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满天星劫后醒悟　随古风投奔龙帮

 

2023-02-24 11:45:06   作者：辛弃疾   来源：辛弃疾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二人走进酒馆里，厚布门帘内热呼呼的，还真有不少人在喝酒。
　　酒馆一边支起个大火盆，十几把锡壶放在火炭上，里面正是老酒在加热哩。
　　酒香令张天良忍不住伸舌头舐着他那干裂的嘴唇，方中天指着一张小桌，笑道：“过去，咱二人那边凑合着喝几杯。”
　　酒馆内是比门外暖和不少，可也烟雾弥漫，就在张天良与方中天二人坐在墙角的小矮桌边，喝着老酒剥着肥蟹吃得津津有味的时候，忽见有个人走进来，这人的手上提着个大酒袋抛在柜台上。
　　见酒馆过来个伙计，便道：“三十斤陈年绍兴老酒，快一点。”
　　那伙计哈哈一笑，道：“小白，那和尚真是个大酒袋，这才几天呀，又来三十斤酒，他不吃饭？”
　　那年轻汉子笑叱道：“开饭馆的不怕客人肚子大，你们酒馆怕人把你们的酒喝光吗？”
　　只这几句话，张天良便吃了一惊，他要去问那年轻人，却被方中天一把拉住。
　　“你坐下来。”
　　“我去问那小子，他说的和尚是甚么样的人啊。”
　　方中天摇头道：“不可以。”
　　张天良道：“为甚么？”
　　方中天双目一厉，道：“你是否乱了方寸？”
　　张天良无奈地坐下来了。
　　他有些悲哀地道：“小方，我以为八成就是古风和尚，他来了太湖。”
　　方中天道：“我也以为就是那和尚，如果白氏兄弟回来，那和尚必来。”
　　张天良道：“我为难了。”
　　方中天道：“你忘了我说过的话了，我出刀，你不许露面。”
　　张天良道：“小方呀，老实说，我就是看着和尚挨刀也不忍呀。”
　　方中天道：“难道你还想与满天星一样，出手拦阻吗？”
　　张天良不开口，他猛喝酒，脸皮在扭曲。
　　方中天还真担心张天良会出手拦阻，不由得又道：“老酒鬼，你休忘了满天星的下场，我不想再失去一位强而有力的伙伴。”
　　张天良道；“小方，我们能不能打个商量？”
　　方中天道：“你说吧。”，  张天良道：“我想个方法，不知你以为如何？”
　　方中天道：“说呀。”
　　张天良还真的想了个妙法子，而且方中天听了也在点头，因为这是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张天良并不是个糊涂酒鬼嘛。
　　张天良看看左近没人注意他二人，这才对方中天，道：“小方，我今晚把古风和尚约在这里吃酒，他必来，而你更趁机上洞庭山去，杀了那兄弟二人之后立刻往回走，三更天我自会回去，你看我这主意如何？”
　　方中天想了一下，笑道：“好，难得你想出的好主意，我照办。”
　　张天良哈哈笑了。
　　方中天当然会同意，因为如果那和尚仍在，和尚必会全力出手，这对他刺杀白氏兄弟是不利的，更何况地方也不同，这里乃是龙帮总舵，任何风吹草动都招来大批龙帮高手的抵抗，万一到了那时候，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也没有，这个任务便只有失败了。
　　方中天当然不想失手，他总是一击而中，然后便拔腿离开现场。
　　今闻张天良要把和尚诱开，他自是同意，而且还对张天良大加赞扬，道：“老酒鬼，看不出你还能想出这么妙的主意，这就是好的开始，哈……”
　　张天良道：“吃过酒饭，咱们分手，至于你如何下手，我可就不过问了。”
　　方中天点头，道：“当然，咱们就这么说定了，我自会想办法的。”
　　他顿了一下，又道：“只不过我有个要求。”
　　张天良道：“你说。”
　　方中天道：“你要羁绊住那和尚到三更天，当然，越久越好，但至少三更天。”
　　张天良拍着大腿，道：“你放百二十个心，我自有办法把和尚留过三更天。”
　　方中天就站起来了，他看看烟雾中的人，嘻笑谈话的声音大，便伸手捏着口鼻往门外走。
　　张天良不走，他仍然坐在楼东边吃老酒。
　　方中天抛了一锭银子在帐桌上，他指一指张天良，道：“他是个酒鬼，这银子若不够再找他要。”
　　伙计接过银子笑了。
　　“够了，十斤也用不了。”
　　方中天出门，外面冷飕飕，但外面的空气新鲜，他还用力的吸了几口气，皮帽子往下压了些，衣领子往上提，就这么的便往湖边而去。
　　方中天来过这里，他刺杀白长江的时候与江大姐在一起，这地方还是江大姐找来的。
　　此刻，方中天找了个背风地方，他望着那烟波浩瀚的太湖在发呆。
　　天就快要黑了。
　　天黑了，酒馆中不少人回去了，也有些回到船上去，厉家集的这条小街，立刻便沉寂下来。
　　酒馆内人已少多了，这时候矮桌边的张天良把个伙计叫过来了。
　　张天良弄了一块碎银子往那伙计的手掌中一塞，他笑呵呵地道：“为我办一件事去。”
　　那伙计眼一亮，笑道：“除了叫我投湖之外，你有甚么事我照办。”
　　张天良笑道：“我怎么会叫你投湖？大冷的天。”
　　他喝了一杯酒，又道：“我叫你去找一个人。”
　　伙计道：“谁？”
　　张天良道：“一个和尚。”
　　伙计哈哈笑道：“你找和尚呀，天都这么黑了，你叫我去寒山寺呀？”
　　张天良道：“寒山寺在二十多里外，我怎会叫你跑那么远？我找的和尚不是寒山寺的。”
　　伙计道：“那儿的和尚？”
　　张天良道：“绍兴城外紫竹山观音寺的和尚。”
　　伙计重重的把张天良那块碎银子往桌子砸着，他摇头指着张天良，笑道：“你八成喝醉了，我是飞毛腿呀，绍兴离此二百里还要过那杭州湾，你再多的银子我也不干。”
　　张天良哈哈笑道：“谁叫你去绍兴呀，我不会叫你跑那么远的。”
　　伙计不耐烦的道：“老爷子，我们也别打哈哈了，你快喝完走路吧，咱们这儿快打烊了。”
　　张天良道：“你不替我叫来我要见的和尚，今夜我就在你这儿喝到大天亮。”
　　伙计哈哈笑了。
　　“老爷子，你要在我们这儿泡呀？”
　　“我不走了。”
　　就在这时候，门外又进来一个年轻人，年轻人一进门，立刻要了一壶酒，他就站着喝，想是喝完就要走了。
　　伙计已似发火了。
　　“老爷子，你找甚么和尚？”
　　“一个爱喝酒的和尚，他来到太湖了。”
　　此言一出，帐桌边的年轻人一怔。
　　伙计道：“老爷子，太湖这么大，和尚哪里找？”
　　张天良道：“听人说他上洞庭山去，洞庭山就在附近，你只去问一问就成了。”
　　伙计还未开口，那个年轻人过来了。
　　年轻人也把酒喝完了，他走到张天良面前，伸手拨开那伙计，道：“老爷子，你找的和尚叫甚么名？”
　　“古风，古风和尚。”
　　“你和古风和尚有甚么关系？”
　　“我们的关系可以合穿一条裤子。”
　　“你……贵姓大名？”
　　“老酒鬼张天良。”
　　年轻人笑笑，道：“请跟我走，我带你去见他。”
　　张天良道：“你是谁？”
　　一边的伙计搭上腔，道：“老爷子，他叫白冲，正是洞庭山上的人，跟他去不会错。”
　　张天良看看年轻人，他笑呵呵地道：“你叫白冲？”
　　“不错。”
　　“你认识古风和尚？”
　　“当然。”
　　“他在洞庭山？”
　　“是呀。”
　　“怏去把他找来，他忘了我们之间的约了。”
　　白冲愣愣地道：“甚么约？”
　　张天良道：“比喝酒呀，快去把他叫来，就说我在此地等着他。”
　　白冲一笑，道：“不用在此比酒，山上就有。”
　　张天良道：“有多少？”
　　白冲道：“刚不久才命人背了三十斤酒回去。”
　　张天良嗤之以鼻地道：“才三十斤呀。”
　　白冲道：“那要多少？”
　　张天良道：“三百斤差不多。”
　　他此言一出，酒馆里的人都摇头，张天良却对白冲厉吼道：“快去呀！你还站在这里千甚么？”
　　白冲顿了一下，道：“也好，我这就去问一问，看和尚是不是有你这么一号老朋友。”
　　张天良道：“＿定有，快去。”
　　白冲很快的走出门外了，张天良却愉快的对那伙计，道：“快快把酒送上来。”
　　伙计笑笑，道：“就来。”
　　伙计立刻取来斤装的四坛老酒放在张天良的小桌上，张天良指着酒沉声道：“这是甚么？”
　　“你要的酒呀。”
　　“就这么一点？”
　　“你老要多少？”
　　“先把二十斤装的酒坛搬来四坛子。”
　　伙计笑道：“你……有银子吗？”
　　张天良立刻自怀中摸出一张银票，重重地放在桌上，道：“小伙计，你认识字吗？”
　　伙计道：“数目字当然认得。”
　　张天良道：“还真难为你了，你念念这是多少？”
　　伙计取过银票，他果然念出来：“一百……两……”
　　张天良道：“够吗？”
　　伙计急忙笑道：“可以喝上两百斤。”
　　张天良道：“这还是我怀中最小的一张，你小子快快去搬酒来吧。”
　　伙计忙点头，道：“是是‘，立刻搬酒来。”
　　在厉家集这地方有人能自怀中摸出十两银子已经叫人瞪眼了，张天良露出一百两银票之外，还拍着口袋说这些是他最小的，只这么的口气就把人吓一跳。
　　掌柜先生就是老板，他不摆老板架子了，弯腰搓手小心的侍候有银子的大爷吧。
　　这时候，张天良的桌子也换了，有银子的大爷怎么可以窝在一角坐小桌子。
　　酒馆人少了，移往中央的那张唯一的四方大桌上，而且小菜加多了，仔细数一数尽是下酒好菜，计有红嘟嘟的酱牛肉、牛舌牛肚、猪心猪头肉、卤鸡脚鸭翅膀、腌盘肠辣脆肠，冷拌的也有好几样，粉皮拌黄瓜、水煮落花生、豆干豆皮菜疙瘩头、葱白大蒜还有芥茉一小碟，四方桌上摆的多，香喷喷的全上来了。
　　这家老板会赚银子，他恨不得一会儿多来几个客人，银子赚得更多了。
　　门被推开了，推开的是白冲，跟在白冲身后面的正是那古风和尚。
　　白冲手指方桌上，他对古风和尚，道：“和尚舅，你看，就是那个人。”
　　古风和尚大笑起来了。
　　“哈……好个老酒鬼，摆如此豪华大宴等我呀，哈……”
　　白冲道：“你真认识他？”
　　古风和尚道：“你穿开裆裤的时候我们就是朋友了。”
　　白冲道：“和尚舅，你要我陪你吗？”
　　古风和尚挥挥手，道：“你回去吧，不喝酒留下来没意思。”
　　白冲自然也不过去了，他拉开门便又往回走。
　　那古风和尚走到张天良对面，拉开椅子坐下了。
　　老板心中有疙瘩，怎么只来一个呀？
　　老酒鬼张天良抚髯哈哈笑，道：“听说你和尚来到太湖，我不甘寂寞的找来了。”
　　古风和尚道：“找来比酒？”
　　张天良道：“我们二人除了比酒之外，还会有甚慈善事业可干？”
　　古风和尚一笑，道：“这桌上的小菜太多了吧？”
　　张天良道：“我请客，用不到你的香火钱。”
　　他对一边的伙计，道：“大碗来。”
　　老板一听对伙计吼：“猪呀！如此四大缸酒怎么好用小杯子，换大碗。”
　　伙计不怠慢，两只海碗拿上桌，他在二人面前分别放了一只，端起一缸酒便拍开泥封。
　　张天良道：“去吧，我二人喝酒不用人侍候。”
　　于是，他自己提起二十斤重的一坛酒，巧妙的往大碗中倾倒着，妙的是一点也未洒出来。
　　那大海碗还真大，少说也有斤半重的酒。
　　古风和尚拿起大碗，道：“干！”
　　“干！”张天良“呱嘟呱嘟”喝完酒，这一回轮由古风和尚斟酒了。
　　和张天良斟的一样，也是一滴不外溢。
　　两个人你一碗我一碗，一口气二十斤酒全喝完，却见两人一齐往二门走。
　　张天良对伙计道：“茅坑在哪儿？”
　　伙计把二人带到茅坑，笑道：“二位，就在这儿方便吧。”
　　古风和尚与张天良二人不多言，拉开裤子就是一阵痛快的松散。
　　二人各拉了一阵子，少说也有七八斤。
　　挽好了裤子就回来，二人笑得好愉快，于是又是二十斤重的酒坛敲开了。
　　大冷的天仔细看，这二人满身汗，那桌上的卤味却是没怎么吃。
　　会喝酒的人是不计较小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