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天星岛上血与泪

2025-03-09 08:23:08   作者：田歌   来源：田歌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仇杀暂止，“长生仙翁”本来想狙杀杨毅于船上，一场暴风雨，产生了生死与共的微妙感情，也感于杨毅不但不趁危杀他，还赠服灵芝液，他那能不顾道义杀杨毅？
　　杨毅虽势必报仇，但若不是“长生仙翁”行功稳船，他还会有命在？于是，他们两个人心境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这份仇如何了结？真是难料啊。
　　“行尸人”、“长生仙翁”及青衣少女望着杨毅走向远处大船的背影，有着一份同情与感慨，因为他毕竟那么孤独与善良。
　　“长生仙翁”感叹，道：“真是一个后起之秀，不出数年他必称尊武林。”
　　青衣少女讶然道：“老前辈，你说要杀他，他也走不出三十招？怎么能活过数年？”
　　“啊啊……我是说如果我不杀他，中原武林他必称尊。”
　　“你会不会杀他？”
　　“也许会，但难料。”
　　“老前辈，我可以请问你他是谁吗？为什么这么丑？”
　　长生仙翁想了想，认为这不是说不得的秘密，就先问道：“姑娘妳叫什么名字？”
　　“我叫海萍……老前辈，我想知道他是谁。”
　　“他是‘鬼歌人’。”
　　“啊？‘鬼歌人’？叫什么？”
　　“他有三个身份，除了‘鬼歌人’，另外一个叫‘风尘孤子’杨毅，第三个是‘龙风掌’陈雨青……”
　　“啊?!他……他就是陈雨青？”
　　青衣少女海萍惊呼，骇然色变。
　　“对，他就是陈雨青。”
　　青衣少女海萍震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她做梦都想不到这个面貌奇丑的人，就是“天星岛”的仇人——也就是戏辱岛主千金的人。
　　海萍忽又问道：“老前辈，不对啊，据说陈雨青貌赛潘安，怎么会是……”
　　“女娃儿，妳干嘛要知道这些事？”
　　“我好奇嘛，老前辈，你说了会碍事？”
　　“碍事倒不会，好吧，妳也投我缘，我就告诉妳，他因为中了妳们岛主拜把兄弟‘玉书生’的独特点穴手法，幸亏碰见了他姨母虽然解他的穴道，但却遗留奇丑模样了。”
　　“他跟我们岛主有什么深仇大恨？”
　　“你们岛主及他的拜把兄弟‘死亡之府’主人‘玉书生’杀死了他父亲……”
　　“喔……怪不得……”
　　“可是，你们岛主却不知道现在的陈雨青，其实是杨毅……”
　　“这怎么回事？我听不懂。”
　　“将来妳也许会知道，我就不多说了……”
　　“你跟他有什么仇呀？”
　　“我们逼死了他姨母的情人，也害他姨母‘玉狐’陆幼梅断送一生幸福，他代他姨母报仇。”
　　“他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
　　“这一点很难评断，在江湖上他有了名望、地位，但在爱情上，他是一个受过创伤的人……”
　　“喔，暸解，他因爱情受到创伤，所以戏辱了我们岛主千金。”
　　“不对，他戏辱岛主千金是为了报复。”
　　“报复？”
　　“是呀，报复你们岛主‘寒天剑客’对她母亲辱杀之仇，所以他以牙还牙，同样要毁掉妳们岛主千金一生。”
　　“喔——我明白了，谢谢老前辈告诉我这些事。”
　　海萍说完又轻声叹了一口气，突然，她举步朝着在不远处检视大船的杨毅走了过去……
　　杨毅从船上跃下，见海萍已到了他的面前，略为讶异，说道：“妳是来检视船？我大致看了一下，轻微受损，大概还能行驶。”
　　“哦！……我有事想问你。”
　　杨毅愕然问道：“有什么事？请说。”
　　“听那位老前辈说，你就是陈雨青？”
　　杨毅抬眼望去，见“长生仙翁”与“行尸人”交头接耳细语，似在商议什么，他收回视线，道：“对，我是陈雨青，妳要问我是不是戏辱妳们岛主千金的人？”
　　海萍轻轻点了点头，道：“老前辈说你是在报复。”
　　“没错，报复。”
　　“可是你不该以如此残酷的手段对付我们芸姊，她是一个善良的好女孩，她是无辜的呀……”
　　“我……”杨毅理亏，哑口。
　　“你不爱她？”
　　海萍这话就问得突兀了，既不相识，也无相处，只是数面之缘，何来情爱之谈？杨毅不由笑了起来，道：“妳这话不是问得太奇怪？”
　　“有什么奇怪？”
　　“我是在报复她父亲，何来爱她？”
　　“你不只残忍，你是要害死她，你知道因为芸姊被妳戏辱，她父亲要处死她？”
　　杨毅心头一颤，道：“我偷听到妳们在船上谈过。”
　　“你知道我们芸姊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
　　“她说？我纵然落得被我父亲处死，但我不怨恨陈雨青，因为当我第一眼看他时，我就喜欢上了他，为了报我父亲之仇，他以残忍的手段对付我，但我原谅他——因为我真的对他一见钟情。”
　　“啊?!”
　　杨毅意外、骇叫，岛主的千金对他一见钟情？可能吗？
　　“你不信？”
　　“当然不信。”
　　“陈公子，爱情对一个女孩来说，是很奇妙的事，她会在看到对方第一眼，就把爱给了男人，不然何来一见钟情？千里相思？”
　　“……”杨毅哑口。
　　“她对你一见钟情，把生命中第一次爱恋给了你，你不相信我能理解，但她爱你是千真万确，如芸姊所说，这也许是孽缘。”
　　杨毅为之感慨，道：“果真如此，是孽缘。”
　　“你忍心看她因你而死吗？”
　　杨毅心头一颤，因为这话说得严重了，岛主千金怎么会是因他而死？她是替她父亲还血债呀，心忖至此，说道：“她是为她父亲而死。”
　　“你……你真的不救她？”
　　“是她父亲不思女儿替他还债，还要处死她，残忍的是妳们岛主，不是我，我也没有理由救她。”
　　海萍气得混身发抖，道：“你……你是一个冷血的人。”
　　海萍狠狠怒视了杨毅一眼，转身疾走而去……
　　杨毅楞了一楞……想着海萍说他残酷、冷血对待岛主千金……想着岛主千金真的对他一见钟情？……
　　海萍走回到“长生仙翁”立身处，“长生仙翁”问道：“海姑娘，妳跟丑小子谈什么？”
　　“谈他跟我们岛主千金的事……”她把刚才跟杨毅交谈经过告诉了‘长生仙翁’一遍，接着愤愤不平道：“哼！想不到他这么冷血。”
　　“长生仙翁”笑了笑，道：“他的血不会冷。”
　　“不冷？那为什么忍心看着一个倾心爱他的女孩为他而死？”
　　“妳放心，他会救她的。”
　　“会救她？”海萍讶异。
　　“对，他被称为武林才子，行事光明磊落，戏辱妳们岛主千金，虽为报仇，但毕竟是奸邪小人行为，也是污点，他会补救回来的，不信妳到时候瞧瞧，好了，现在我们去看那条船能否乘坐驶离这个孤岛。”
　　海萍点了点头，取药给掌舵与划桨的人，以及另外两位姑娘服用后，待所有的人功力精神恢复后，再一起赴船上查视。
　　船虽有破损，还能行驶。
　　“长生仙翁”、“行尸人”，杨毅，海萍等人，合力将搁浅在浅滩的船推入海中……
　　于是，“长生仙翁”么喝所有的人都上了船后，这一艘怒海馀生的船，开始朝着“天星岛”驶去……
　　风平浪静，晴空万里。
　　杨毅站立在船上，望着碧波出神……半晌，他突然走下了船舱，也朝着海萍与两位青衣少女所住的舱房走去……
　　至房门口，杨毅轻轻叩了一下门。
　　“谁？”
　　“是我。”
　　房门呀然而开，海萍一见是杨毅，不由为之错愕，道：“你？……有什么事吗？”
　　杨毅神情有点凝重，问道：“妳们岛主千金叫什么名字？”
　　“杜碧芸。”
　　“她会在什么时候被处死？”
　　杨毅突然问起杜碧芸的名字与处死时间，海萍除了意外，她知道事情有了转圜，应道：“后天清晨，怎么？改变了主意要救她？”
　　“对，我生命中曾经留下的污点，我必须拭去，救她不是为爱，而是不能见死不救，尤其如妳所说，她因为爱我而死。”
　　“你？……真的？……真的要救她？”惊喜、讶异。
　　“是的。”
　　海萍对这意外的惊喜几乎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说道：“我先替芸姊谢谢你，也请你原谅我刚才骂你冷酷、冷血，那位‘长生仙翁’老前辈说得没错……”
　　“他说了什么？”
　　“说你的血不冷，会救岛主千金，果然不出他所料。”
　　杨毅报以苦笑。
　　“你有心救芸姊我们感到有了希望，但是……”
　　“有话别吞吞吐吐，但是什么？”
　　“我们岛主的武功不在你之下，而且岛中高手如云，你想救芸姊并不是想象中容易。”
　　“我知道，但会尽力而为，她在什么地方处死？”
　　“总堂，‘天星岛’犹如七星排列，其中最大的岛，就是总堂。”
　　“谢谢妳的指点，估计我们的船什么时候可到达‘天星岛’？”
　　“明日。”
　　杨毅点了点头，退出了海萍的房间。
　　第二日——
　　岛屿已遥遥在望了，那正是“天星岛”。
　　海萍对杨毅说道：“陈公子，为避免岛主起疑，我们俟天黑后，把船驶进那后面一个秘密港湾，你乘小舟下船，然后，你可以偷偷爬上高崖，到总堂。”
　　“谢姑娘指点。”
　　海萍突有所悟，又道：“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我几乎忘了告诉你……”
　　“什么事请说。”
　　“我们岛主可怕的不是他惊人的武功，而是他得到一位前辈异人遗留下来的一只‘海鹰’，此鹰巨大如人，刀剑不入，掌力难伤，脚爪浸以剧毒，一经被其抓伤，一个时辰之内，全身化浓血而亡。”
　　“啊？‘海鹰’这种怪物，有此可怕威力？”
　　“对，你要特别小心了。”
　　“有什么东西可以克制它？”
　　“我未闻有克它之物。”
　　杨毅点了点头，道：“知道了，快天黑了，妳去准备吧。”
　　海萍转身离去，杨毅突然叫道：“姑娘慢着。”
　　海萍讶然、止步，问道：“你还有什么事？”
　　“我一直忘了请教妳贵姓大名。”
　　“我叫海萍。”
　　不久，船入秘密港湾，海萍叫人备妥救急小舟，对杨毅说道：“你乘小舟去吧，”指着港湾秘径道：“从那里上去就是总堂。”
　　杨毅称谢，正要转身下舟去，发现背后船的舱板上，已站立了“长生仙翁”及“行尸人”。
　　杨毅略为一楞，随即说道；
　　“这船上还有数只木舟，二位也应该回中原了。”
　　“长生仙翁”回以苦笑，道：“要走我们就不会随船到这儿来了，唉！杀你不成，也只好上‘天星岛’去见识见识。’”
　　杨毅一阵讶异，道：“你们也想上‘天星岛’？是想去通报岛主我要去找他？。”
　　“放心，我不会这么卑鄙，我们跟你同时到岛上去。”
　　“你们跟我同时到岛上？”
　　“是啊，免得你你说我们给岛主通风报信，另外……”
　　“另外你不想让我死在‘寒天剑客’手里？”
　　“哈哈哈……对对对，我希望助你一臂之力，否则你若是真死在‘寒天剑客’手里，怎么回到中原履行你我动手之约？”
　　“我看你们另有所图。”
　　“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也罢，那就走着瞧了。”
　　杨毅、长生仙翁、行尸人下船登上小舟，海萍随即将大船驶离。


　　黑夜。
　　——“天星岛”上的灯光，若隐若现。
　　岛上，静悄悄地，除了海浪冲击礁岩所发出的哗啦声音外，其他声音一无所闻。
　　小舟在秘密的港湾上岸。
　　杨毅发现高岩峭壁间只有一条攀爬密道小径，他略为打量后，身形一弹，飘落在密道上，“行尸人”与“长生仙翁”也随后跟上。
　　杨毅看了看他们两人，随即延着岩间密道小径，飞奔而上……
　　跃过了岩间攀爬的密道，才真正上了岛，杨毅举目一看，前面是一片树林，树林远处，透着屋宇灯光。
　　杨毅抬头看了一下天色，估计离天亮大约还有一个更次。
　　杨毅略为思索后，朝向林间奔入……穿过了树林，蓦然——
　　一条蓝衣人影，像闪电一般，从杨毅的眼前，一闪而过。
　　杨毅一骇，忙止步、四顾，那有人影？他不由怵然脱口道：“噫?!……难道我眼花看错了？”
　　杨毅一转身，但见“长生仙翁”及“行尸人”也站在背后发楞，他讶异问道：“你们是否看见有个蓝衣人影？”
　　“长生仙翁”应道：“看见了，依我判断，其武功造诣惊人。”
　　杨毅心头又是一颤，但既不知是敌是友，也不再多作推测，，他一转身，又向前疾奔而去。
　　穿过了树林，进入一条羊肠小道，这一条羊肠小道，正是通往天星岛总堂的屋宇。
　　杨毅他们三个人隐约听到了鼓乐声以及杂乱的人声……像正在进行某一种仪式……
　　杨毅是该明访或是暗闯？经过思考后认为在情势未明之前，他应该暗闯较为妥当。
　　心念打定，他寻得通往总堂暗路，悄悄前进……
　　“天星岛”上一场血腥杀戮正在酝酿……
　　——筑立在“天星岛”上的总堂门口，正在进行着一件不寻常的仪式，一个少女将被处死。
　　总堂的四周有一道两丈多高的围墙，围墙外的四周，守立了数十个青衣人，十步一哨，五丈一岗，防守得滴水不漏。
　　旭阳东升，照亮了墙内景物。
　　——总堂的广场上，伫立了近百个青衣人，场的中央，设立神坛，五个青衣老人分立坛前。
　　坛前，五男一女的老人，分立两侧，各人的背后有十个青衣人，不问可知，这五男一女就是其馀小岛岛主。
　　蓦地——
　　一阵朗声传来：“总岛主驾到。”
　　所有的人全部伏身跪下。
　　一个年约五旬，身材高大，蓄着八字胡的背剑老人，在四个青衣老人的护卫下，昂首阔步走出了总堂大门，到了场中——他就是岛主“寒天剑客”。
　　“寒天剑客”冷眼一扫伏跪于地的属下门徒，冷声道：“起来吧。”
　　“谢岛主。”
　　所有的门下徒众都站了起来，又似泥塑木人一般地站立不动。
　　“寒天剑客”到了坛前，神情阴冷可怖，道：“不用我说你们大概知道进行什么仪式了，本岛主为顾及本岛声誉，不得不作此决定，希望各位谅解。”
　　场中，一片静寂。
　　“寒天剑客”目光一转，叫道：“首席执法。”
　　坛前的五位青衣老人，闪出一人，趋步上前，应道：“属下在。”
　　“一切备妥了？”
　　“备妥。”
　　“将贱女带上来。”
　　“是。”
　　首席执法长老朗声道：“提——人——犯——”
　　朗声过后，五个劲装大汉，押着一个长发散乱、脸色神情憔悴的少女，走上了神坛。
　　——件惨酷的刑罚仪式，正在进行……
　　“天星岛”近百个属下门徒，悄无声息，场面静寂得令人窒息。
　　“寒天剑客”的冷酷笑声，打破了这窒息的气氛，道：“她就是我的好女儿——杜碧芸，她不但爱上了本岛仇人陈雨青，还让对方戏辱身子，本岛主不得不忍痛按门规处死。”
　　依旧鸦雀无声，没有人开口说话。
　　半晌，“寒天剑客”阴狠一笑，道：“孽女，妳死前还有什么话说？”
　　“爹……”
　　“妳已经不是我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