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天星岛上血与泪

2025-03-09 08:23:08   作者：田歌   来源：田歌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神坛上的杜碧芸，突然厉声狂笑……
　　那笑声听来令人毛骨悚然，笑声一敛，说道：“对，我不是你女儿，杜少仁，你也不配当我父亲，陈雨青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不曾对我细说，竟狠心诬指我故意爱他、让他戏辱我，难道你不知道我是被陈雨青当货物一般，托镖运送回来……”
　　“这是你们共谋诡计，让我疏于防备，暗中下手杀我。”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杜少仁，你不只狠毒，而是畜生……”
　　“住口——”
　　杜碧芸又是厉声狂笑，然后，对着周围门人道：“你们知道我为什么叫他名字？骂他是畜生吗？”她抑制激动情绪，又道：“本想念在她对我有数十年养育之恩，不想道出他的秘密。”
　　“寒天剑客”为之惊愕，道：“我有什么秘密？说！”
　　“好，我说了，杜少仁，我母亲三年前真的坠海而亡吗？”
　　“当然是。”
　　“哼，你先点了她的穴道，在她昏迷中将她推落悬崖下大海。”
　　所有天星岛的门下徒众，意外惊叫出口。
　　“寒天剑客”怒斥道：“无中生有，一派胡言。”
　　“无中生有？一派胡言？哼！杜少仁，你狠心杀了我母亲后，对我是想斩草除根，因为我不是你亲生女儿……”
　　“啊?!……”
　　“这是真的？……”
　　“岛主夫人之死是他下的毒手？……”
　　所有属下门徒，为之震惊骚动，杜碧芸揭开了这段不为岛人所知的秘密，当然令所有门徒意外与震惊。
　　“寒天剑客”怒声大吼道：“妳以为本岛的人会相信妳造谣诬陷我说的话吗？”
　　“信也好，不信也罢，不过你料不到会有人告诉我你的残酷行径与秘密吧？现在我父母已双双遭你毒手，然后再籍口杀我，以绝后患。”
　　“信口雌黄，想博取属下的人对妳的同情？如意算盘打错了，也逃不了死罪”
　　“死吓唬不了我，好吧，既然你无中生有找籍口要杀我，我就承认我爱陈雨青，他不只戏辱我，我还把童贞清白献给他，你满意了吧？哈哈哈……”
　　杜碧芸又是一阵发泄性的狂笑，听来让人心悸。
　　“好好好……妳笑个够，大概没有遗言了吧？”
　　“遗言？你认为我一定会死吗？”
　　反问一句话，不但令“寒天剑客”心头一悚，就是属下门徒，也为之讶然色变，“寒天剑客”定了定神，道：“妳不一定会死？妳的意思是认为有人会来救妳？”
　　“不可能吗？”
　　“谁会来救妳？陈雨青？哈哈哈……别作梦了，他已经死了。”
　　“陈雨青死没有死是另外一回事，告诉你，要救我的不是他，是另有其人，不信你等着瞧好了。”
　　杜碧芸的话是真是假启人疑窦，或许她慌言说有人要救她是籍机脱身，但“寒天剑客”也不由信以为真，强自镇定说道：“我倒要看看什么三头六臂的人救得了妳，”语略顿，朗声道：“刑长！”
　　坛前五个青衣老人中，又闪出一人，应道：“属下在。”
　　“即刻行刑处死。”
　　“遵命。”
　　那个青衣老人一语甫落，蓦然——
　　一声惨叫声破空响起，接着一条人影，如闪电般跃入场中。
　　在广场中的“天星岛”门徒——连同“寒天剑客”在内，全部为之骇然色变，但见一个奇丑的人，已飘落场中。
　　——杨毅在杜碧芸死亡危机中现身了。
　　“寒天剑客”目光触及杨毅奇丑容貌，更是怵目惊心，道：“尊驾何方高人？伤我属下，不知与本岛主有何过节？”
　　杨毅傲然一笑，道：“‘寒天剑客’，我是陈雨青的朋友——江湖道上的朋友都叫我‘鬼歌人’……”
　　“啊?!——”
　　——所有的人全部骇声惊叫，“鬼歌人”三个字，无疑像一记闷雷，震击着他们脑门。
　　“寒天剑客”栗声道：“你？你……你是‘鬼歌人’？”
　　“不必怀疑。”
　　“你？……你所为何事？”
　　“我来的目的很多，第一，代替青陈雨青领教岛主武功，第二，替杨伯龄……”
　　“啊?!……杨伯龄？”，
　　“对，替杨伯龄索回血债。”
　　“你？……”
　　“我是他的儿子。”
　　“啊——”
　　“第三，我要救她——杜碧芸。”
　　“什么？”
　　杨毅这一句话不但令“寒天剑客”意外、错愕，也使杜碧芸心头为之一震，目光讶然看向了杨毅。
　　杜碧芸不知道他就是陈雨青，那个青衣少女海萍，还没有来得及将这一件秘密告诉她。
　　“寒天剑客”傲声狂笑，道：“哈哈哈……原来要救她的是你这个丑八怪，你说救人就救人？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了。”
　　“杜什么少仁畜生，我不但有能耐救她，也有能耐要你的命。”
　　喝话声中，身子弹起，出掌猛厉攻出。
　　也在杨毅出手同时，那四个护驾老人，同时挺身而出，扬手各攻一掌，击向杨毅。
　　这四人合手一击，力道之猛，令人震慑，杨毅左掌封出，身子飞起，跃过四个护驾老人，朝向“寒天剑客”凌空击下。
　　“寒天剑客”闪身避招，同时大喝道：“执法长老及刑长，毙了杜碧芸。”
　　“寒天剑客”喝话声中，四个执法长老及刑长，不约而同地跃起，扑向神坛——
　　蓦地，一声大喝：“滚下去——”
　　挟着喝话声中，一条人影如幽灵一般，飞射上了神坛，将四个执法长老及刑长，全都逼下了神坛。
　　“寒天剑客”吃了一惊，目光所及，脱口惊叫：“‘行尸人’？……”
　　没错，一掌逼下四位执法及刑长的人，就是“行尸人”，“寒天剑客”数十年前曾见过这一号恐怖人物，想不到他突然在此出现。
　　“行尸人”发出了一阵桀桀怪笑……
　　这时——
　　四个执法及刑长被逼退后，亮出兵刃，弹身而起，朝“行尸人”扑击而上，其馀的人也蓄势以待，准备扑向了神坛诛毙杜碧芸……
　　神坛上，情势紧张。
　　神坛下，杀机重重。
　　四个护法及刑长为天星岛绝顶高手，合力围攻杨毅，掌力狂飙，煞是惊人，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杨毅一时也讨不到便宜。
　　“寒天剑客”傲然一笑，道：“‘鬼歌人’，今天叫你死无葬身之地，哈哈哈……”
　　狂笑声中，又听他一声厉喝：“六位岛主，把这个丑八怪拿下，我要叫他到阎罢殿唱鬼歌。”
　　其馀六个小岛岛主，应了一声是，朝着杨毅扑击而上……
　　乍然，一声冷喝声传来：“好卑鄙无耻围杀手段。”
　　声落人到，“长生仙翁”似鹰掠空，飞泻落下场中，他手掌挥处，惨叫之声骤起，天星岛上腥风血雨就此展开。
　　撕杀声。
　　惨叫声。
　　——交织成一支恐怖的乐章……
　　“寒天剑客”强颜一笑，道：“想不到‘鬼歌’还约了同党来送死……”
　　“死”字未出口，杨毅挟着一声怒吼，人似星泻，飞扑“寒天剑客”，连击两掌。
　　杨毅才弹起攻招，四个护驾老人也同时朝他围攻过来。
　　杨毅脸色一变，杀机突炽，他连击两掌，逼退了对方攻势，功贯丹田，唱出了“杀人之歌”……
　　人群中，有人惊呼：“‘杀人之歌’……”
　　——歌声起，不但“天星岛”门下徒众悚然色变，即是“寒天剑客”也为之胆颤，他一个弹身，朝向总堂大门射去。
　　“长生仙翁”大喝一声：“你休想逃——”
　　喝话声中，朝“寒天剑客”飞身追去。
　　“长生仙翁”这飞身追击，快如闪电，“寒天剑客”回身长剑一挥，一剑扫向了“长生仙翁”。
　　“寒天剑客”也在一剑击出之际，仰首发出一声怪啸——那怪啸之声，听来令人毛骨悚然。
　　这时——
　　杨毅的“杀人之歌”依旧在唱着，那些“天星岛”的门下徒众，脸色皆变，骇然不前。
　　蓦然——
　　天空一声怪叫声起，一团黑影，朝杨毅飞射而下，“长生仙翁”大叫：“快闪——”
　　杨毅本能一闪，但见一只巨大“海鹰”，一抓未中之后，再冲天而起，盘旋后，再度下击。
　　这只怪鹰攻势凌厉，杨毅掌力扫出，只是将它逼了回去，紧接着又俯冲下击。
　　“长生仙翁”大声道：“别枉费真元内力唱‘杀人之歌’了，它不怕。”
　　这一头怪鹰是不怕“杀人之歌”，杨毅也认为不必枉费真元内力？心念打定，歌声戛然而停。
　　怪鹰挟着吱吱怪叫声，闪电般地扑击杨毅。
　　这同时——
　　一条人影，飞身射向“长生仙翁”，“长生仙翁”还来不及问话，“行尸人”已惊慌说道：“真令人讶异不解……”
　　“什么事令人讶异不解？”
　　“‘寒天剑客’女儿不见了。”
　　“啊?!”
　　“长生仙翁”放眼一看，神坛上，果然不见了杜碧芸的影子，他愣了一愣，问道；
　　“是谁救了她？”
　　“行尸人”双手一摊，道：“谁知道？我没看见。”
　　“啊？你没有看见？”
　　“是呀，我正在跟人动手，忽听两声惨叫，回头一看，两个青衣老人被人打碎脑袋而亡……”
　　“杜碧芸也失踪了？”
　　“是呀。”
　　“这……这的确是一件令人讶异费解的事。”
　　“长生仙翁”话犹未落，长啸及暴喝之声传来，六七十个天星岛的门徒，犹如海潮一般，蜂拥而至。
　　像潮水般的人潮，威力惊人，“长生仙翁”杀机骤现，道：“看来我不得不大开杀戒了。”
　　话未落，“长生仙翁”探手入怀扣出了一把黄色沙子，“行尸人”一见，脱口道：“磷火绝命砂。”
　　这时，蜂涌的门徒，浪涛般掌力袭卷而至，“长生仙翁”喝道：“你们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话落，他手中的“磷火绝命砂”，猝然脱手撒出，轰然一声，火光闪烁中，紧接着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磷火绝命砂”以七种绝世毒药渗以骨磷做成，一经出手撒出，发出强烈火光，轰然声中，毒砂全部散开。
　　——这是绝世毒砂，不要说被毒砂击中，就是被毒火燃着，也全身发黑而死，如非事出危急，“长生仙翁”从来未曾动用此物。
　　惨叫声一敛，地上，惨死了二、三十个青衣人。
　　这些人死状惨不忍睹，“长生仙翁”又扣了一把绝命沙，道：“想死的再过来试试。”
　　所有“天星岛”的人全吓住了。
　　“磷火绝命砂”的威力太过吓人，所有“天星岛”门人为之心栗，没有人敢再挪动身子。
　　暴喝声再度传起——
　　杨毅与那只巨大的怪鹰，打得难解难分，怪鹰犹似闪电一般，盘旋俯击，令杨毅疲以应付。
　　不久，杨毅已汗流夹背。
　　“长生仙翁”见状为之悚然，趁着那只怪鹰俯冲之际，他大喝一声，“磷火绝命砂”猝然朝向怪鹰撒击而出。
　　但是怪鹰却在“长生仙翁”掷撒出“磷火绝命砂”之际，“吱”的一声怪叫，冲天而起，“磷火绝命砂”竟告击空。
　　“长生仙翁”为之一怵。
　　这情形也令“行尸人”为之胆颤，这刹那，怪鹰几个盘旋之后又开始俯击杨毅。
　　场面情势紧张。
　　“长生仙翁”见“磷火绝命砂”对这一只怪鹰发生不了作用，一时束手无策而怔立当场。
　　“行尸人”骇声道：“这只怪鹰竟有此惊人威力，太叫人不敢想象。”
　　“怪鹰不灭，我们难脱身‘天星岛’。”
　　“行尸人”为之悚然，他不知道“长生仙翁”这句话是夸大或危言耸听之词，反看杨毅，缠斗身疲力尽，必然会伤亡在怪鹰爪下。
　　“行尸人”突怆然道：“老兄弟，如果没有杨毅，我们是不是可能已葬身大海？”
　　“有可能。”
　　“原因何在？”
　　“因为如非他当时冒险托住落下断桅，我被砸中不死即伤，船翻人落海，那还有可能留在船上同舟共济。”
　　“嗯……我们与杨毅谈不上有仇？”
　　“对，他是代替陆幼梅找我们报仇，噫？你问这个干什么？”
　　“行尸人”不回答所问，半晌，又道：“假如我们现在一走了之呢？”
　　“杨毅必横尸天星岛。”
　　“我们是不是可以撒手不管？”
　　“僵尸鬼，我们俩不是说好了在回到中原之前，抛开私仇，助他一臂之力，以报他在船上不杀及赠服灵药之恩？”
　　“行尸人”沉声道：“纵然是为他丧命也在所不惜？”
　　“当然，在所不惜”
　　“行尸人”突怆然一笑，道：“老兄弟，只有一个办法，能替杨毅报仇……”
　　“什么办法？”
　　“毙了这只怪鹰……”
　　“这还用你说？”
　　“我知道用什么办法，才可以击毙这只怪鹰。”
　　“哦？什么办法？你说。”
　　“让我与这一只怪鹰同归于尽……”
　　“啊?!什么？……你说什么？”
　　“长生仙翁”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突然看见“行尸人”低陷的眼眶泛红，泪潸然了……
　　“行尸人”悲怆一叹道：“唉！想想我一生从没有做过一件光明正大好事，现在我想在死前留下一点可告慰自己在九泉之下的事，那就是与怪鹰同归于尽，为未来江湖消㳽一场劫难，也还了杨毅恩情……”
　　“你？……你的意思？……”
　　“由我对付那只怪鹰，当它扑击而下之时，我抱住它，这瞬间，你击出‘磷火绝命砂’……”
　　这话令“长生仙翁”为之震撼，“行尸人”一生恶行招彰，竟然在这危机关头，愿意牺牲自己，还恩杨毅，也为江湖除害。
　　“行尸人”怆然泪下，道：“老兄弟，你我相交数十年，我唯一心愿也望你帮我完成了。”
　　“长生仙翁”呐呐问道：“你……你真要这么做？”
　　“是的，这是我一生所做的第一件有意义的事。”
　　“不……不行。”
　　“为何不行？”
　　“你我情逾手足，我岂能杀你？”
　　“错了，你杀的不是我，而是那只怪鹰，在你掷出‘磷火绝命砂’之际，我已被它毒爪抓中，毒已侵入血脉……”
　　“我……我怎么忍心下手？”
　　“老兄弟，你忍心我们在此身亡遗恨？孰轻孰重由你选择。”
　　话落，仰步向场中走去。
　　“长生仙翁”热泪潸然——这一刻，他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悲痛情绪涌上心头，因为“行尸人”一生为恶，现在不但改恶向善，而且从容赴死，这种壮志豪情，岂是他所能及？
　　这当儿——
　　“行尸人”已走到场中，杨毅与怪鹰依旧缠斗不休，而此刻的杨毅只有闪避之能，毫无还手之力了。
　　蓦地——
　　“行尸人”大喝一声，道：“杨毅，你退下，交给我对付它。”
　　喝声未落，怪鹰飞扑而下，“行尸人”弹身而起，一掌击向了怪鹰，杨毅见“行尸人”出手，他也收身后退歇息，但他哪会知道，“行尸人”将为他丧命？
　　杨毅抬眼，看见站在一侧发出得意冷笑的“寒天剑客”，心中杀机又起，一咬牙，弹身飞扑过去，冷不防“长生仙翁”大喝道：“杨毅，回来——”
　　杨毅收身而退，目光触及“长生仙翁”潸然泪下，不解道：“你？……”
　　“击毙怪鹰后，再杀‘寒天剑客’不迟……”
　　“你？……你流泪？哭了？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你就会知道……”
　　“长生仙翁”话未落，怪叫声起，那只怪鹰俯冲而下，“行尸人”迅然弹起，朝着怪鹰抓去——
　　“行尸人”出手一抓之刹那，怪鹰利爪，已从他脸上抓下，他惨哼一声，右手迅速探出，猛地抱住了怪鹰。
　　“寒天剑客”睹状骇然。
　　杨毅脱口惊叫——
　　间不容发的一瞬，“长生仙翁”的右手一把“磷火绝命砂”已如电掷撒而出，轰然一声——
　　火光乍起，怪鹰哀鸣及“行尸人”的惨叫同时响起，怪鹰全身羽毛着火燃烧，“行尸人”也倒在地上，他的双手还是紧抱住怪鹰。
　　“寒天剑客”及属下门徒被这件不可思议的事所震慑，颤栗、瞠目、悚立。
　　杨毅乍然明白“长生仙翁”为何流泪、为何而哭了，那是为了帮他报仇诛杀怪鹰，以“行尸人”牺牲作为代价，对杨毅来说这代价太沉重了，感动、悲悯情绪涌上心头，他泪下、哽咽了……
　　毒火，烧光了怪鹰的羽毛，光秃的翅膀拍动了两下，不动了、毙命了。
　　而在江湖上无恶不做的“行尸人”也死了……他全身发黑，直挺挺地躺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