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满天星劫后醒悟　随古风投奔龙帮

 

2023-02-24 11:45:06   作者：辛弃疾   来源：辛弃疾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小河弯弯曲折纵横，两天之后，小船才又驶进太湖，天下事也真有那么巧，因为小船入太湖三个时辰之后，迎面飞一般的驶过来一条快船，船头上站着一个年轻怒汉，青衣蓝帽，腰柬战带，威风凛凛地看着前方。
　　这人本来是不屑于看小船的，但当他发现摇小船的是大和尚之后，他注意了。
　　和尚摇船是少见的事。
　　寒山寺的僧人就很少到水面活动。
　　只不过年轻人一看之下，心中火大了，因为这年轻人认识这和尚，他低声骂道：“娘那皮的！这个臭和尚又来了。”
　　原来这人正是石敬山，他就快当上龙帮帮主了，却突然间白氏兄弟二人又回来了，他的计划泡汤了，当然火大了。
　　小船上的古风和尚一见是石敬山，他对这年轻人无好感，只不过水路相逢在未翻脸之前还是要打个招呼的。
　　石敬山也一样，虽然他心中恨透了这和尚，他仍然要高声地招呼。
　　“嗨，大师，欢迎你回来呀！”
　　“副帮主，和尚又来打扰了。”
　　“这是甚么话，欢迎还来不及哩。”
　　“副帮主，你这是去哪儿呀？”
　　“上海公干，很快回来的。”
　　“你一路顺风呀。”
　　“大师，彼此啦。”
　　两船分开远了，再吼叫已听不清楚，只不过可以想得到，石敬山心中正在咒骂古风，最好死在太湖水底，下辈子变成王八。
　　古风却仍然笑呵呵，别以为笑呵呵就真的是高兴，他心里并不高兴。
　　古风心中在想着白长江，怎么把个心机深沉的家伙提拔在身边？
　　矮舱内传来满天星的声音：“大和尚，那个年轻汉子好一双厉害的眼神。”
　　古风和尚道：“一个不简单的人。”
　　满天星道：“龙帮副帮主，他的武功必然高明。”
　　古风道：“武功加上心机，这样的人物很危险。”
　　满天星道：“大和尚，你好像对这年轻人不太喜欢。”
　　古风道：“满施主，和尚学过麻衣相，我看这人的脑后生有反骨，这样的人很阴。”
　　满天星哈哈笑了。
　　满天星是不信这一套的，他只相信实力。
　　小船弯进洞庭山的那道湾内了，抬头看，远处的大宅院一排的飞檐重叠，院墙绵延，不少龙帮弟兄们正在忙着搬运东西，他们的脸上也有了笑意。
　　小船刚往岸边靠，忽见岸上奔来一个汉子，这汉子一见古风和尚，他立刻呼叫道：“和尚舅舅，你又回来了，后宅的人都在挂念你啊。”
　　古风和尚抬头看，不由笑了。
　　来人不是别人，三大龙堂之一的黄龙堂堂主白孝天的儿子白冲是也。
　　这些天白冲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跟定了石敬山，如今他奔到岸边来，就是要去追踪石敬山的。
　　白冲发现了古风和尚又回来，他当然高兴，白冲只对古风和尚低语几句之后，便立刻跳上一艘快船走了。
　　古风很高兴，他相信这种安排必定出自白凤。
　　古风和尚扶着满天星走到岸上，那满天星立刻用力的拍着一身衣裤，乱了的头发也用力的摆着，他不要白凤看到他的一副狼狈样子。
　　缓缓地往洞庭后山走着，满天星道：“大和尚，白家住在后山？”
　　古风和尚道：“是呀，前面大宅乃龙帮总舵，龙帮的主要人物就住在那里面。”
　　就在这时候，只见迎面过来一人，古风和尚已叫了：“是白蛟吧？还不过来背起满大侠？”
　　来人正是白蛟，他只一看二人，立刻雀跃的迎上前来，但见满天星举步难艰，立刻塌腰拿桩把满天星背起来就往前走。
　　古风为甚么不背？那是因为古风背上有刀伤，至今还未痊愈，方中天的刀法很辛辣。
　　白蚊边跑边高兴地道：“大伙正在盼望你老人家啊，想不到连满大侠也到了，这乃龙帮之幸呀。”
　　他走得快，不久便到了后山自家宅院前，也不用报门了，白蛟背着满天星直入堂屋，只见落地门窗紧闭，屋内传来人声。
　　白蛟已欢叫道：“开门！开门！”
　　门拉开了，拉门的是白凤，她穿着一件棉袄，手中拿着一只杯子，想是正在屋内烤火取暖喝酒。
　　白凤见古风和尚又回来，正欲笑迎，忽见满天星被白蛟背在背上，不由愣了一下，忽地一声大叫：“满大哥，满大哥你怎么了？”
　　她落泪了，事情还未弄清楚就先哭。
　　白蛟把满天星背进屋内，关上门之后，屋内果然比外面暖多了。
　　两个中年女人忙着搬出一张锦垫椅子把满天星放在椅子里，白凤已在满天星的身上找伤处了……
　　古风和尚一笑道：“丫头，别急坏了身子，他被喂毒暗器所伤，我恰巧去他那里才发现，这才涂了我师父所赠的灵药把他送来了。
　　白凤一听，直对古风和尚不住口地道：“谢谢舅舅，谢谢舅舅和尚。”
　　满天星开口了，“白姑娘，真不好意思，我头一回来你们这里竟然是这副德性，你不会见嫌吧？”
　　白凤一听，“哇”的一声掩面哭了。
　　她哭倒在满天星的怀中，令满天星大为激动，满天星此刻他才真正感到自己是个“人”了。
　　他伸手去摸白凤头上的秀发，两人几乎已忘了在场还有别的人存在了。
　　哭着，白凤道：“满大哥，你为甚么有这种想法？你怎么把我看得那么庸俗了？如果你不来，我一旦听说，便会去找你的，死就死在一起吧。”
　　满天星再也忍不住的托起白凤的嫩脸，他伸手为白凤把脸上的泪水抹着，道：“别哭，我突然觉得，我们应该相视而笑，高兴才对呀。”
　　白凤带着眼泪笑了。
　　满天星的眼眶里却有泪水在滚动。
　　他不会叫泪水流出来的，他用力吸了一口气，道：“我来你这里把伤养好就会走的。”
　　白凤道：“我不会让你走的。”
　　满天星道：“那会带给你们灾难的。”
　　白凤道：“我们有太多的灾难了，再多一些我们已经不在乎了。”
　　满天星道：“我的那个组合会对我出刀的，他们是神出鬼没的。”
　　白凤道：“叫他们来吧，龙帮没有怕死的人。”
　　一边的古风和尚感动了：“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谁怕谁呀！”
　　满天星激动得彷佛他在这一刻才找到真的人生，原来人生中还有那么多的温情，这些是他过去三十年岁月中从来未曾感触过的。
　　过去的岁月中，除了为快活帮出刀之外，也只有宛如片刻的甘霖滋润，虽然那只是些许的满足，但在他而言，已觉得他是这世上最快乐的人了。
　　如今就不一样了，白凤发自内心的关怀，真情的流露，加上四周的人用热情的眼神温暖着他，立刻使他有着人生真正可爱的一面。
　　满天星不由伸出手，他用力的握住白凤双手，道：“白姑娘，我还有甚么好说的？一切就由你安排吧。”
　　白凤高兴与得抱紧了满天星，道：“真高兴，你……满大哥终于留下来了。”
　　便在充满愉快的时候，忽闻远处有人大吼着往这面走来，门开处，只见来了五个大汉，这五个人乃是龙帮黄龙堂堂主白孝天、副堂主李长庚、白龙堂堂主季方、副堂主刘全，另外一人并非别人，大护法左光明也来了。
　　那日满天星就是在太湖入口处遇上了黄龙堂的李长庚，他把白氏兄弟与白凤送回快船便回程而去。
　　这时候五个人全来了。
　　就在同时，白夫人也出现了，白夫人由两个下人扶着走来，她乃是听到女儿的心上人来到，身体不适也一样要立刻赶来看看。
　　白凤迎接老母，那白氏兄弟与古风和尚却把白孝天五人也请进堂屋里来了。
　　白孝天与李长庚二人刚回总舵，昕到白氏兄弟无恙而归，高兴得邀了季方几人都来了。
　　白孝天先向老嫂子问安，这才走到白凤、白蛟二人面前，他看着二人，与季方一样的神情激动得张口说不出话来。
　　“叔，侄儿犹在梦中……”
　　白孝天终于憋出一句话，道：“真是老天有限啊。”
　　季方也沉声道：“也算及时回来，谢天谢地。”
　　大护法左光明道：“再晚回几日，龙帮便做下一桩违天恨地的事了。”
　　一边的古风和尚当然明白左光明的话是何意思，他哈哈一笑道：“各位，出家人已跳出三界不问俗事了，只不过我忘不了我这个大姐姐，她实在需要各位大力相助，白家的忠实朋友们，我那位老姐夫生前把各位当成他心上一块肉般爱护，这以后就看各位了。”
　　古风和尚话不多，也不明讲，三言两语地便令进来的五个人血沸情动了。
　　大护法左光明有护立石敬山之意，那也是他无可奈何的事，按情况，他几与三大龙堂堂主地位相等，而应该接棒的也只有副帮主石敬山，如果石敬山能把龙帮带向昌盛，那也算对老帮主有了交代。
　　但此刻两位少帮主回来了。
　　左光明听得古风和尚一番话，他站起身来重重抱拳道：“咱们太湖龙帮原是老爷子在世时候创立的基业，前些日子以为两位少主不在，后继无人，就有人提议副帮主等老当家百日忌一过，再接掌帮主之位，如今……”
　　他看看白龙与白蛟二人，又道：“既然少帮主二人都已回来，理应由少帮主接掌帮主大位，但等老当家入土之后，本护法即着手扶位之事了。”
　　屋子里一阵沉寂，忽闻得白老夫人掩面哭起来了。
　　她木但为死去盼丈夫悲哀，也为两个儿子这些天来的危难而落泪。
　　白凤立刻抱住她的娘，道：“娘，该伤心的事已经过去了，上天有眼，咱们应否极泰来了。”
　　古风和尚道：“我的老姐，风丫头说得对，我那姐夫不是苛薄之人，他的忠实战友会主持公道的：”
　　白孝天粗声道：“老嫂子，你放心吧，我黄龙堂哪个若有二心，我把他丢进太湖喂王八。
　　这正是表态的好时刻，白龙堂两位正副堂主齐站起，几乎同声地道：“白龙堂听少帮主的，决不会心存￡意。”
　　左光明道：“对，龙帮原本就是一家人，老夫人放心，我会通知青龙堂的，他们不敢有二心。”原来太湖龙帮的三大龙堂，各有行事地面。
　　黄龙堂大多海船，他们专走海运，白龙堂的船走内陆运河入长江，那青龙堂便在陆上主事，尤其接洽事务拉生意运货物，这些都归属张万年的青龙堂了。
　　天刚亮不久，先施赌坊来了一个年轻人，这人不像是来赌的，他如果赌，便不会挑在这时刻了。
　　这时候是赌场打烊的时候，赌坊的门刚要关上，那年轻人抖手力推，几乎把关门的汉子推倒。
　　“喂，你干甚么？”
　　年轻人一步跨入屋内，一句话也不说就往后面走。
　　“喂喂，打烊了，你怎么往后面走，找谁呀？”
　　年轻人并不回话，一直往后走，而且走地有声。
　　那汉子闩上门，立刻去追那年轻人，不料那年轻人回身双目一瞪，暴吼一声：“滚！”
　　这一声还真的吼出一个人来，是钱通自后面走出来了。
　　“哟，石先生，欢迎，欢迎。”
　　来人不是别人，石敬山连夜上门了。
　　白家兄弟的出现，凡乎令他瘫敬，他的一切心计在这一刻全变了，变成了幻想。
　　幻想是不会实现的，石敬山又找来了。
　　钱通出现，石敬山大怒，他上前一把揪住钱通，吼起来了：“娘那老皮，你们快活帮吃的甚么？”
　　他要揍人了，但钱通冷冷地只一抖双肩，石敬山便不由得松开手，这令石敬山心中一紧。
　　“石先生，生意不成仁义在，动粗就失风度了。”
　　“狗屁的风度，我可是花大把银子呀！”
　　“不错，但我们也有反应呀。”
　　“你们反应了甚么？令我失望的反应。”
　　“这是因我们帮中起了内讧，我们痛心地把失职的人杀了，这还不够回报？”
　　石敬山道：“那是你们的事，并未令我快活。”
　　钱通道：“会的，会叫你快活的。”
　　“甚么时候？天都快亮了。”
　　钱通道：“石先生，你如果信得过咱们快活帮，你放心，最后必会叫你坐上太湖龙帮帮主的宝座。”
　　“这是你说的？”
　　“可要保证？”
　　“你如何保证？”
　　钱通—笑，道：“石先生，快活帮的人物不只那么一人，你回去，短时间必令你笑逐颜开、手舞足蹈的过日子。”
　　石敬山冷冷道：“我要见见你们快活帮的帮主。”
　　钱通摇摇头，道：“不必了，难道需要咱们帮主亲自出马？没必要呀。”
　　石敬山道：“七日之后，便是白长江的百日忌，我希望就在忌日以前。”
　　钱通拍着胸脯，道：“绝无问题！石先生，又害你辛苦来一趟了。”
　　他的最后一句话当然是要石敬山回头，石敬山忿怒得冷哼一声，回身便往外走去。
　　钱通十分客气的一直把石敬山送到台阶下。
　　他挥挥胖嘟嘟的手，笑咪咪地道：“石先生，再见了。”
　　石敬山便头也不回的往黄浦江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