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暗施毒计争权位　伸手救援为私利

 

2023-02-24 10:44:59   作者：辛弃疾   来源：辛弃疾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就汪玉人在快到大门前的时候，从门内匆匆地驶出两匹快马。
　　骑在马上的却是两个玉面郎君模样，但汪玉人却知道她们却正是阿秀与阿婵二人。
　　汪玉人只对二人挥挥手，便走进门内去了。
　　白幔帐顺着两条绳子呈八字型往大门外挂着，幔帐上面写着哀祷的挽联，其中有两副对联写得讽刺有余、实在不足，那也是三光门少了些读书人之故，那对联其中一副：
　　腾跃五湖为仁义我武维扬
　　纵横四海无敌手雄风犹在
　　另一副：
　　杀杀杀杀尽土豪劣绅勇往直前
　　冲冲冲冲到太湖龙帮死而无憾
　　对联一共几十副，大多数歌功颂德不实在，那当然，送挽联的人谁敢说三光门是恶人？不想活了。
　　吹鼓手一共八班六十四个人，一字排开的坐在板凳上，刺耳的喇叭五里外便已听到。
　　大铜锣有锅盖那么大，放下来里面可以坐上三个大小孩，铜锣用木架架起来，敲锣的锤子有拳头那么大，每隔一阵敲三下，“咚咚咚”声音好像震天庭，附近的人还用两手招耳朵，只有吹笙的八人吹得有劲也有味，细细的乐声宛似山泉般美妙也好听，可也累了吹笙的人，那两片面颊鼓胀得好像吹气球快吹破了一般。
　　偶尔，三眼子冲天炮三声响，鞭炮便是一大串，一股子烟硝冲天起，于是……
　　于是三光门戴孝的人跪下行礼了。
　　自大门两边内，四方桌子二十四张分成两边排，桌面上围绣裙，后面坐的出家人，仔细数就那么巧，八个和尚排排坐，八个道士对面坐，八个尼姑分两边，好像陪坐在最后面八张桌子后。
　　这些人各有佛声传出来，和尚敲的是小铜钟，道士拂尘不停的挥，尼姑敲钵声音细，只是听不清她们念的甚么经，也许，嗯，她们在念钱多多……
　　虽管念的甚么经，前来拜祭的人还真不少，便杭州府台衙门的张捕头也前来拜祭，这光景还真应了人们谈的，官家与黑道挂钩。
　　这一天是头七，出殡选在三天后，大门外设了个收奠仪的大桌共六张，每张桌上一个箱，只要有人送奠仪，一律收在木箱里，光景还发上一笔死人财。
　　这几天忙坏了三光门的几个人，这几个人就是大护法古月灵、七煞中的兄弟与五条三桅大船的船老大了。
　　今天公祭刚开始，三光门外便来了一大堆的人，这些人聚在附近经商议，不多久，只见三大牲抬过来了。
　　甚么是三大牲？牛、羊、猪是也。
　　有三大牲当然也有三小牲，那便是鸡、鸭、鹅是也。
　　这些人有的在拜祭了，他们每人还戴孝，有的哭，有的叫：“老爷呀，你死得不明不白好冤呀！”
　　“老当家，咱们为你报仇啦！”
　　“呜，既无仇又无怨，为甚么要杀人？”
　　大三牲抬着往灵堂上走，小三牲端着后面拜，然后便是跟了一串人，这些人双手掩面呜呜地哀叫着，宛如死了他们最亲的人。
　　他们经过六张桌子没停下，有个管事的上前拦住，道：“喂，喂，先把奠仪金拿出来呀！”
　　有个半百人对那管事道：“送奠仪的最后面，奠仪好像要送五百两……”
　　那管事双手一拍半弯腰道：“得啦，各位灵堂上去拜祭，我吩咐他们施放三眼子冲天炮。”
　　这一行少说也有三十多，立刻就往大厅的灵堂奔过去，这时候烧纸钱的汉子有五个，大院内香烟袅袅冲天起，好像还有人在灵堂上哭。
　　大三牲摆在大厅前，只见好大的一口棺材停在大厅正门内，十几个三光门的人在忙碌着，于在山在一旁与一个黑大个子说着话，如果要问这黑大个子是甚么人，杭州府台衙门的张捕头就是他。
　　抬三大牲口的几个大汉一字排开在大厅前，于在山立刻迎上来，他对来的一众抱拳，道：“各位莫非是台山来的哥儿们吗？”
　　有个怒汉迎上去，道：“不是！”
　　另一个怒汉道：“台山是个海盗窝，爷们这是……”
　　于在山听出不对劲，他这才一怔问，还不知要如何的应付……
　　“碰碰碰”连续三声，三大牲口已被人摔在地上，跟来的三十多个怒汉齐动手，从大三牲口的肚皮内取家伙。
　　只见这三大牲口的肚皮内藏的是钢刀短叉带飞镖，链子爪也有三副在里面。
　　这些人取过刀叉之后变了样，十几个已冲到灵棺前，有个怒汉指着棺材骂：“狗操的钱唐，你死得好哇，哈……兄，弟们，掀翻了，杀……”
　　果然，几个大汉齐用力，先把棺木掀翻在地。
　　“轰通”一声大震，紧接着就听得于在山暴吼一声：“太湖龙帮贼子呀！”
　　他这么一吼，三光门的人热血沸腾了。
　　三光门的人立刻狂叫着：“兄弟们，太湖龙帮的狗子们呀，抄家伙杀呀！”
　　这时候收奠仪的不跟上来要银子了，转头便往门外跑，一边跑一边叫，于是三光门的人都知道了。
　　来的这三十多人正是由太湖龙帮石敬山所率领的总舵高手，石敬山是有野心的人，他要把握机会力求表现，他的目的便是龙帮帮主宾座与白凤的人。
　　他早已打算好了，如果这一次灭了三光门，龙帮的势力便自太湖而延伸到杭州湾，而且也为老帮主报了大仇，不论于公于私，他都有领导龙帮的条件。
　　一旦到了那时候，白凤便非他不可。
　　石敬山的算盘打得很妙。
　　石敬山挥刀便也迎杀向于在山了。
　　张捕头一见，暴喝一声，道：“住手，住手，光天化日谁敢杀人？”
　　斜刺里，龙帮刑堂执事石壮举刀就砍，道：“你个王八蛋休叱呼，老子先砍了你。”
　　张捕头甩肩一旁闪，一边大吼：“我是张捕头！”
　　石壮不听那一套，一边杀一边骂：“天王老子一样杀，你小子生受吧！”
　　这是红眼了，只有气极的人才会红眼，这样的人惹不得，张捕头一跳三丈高，他空手来没带刀，他是来祭奠钱唐的，又不是来抓人，更何况他还是独自一个人来。
　　张捕头不吃眼前亏，拔腿便往外冲去，那石壮被几个三光门的拦住了，立刻挥刀狂杀起来。
　　这时候三光门的前大院里杀声震天，刀枪撞击之声不绝于耳。
　　石敬山高声对白龙与白蛟二人，道：“二位少帮主跟我杀，也好在要紧时候彼此有个照应。”
　　白龙道：“副帮主自己多加小心了。”
　　便在这时候，石敬山发现有两个三光门的大汉直往他们这地方扑杀过来。
　　石敬山正欲迎上去，来人已暴吼如雷，道：“古大爷来也，小子们一个也休想逃掉。”
　　来人手持蝎尾刀，这人一出现，石敬山便知道他是古月灵，因为古月灵曾率人去过洞庭山。
　　石敬山也知道古月灵乃三光门大护法，武功了得，另外两人也都去过太湖，正是郭永与文浩大二人。
　　古月灵与郭永、文浩大三人正在靠岸的大船上召集人马，准备把钱门主中的丧事办完，便立刻一举杀上太湖龙帮总舵，为门主报仇。
　　那古月灵已把三光门各水路人马往总堂这面调集，如再进入太湖，他们便直捣洞庭山了，不料三光门的这面杀声震天，太湖的人杀来了。
　　古月灵火大了，立刻率人直奔总堂口，正与石敬山几人碰个正着。
　　石敬山大吼一声挥刀杀，他往郭永杀去，却把古月灵与文浩大二人抛给白龙与白蛟兄弟二人。
　　这六人就在三光门的大门口干上了。
　　那古月灵堵住白蛟，三十七刀未间断，白蛟虽然满腹仇恨，但却不是古月灵的对手，三刀之后便只有招架之力而无还手之能了。
　　白龙迎杀文浩大，两个人一接上手便玩命地干，那文浩大一边杀一边骂，白龙连回骂的机会都没有。
　　再看广场上，不知甚么时候，那六张收奠仪的桌子被人踢翻了，六个三光门的人抱紧了箱子往一边闪，另一批三光门的人接上去杀，一时间混战了。
　　石敬山兜紧了郭永干，他心中在想，有甚么比借刀杀人更灵光。
　　他也知道，白家兄弟二人便合力也杀不过古月灵一个人，如今又加上一个文浩大，他兄弟死定了。
　　石敬山心中得意，他却又不能守在这儿等白家兄弟死，因为那会招致非议的。
　　石敬山厉声大吼：“二位少帮主，你们的自身也要紧，且莫一味的拚呀！”
　　他这么一吼，无疑的告诉敌人，龙帮少主二人就是对面的两个年轻汉了。
　　果然，古月灵嘿嘿狂笑，道：“奶奶的，原来你二人是白长江的儿子呀，妈的，你老子又不是三光门下的毒手，你们却派来刺客杀了俺们门主，今天你二人抵命吧！”
　　那白蛟一听气大了，他狂砍十一刀，他回骂：“去你娘的老皮，那天是明见你们冲上洞庭山，还说人不是你们下的手，你娘的，有种杀人没种承认呀！”
　　古月灵怒叱道：“你们怎不承认杀了俺门主？”
　　白蛟道：“血口喷人，吃老子一刀！”
　　古月灵火大了，抖手便是几刀斩，只听得“唉唷！”
　　白蛟的肩头冒出鲜血了。
　　白蛟乃白长江的儿子，他何曾挨过刀，如今动刀之下挨一刀，方知挨刀不舒服。
　　他厉嗥着便往外闪掠，白龙一听兄弟叫，他回头看……
　　那文浩大心中可乐了。
　　文浩大抱刀直往白龙的身边撞去，只听得“切”地一声，文浩大已往另一方向落下去。
　　白龙发出的嗥声比之他兄弟白蛟的更尖吭：  “哦哦……”
　　白龙中刀是连肩带背裂开一道血口，他一个大步踉跄，便往外窜去。
　　仔细看，白龙以刀点地不倒下，他往广场外面跑，他的背上流血如注，刹时一片酱红色。
　　双方冲上刀，杀人不死留祸根，古月灵对文浩大吩咐道：“去，追杀，至死方休。”
　　文浩大道：“这两个小王八旦是我的了！”
　　他拖刀便去追杀白蛟与白龙兄弟二人了。
　　龙帮的大护法左光明正与巴洪太杀得惨烈，忽闻得两位少主的嗥叫，不由大叫：“龙帮兄弟们，去保护少主呀！”
　　三光门的巴洪太是个难缠人物，闻得左光明地吼叫声，他的双手更加紧了。
　　巴洪太嘿嘿笑，道：“保护你自己吧，儿，今天你们谁也别想回太湖了。”
　　左光明不由大怒，抖手就是十一叉，挑刺带打的生生把巴洪太杀得带三跳，但巴洪太却像个牛皮糖似的并不退走，反而在左光明的收叉中随之又上。
　　另一边，龙帮的刑堂执事石壮刚把围杀他的三名三光门兄弟砍伤在地，正欲去支援两位少主，却被古月灵迎面堵住了。
　　古月灵见石壮的刀口子上还有鲜血，不由忿怒地吼叫，道：“奶奶的，你死吧儿！”
　　石壮一见，只得举刀迎战，只一交上手，便知道敌人是个扎手人物，他不急于支援少主二人了。
　　他静下心来迎战，这人才是半斤八两，动上手一时间有得干的了。
　　三光门的李大胆血战龙帮的尹刚，为甚么血战，只因为二人都在标血，但二人却杀得更凶残。
　　这三十多名龙帮的人马，早被三光门的一百多人围紧，这形势还真异数，因为龙帮已经算就了，午时前一个时辰三方面人马便集结在一起的，但不知何故，龙帮的两组水上武力至今未到。
　　计划中堵住两条水路直捣三光门的，但真正动刀的却只有总堂的三十多人，而三光门的人都已自船上纷纷执刀奔回总堂杀过来了。
　　还不到半个时辰，龙帮总堂的人已有十多人带伤苦战，七八个已被三光门乱刀砍死在地上了。
　　三光门外杀声震天，太湖龙帮的人已被三光门上百人围到大门外的广场上了。
　　石壮被古月灵杀得遍体鳞伤，左光明也被巴洪太困住而挨了何三元一刀在大腿上。
　　李在胆配合桂老八把尹刚杀得左闪右跳哇哇怪叫：“他妈的，两打一呀……”
　　李大胆嘿嘿冷笑，道：“爷们已决心把你们全部留下来了，我的儿，你还能闪躲多久哇！”
　　三光门的七煞均是黑道凶煞，只不过他们多半是在大海上作案，如今龙帮找上门，他们凶性便也大发了。
　　三光门的入围杀得紧，龙帮的人已被围在一起了。
　　那石敬山也带了伤，他再仔细地看，龙帮的人马没有一个不流血，只有一件事令他心中愉快，那就是人群中已不见白龙与白蛟二人了。
　　他此刻却厉吼地道：“龙帮兄弟们，这是仇上加仇，咱们把力量集中呀！”
　　果然，尹刚、左光明、石壮等边杀边往石敬山这面集中，算一算已丧失一半人。
　　左光明抹了一把鲜血，吼道：“副帮主，咱们的人马为甚么到现在不出现？”
　　他这话甫落，只听得远处喊杀之声又起，自两边杀来两批人马，三光门正准备接收胜利成果，因为已有人奔回大船上取来弓箭了。
　　只要弓箭手把场中的龙帮人马围住，那便正应了一句听了不太愉快的话，瓮中捉鳖了。
　　妙的是弓箭手们还未赶到，两批自水路抄来的龙帮兄弟们举刀叉长枪杀来了。
　　石敬山一看高兴了。
　　“兄弟们，咱们的主力到了，冲呀！”
　　“杀！”
　　“狠宰啊……”
　　双方又一次混战了，尚且这一回杀得更惨烈，只不过这一回龙帮来的人全是龙帮精英，三大龙堂的人全来了。
　　黄龙堂的人马由白孝天与李长庚率领着，五十名大汉跟在他们身后面，他们是由海上围过来的。
　　那白孝天率大船守在杭州湾，半天不见三光门的船，他与李长庚打商量，慢慢地把船进入里面来，在水面上听到喊杀声，他这才急急地把大船靠上岸。
　　再说由运河来的白龙堂人马，他们扼住运河口，却又不见三光门的船，还是季方派个人跑上岸查看，才知道三光门外正杀得凶残，便也招呼他的人上岸奔过来了。
　　还有那青龙堂的张万年与胡三元，二人率领着属下弟兄在距离三光门十里处就摸上岸了，他们是要拦住陆上逃的三光门人，准备杀绝的，不料前面传报，三光门前有大战，张万年一听不得了，三光门的人马集中了。
　　还真被他猜对了，果然三光门把龙帮总舵的人快收拾在那广场上了。
　　这些人当然急，便一路犯吼着杀来了。
　　解围的人一到，石敬山等的精神又来了。
　　那左光明舞叉往上冲，口中厉吼：“三光门就这些人，今天全部加以灭绝呀，杀！”
　　“杀！”
　　石壮的声音更高：“为老帮主报仇呀！”
　　“杀！”
　　龙帮来了生力军，黑压压的大片人马往这面冲，三光门的人不示弱，一个个又挥刀迎上去。
　　双方混战再起，那石敬山却大声地呼叫：“白堂主，白堂主……”
　　“副帮主，你受伤了。”
　　石敬山道：“便是死也不足惜，倒是一场厮杀，不见了两位少帮主，白堂主，你率人快去找两位少帮主呀！”
　　白孝天一听，不由大吃一惊，如果死了两位少主，龙帮何人来继承？
　　白孝天乃白长江的堂兄弟，也是白长江的得力助手，他听得两个侄儿不见了，不由高声狂叫，道：“黄龙堂兄弟们，快找二位少主呀！”
　　于是，太湖龙帮黄龙堂的人立刻往四下里追找，便地上的死伤者也要翻转身子看个仔细。
　　那白孝天一边哭找一边呼叫：“少主，少主……”
　　随之不少大汉也跟着呼叫起来了。
　　三光门的人渐渐支持不住了，这时候三光门大护法被季方刺了一记狠的，他的右胸上半尺长的刀口在标血。三光门的七煞也伤了三个，于在山本来在船上，却在半道上遇见了太湖龙帮的青龙堂堂主张万年，那张万年使的是一柄五尺三寸钢叉，几个照面，于在山便被尖叉扫中左肩头，巴掌大的一片血肉抛飞，痛得于在山“丝丝”叫。
　　于是，三光门的人纷纷奔进大门内，“轰通”一怕便把大门关上了。
　　三光门的人不是缩头乌龟，他们是有计谋的人。
　　就在龙帮的人往围墙外集结的时候，忽见三光门内一阵梆子响，围墙里面冒出人头三十多，紧接着一阵弓箭射出来，立刻射倒七八个龙帮的人。
　　石敬山一见，不由大叫：“撤！撤！”
　　“飒”声传来，又是一拨利箭射到，龙帮的人开始退了，他们往大船方向奔，于是，三光门的人就在弓箭的掩护下再一次地冲杀出来了。
　　喊杀之声再起，但龙帮的人已跳上船，扬起帆，匆忙地收兵了。
　　石敬山叫收兵，把人马全部召回大船上，那三光门的人站在岸边在射箭，当然也不住口里骂……
　　这一战就这么糊里糊涂地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