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双闯魔窟

2024-11-17 17:39:41   作者：上官鼎(伪)   来源：上官鼎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除了寂静之外，就是黑暗，黑到几乎伸手不辨五指，幸而白云飞与万花仙翁内力深湛，足可暗中视物，倒不受黑暗的威胁。
　　但蹲在这样特殊的巨井井底，会使人有要发疯的感觉，以致白云飞一会站起，一会坐下，烦躁不已。
　　万花仙翁倒是安静得很，仿佛对这种意外的劫难很能淡然处之，像老僧入定般跌坐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阵笑声传了过来。白云飞连忙转首四顾，寻找笑声的来源。
　　万花仙翁也睁开了眼来，投注了烦躁不安的白云飞一眼，伸手指指那四支嵌在井壁上的铁管，道：“这边。”
　　白云飞也已听得出来，那声音果然正是由铁管中传出来的，同时，他也听得出来，那正是屠三庄的声音。
　　他不由恨得咬牙。
　　只听屠三庄笑声一收，阴阴的道：“白云飞，久违了！”
　　白云飞怒叫道：“老贼，在北邙山的时候，真后悔没杀了你！”
　　屠三庄呵阿大笑道：“很好，你的话我们可以听得很清楚……”
　　微微一顿，又道：“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过去事提也没用，还是谈谈眼前的事吧！”
　　白云飞怒道：“眼前的事有什么好谈，白某既然着了你的道儿，一切随你就是了！”
　　屠三庄大笑道：“这祥说就好办，老夫在北邙山时既然救了你的性命，现在也无意杀你，不过……”
　　微微一顿，又道：“我有位知己的朋友，和你却多少有些过节！”
　　白云飞叫道：“是什么人？”
　　屠三庄笑道：“自然是本地的主人幽冥洞主了！”
　　白云飞冷哼道：“我和他素昧平生，从未谋面，有什么过节可言？”
　　屠三庄大笑道：“如果你能仔细看看，对鼎鼎大名的幽冥洞主也许并不完全陌生！”
　　白云飞怒道：“如果我能看到你们，自然也会杀了你们。”
　　屠三庄大笑道：“白云飞，任凭你本领再高，也该把你的狂傲之气收一收了……”
　　声调一沉，又道：“想看这倒是不难，那铁管的任何一条都可以看得清楚！”
　　白云飞俯首看时，只见四支铁管中俱都透出了淡淡的亮光，当下急忙眼睛凑了上去，一看之下，不由讶然一惊。
　　原来由铁管看去，竟然看到了一间灯光明亮的洞室，如在面前不远之处，虽然不能把那洞室的每个角落都看清楚，但坐在中间的几个人却一览无遗。
　　只见屠三庄坐在一张矮凳之上，丑陋的模样再加上他的可恨，白云飞真想一剑把了砍成八段。
　　在屠三庄左面并排着坐了三人，白云飞不由又恨得牙根发痒，原来那三人果然是他所认识的，竟是被江湖中把他并列为四大凶人的无骨神杨花飘天南尸魔宫无棺，沧江蛇丐齐不伦。
　　在风陵渡附近的江边，杨花飘与齐不伦曾经误认华慕虹为白云飞，结果白云飞适时而至，毁去了齐不伦的巨蟒、软鞭，也压死了他两打最珍贵的毒蛇金线娘，结果还把他臀部狠狠的削了一剑，杨花飘那次倒很幸运，不但没与白云飞交手，还藉机掳去了木菱。
　　但宫无棺却是第一次出现，只见他一身青衣，头上戴了一顶黑色的小小圆帽，一张绿脸，阴惨怖人，虽然至少已有五旬开外，但颏下却光秃秃的，没有一根胡子，有些像宫中的太监一般。
　　另外，则有几名花枝招展的年轻少女，穿梭来往，正在擦几抹椅，摆列杯筷，准备酒饭。
　　只见屠三庄笑道；“白云飞，看到了么？”
　　白云飞咬牙不语，却转头向万花仙翁悄声道：“大约你也看到了吧！”
　　万花仙翁沉重的点了点头。
　　白云飞轻声疾道：“既然能由这管子中看到他们，想必距离不远，依老仙翁判断，这间石室……”
　　不待他说完，万花仙翁又长吁了一声道：“不必再白耗力气了。”
　　接着，似乎十分疲倦的闭上了眼睛。
　　白云飞困惑的拍拍万花仙翁的肩头道：“为什么是白耗力气……”
　　万花仙翁双目一睁，反问道：“那么你打算怎样？”
　　白云飞认真的道：“顺着管子砍过去，不难打通这间石室。”
　　万花仙翁摇头道：“也许这间石室相距十丈八丈，但也许有十里八里，这是一种江湖上很少有人使用的管窥之术，只要懂得其中诀窍，有管子可接，哪怕千里万里，也是如在目前…”
　　微微一顿，又道：“所以，依老朽看来，只怕这条管子不会接得太近。”
　　白云飞也颓然点点头道：“看起来我们是一点办法没有，只好静待宰割了。”
　　万花仙翁坦然笑笑，没有开口，只听屠三庄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道：“白云飞，你怎么了？”
　　白云飞哼道：“我好得很！”
　　接着又把目光凑到了铁管之上。
　　屠三庄大笑道：“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监视之中，一点也瞒不过我去……”
　　白云飞狂怒不已，由那铁管中看去，屠三庄就在他的面前不远，却又咫尺天涯，无法立刻杀掉这只老狐狸，只恨得咬牙不已。
　　只听屠三庄又道：“白云飞，你知道幽冥洞主是谁了么？”
　　白云飞怒道：“卖弄这些鬼蜮伎俩，除了天南尸魔宫无棺之外，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了。”
　　屠三庄拍手笑道：“好小子，你知道得倒也清楚！”
　　但见绿脸青衣的宫无棺摇头晃脑的笑道：“白云飞，真想不到咱们会在这种情形下相遇。距咱们初遇时多久了……”
　　不待白云飞开口，又道：“算起来该是一年出头了，哈哈哈哈。”
　　白云飞哼道：“白某与你有何仇恨？”
　　宫无棺笑道：“表面上看起来，你我无仇无恨，事实上却有一恨一仇……”
　　微微一顿，又道：“杨花飘、齐不伦与老夫有结盟之好，风陵渡前的挫辱，是他们两人与你的大仇也算是老夫与你的一仇，四大凶人由你为首，则是一恨，有这一仇一恨，老夫今天如何能放得过你？”
　　白云飞冷笑道：“既然你想事四大凶人之首，何不与白某在武功上一分胜负存亡，用这种卑鄙的手段，难道你不觉得可耻？”
　　宫无棺大笑道：“老夫一向是为目的不择手段，明争硬抢不如这样来得从容！”
　　屠三庄接口道：“白云飞，既然有万花仙翁那老鬼给你护驾，用毒大约很难收到效果，不过，人是血肉之躯，离不了饮食，从今日起，你们将滴水难进，八天十天，最多十五天，包管你们会饿得垂垂欲毙，到那时才是咱们算算总账的时候。”
　　白云飞咬牙不语。
　　沧江蛇丐齐不伦恨恨的接口道：“老化子在他手上损失了巨蟒、软鞭，更使我心痛的是那两条金线娘，那是我费了二十多天的时间从野人山里抓来的！”
　　杨花飘却格格笑道：“损失一点东西算不了什么，你屁股上的伤难道好了？”
　　齐不伦更加咬牙怒道：“等把白云飞那小子抓出来之后，老化子只要他的下半截，而且要用他自己的日月剑砍下来，其他的部份由你们随意收拾。”
　　杨花飘媚眼一转，笑道：“这又何必？”
　　齐不伦凶睛一瞪道：“奇了，难道你护着他？”
　　杨花飘狂笑道：“我为什么要护着他，不过，一个人怀胎十月，好不容易生了下来，再抚养上二十多年，不是一件简单事情，我是女人，我懂这事！”
　　宫无棺呵呵大笑道：“到底是女人心地软，不过，白云飞是一只猛虎，也许比虎还凶，你不怕他吃了你！”
　　杨花飘腰肢扭动，站起身来道：“对付老虎，最好的办法是拔掉他的虎牙，对付白云飞，最好的办法是废掉他的武功！”
　　宫无棺拊掌道：“好办法，武功一废，只要我们的杨花飘一摆屁股，就能把他撞个筋斗。”
　　杨花飘娇媚的一笑道：“废去他的武功之后，不妨把他交给我，我会折磨得他六神不安，叫他给我当一辈子奴隶牛马！”
　　齐不伦哼了一声道：“你的主意不错，但是我的仇恨就不报了！”
　　杨花飘嗲声嗲气的道：“废了他的武功还不等于给你报了仇，另外，他在你屁股上刺过一剑，你不妨刺他两剑！”
　　宫无棺双手连摇道：“这些事暂且用不着争论，且等把他饿得差不多，抓出来之后再说，倒是那两个女的，该先让白云飞瞧瞧。”
　　在巨井中的白云飞不由听得心头一震。
　　但见屠三庄蹒跚的站了起来，叫道：“来人啊，把那两个女的牵进来。”
　　不一时，但听铁索叮当，两个头发散乱的少女果然被牵了进来，原来那正是华慕虹与木菱。
　　但见二女被粗大的镣铐锁了手足，铁链横拉竖拽，以致二女走得十分吃力，踉踉跄跄被拖到了石室正中。
　　但二女除了怒目而视之外，都说不出一句话来，想是已被点了哑穴。
　　宫无棺得意的大笑道：“白云飞，看到这两个女人了么，其中一人是沂山圣女之女，现在她也同样的陪你一块挨饿。”
　　白云飞大骂道：“畜牲！”
　　华慕虹与木菱却没有一点反应，看来不但两人的哑穴被点，耳根穴大约也给闭了起来，才使两人既不能听，也不能言。
　　宫无棺大笑道：“诸位，酒菜都凉了，咱们……”说着，伸手让客，自己坐上了主位。
　　原来一桌酒菜，早已摆设妥当，四名小婢守在一旁等着服侍。
　　屠三庄叫道：“白云飞，有偏了！”
　　白云飞恨恨的转过了头来，不再去看他们的得意之状。
　　万花仙翁静静的跌坐一旁，又闭起了眼来。白云飞摇摇头道：“你倒是很坦然。”
　　万花仙翁笑笑道：“君子随遇而安，老朽觉得有些困倦，想先把精神养足。”
　　说着，由怀里掏出了一个金丝葫芦，悄声道：“这就是使咱们可以维持三个月的大补丹，来，先吃上一颗，然后好好养神，再慢慢设法！”
　　说着倒出了两颗黄豆大小的药丸，自己先吞下了一颗，又递到了白云飞手中一颗，道：“吞下去，既可止渴，又可止饿！”
　　白云飞依言吞了下去。
　　万花仙翁不再言语，收起葫芦，跌坐瞑目，一派安详。白云飞无可奈何，只好也跌坐瞑目，默默养息。
　　不知过了多久，他竟迷迷蒙蒙睡了过去。
　　等他一觉醒来，只见万花仙翁却比他先醒了过来，正双目炯炯的瞧着他微微而笑。
　　白云飞第一件事就是先凑到铁筒上面，只见那石室中依然灯光明亮，但宫无棺等皆已不见，只有华慕虹与木菱横躺地上，仍是镣铐全身，一副惨状。
　　万花仙翁安详的道：“可惜华慕虹和那位小姑娘都变得又聋又哑，要不然倒有一个最好的办法！”
　　白云飞精神一震道：“什么办法？”
　　万花仙翁叹道：“她们两人聋哑二穴被制，这办法说了也等于没说。”
　　白云飞道：“纵然行不通，就算你我聊天，又有什么关系？”万花仙翁笑笑道：“管窥之法，必须有一条铁管相通，这些铁管是与那石室相通的，对么？”
　　白云飞困惑的道：“这是自然。”
　　万花仙翁道：“华慕虹和那位姑娘虽是铁锁加身，但如果给她们希望，必要时也会奋身而起，做一点小事，对不对？”
　　白云飞道：“也对，但……”
　　万花仙翁笑笑道：“老朽有一种药物，无嗅无味，但吸入之后，可以使人晕迷……”
　　白云飞接口道：“老仙翁是想等宫无棺等人到石室之后，由这铁管中把那药物吹了过去，是么，但宫无棺能中毒晕迷，华慕虹又岂能例外？”
　　万花仙翁笑道：“眼下那石室中除开她们两人之外，却没有别人，是不是，只要老朽眼下先尽量送去那种药粉的解药，使她们两人多吸入一些，自然会中毒中得慢些，到时候只要宫无棺等先行中毒，而要她们两人尽快的挣扎起身，点闭了他们的穴道，老朽再送去大量解药，就算大功告成！”
　　白云飞点头道：“这办法果然不错，可惜……”
　　万花仙翁接道：“可惜她们两人既不能听，也不能言，那就没办法可想了！”
　　白云飞用口唇对准铁管，叫道：“华姑娘……华姑娘……”
　　没有一点反应。
　　白云飞再把声音放大，但两人仍是毫无反应。
　　最后，他颓然苦笑道：“没有用处！”
　　万花仙翁也苦笑道：“看情形我们只有拖一天算一天了！”
　　白云飞咬牙无语。
　　忽然——
　　吱的一声，一只老鼠跑了过来。
　　出于一种本能，白云飞拂手一指，将那老鼠点死在地。
　　但一时两人却不由都怔了起来。
　　万花仙翁皱眉道：“怪呀，一只老鼠如何能够进来？”
　　原来四壁都是光滑得毫无隙缝的石板，不要说是老鼠，连蚂蚁也无法爬得进来，至于那四根铁管，最多只有指头粗细，也不是老鼠能够爬得进来的。
　　白云飞忽道：“唯一的可能，只是地下……”
　　微微一顿，又道：“为什么我们没有早想到这一点？”
　　于是两人开始察看地面，果然，井底一角，有一个小洞，正是方才那只老鼠钻出来的地方。
　　原来井底虽是圆圆的石板，但四面却有泥土，而四周的石壁也已到底，下面都已是原始的土地。
　　看了一会，万花仙翁摇头道：“没有用处，如果我们也是只老鼠，大约可以钻出去。”可惜我们是人，这一点就办不到了！”
　　白云飞两眼一转道：“为什么？”
　　万花仙翁道：“这很明显，你我是在五十多丈的地下，如想挖出一条可以走出的道路，单是挖下来的泥土，就没有地方堆积，而且……”
　　微微一顿，又道：“眼下虽然看不到宫无棺等人，但想必他们每隔个把时辰，总会有人看看你我的情形，一旦发觉了你我在挖掘地道，又岂能让我们安安静静的挖下去？”
　　白云飞忖思着道：“但我却认为一只老鼠不至于会挖下五十丈来，也许不远的地方，另有什么地下建筑？”
　　万花仙翁沉默了一会，猛然一拍前额道：“有理，这倒是我老糊涂了……”
　　眼珠一转，道：“附近一定有什么古怪，咱们挖！”
　　白云飞忙道：“我来动手！……”
　　说着已把日月宝剑拔了出来。
　　万花仙翁急道：“别忙，且把那四个铁管堵起三个，留下一个来由你监视那边石室中的情形，老朽动手来挖！”
　　白云飞并不坚持，因为避免被对方发觉，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于是，他把日月宝剑交到万花仙翁手上，自己则去照顾那四个铁管的孔洞，石室中仍是先前的样子，华慕虹与木菱横卧在地，并没有宫无棺等人的影子。
　　万花仙翁顺着那鼠洞慢慢挖掘，盏茶左右，已经挖出了个大洞，顿饭之后，只听他发出了一声欢呼，叫道：“快来！”
　　白云飞把仅留下的一个洞也用泥土塞了起来，向万花仙翁身边赶去。
　　只见他已经挖了一条三尺多长的坑道，前面却出现了条通道，原来三尺外就是那通道的尽头，本来是用石块等砌了起来的，但日久天长，石块有了变化，已经有些松落了下来，故而那老鼠才由石块隙缝中钻了过来。
　　白云飞讶然道：“这算什么名堂？”
　　万花仙翁凝重的道：“这大约是咱们命不该绝……”
　　微微一顿，指指前面的地道，又道：“你看这条地道，大约隔了多少年代？”
　　那地道中阴湿、霉烂，石块削落，一片残破，至少，也是一两百年以前的建筑，当下忙道：“看情形绝不会是宫无棺等人所修。”
　　万花仙翁点头道：“宫无棺等修这座深井般的地牢之时，与这里仅是差着三尺，如果那地牢再移过三尺，大约就会发觉此处，而我们今天也不会有这机会了！”
　　说话之间，两人循着那条低矮的地道向前慢慢走去。
　　那地道有些地方已经坍塌，必须清除着石块积土而行，大约五丈开外，两人不由一呆。
　　原来面前现出了一排地道，成“非”字形状，一时竟不知该由何处行走。
　　白云飞皱眉道：“看情形当年这也不是一个好地方，倒不知是何人所遗留？”
　　万花仙翁东嗅西看，一语不发，却又由怀中摸出了两颗药来，先自己吞下一颗，又递给了白云飞一颗。
　　白云飞奇道：“莫非这里也有毒？”
　　万花仙翁摇摇头道：“这里阴气太重，浊味扑鼻，吃下这颗药去，至少可以避免受了地下浊气。”
　　白云飞伸手接过，吞了下去。
　　万花仙翁转动着眼珠，道：“这地道分明是一种迷阵，你我都不懂机关建筑之学，就算在这里转上一年，只怕也转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白云飞苦笑道：“好容易离开那座井底，又来到这座迷阵，咱们的运气实在很差。……”
　　微微一顿，又道：“依老仙翁看来，咱们怎么办呢？”
　　万花仙翁道：“我倒有一个主意，其实这也是一个死办法，先决定向左抑或向右，遇到转弯即转，也许可以走得出去。”
　　白云飞欣然道：“这办法很妙，咱们……向左吧！”
　　万花仙翁皱皱眉头，又道：“如果当真这是一处迷阵，只怕还有五行水火等埋伏变化，万一不幸触发了机关，你我只怕也很难全身而出。”
　　白云飞点头道：“我知道，这只能看命运的安排了！”
　　于是，两人向最左边的一条地道走去。
　　进入左边的地道，走出大约一丈，眼前又现出了一排“非”字形的地道！
　　万花仙翁咋舌道：“这片地下建筑范围不小！”说话之间，两人又进入了另一条靠左的地道。忽然，两人都呆了起来。
　　原来那条地道之内，有几处已经坍塌，堆积在地道中间的泥土石块，已有移动过的痕迹，那痕迹很新，像是刚刚掘开不久。
　　白云飞俯身细看，地上也有走过的足迹，似是不久之前，刚刚有人经过此处，当下目注万花仙翁，悄声道：“这倒很怪！”
　　万花仙翁做了一个阻止白云飞说话的手式，两人一前一后，蹑足而行，悄悄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