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错爱

2025-03-15 12:45:59   作者：田歌   来源：田歌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周绿水虽暗地吃了惊，表面依旧傲然说道：“没错，是被我打伤了。”
　　宋青山纵声一笑，道：“想不到你竟到了‘厉鬼谷’来撒野。”他抑制了一下怒气，又道：“看在你母亲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你立刻给我离开厉鬼谷。”
　　“宋青山，你难道忘了打我两记耳光？”
　　“那你今天是为报两记耳光之恨而来？”
　　“对了。”
　　“我不想跟你动手。”
　　“你怕了？”
　　“对，我怕伤了你，对你母亲不好交代。”
　　周绿水脸色陡然一变，道：“宋青山，你不要目中无人，还没有动手，怎么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
　　话狂妄，又连名带姓叫宋青山，宋青山再也忍耐不住，气极说道：“好，我就替你母亲好好教训一顿。”
　　“教训我？哼！你以为你武功天下第一？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周绿水一语甫落，功运双掌，蓄势待发。
　　“好，好极了，如果我不好好教训你，你真不知天高地厚了。”
　　宋青山气得脸色铁青，“了”字甫自出口，周绿水大喝一声，已当先发动攻势，出手猛劈一掌，攻向宋青山。
　　宋青山见对方出手一击，心头为之一震，周绿水一掌攻出之势，真可说是掌力万钧，威力非同小可。
　　宋青山见掌力凶猛，身影旋处，避过周绿水一击，出手反击一掌。
　　宋青山武功得自七彩铁券所载，这一击之势，不但快，而且招式精奥雄猛，周绿水见一掌落空已知不妙，这时宋青山的一掌已经击到。
　　眼看避掌已自不及，一咬钢牙，左掌一扫，全身功力猛然推出——
　　这一招是纯硬接硬挡，宋青山暗喝一声：“你找死——”，他又在掌上加了三成功力。
　　轰然一声巨响，但见两道掌力，卷起尘砂飞泻，宋青山一接之下，乍觉心头一荡，蹬蹬蹬疾退三步。
　　宋青山这一掌最起码用了八成功力，竟被对方震退三个大步，方才拿桩站稳，心里惊骇真是非同小可。
　　举目看去，更令他悚然色变。
　　周绿水也只不过退了七、八个大步，神态自若，一点伤也没有。
　　宋青山几乎不敢相信对方能轻易接下自己的掌力，他骇然又退了一步，心里暗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
　　周绿水得意一笑，道：“宋青山，如何？我想接你三十招，大概没有问题吧？”
　　宋青山的脑中突然掠过了恐怖阴影，心里暗道：“如果他走上歧途，后果恐不堪想像。”思忖中，他觉得必须除去周绿水，或废去他一身武功，否则他必定为江湖掀起腥风血雨。
　　心忖至此，宋青山的脸上杀机骤现，怒道：“没错，凭你现在武功，不但出乎我意料之外，接我三十招当然不成问题，不过，三十招过后，那就有问题了。”
　　“那不妨试试了。”周绿水冷傲说着。
　　宋青山喝了一声好，已弹身而起，白色幻影起处，扑向周绿水，“七彩神功”精奥招式连击三掌，匝地狂飙袭卷而出。
　　这同时——
　　宋美珍缓步走了开去，可是她的目光，却没有从周绿水的脸上移开过，这个纯洁的少女，被周绿水的俊俏外表迷惑了？
　　宋美珍转脸看地上的宋丁豪，也掏出了一包“天元散”倒入宋丁豪的口中，伸手拍向他身上几处大穴。
　　“天元散”有起死回生之效，宋丁豪经服药及宋美珍一阵疗伤后，人已苏醒了过来，他看着了宋美珍，叹了一口气，说道：“妹妹，谢谢妳了。”
　　“哥哥，应该的，不要说谢谢，那个人是谁？”指着与宋青山交手的周绿水，继续说：“为甚么要跟你动手？”
　　“不知道，可能跟爹有甚么过节。”
　　“他人长得好俊美，我看了好喜欢……”
　　这句话说得宋丁豪心头一震，脱口道：“啊！妹妹……妳？……”
　　“哥哥，我说的是真话呀。”
　　“妳说妳喜欢他？”骇然。
　　“是呀，可是……他打伤了哥哥，是坏人，我不想喜欢他了。”
　　话说得宋丁豪暗地心怵，他知道宋美珍已经动了春心，对一个男人发生了情愫……他轻轻叹了一口气，默然不语。
　　宋美珍一看宋丁豪脸色凝重，忙道：“哥哥，我错了吗？”
　　“没有，只是……”
　　“哥哥，你不要不高兴了，我已经说过不想喜欢他了。”
　　言毕，是一脸无奈、苦涩的笑容。
　　宋丁豪看着宋美珍的苦涩笑容，心忖：“我妹妹对一个男人一见钟情，情愫已生，怕不能轻易放下，只是她心地纯洁，如真的爱上这个人，后果堪虑。”
　　宋丁豪母亲桂秋香与宋美珍母亲邵玲感情虽然不睦，可是他们兄妹极为要好，并没有因为母亲因素而影响两人感情。
　　宋丁豪心念后，大感不安，说道：“妹妹，我不干涉妳喜欢任何人，不过，对方来历不明，心府难测，喜欢一个人要小心谨慎，免得受到伤害。”
　　“我知道了，我说过我不想喜欢他了……”略为一顿，忽然又问：“哥哥，他会是一个坏人吗？”
　　宋美珍话犹未落，突然一声暴喝之声破空传来，转脸看去，宋青山在暴喝后疾攻三掌。
　　此时，两个人已各攻出三十招以上，宋青山越打心里越惊骇，周绿水竟能接他三十招而不败。
　　十几年前，江湖道上没有人能接得起他三十招——不要说三十招，就是十招，莽莽武林，也甚为难找。
　　宋青山想不到十几年后，竟然有个年轻小伙子轻易在他手里走过三十招，末露败象，他心忖此人武功内力之高，江湖道上可能难找对手。
　　宋青山也心知必须尽速将对方制伏，否则夜长梦多，后果难料，心念打定，一声暴喝，疾如电光石火，凌厉攻出三掌，以奥妙变化向周绿水狂撃而至。
　　周绿水虽服下阴魔给他的两颗上古遗留奇丹灵药，功力近一甲子，“阴魔经”武学虽因服灵药之赐增长智慧过目不忘，但毕竟无法即时参悟演练，所以依旧不能与宋青山“七彩铁券”精奥掌招内力相提并论。
　　四十招过后，周绿水已汗流夹背，无力招架了。
　　宋青山三掌攻出，他一咬钢牙，闪身避过两掌，但宋青山变化难测的第三掌已经攻到。
　　——只听砰的一声，周绿水终于中了宋青山一记“七彩神功”，心血上涌，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身体飞泻而出——叭哒一声，摔倒在地上。
　　宋青山大声喝道：“如不废除你，必为江湖留下祸根。”
　　喝话声中，宋青山纵身扑向周绿水，急速出手点撃他三大要穴。
　　倏地——
　　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一声惊叫“爹，请你手下留情——”一个人影随着喝叫声中飘落在宋青山面前。
　　宋青山本能一收手势，举目一看，不由令宋青山为之一愕，来人是他女儿宋美珍。
　　“美珍，妳？……”
　　“爹，你要置他于死地？”
　　“不死也要废了他成功。”
　　“爹，你狠心下这么重手吗？”
　　“为甚么不？”
　　“他跟爹有仇吗？”
　　这话问得宋青山怔了一怔，半晌答不上话来。
　　本来就没有甚么大不了的仇恨，只不过觉得不除掉他，恐为今后武林埋下腥风血雨的祸根。
　　宋青山被宋美珍这一问，确实难以回答。
　　宋美珍又道：“如果没有甚么深仇大恨，爹就原谅他吧。”
　　宋青山不期然地把目光再度看了爱女一目，她天真的笑容，憨厚的神情，明眸中的期待使宋青山发觉了甚么……
　　“爹，你不是教导我们要心存善念，得人处且饶人吗？”
　　“是，可是……”
　　“爹，你也说一个人要练就一身惊人武功，必属不易，毁了他何其残忍可惜？”
　　“……”宋青山无语。
　　“你嘱咐我们不能赶尽杀绝，要处处为别人留下生机，人生的路才能走得宽广。”
　　宋美珍拿宋青山教诲的话来回问他，一时无言以对，片刻才说道：“他……他不一样，留下他……”
　　“你说人命都一样，只有善恶，留下他让他弃恶向善，才是侠义中的人应有所为呀。”
　　“妳说的都对，不过……”
　　“对就好了，不要说不过了。”
　　“我是说不过很奇怪，妳为甚么这么关心他？”
　　“啊！这……”
　　“这甚么？告诉爹实话，妳喜欢上他？”
　　“我……我……不是……”她支吾其词。
　　“好，妳不是喜欢他，我就毙了他。”故做举掌欲劈。
　　“爹——不要杀他，我是喜欢他，可是他伤了哥哥，是坏人，我不想喜欢他了”
　　既然喜欢那能说不想，宋青山明白了他女儿心中存在的、想的是甚么，他叹了一口气，似预感到一件不幸的事将发生在他女儿身上。
　　“爹，要是你真要杀他，我也不敢阻止……”
　　“我不杀他，要是我不允许妳喜欢他呢？”
　　“那我就不喜欢他好了。”答得很免强。
　　“唉！那爹也不再多说了，但要记得喜欢一个人要谨慎再谨慎，否则怕会遗恨终生。”
　　话落，也不待宋美珍回答，转身离去，宋丁豪朝宋青山背后追下。
　　这时，周绿水勉强从地上坐了起来，这个狂傲不羁，而不慎走入歧途的少年，并没有中了宋青山一掌之后而改邪归正。
　　周绿水望着宋青山背影，l忖道：“总有一天，我会还你一掌。”
　　心忖甫落，勉强欲从地上站了起来……
　　宋美珍忙叫道：“你不能动，你伤得很重。”她叫着，迅速趋步到周绿水的身前，又掏出一包‘天元散’，送给周绿水，说道：“我身上还有一包‘天元散’快坐下，把这药吃了。”
　　宋美珍语关怀，眼神怜爱，以及她母亲邵玲让她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的“天元散”都让周绿水服用，这让周绿水为之怦然心动，也在这刹那间，邪念闪入周绿水脑海——他要占有她。
　　周绿水嘴泛冷笑，接过药，故作感谢道：“宋姑娘，周绿水永生不忘妳赠赐灵药之恩。”
　　说着，把药沫倒入口中，运功疗伤……
　　宋丁豪追上宋青山，急挡在前面，说道：“爹，妹妹她……”
　　“我知道，你妹妹喜欢上了那个人。”宋青山语带感慨。
　　“爹不阻止她？”
　　“怎能阻止得了？……”
　　宋青山语犹未落，突然止口，望了谷口一目，说道：“丁豪，好像有人到‘厉鬼谷’了。”
　　“哦？”
　　“你去看看来的是甚么人。”
　　宋丁豪点头应是，弹身一跃，朝谷外林间飞奔而去。
　　宋丁豪飞奔之际，只见厉鬼谷外林内，一个人影势如风驰电掣急奔而来，宋丁家正待喝问，那个人也发现迎面而来的宋丁豪，忙止步。
　　宋丁豪也把脚步停了下来，目光所及，发现来者是一个年近花甲手持拐杖的老者。
　　宋丁豪虽觉这个老者来得奇怪，依然抱拳施礼道：“老丈何方高人？移驾厉鬼谷所为何事？”
　　“你莫非是宋大侠的公子？”
　　“在下正是。”
　　那老者忙作揖道：“原来是宋公子，请恕老夫冒闯‘厉鬼谷’之过。”
　　宋丁豪见对方客气有礼，忙回礼道：“老丈不必客气，您驾临厉鬼谷不知有何见教？”
　　“老夫为雪峰山冷面洞主属下第三洞洞主胡九全，奉总洞主之命，有事求见宋大侠，烦请宋公子通报。”
　　“既然有事见家父，那就跟我走吧。”
　　当下宋丁豪领着胡九全，转身奔回谷中。


　　先前宋青山与宋丁豪走后，在原地的周绿水服下“天元散”及略为疗伤后，伤势已愈，从地上挺身站起，狞笑、心忖：“宋青山，你等着瞧，咱们誓不两立，后会有期。”
　　忖毕，看也不看宋美珍，转身举步朝谷外走去。
　　宋美珍见周绿水突然一走，脱口道：“周……周公子，你要走了？”
　　周绿水止步转身，说道：“对，我要走了。”
　　“你……你谢都不谢我一声哦？”
　　“对不起，情急疏忽，请原谅。”
　　“好了，我不怪你了。”
　　周绿水歹念已生，心想：“宋青山玩弄我母亲，我要在他女儿身上讨回来。”
　　“周公子，你在想甚么呀？”
　　“啊啊……我在想妳是不是可以送我一段路？”
　　“送你？好呀……”
　　“不准妳送他。”
　　宋美珍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响起这一声冷喝，宋美珍吃惊回头一看，怵然愣住了。
　　宋青山已悄无声息折返现场，因为他就担心这一着——宋美珍送周绿水。
　　“爹！你……”
　　“我说不准妳送他。”
　　话犹如青天霹雳，宋美珍脸色泛白，怔然发呆地看着宋青山。
　　周绿水冷傲一笑，道：“宋姑娘，你父亲既然不让妳送我，那我就走了，有一天我会再来找妳，也会把妳带走。”
　　话落，急步离去。
　　宋美珍酸意涌上心头，骤然泪下——一向痛爱她的父亲，不仅令她难堪，更夺走了她想要的——送她喜欢的男人离开。
　　宋青山见女儿簌簌泪落，心生不舍，轻叹一声说：“珍儿，爹是为妳好……”
　　宋美珍一听，像是火上浇油，放声哭泣，一转身奔回谷内去了。
　　看着宋美珍远去背影，感伤涌上心头，宋青山不由自语道：“当年我曾经辜负了几个少女对我的真情挚爱……难道因果循环，十几年后从我女儿身上得到报应？”说到这里，他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就在此时，宋丁豪领着胡九全，来到了他的面前，叫了一声爹，胡九全一见宋青山，也忙抱拳施礼道：“宋大侠，老夫胡九全有礼了。”
　　“不必客气，尊驾是……”话到这里，突然觉得此人好面熟，把以下的话咽了回去。
　　“宋大侠真是贵人多忘，当年我们同赴飞鲸岛……”
　　宋青山乍然想起，脱口道：“哦！是十二洞胡洞主，失礼失礼，莅临厉鬼谷不知所为何事？”
　　“老夫奉冷面洞主之命前来送交一份请帖。”
　　胡九全话落，从怀中取出一份红色柬帖，恭敬交给宋青山。
　　宋青山看了柬帖一眼，问道：“这柬帖是？……”
　　“事情是这样的，冷面洞主因感到自他接掌总洞主之后，动了数场干戈杀戮，致使门下弟子伤亡甚众，飞鲸岛一役回山后，便有意退隐江湖，经我们十二洞主执意挽留，才勉为其难继续接掌至今。
　　现在他年歳已大，坚决辞去洞主之职，所以依贯例，招告天下武林各路英雄豪杰，设擂台竞选一人，接掌总洞主之位，数月前消息已发布，擂台也设妥，唯欠擂台公正评审的人……”
　　“所以就想到了我？”
　　“是呀，冷面洞主就想到宋大侠及少林等九大门派掌门人。”
　　“九大门派掌门人也受邀？”
　　“是，胡某已邀妥九位掌门人，他们已答应做为擂台公正评审。”
　　“其他还有甚么人？”
　　“有宋大侠及九位掌门人声望，足以服众，不需多约他人。”
　　宋青山看了看柬帖，心头突然颤动了数下，似是一股不祥的预兆。
　　——是的，这张邀请柬帖，就是一张催魂令。
　　周绿水的师父——阴魔，在冷面洞主还没有下柬帖时，已经由卦理算出宋青山会赴这个死亡之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