踏入江湖了……”
　　目光傲然一转，又道：“世上恶人成千累万，每年杀上三个两个，不会有什么用处，在下要一举把世上的恶人全部杀光！”
　　沂山圣女不禁笑道：“这是不可能的事，老身综合各方面的消息，每年出山诛除三名巨恶之人，不过以收杀一儆百之效，使世上恶人稍稍知所敛迹而已，如要把世上恶人完全杀光，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白云飞狂傲地道：“在白某手下，世上没有不能的事！”
　　沂山圣女又叹口气道：“你太狂了！”
　　白云飞哼道：“就因你这句话，白某非与你分个胜负不可！”
　　沂山圣女摇头道：“你已经身负重伤，如何还能与老身交手？”
　　白云飞嫣然一笑道：“芳驾可知道神州三煞？”
　　沂山圣女点点头道：“邪道巨擘，武功高强，老身知之久矣！”
　　白云飞傲然道：“在下同样是在身负重伤之后，将他们击成了一死二伤于峰下！”
　　沂山圣女毫不动容地道：“那么你又是伤在谁人之手？”
　　白云飞咬咬牙关道：“少林寺天、地、玄、黄四尊者。”
　　沂山圣女苦笑一声道：“看来你似乎有些正邪不分，少林寺是佛教圣地，四尊者俱是少林高僧，他们又怎么招惹了你！”
　　白云飞笑笑道：“这与正邪无关，在下久仰少林四尊者禅功无敌，才与他们相约一较高下，这四个老秃头实力果然不弱……”
　　沂山圣女叹道：“所以你受了伤！”
　　白云飞纵声一笑道：“但他们的伤比在下严重得多，如果治疗不当，每人都会变成残废！”
　　沂山圣女道：“你呢？”
　　白云飞震了一震，道：“我并不计较以后，只问眼前，倘若我不幸也变成残废，我会跳下悬崖，轰轰烈烈而死！”
　　沂山圣女低沉地道：“那叫轰轰烈烈，那不过是暴虎冯河，匹夫之勇！”
　　白云飞突然大叫道：“白某是应约比武而来，不想与你多争辩，芳驾用什么兵刃？”
　　沂山圣女道：“老身自出道以来，就不曾用过兵刃，也不知兵刃有何用处！”
　　白云飞怒道：“你才真是狂人，在下的佩剑从来很少取用，既然芳驾惯于徒手相搏，在下也就徒手相陪。
　　沂山圣女摇头一叹道：“既然你如此咄咄逼人，可以出手了！”
　　白云飞冷峻的一笑，默运全功，将丹田内劲尽力提聚了起来，双掌平伸，又复缓缓上扬。
　　这是一着狠辣的招数，全身的力道悉数运聚到了双掌之上，一发之下，可以立判生死。
　　沂山圣女并未稍动，身边的少女也仍然依在她附近，仿佛这不是与人相搏的场合，而是看什么热闹似的！
　　白云飞知道自己内伤不轻，难耐久战，故而竭尽全力，欲在一招之内立刻分出一个胜负来！
　　然而，当他奋力前扑，招式将发之际，却忽然眼前一黑，恶血上涌，提起的内力全部溃散，砰的一声摔倒地上，昏了过去。
　　沂山圣女摇摇头，叹道：“好狂傲不驯的孩子！”
　　峰顶上静得没有一点声息，微风中飘荡着菊花与桂花的香气，沂山圣女静静地站了足有盏茶左右，没有移动一下。
　　终于，依在她身边的白衣少女轻声叫道：“娘！……”
　　沂山圣女如梦初醒地道：“嗯！”
　　她像在思索什么，又像在回忆什么，仍然有些心思不属。白衣少女皱眉又道：“娘，这人……您要怎么处理呢？”
　　沂山圣女喟然道：“自然是救他……”
　　转向身后相随的白衣侍婢道：“把他抬到丹房里去！”
　　她再微微地摇了摇头，与白衣少女相偕转身而去。
　　白云飞被抬入了圣女宫的丹房之中。
　　他全身几乎已被鲜血染红，早已昏迷不醒，两名白衣侍婢把他平放在一张木榻之上立刻悄悄退了下去。
　　白云飞的唇角中仍在流着汩汩的鲜血，他气息已经逐渐微弱，仿佛已到了弥留的时刻。
　　沂山圣女端坐在一张木椅上，面部的轻纱已经揭去，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她面色沉稳，慈祥中带有肃穆，眉宇之间却似乎有一团化不开的闷结。
　　白衣圣女叹息了一声，道：“去把紫芝丹拿出来！”
　　“紫芝丹！……”
　　白衣少女一惊道：“但那是仅有的一颗，怎么能给他用？”
　　沂山圣女苦笑道：“除了紫芝丹而外，只怕再没有任何药物可以救得了他了！”
　　白衣少女跑到沂山圣女身边，俯在她的膝上，仰着脸问道：“娘，这人凶狠骄狂，蛮横无理，娘为什么一定要救他，为什么一定要以唯一的一颗紫芝丹……”
　　微微一顿，又道：“那是咱们的镇山之宝，起死回生的仙丹……”
　　沂山圣女打断她的话道：“慕虹，你不听娘的话了？”
　　白衣少女华慕虹闻言怔了一怔，忙道：“我怎么不听娘的话，但这件事……娘该再考虑一下，紫芝丹只有一颗了，非同小可……”
　　沂山圣女悠悠地道：“我知道，可是除了紫芝丹外，没有别的东西可救得了他，他的心脉已断，服下不过只要靠他天赋的内力，聚着一口心头的真气不散，但过不了一个时辰，再服下紫芝丹也没有用处！”
　　花慕虹疑惑地道：“我是说娘为什么一定救他？”
　　沂山圣女皱眉道：“这……救人一定要问为什么？”
　　花慕虹不服地道：“依我看，他根本不是一个好人，这样横暴的脾气，武林江湖中只会受他的害处，不会沾他的好处。”
　　沂山圣女叹息了一声道：“好吧，你去替他揩揩血迹，等他咽气之后就把他埋葬了吧！”
　　华慕虹迟疑了一下，果然站起来身来，在一旁的架子上取了一条湿布，去替白云飞揩擦面部的血渍。
　　她不但揩净了他的血渍，也揩净了他的满面尘土。
　　白云飞英俊的面貌逐渐映入了她的眼帘。
　　她不由暗暗惊奇为什么这个不讲理的狂人会有这样英俊的面貌，仿佛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立刻把她牢牢地吸住了。
　　一时之间，她不由呆呆地怔了起来。沂山圣女淡淡地道：“揩好了吗？”
　　华慕虹如梦初醒，忙道：“揩好了！”
　　沂山圣女点点头道：“去叫她们准备棺木，等他咽气之后，就把他埋葬了吧！”
　　华慕虹震了一震没有移动，两只眸光情不自禁地仍然盯在白云飞的脸上。
　　沂山圣女二度催促道：“孩子，为什么你还不去？”
　　华慕虹面色微红，讷讷地道：“他……好像很年轻。”
　　沂山圣女道：“他今年只有二十二岁自然是很年轻了！”
　　华慕虹眸光一转，道：“娘的话好怪，您怎么知道他是二十二岁？”
　　沂山圣女震了一震，笑笑道：“娘自然知道，因为他向为娘约战时，曾经说过他的年龄！”
　　华慕虹忖思了一下道：“他的武功好像也不弱。”
　　沂山圣女道：“自然，先与少林四尊者的约战，再将神州三煞击成二伤一死，仍然能挣扎着爬上圣女峰来再向为娘挑战，这门武功只怕很难找得出几个来！”
　　华慕红道：“这样的人死了实在是很可惜的。”
　　沂山圣女道：“这也没有办法，除了用那颗紫芝丹而外，为娘哪有别的办法可以治得好他，也只好由他去死了……”
　　微微一顿，又道：“你去喊秋桐来，叫她去准备棺木！”
　　华慕虹忽然为难地叫道：“娘！”
　　沂山圣女道：“还有什么事？”
　　华慕虹红着脸道：“要不然……就把那颗紫芝丹给他服下去吧！”
　　沂山圣女道：“那是咱们的镇山之宝，如何能给他服，这事太严重了！”
　　华慕虹面颊绯红，扑身投到沂山圣女怀中，叫道：“娘！
　　沂山圣女拍拍她肩头，笑道：“孩子，起来。”
　　华慕虹终于抬起了头来。
　　沂山圣女笑笑道：“这个孩子再过一个时辰，必死无疑，如果你决心救他，就快去把那颗紫芝丹取出来吧！”
　　华慕虹忙道：“孩儿遵命！”
　　于是，她姗姗地向与丹房相连的另一间房中走去，不大时光，只见她双手捧来了一个紫檀木盒慎重地交到了沂山圣女手上。
　　沂山圣女面色变得凝重了起来，将紫檀木盒轻轻放在一张桌案之上，口唇嚅嚅而动，双目中也闪出了泪光。
　　但她终于迅快地打开紫檀木盒，在重重包裹中取出了一颗蜡丸，一经剥去蜡皮，立刻溢香满室。
　　一颗龙眼大小的紫色药丸已经托在了沂山圣女的掌心之中。
　　华慕虹怔了一阵，方才从沂山圣女手中接过药丸，有些激动，也有些迷乱地点开白云飞的结喉穴，把那颗价值连城的紫芝丹给他服了下去。
　　白云飞茫无所知，气如游丝，奄奄一息。
　　沂山圣女招招手道：“孩子，过来。”
　　华慕虹低着头走回了沂山圣女身边。
　　沂山圣女悠悠地道：“紫芝丹虽是不世灵药，但药力要在半个时辰之后，才会行开，我们可以借这机会谈谈。
　　华慕虹有些疑惑地道：“娘有什么话要谈？”
　　沂山圣女道：“孩子，你今年几岁了？”
　　华慕虹更加困惑的一怔道：“娘这话问得多怪，我几岁难道娘不知道吗？”
　　沂山圣女微笑道：“我当然知道，但是我要你自己说出来！”
　　华慕虹只好道：“孩儿今年整整二十岁了！”
　　沂山圣女点点头道：“不错，二十岁，娘一直把你当个孩子：但二十岁你该不能再算孩子了！”
　　华慕虹低声道：“是的，孩儿长大了！”
　　沂山圣女忽然幽幽地叹了口气道：“所以我要跟你谈谈她停顿了一下，又道：“慕虹，你可知道我不是你的亲生母亲？”
　　华慕虹震了一震，道：“孩儿知道，但孩儿一直把您当亲生的母亲！”
　　说着，两行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沂山圣女也双目蕴泪，轻吁了一声道：“为娘也没把你当外人看待。”
　　华慕虹幽幽地道：“那么，娘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话？”
　　沂山圣女沉默了一阵，道：“你长大了，跟着娘住在这圣
　　女峰上，并不是长久之计，至少也该到江湖上去走动走动！
　　华慕虹忽然摇撼着沂山圣女的双膝道：“娘，您在这圣女峰也会觉得闷倦，咱们就去游历天下好不好，到处逛逛玩玩，玩上个三年两载之后，再回来……”
　　沂山圣女双手连摇道：“娘不是这个意思……”
　　一停，眸光一转，又道：“孩子，你觉得他怎么样？”
　　华慕虹满面通红地叫道：“娘这话好怪，他跟我有什么关系？”
　　沂山圣女凝重地道：“你要跟娘说实话！”
　　华慕虹喃喃了半天，方才低低地道：“你好像不错，就是脾气太坏！”
　　沂山圣女叹道：“为娘也觉得他的脾气太坏，但一个人的脾气是可以改变的，百炼钢可以化为绕指柔……”
　　她又凝视了华慕虹一阵，道：“孩子，你有这个条件，你可以改变他！”
　　华慕虹俯首忖思了一阵，低得不能再低地道：“娘，您……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您是给我……提亲？”
　　这话使沂山圣女不禁为之震了一震，迟疑了一阵，方道：“一切都要看缘分，现在未免言之过早……”
　　说着拍拍华慕虹的肩头，又道：“为娘抚养了你十几年，希望你有好的归宿，这孩子虽然脾气是差，但心地仍算善良，能否使他彻底改变，现在还是很难说的事……”
　　华慕虹道：“那么娘要我……”
　　沂山圣女道：“你可以暗地里跟着他，运用你的智慧，设法去改造他，也许能够成功，也许不能，但如果你觉得不妥，也可以作罢！”
　　华慕虹仰起脸来道：“娘，我必须再问您一句话，为什么你选定了他？”
　　沂山圣女皱眉道：“娘也许有一个自私的原因，但究竟为了什么，现在为娘的却还不能告诉你，以后，……你自会明白！”
　　白云飞有了动静，他在轻声呻吟！
　　沂山圣女站起身来道：“孩子，你已经二十岁了，应该知道怎么处理这件事……他不久就会好了，为娘回房了！”
　　不等话落，已向房外走去。
　　华慕虹双颊绯红，讷讷地叫道：“娘……”
　　但沂山圣女并没回身，自顾走了回去。
　　华慕虹俏脸上浮起了一层奇异的表情，踌躇了一下，找来了一条湿巾，又轻轻揩拭着白云飞的前额，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