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双闯魔窟

2024-11-17 17:39:41   作者：上官鼎(伪)   来源：上官鼎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三丈之外，已是尽头，尽头处没出现非字形的地道，却出现了一具很大的石碑，石碑本是镶嵌在一道土石堆砌的巨墙之内，但现在却已由中间推得横了开来，以致在石碑两面，形成了两道门户。
　　石碑上的字迹早已看不清楚，但石碑之内却是一间很大的石室，由于其光线黑暗，一时倒难以看得出其中情形。
　　但，可以看得出来的是那石碑推开没有多久，而且有足迹进入了石碑之后的洞室之内。
　　白云飞投注了万花仙翁一眼，两人暗暗会意，同时闪入了石碑之后的石室之内。
　　那石室足有十丈见方，四面各有许多石室，像许多佛龛一般，正中则有两列石人石马，尽头处是一座巨大的石棺。
　　白云飞与万花仙翁同时明白了过来，这是一宅巨大的地下古墓，由这建筑的势派看来，死者当年必是一位有财有势，称雄一方的人物。
　　方在转念之间，忽见两条人影在巨大的石棺后闪了出来。
　　原来那石棺十分高大，那两人方才在于石棺的另一面，故而不曾看到。
　　白云飞本欲迎了上去，但却被万花仙翁悄悄拉了一把，两人疾忙闪入了身后的一间石室之内。
　　那石室其实只能算这巨大石室中十余个神龛之一，没有室门，上半截供着一尊小佛像，下面的地方空着，正好可容两人藏身。
　　定神看时，只见那两条人影站在石棺之旁，望着棺中出神，原来那石棺的棺盖，早就已经搬了下来。
　　白云飞暗道：“这两人必然是发觉了这座古墓之后，认为定可掘出一些值钱的殉葬之物，方才破墓而入，如今想是所获不丰，十分懊丧。
　　但他渐渐看清了两人，却不禁又有些觉得奇怪。
　　原来两人是一男一女，男的身材清瘦，道装背后斜插了一柄宝剑，长胡飘杳，倒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
　　那女的似乎更怪，如看她那满头白发，可以判定她约有七旬以上，但如果看到她那白玉般毫无褶皱的面容，却只能说她三十来岁，她手中拉了一支鸠头拐杖，穿着一身刺目的紫衣。
　　一个是三清羽士，一个是俗家老妪，两人是如何成双搭挡干起了盗墓之念的，这委实使人费解。
　　万花仙翁却老脸有些变色，附在白云飞耳边，悄声道：“你可知道这两人的来头！”
　　白云飞茫然摇了摇头，也把声音放到最低的道：“不知道。”
　　万花仙翁道：“这也难怪你不知道，他们两人至少也已经二十多年未履江湖，不知现在为什么却在这古墓之中出现？”
　　白云飞道：“他们究竟算什么人，会使老仙翁看得这样严重？”
　　万花仙翁凝重的道：“那老道是长白山的无极羽士，女的是天山的玉面仙妪，两人是南辕北辙，不知道为什么却搭挡到了一起？”
　　白云飞付思着道：“在下好像也听说过有这么两个人，但却知之不详。”
　　万花仙翁点点头道：“他们归隐之前，在江湖上出现的次数也并不多，这两人脾气都很怪，介乎正邪之间，咱们最好不要惹他。”
　　白云飞有些不服的道：“不论他们过去如何，就眼下而论，不过是两个盗墓贼而已。”
　　万花仙翁困惑的道：“这事老朽也觉奇怪，论他们两人，就算金银成山，也不至于为之动心，他们要找的绝非钱财之物！”
　　白云飞皱眉道：“老仙翁可知这是什么人的坟墓？”
　　万花仙翁苦笑道：“老朽如何知道？”
　　白云飞也一笑道：“知道了是谁的坟墓，不难知道他们要找的是什么东西。……”
　　微微一顿，又道：“但以你我眼下处境，这件事似乎用不着关心，等他们走后，循着他们的足迹离开此处，去找屠三庄等人算账才是正经！”
　　万花仙翁点头不语。
　　两人的目光又向石棺那边投注。
　　只见玉面仙妪与无极羽士在石棺前站了一会，同时叹了口气。
　　白云飞猜得出来，两人必然一无所获。
　　果然，无极羽士轻轻哼了一声，道：“二十多年来，走遍了天下各地，好不容易寻到了他的葬身之处，料不到却一无所获！”
　　玉面仙妪苦笑道：“一无所获也没关系，怕的是被别人弄到手中！”
　　无极羽士皱眉道：“墓未挖，棺未启，不会有捷足先得之人，这……”
　　玉面仙妪摇摇头道：“这其中疑问重重，咱们必须好好想一想！”
　　无极羽士强笑道：“芳驾识多见广，思路快捷，倒是说说看疑问在什么地方？”
　　玉面仙妪受了夸奖，得意的一笑道：“第一，那东西也许不在他的棺内，第二，这也许不是他的真身。”
　　无极羽士一怔道：“不是他的真身，难道是疑坟不成？”
　　玉面仙妪点头道：“太极上人一生行事，令人莫测高深，死后岂能不耍点花样？”
　　无极羽士道：“如果不是真身，这棺中的死者又是谁？”
　　玉面仙妪笑笑道：“一具骨架，随处可得，如想追究这人是谁，只怕是无法做到的事了！”
　　无极羽士因惑的道：“但这墓中的建筑，与墓前碑石，那大木老人四字，正是太极上人的隐语，如果这根本是一座疑坟，又何必要费上这样多的周折！”
　　玉面仙妪道：“愈是周折多，才愈会使人相信其真，不过，这只是老身的疑念，究竟是真是假，老身也是不敢确定。”
　　无极羽士道：“不论是真是假，我们必须搜个清楚。”
　　玉面仙妪道：“那是自然，这些神龛之中先逐一搜过，然后……”
　　忽然，她话未说完，却听无极羽士突然发出了一串冷笑。玉面仙妪怔了一怔，哼道：“是我说错了什么吗？”
　　无极羽士摇摇头道：“你我合作了二十多年，纵然言语说错，贫道也不会放在心上……”
　　玉面仙妪道：“那么……”
　　无极羽士冷声道：“图谋太极上人太极图的，并不仅你我两人……”
　　声调一沉，又道：“是何方朋友，不必再躲藏下去了！”原来白云飞与万花仙翁的踪迹，已经被他发现。
　　玉面仙妪也已发觉，不由怒道：“这倒是一件新鲜事，居然有人动上了咱们的脑筋，能悄悄跟在你我之后，到现在才被发觉，这份本领已是非同小可！”
　　万花仙翁与白云飞知道无法再躲藏下去，于是双双由那神龛般的石室中晃身走了出来。
　　万花仙翁抢在前面，拱拱手道：“两位前辈久违了！”
　　白云飞却不禁大为吃了一惊，他想不到以万花仙翁这样大的年纪仍然会称他们两人为前辈，那么他们两个……”
　　只听无极羽士哼道：“你们是什么人？”
　　万花仙翁忙道：“小老儿吕天奉，自幼居住终南山万花坪。”
　　无极羽士道：“方才听你说久违，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见过？”
　　万花仙翁道：“前辈自然不会记得，那是四十年前在神风岭上……”
　　无极羽士接口道：“四十年前在神风岭上，是贫道诛杀神风剑客之时，你……”
　　万花仙翁道：“那时小老儿正在岭上采药，曾替前辈治过足伤！……”
　　无极羽士欣然一笑道感嗯，贫道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采药的小伙子、瑰在……哈哈，也长出白胡子来了？”
　　万花仙翁陪笑道：“岁月不饶人，四十年不是一个短时间！”
　　玉面仙妪接口道：“原来当年纵横江湖之时，道长也曾有过负伤之事，那神风剑客不过仅是一个平常人物……”
　　无极羽士大笑道：“凭神风剑客，如何能够伤得了本道，贫道所中的并非刀剑之伤，而是被一种不知名的毒虫咬伤的！”
　　“噢！……”
　　玉面仙妪道：“这就难怪了！”
　　无极羽士声调又是一沉道：“过去的事不去谈它，且说你们为什么也想觊觎太极上人的太极图？”
　　万花仙翁忙道：“这根本是莫须有的事，小老儿等连这是什么地方都还没弄清楚，如何知道什么太极图！”
　　无极羽士哼道：“这倒奇了，你们来此的目的何在！”
　　万花仙翁道：“实不相瞒，小老儿与这位白少侠被恶人所趁，困入了地牢之内，那地牢与此处只有数尺之隔，被小老儿与白少侠发现，才闯来此处，凑巧遇上了两位前辈，还望两前辈不要见怪。”
　　玉面仙妪接口道：“这可真是太巧了，我问你，这二十几年来，江湖上可有传闻过我们两人的消息下落！”
　　万花仙翁道：“风闻两位前辈皆已归隐，详细情形，没人知道。”
　　玉面仙妪道：“那好极了，我们要的就是这样，使江湖上没有人知道我们的确信，只认为老身与无极道长都已归隐，实际上我们两人却马不停蹄，奔天下各地，寻找太极上人的墓穴……”
　　声调一沉，道：“今后江湖上又会传出我们的消息了，是不是？”
　　万花仙翁忙道：“不……绝不会。”玉面仙妪道：“为什么不会？”
　　万花仙翁道：“因为小老儿与这位白少侠对遇到两位之事绝对只字不提，没有任何人能够知道？”
　　玉面仙妪道：“现在当着老身等面前，你自然会这样说，但一离开此处，只怕就不是这么一会事了！”
　　万花仙翁道：“小老儿可以对天发誓！”
　　玉面仙妪扁嘴一笑道：“老身不相信任何誓言，不瞒你说，老身就曾背过几次誓言！”
　　无极羽士阴阴一笑道：“仙妪不必为此事烦心，贫道胸有成竹，你我之事，绝不会流传江湖之上……”
　　伸手向石棺一指，道：“吕天奉，过来看看。”
　　万花人翁连声应喏，向那石棺走了过去。
　　白云飞一直不曾开口，但对这两人却大是气愤，当下尽量压制着心头怒火，也与万花仙翁一同走了过去。
　　玉面仙妪、无极羽士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中，两人看也不看他一眼，就又向石棺前走了过。
　　只见棺中平躺着一具骷髅骨架，除此而外，什么都没有。
　　无极羽士沉凝的道：“太极上人当年是一位无所不通，无所不能之人，可谓空前绝后的一代奇人，这就是他的遗骸！”
　　万花仙翁皱眉道：“小老儿似乎不曾听说过有这么一位奇人？”
　　无极羽士笑笑道：不要说你，在太极上人那一代中，知道他的人也为数不多，他虽有绝世之能，却从未涉足江湖，自然不会有多少人知道！”
　　万花仙翁道：“不知他逝去多久了！”
　　无极羽士掐算了一阵，道：“两百八十七年。”万花仙翁道：“这根本不是他的遗骸。”
　　无极羽士哼道：“你不过匆匆看了一眼，如何就知道不是？”
　　万花仙翁笑笑道：“不但这不是太极上人的遗骸，而且这根本不是一具人的骨架！”
　　无极羽士一怔道：“那么它是什么？”
　　万花仙翁道：“若是人骨，经过两百八十几年之后，必会白中微泛黑绝不会洁白如此，这可能是用磁土等物塑造所成，不过塑造的精工，也使人不能不大为佩服！”
　　无极羽士咬牙道：“这老秃贼的手段实在高明……”
　　转向玉面仙妪道：“你我二十几年的功夫完全俱皆白费了！”
　　玉面仙妪忖思着道：“除开此处之外，你可知道有一个最可能的地方？”
　　无极羽士道：“莫非芳驾是说瑶台？”玉面仙妪轻轻点了点头。
　　无极羽士摇摇头道：“瑶台是苦莲师太圆寂处，她与太极上人之间虽有许多传言，但那却都是江湖谣逐，不足取信，而且两人均已遁入空门，如何还能……”
　　玉面仙妪道：“老身说过只是可能，并没有肯定他必会前去！”
　　无极羽士手指轻敲前额，忖思了一阵，道：“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知人到快死的时候；心地总会不同，他们两人虽是一生在于矛盾痛苦，互不讯问之中，但到将死之时，也许会抛开了一切，又聚到了一起！”
　　玉面仙妪笑笑道：“那么，我们不妨推想下去，太极上人能修建这样庞大的墓地，可知他预知死期，但到了真正将死之时，心地大变，于是，他弄上一个假的骨架，而后赶去瑶台，那太极图必然随身携带……”
　　无极羽士叹口气道：“这推断并不完全合理，如果太极上人垂死之前心性大变，不顾一切的去找苦莲师太，那么他何必还要费上这么多的心血时间去塑造一具骨架？”
　　玉面仙妪道：“这是疑问，但却不能有此疑问而不这样推断，何况，除开瑶台之外，再也没有可找的地方了！”
　　无极羽士点点头道：“也好，我们就去瑶台！”
　　玉面仙妪淡然一笑道：“这一老一小，是两条祸根，不能留着！”
　　无极羽士点点头道：“这是自然……”
　　转向万花仙翁道：“你们两人自己了断了吧！”
　　万花仙翁变色道：“小老儿与两位前辈素无纠葛，两位……”
　　无极羽士笑道：“凭你还不配与贫道有什么纠葛，贫道之所以让你们了断，是灭口，免得让江湖中知道了我们两人的消息。”
　　万花仙翁道：“小老儿可以发誓……”
　　玉面仙妪接口厉叱道：“老身早已尽过不相信胡诌的誓言，随便你发什么重誓，也是没有用处！”
　　白云飞再也忍耐不住，挺身接口道：“两位倚老卖老，未免欺人过甚！”
　　万花仙翁想阻止已经不及，不由为之震了一震！
　　无极羽士与玉面仙妪也不由为之一怔，因为他们想不到这个年轻小伙子会有这样大的胆子来顶他们。”
　　玉面仙妪怒极反笑，道：“小子，你很勇敢！”
　　白云飞冷厉的道：“在下已经忍耐多时了！”
　　玉面仙妪上下打量着他道：“你叫什么名字？”
　　白云飞朗然道：“白云飞。”
　　玉面仙妪向无极羽士笑笑道：“道长听说过这名字？”
　　无极羽士从鼻孔中哧了一声道：“凭他能有多大年纪，贫道如何听过？”
　　白云飞冷冷的道：“在下不惯受人欺负，如果两位识相，最好早些走开，在下也不会故意找两位麻烦！”
　　“好大的口气！”
　　无极羽士大怒道：“从贫道出道江湖以来，从没遇上过敢于这样顶撞贫道之人！”
　　万花仙翁急道：“有话好讲，有话好讲！”
　　白云飞沉声道：“老仙翁站开一些！”
　　万花仙翁知道事情已经不能善了，只好畏畏缩缩向后退了开去。
　　无极羽士大步走到白云飞面前，忽又笑道：“凭你的这份胆量，贫道就有些喜欢了你……”
　　微微一顿，道：“贫道可以和你打一个赌赛，互对一招，如果贫道杀不了你，绝不再出第二招，如何！”
　　白云飞冷笑道：“就算十招八招，在下也并不在乎！”
　　无极羽士笑道：“很好……”
　　转向玉面仙妪道：“芳驾认为如何！”
　　玉面仙妪道：“既然道长决定如此，老身还有什么话说？”
　　无极羽士轻轻点首，忽然右臂一伸一缩。但听骨节暴响，声势惊人。
　　白云飞不敢轻敌，也暗暗把内劲贯注到了右臂之上。
　　只听无极羽士叫道：“小子，如你快些出招，也许还可能保个全尸，若等贫道先行出手，大约你就要粉身碎骨了！”
　　白云飞朗声道：“既承相让，白某有僭了！”
　　全力一掌，兜胸劈去。
　　无极羽士微微一笑，平胸一掌，推了过来。
　　但听蓬的一声暴响，双掌相交，声如雷鸣，迥音隆隆，厉久不绝。
　　就在一掌相交之后，双方胜负已分。
　　但见白云飞仍然站于原地，动也未动。
　　无极羽士却退出了三四步远，已经坐了下去。玉面仙妪则双目圆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无极羽士索性跌坐起来，叹口气道：“二十几年不涉足江湖，想不到武林中已经变了样子？”
　　玉面仙妪吐出一口长气，道：“道长，难道你败了！”
　　无极羽士叹道：“没有杀了他，已经算是败了，何况……”
　　两手一摊，苦笑道：“这情形大约任何人都看得出来。”
　　玉面仙妪有些不信的瞧着白云飞道：“你的师父是什么人！”
　　白云飞咬牙道：“我没有师父！”
　　“没有师父……”
　　玉面仙妪一怔道：“你的父母！”
　　白云飞道：“我没有父母！”
　　玉面仙妪咬牙道：“怪人！”
　　无极羽士长叹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归人，今日的江湖武林，已经完全不同了，小子，你今年几岁！”
　　白云飞简简单单的道：“二十二。”
　　无极羽士摇摇头道：“贫道比你大一百岁，唉，惭愧啊惭愧……”
　　说着挺身而起，向玉面仙妪道：“走吧！”
　　“走？……”
　　玉面仙妪奇道：“让他们两人活着？还是老身送他们上路吧！”
　　无极羽士双手连摇道：“你我一生之中，大约都不曾守过什么信义，今天何妨守上一次，既然贫道一招没有交代了他，就叫他们活下去吧！”
　　玉面仙妪道：“但他们会使江湖中俱都知道了我们搜寻太极图的消息。”
　　无极羽士道：“知道了又有什么关系，今天这古怪的江湖又使贫道发生了兴趣，一个二十二岁的小子能硬跟贫道对上一掌，我们何不再踏入江湖闯荡一番！”
　　玉面仙妪尖声一笑道：“也好，今后我们的行动也就用不着如此神秘了！”
　　无极羽士转向白云飞道：“小子，贫道交上了你这朋友……”
　　微微一顿，又道：“能从贫道掌剑之下逃生的人，都是贫道的朋友！”
　　头也不回，转身而去。
　　玉面仙妪冷冷一笑，也随后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