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死而复苏

2024-11-17 17:40:28   作者：上官鼎(伪)   来源：上官鼎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听着两人的脚步声逐渐去远，万花仙翁方才凑了上来，揩着前额上滴下来的冷汗，叫道：“白少侠！”
　　白云飞仍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对万花仙翁的招呼，没有理睬。
　　万花仙翁又叫道：“白少侠，你……”
　　说着转到了他的面前。
　　白云飞仍是一动未动。
　　万花仙翁心头一震，定神看时，不由大吃一惊。
　　原来白云飞虽然站在原地，但他的面色却苍白如纸，没有一点血色。
　　万花仙翁从来没见过负了重伤而仍然站立不动的人，一时不由手足无措，不知应该如何是好。
　　良久。
　　只见白云飞口唇蠕动，轻声道：“你……快走吧……！”
　　万花仙翁着急的道：“你究竟怎么了！”
　　白云飞叹口气道：“我……不行了！”
　　万花仙翁忙道：“不要紧，我可以治你的内伤，我身上有药！”
　　说着就去搀扶他的身子。
　　但他手指甫行触到白云飞的衣襟，却见他像石柱一般猛然倒了下去，而且七窍之中血流如注，气息逐渐微弱了起来。
　　白云飞倒地之后，七窍流血，气息渐微，垂垂欲死。
　　万花仙翁大惊失色，急忙由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玉瓶，倒出了三颗药丸，撬开白云飞的牙关，给他服了下去。然后，他开始替白云飞推拿。
　　但不久他就停下了手来，因为白云飞没有好转的迹象，反而四肢渐渐冰冷，眼看就要咽气。
　　万花仙翁喃喃的叫道：“白云飞，你不能死，你万万死不得，万一你死了，伍士茫那老小子一定说是我害了你，他知道我的医术，可是你……心脉已经被震断了……”
　　他连忙又取出另一个玉瓶，又是三颗紫色的药丸给白云飞服了下去。
　　同时，他又喃喃的道：“这三颗药再没有效，我也就没有办法了，这是命……”
　　然后，他又替白云飞推拿。
　　但，白云飞还是没有好转的迹象，四肢冰冷如故，面部没有了一丝人色，除了心头微温，呼吸有如游丝而外，似几乎已经完全死了。
　　万花仙翁颓然停了手来，叹口气道：“白云飞，可怜你年纪轻轻，竞然这样惨死，你是死在无极羽士之手，没有人能替你报仇……”
　　他痴痴的凝注着白云飞，等他咽下最后一口气去。
　　忽然——
　　不知何处传来了一声大响，震得四壁摇晃，石室中的石人石马都摇摇欲倒，仿佛什么东西突然爆炸了的一般。
　　万花仙翁大吃一惊，在那声大响之中，似乎还有无极羽士以及玉面仙妪的呵叱之声，但由于那一声大响掩盖了其他，根本没法听得清楚。
　　万花仙翁侧耳听了半天，听不出所以然来，同时，那大响过后，一切又恢复了静寂，再也听不到什么声音，就好像不曾发生什么一样。
　　万花仙翁仍然把目光盯在白云飞身上，等他咽气，因为他清楚得很，白云飞五腑破碎，心脉已断，是再也没有活下去的可能了。
　　然而，他不禁有些奇怪了起来，为什么白云飞还没有死，他这最后的一口气竟是这样难咽。
　　他抓着白云飞的右手，喃喃着道：“我知道你死不瞑目，可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不但我救不了你，就算华佗再世，只怕也救不了你，你……还是走吧，到另一个世界里去吧，我会告诉伍士茫，也许他能完成你未完的心愿。”
　　但白云飞呼吸仍然未停。
　　这实在是一件怪事，以万花仙翁的经验与知识，一个心脉已断，五腑重伤的人，绝不可能支持到盏茶以上，但白云飞差不多已过了顿饭之久，却仍然没有要咽气的意思。
　　万花仙翁痴痴发怔。
　　忽然——
　　他似乎听到了一串脚步声。
　　那脚步声似乎就在石室之外，又似乎在很遥远的地方，究竟是在哪里，根本听不清楚。
　　瞬息之后，脚步声又听不到了。万花仙翁目光四转，不由大惊。
　　四外都是一片阴森，无数个小的石室中供着神像，石棺中虽然是伪造的骷髅骨架，但看上一眼，也会心里发毛。
　　他瞧着白云飞喃喃的道：“白云飞，不是我不救你，是我救不了你，我的医道就是到此为止了，你是无法复原的了！”
　　但白云飞还是没有咽气。
　　万花仙翁忖思了一下，突然颤声道：“白云飞，反正你是死定了……这具石棺是处理想的地方，老朽没有时间等你咽气，只好就把你葬到石棺中了……”
　　微微一顿，又道：“一年三节，我会给你烧纸上香，只要我在世一年，我一定会做一年，使你在阴曹地府不会没有银子用！”
　　说着他奔向石棺，将那具骷髅骨架取了出来，甩向一旁，又回来抱起白云飞，轻轻的放入了石棺之内，道：“那棺盖太重，不是我能盖得上的，其实，在这地下墓室之中，棺盖盖不盖上也没有多大关系！”
　　他不再管白云飞咽没咽气，又匆匆瞧了一眼，道：“白云飞，再见了……”
　　接着转身就走，由那墓碑转开的暗门中走了出去。巨大的墓室中静了下来。
　　但脚步声随之响了起来，两条人影由暗门而入，竟然是玉面仙妪与无极羽士。
　　两人与走时的情形多少有些不同，只见玉面仙妪的一头白发凌乱不整，一身紫衣也出现了两条裂口。
　　无极羽士的道袍也撕破了老大一块。
　　两人在石室中略一张望，双双在石棺不远处跌坐了下来，瞑目养息。
　　棺中的白云飞却在这时悠悠的醒了过来。
　　原来他虽心脉已断，五腑重伤，但心头的一口真气不散，使气息血脉迄未停止，自然，更重要的是他服过一颗紫芝丹，那是起死回生的良药，虽然时间隔了许久，但在他体内仍然有着作用。
　　加上棺中清凉，四肢放平之后，紫芝丹的功效慢慢发挥，又把他已断的心脉接了起来。
　　他睁眼看看，只见自己满面是血，内腑剧痛，慢慢回想方才的情形，渐渐的明白了过来。
　　但对他如何进入了石棺之中，以及万花仙翁去了何处，却是茫然不知，一时恍然如梦。
　　他轻轻揩拭着脸上的鲜血，只觉双手似有千斤之重。
　　他心中明白，虽然自己侥幸未死，但由于内腑的重伤，纵然活得下去，也变成了一个武功皆废的残废之人。
　　忖思之间，不由悠悠的叹了口气。
　　忽然——
　　他听到了衣履之声，他想，必是万花仙翁。
　　但一个念头尚未转完，两颗头颅已经出现在石棺之外，使白云飞大惊的是，那竟是玉面仙妪与无极羽士。
　　两人为何去而复转，他并弄不清楚，但他知道，自己这一次是完了。
　　无极羽士与玉面仙妪显然大为困惑，两人看看白云飞，又再互注了一眼，满面都是困惑之色。
　　无极羽士忖思了半天，道：“小子，你怎么了？”
　　白云飞瞑目不答。
　　无极羽士又道：“我明白了，想必是我那一掌，把你打成了重伤，你自己难以活命，再躺入了石棺等死，对么？”
　　白云飞强自用力，双目一睁道：“你认为可能么？”
　　无极羽士怔了一怔道：“一掌相交，贫道被震出三步，显然你内力未衰，好像不会有这种情形，果然不是可能的事……”
　　微微一顿，又道：“但你……”
　　白云飞笑道：“这是我自己的事，何必多问！”
　　玉面仙妪插口道：“我明白了，一定是那个老家伙暗害了你，方才我就看得出来，那老家伙眼珠闪烁不定，一肚子的鬼主意。”
　　她说的自然是万花仙翁。
　　白云飞平静的一笑道：“是我让他走的。”
　　无极羽士着急的道：“那么你为何要躺入石棺，还是你自己说说看吧！”
　　白云飞慢悠悠的道：“我喜欢这个地方。”
　　无极羽士哼道：“这不是理由，这地方有什么好，黑暗地狱一般，在这里待上一会都会使人觉得气闷！”
　　白云飞笑道：“但道长如果死了，也许根本没有这么好的墓地石棺！”
　　“啊……”
　　无极羽士像恍然大悟的道：“这样说来，你是在这里等死？”
　　白云飞道：“不错，除开这地方外，再也找不到更好的地方了！”
　　无极羽士摇摇头道：“这倒是怪事，年纪轻轻，为何要死？”
　　玉面仙妪接口道：“是啊，看你的像貌英俊，武功又高，在世上保证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为什么你会活不下去。”
　　白云飞悠悠的道：“人各有志。”
　　玉面仙妪敲着前额忖思着了一下道：“我明白了，一定是你受了什么重大的剌激，才兴起了寻死之念，对这事离不开女人！一定是女人害了你……”
　　白云飞将错就错，闭目不语。
　　玉面仙妪叹口气道：“这就是年轻人！”
　　无极羽士哼道：“年轻人又怎样，贫道也有过二十二岁，当年贫道也是一表人材，跟这小子差不了多少，可是……”
　　微微一顿，方道：“贫道要什么女人都有，绝不会为了女人想死！”
　　玉面仙妪怒道：“道长别忘了老身也是女人，说话最好尊重一些！”
　　无极羽士一怔，忙道：“这是贫道失言了，但这小子的原因似乎不会因一个女人而死，必是另有其他原因！”
　　目光得意的一转，又道：“古往今来，为女人而死的人多了，像唐明皇、李后主，也等于是为女人而死，帝王尚且不免，何况一个凡夫俗子！”
　　无极羽士苦笑不语。
　　玉面仙妪又道：“你为她而死的那女人一定很美是么？”
　　白云飞只好将错就错的道：“是的。”
　　玉面仙妪双掌一拍，兴奋的道：“如何？”
　　无极羽士双目圆睁道：“那女人在什么地方，贫道可以把她抓来！”
　　玉面仙妪也道：“老身对你忽然产生了强烈的同情之心，她是在什么地方，老身也许会帮你一个忙！”
　　白云飞喃喃的道：“死了！”
　　“啊……”
　　玉面仙妪大叫道：“可敬啊，这是殉情！”
　　无极羽士轻轻的道：“没出息，不要说一个女人，就算死了十个女人，贫道也不会为她殉情，这是傻瓜！”
　　玉面仙妪哼道：“就是这样的傻瓜才使人可爱，你懂什么？”
　　无极羽士双手一张道：“那只好让他死了！”
　　玉面仙妪忖思着道：“这是惊天动地的壮烈之事，老身要使它传诵于世，使后人永远怀念着你，你叫白云飞，是么？”
　　白云飞心头一震，道：“不行，这事……”
　　但玉面仙妪顾自问下去道：“那女孩子叫什么？”
　　白云飞道：“我不能使人知道。”
　　玉面仙妪皱眉道：“这是使人尊敬的事，为什么要怕人知道，告诉我……”
　　白云飞摇头不语。
　　无极羽士微怒道：“这小子脾气古怪，十分别扭！”
　　玉面仙妪同情的道：“别怪他，他为了他的情人，心都碎了，自然会脾气古怪！”
　　无极羽士道：“既然如此，还是不理他吧！”
　　玉面他妪忖思着道：“你仔细考虑一下，等会我再问你！”
　　长吁一声，离开了石棺。
　　无扔羽已在不远处坐了下来，玉面仙妪也走了过去，在他对面坐了下来，轻轻的道：“这个世界不是咱们的了！”
　　无极羽士道：“不错，连一只猩猩都能与你我打个平手，这……”
　　玉面仙妪长吁道：“墓门已经震坍，你我出路都没有了！”无极羽士摇摇头道：“这倒用不着愁，不论哪里都可以走
　　得出去，倒是那个残废老儿似是有意找麻烦而来！”玉面仙妪道：“很明显，他也是为了太极图！”无极羽士皱眉道：“倘若再遇上呢？”
　　玉面们心道：“等功力一复，你我立刻离去，不与他再发生纠纷也就是了！”
　　无极羽士轻轻点了点头，陡然站起身来，将那石碑推正，使两边的暗门立刻闭了起来。
　　玉面仙妪奇道：“难道你也想等死了！”
　　无极羽士摇头苦笑道：“贫道忽然想起那残废老人也许会找来这里，才干脆把暗门堵了起来，反正墓门已闭，机关业已发动，再想走前面是办不到的事，咱们索性把功力养足，等会从另一处冲出去也就是了。”
　　玉面仙妪点头道：“也好。”
　　于是两人不再开口，闭起双目，静静调息。
　　忽然——
　　但听一声大响，那道石碑蓬然倒了下来，暗门随之大开。
　　不但无极羽士与玉面仙妪大吃一惊，同时转头望去，白云飞同样的深为愕然，也挣扎着欠身外望。
　　只见当先进来的是一只巨大的黑猩猩，后面搀扶着的是白骨老人，一同由外面走了进来。
　　白云飞如同冷水浇头，身子平躺了下来，人也差点昏了过去。
　　白骨老人扶着大黑进入墓室，就地坐了下来。
　　黑猩猩冲着无极羽士及玉面仙妪吱的一叫，却并未采取进一步的行动，就在白骨老人身边蹲了下来。
　　白骨老人喘吁不止，连连咳嗽。
　　但他连看也不看两人一眼，顾自双目紧闭，也在默默调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