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满天星劫后醒悟　随古风投奔龙帮

 

2023-02-24 11:45:06   作者：辛弃疾   来源：辛弃疾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钱通一看石敬山走远，立刻返回先施赌坊，他一直快步走到后院，只一穿过月洞门，便听得正屋里传来女人声音，道：“是谁呀？”
　　钱通忙奔到正屋里，道：“帮主，石敬山那小子果然找上门来了。”
　　屋内正自喝着老山人参银耳茶的正是快活帮的帮主汪玉人，她脸上一片冷漠。
　　“那是预料中事。”
　　“帮主，我也告诉这小子，咱们已干掉妨碍行动的人了，可是他……”
　　汪玉人道：“满天星死了，他还想怎样？”
　　钱通道：“还有七日就是白长江百日忌，忌日一过，太糊龙帮就要立新帮主了，石敬山希望咱们在忌日以前刺杀白家两兄弟。”
　　汪玉人道：“听说有个碍事的出家人？”
　　钱通道：“方中天说的，那是紫竹山观音寺的和尚，不知这个和尚来了没有？”
　　汪玉道：“钱通，以你看这次该派他们哪个前去？”
　　钱通道：“属下以为这应由帮主决定。”
　　他真叫老奸巨猾，如果他出馊主意，万一再把事情弄砸了，他就得担待。
　　这种事，成了没好处，坏了有责任，上海人的脑袋比之绍兴人的还灵光，钱通当然不会干。，    汪玉人想了一下，道；“老酒鬼天天在你这里喝老酒，他没事干，就叫他陪同方中天一起前去吧。”
　　钱通点头，道：“帮主，应是轻而易举了，我立刻去通知他二位。”
　　汪玉人道：“你告诉他们，事情办完立刻回来。我有消息，那个可恶的浪人，他从东洋邀来的东洋武士就快到了，这几天我却无法找到他，我要杀了他。”
　　汪玉人本来爱死猪野雄刚的，但她此刻却恨他入骨。
　　汪玉人是个爱要爱到深处、恨也会恨这入骨的女人。
　　她此刻就把猪野雄刚恨之入骨了。
　　钱通走到右厢房，他推门进去的时候，老酒鬼张天良正在呼呼大睡，昨夜喝酒到三更，这时候他当然睡得酣。
　　张天良睡觉是不许人吵他的，钱通当然知道这些，只不过钱通自有叫起张天良的方法。
　　只见钱通自桌上斟了一碗陈年绍兴酒，他把酒送到张天良的鼻子下晃呀晃的晃个不停。
　　还真有效，果然张天良的嘴巴动了，就好像酒香把张天良肚内的酒虫诱醒来似的，他睁开眼睛了。
　　“你干甚么？”张天良脸上一片不高兴，但却接过那碗酒，一饮而尽。
　　钱通指指正屋，道：“帮主半夜就来了。”
　　张天良道：“她叫我？”
　　钱通道：“帮主没有叫你过去，只叫你与方中天二人办一件小小的事情。”
　　张天良一跃而起，道：“说吧，目标是谁？”
　　钱通道：“杀白长江的两个儿子，而且限期七日，你二人的时间不多了。”
　　张天良好像挨了一记狠狠的耳光似的，他愣住了。
　　他目瞪口呆不知如何开口。
　　钱通看出不对，立刻问道：“怎么了？”
　　张天良吃吃地道：“为甚么派我出这趟差？”
　　钱通道：“帮主的决定，我怎么知道？”
　　张天良心中难过，白氏兄弟曾躲在绍兴，还和他共处过，如今叫他去杀了他兄弟俩，别说是他们，便是古风这位风尘老友面前怎么交代？
　　他不由得痛苦地道：“还有丁当祥呀，席人凤那小子也可以，再不然满天星……”
　　满天星已死，钱通是不会对张天良提的，而钱通还真以为满天星已死了呢。
　　张天良似乎无奈了，他不能要求汪玉人改派别人，快活帮的杀手是不能违抗汪玉人的命令的。
　　张天良背起他的酒袋走了，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走出先施赌坊的。
　　老酒鬼张天良带着些许悲哀与无奈，当他走出上海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他心中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去跳进王大口为自己准备的那只酒坛中，那是自己特为后事而设下的酒罐。人，只有死掉才会忘掉一切烦恼，也只有闭上眼睛才不会再看这令人可恨的世界。
　　他怎么也无法面对着古风和尚而出刀，那是他几十年相交的好友，那种友谊不只是因为二人都爱酒，主要的乃是二人的个性，古风的一言一行，几乎都在不知不觉中影响到张天良。人啊，如果在这世上只知自我而忽略了别人，没义气而自私，这个人顶多只比死人多一口气而已。
　　古风与张天良都是讲义气的人，然而张天良却要走上太湖，去刺杀古风的两个外甥，而这二人也曾和他一起在王大口的酒窑中共处了一段日子。
　　张天良真的无奈了。
　　当他出了上海，立刻拔腿就奔，他一口气奔了几十里，他来到方中天住的小屋外。正发现方中天拉开了门走出来。
　　方中天一看是张天良，立刻怔住了。
　　张天良不开口，他取过酒袋一连就是七八口酒灌下肚子，抬头，他的脸皮便也似僵了。
　　方中天缓缓地迎过来了。
　　“老酒鬼，你这是怎么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怎么的，缺酒喝了？”
　　张天良忽然伸手抓牢方中天，倒令方中天吃了一惊。
　　“你疯了？”
　　，张天良哑着声音，道：“王八蛋不想发疯，疯了我就不会有烦恼了。”
　　“酒言酒语不是？”
　　“我清醒得很，走，进去再说。”
　　方中天与张天良二人走进小屋中，还真的有一股香味令张天良怂怂鼻子往内室瞧。
　　内室中没有人，方中天一个人，但方中天的小屋内就有那么一股子香味，女人身上的香味。
　　方中天拉把椅子叫张天良坐下来，他轻松地笑笑，道：“别烦恼，天塌下来大伙都完蛋，谁也别想逃，你就在我这儿住几天，放松心情喝老酒。”
　　张天良冷冷道：“我与钱如命二人，恁谁也不会没事往你和席人凤这边来，看你们抱着女人发疯的样子，我不如喝酒去。”
　　方中天一怔道：“有任务？”
　　“你才明白？”
　　“请说。”
　　“唉。”张天良叹口气，他又喝酒了。
　　方中天急问道：“说呀，出任务有甚么难过的？”
　　张天良道：“小方呀，这趟任务真要命。”
　　方中天也吃了一惊，急声问道：“对方何许人也。”
　　张天良道：“太湖龙帮的两个少帮主呀。”
　　方中天淡淡地笑了，道：“你说他二人呀，哈哈。”
　　张天良道：“你还笑啊。”
　　方中天道：“这两个人只不过叫他们多活几天，老实说，上一回我奉命去绍兴紫竹山观音寺刺杀他二人，便遇上了个大和尚拚命地阻拦，我原不把和尚放在眼里，那和尚却有一手，他与我交手之间我才发觉他绝不简单。”
　　张天良双目瞪圆了，道：“你出绝招了？”
　　“我非出不可。”
　　张天良道：“你把和尚杀了？”他咬牙咯咯响。
　　方中天道：“我就快杀了那和尚的，可是突然来了一个人。”
　　“谁？”
　　“满天星。”
　　“满天星怎么去了？”
　　“我怎么知道？满天星打出他的星子镖，我掉头便走，我以为是帮主的命令改了，谁知道……唉。”
　　张天良道：“满天星私下救了那兄弟二人？”
　　方中天道：“我回来后才知道，唉，昨夜阿红来了，她告诉我，满天星……他已经完了……”
　　张天良几乎跳起来了。
　　张天良大叫道：“满天星啊，你为甚么不逃？”
　　方中天道：“阿红一早便走了，她走后不久，你就来了，真叫我莫名其妙。”
　　张天良痛苦得发愣，翻着白眼在低骂：“满天星正蠢才啊，为甚么如此糊涂，还有等着挨刀的？满天星…”
　　他似乎悲哀得令人鼻酸。
　　方中天道：“老酒鬼，人都完了，还有甚么好难过的？再说这常言道得好，瓦罐不离井边破，咱们出刀杀人，总有一天也挨杀，人嘛，死了也一死百了，去他娘的，你收收心，咱们商量着去太湖吧。”
　　张天良道：“小方，只有你看得开……”
　　他又仰面喝了几口酒，道：“小方，老实说，我和那个和尚老交情，我们二人可以合穿一条裤子。”
　　方中天怔了一下，道：“他也是酒鬼，当时那么一大袋绍兴酒他当头浇过来，却也阻住我的七刀十三杀。”
　　张天良道：“他与我对喝酒，喝上三天也不倒，地上只撒尿。”
　　顿了一下，又道：“和尚的两个亲外甥，也曾与我同住过，你说说，今天叫我去杀他们，我他娘的怎么下得了手？”
　　他大骂着，脸皮也紧了。
　　方中天道：“唔，这可就难了。”
　　张天良道：“小方，不难我早笑了。”
　　方中天站起来，他拍着脑袋想主意。
　　张天良大口喝着酒，口中含酒在骂人。
　　终于，方中天开口了。
　　“这样吧，你我潜入太湖，我们躲在附近一个小镇上，那地方我与江大姐曾去过。”
　　张天良道：“去了以后呢？”
　　方中天道：“咱们住在小镇上，找个机会上洞庭山，半夜里你别出面，由我出刀，你看如何？”
　　张天良道：“万一情况有变，我还能叫你一人为难？”
　　方中天哈哈一笑道：“便是那和尚仍在，也不会放在我心上，你放心，这一回我出手就是绝招，叫他们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张天良道：“你连和尚也杀？”
　　方中天道：“如果和尚在，如果他仍然拦阻，老酒鬼，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我才会杀。”
　　张天良道：“希望古风和尚人在绍兴，阿弥陀佛。”
　　方中天一笑，道：“阿弥陀佛在咱们看来乃是青菜豆腐，十分平淡，咱们这一行只有一个字一一杀。”
　　张天良叹口气，道：“小方，我渐渐地发觉，咱们是不是干错行了？”
　　方中天又笑了。
　　太湖边上的小镇，那地方叫厉家集，姓厉的这个姓还真不多，大部分住在小镇上，也不知哪个朝代才来的。
　　方中天曾与江大姐到过这里，方中天就是在这儿买了鱼混上洞庭山的。
　　此刻，他与张天良二人又来到这儿了，方中天指着厉家集的小街一边，道：“老酒鬼，那儿有家小酒馆，咱们先进去吃酒。”
　　到了太湖边上，一切就由方中天安排了，张天良也想不出甚么主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