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狰狞面目

 

2024-08-05 15:26:37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倩倩蓦地叫吼起来，自己也吓了一跳，远处的耶律重恩与耶律苦奴等人也抬头向这里看，便看到缓缓走出一个美人来，她妙目凝蹙，泪光闪闪，一直走到了齐眉杨面前，蹲下身去，说道：“杨大哥，我对不起你。”说时泪水更多。
　　耶律重恩此时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倩倩，但倩倩走出来，大出意外。他便慌慌忙忙，急忙说道：“倩倩，齐眉杨大哥受了重伤，你让开，待我救治他！”
　　耶律重恩一心想杀了齐眉杨，但倩倩扯着齐眉杨的手，大声说道：“你远一点儿，我什么话都听到了！”耶律重恩说道：
　　“倩倩，你听我说，他是害我西辽大军的人，你放开他，我自与他说话。”
　　倩倩心头正酸，她流泪说道：“耶律重恩，你要怨我，怨我害了你的攻西夏军，我自认账，你要杀我剐我，我也无怨。你不能害我的杨大哥与须大哥，你是人不是？”
　　耶律苦奴忽地喝道：“王妃，你是西辽王妃，自也不愿意让这些害西辽军的人再活下去！”
　　倩倩怒喝一声：“胡说！我是什么西辽王妃？我只是你们大王玩弄的一个女人，他愿意玩弄我，便玩。他不愿意，说什么时候杀我，便杀了。有什么恩义可言？”
　　倩倩流泪伤心，这时耶律重恩站在那里，像是一截木头，他不吐声。
　　萧雷吼道：“王妃，你说的话，你自己不要后悔！”
　　原来他们先时看倩倩出来，确是吃了一惊。但一见她独一个人走出来，心内一松，就是让她知道了，有什么了不起？她只是一个弱女人，虽说她也是唐门的人，但在此地把她杀了，就少了一个大麻烦。西辽军一得了保四堂的银子，军中上下谁不说王妃好？但一听说要为她杀人，就心里不愿。再说惹谁不好，那活佛哪里是西辽军敢惹的？可怕是怕，还得去、就是说拿人银子，为人消灾。当他们一看到活佛、大是恐惧。如不是活佛仁慈，上万大军也成死人。十八皇族再三计议，决心杀了须小仙与齐眉杨。耶律重恩也无奈，他心里也愿意杀了这两人，绝了倩倩的念想。
　　萧雷逼近倩倩，他再抓倩倩，耶律重恩吼一声：“萧雷，退下！”
　　萧雷叫道：“大王，杀了她，不然唐门惹事，后患无穷！”
　　倩倩眼泪在流，叫道：“耶律重恩，你不是人，你杀了我，你杀吧！你骗了我，夺我保四堂的银两，你言而无信！”
　　在她的眼里，从前那个言而有信，行事方正的耶律重恩没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虚情假意。她叫喊起来，去摸袋内的暗器。倩倩学暗器，就与青青不同了，她一直有齐眉杨与须小仙两人保护，会不会用暗器有什么要紧？再说两人跟着她，不离左右，她一直要怎么做便怎么做。此时见齐眉杨与须小仙都成了废人，她心里大是伤心，恨耶律重恩恨得要死。
　　正要掏出暗器的关口，耶律重恩抓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很有力，抓得她骨疼。从来都是有人抓她的手故示轻柔，哪里有人肯那么狠狠握她？
　　她疼得再一咧嘴。
　　她痛骂道：“耶律重恩，你是一条狗！你能复什么大辽，你只是一个会作狗梦的恶狗！”
　　耶律重恩气极了，本来当倩倩出现的当口，他心里还有歉疚，但倩倩一怒骂他，他恶向胆边生，顿时大怒，喝道：“臭婊子，当我怕你？！我奸你，就是看你一身皮肉还好，不然我怎么会理你？你个万人骑的贱货！”
　　倩倩不料得他堂堂一个西辽王会骂出如此恶毒的语言来，顿时怔怔，不知说什么才好，也再骂不下去了。
　　耶律重恩抬手给了她一个耳光，骂道：“臭婊子，你当你是谁？你是我的结发妻子不成？我没有你这么一个妻子，你先给我奸了，再成为万人骑的臭婊子，我一个堂堂的西辽王，拣一个万人骑的臭婊子当王妃？你作梦去吧！”
　　他恶狠狠地打了倩倩两个耳光，倩倩的嘴角流血，她恨自己，当初怎么看耶律重恩是一个人，看他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人，看差了，看差了，一眼看差，失足千里。
　　她不理耶律重恩，说道：“西辽狗，你愿杀便杀、我不怕你。”
　　她身旁的暗器袋子也被人拿走了，此时她再想自尽，也是不能，只是蹲在齐眉杨身旁哀声而哭，她哭自己眼瞎，痛恨自己，须小仙与杨大哥对自己那么好，为什么让他们跟着自己受苦？天天差遣他们，最后让他们生也不能，死也不行，她于心何忍？
　　耶律苦奴喝一声：“来人！”
　　来了人，从马上丢下一个人来，那人的脖子也是断的，他就是奄奄一息的须小仙。
　　齐眉杨看阗须小仙，须小仙看着齐眉杨，他两人再看着倩倩，忽地心酸。两人想起不久前倩倩在树林里失踪的那一天，他们两人的担心，他们两人那一天忽地一齐想到：要让对方去娶倩倩，不能让倩倩再那样东闯西荡了。可他们竟没有机会劝倩倩，倩倩被耶律重恩骗了，他们也难辞其咎！
　　齐眉杨看着倩倩，倩倩抱着他，拖着腿，一步步向须小仙拖去。
　　须小仙扬起手，那手是丢丢荡荡的，他叫道：“倩……倩！…………倩！”
　　齐眉杨与须小仙的眼里都有泪水，他们觉得在倩倩面前让耶律重恩打成这样子，实在丢人！
　　倩倩终于把两个男人扯到了一起了，须小仙扯着齐眉杨的手，他的声音如梦呓：“你也被人打成这样子，还是大哥……一”齐眉杨顿一顿，说道：“大哥不行，你二哥也不行……”
　　两人苦笑，世上竟有如许男子，为一个红颜知己，痴心跟随，千里万里，风里雨里，都是不变其志，不改其衷。到了临死时，还是这么痛痛快快！
　　倩倩痛哭了：“大哥，二哥，我是不是不认得好坏人？我是不是不是一个好女人？”
　　齐眉杨说道：“尽胡说，你是一个好女人，你说你不是好女人，不是说我与须小仙眼瞎吗？”须小仙也说道：“扯淡，扯淡！你不是好女人，谁是？你是好女人，才有我风流才子跟着，你不是好女人，我跟你？”
　　倩倩抱着两人，大声痛哭。
　　齐眉杨大声道：“耶律重恩，你听着，我与须小仙跟你这条狗不一样，你杀了我们，给我们一个痛快！”
　　耶律重恩看着倩倩，忽地恨恨：“婊子，你的三个男人都在这里，你跟谁睡时好一些？！”
　　倩倩抱着齐眉杨，大声说道：“你是条狗！怪不得红姐姐离开你，你不是人，你只是条狗，红姐姐宁可死，也不再跟你。我看错了，我把狗看成了人了，你们听着，他不是什么西辽王，他只是一条狗！”
　　耶律重恩恨得咬牙，恨不能把积郁在心底的恨一下子宣泄出来，他痛骂倩倩：“臭婊子，你跟他睡，再跟他睡好了！”
　　他一脸铁青，命令道：“萧雷，把他们三人剁碎，扔到一旁树林去，喂野狗！”
　　他再哈哈大笑，说道：“你说我是条野狗，你那臭婊子的贱肉，我也不吃，让野狗来吃好了！哈哈哈哈哈！”
　　萧雷与耶律苦奴要下手，蓦地看到，倩倩的眼前，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多了一个老人，他蹲坐在倩倩眼前。恍若不见他一大群人，只是对着倩倩笑，说道：“你这性子，真像我老人家当年，我那年娶一个小妻子，她小我三十岁，天天骂我，我一听得她骂，就心里舒坦。你骂人时，心里舒服不舒服？”
　　倩倩不理他。
　　一旁的萧雷大怒，叫道：“滚开！我要杀人了！”
　　老人不语，萧雷大怒，一刀劈去，挽一个刀花！
　　叭！一刀正劈在那老人的手上！
　　只见老人一缩手，那手仍是完整的，只是手上的那一个骨指一弹，正弹在刀上！
　　萧雷听得刀像放鞭花一般嗡地一声响向天上！他抬头一看，那刀正向自己身上落来，他身子一斜，忽地半边身子一麻，那刀正插在肩头！
　　他嗷一声吼，惨叫一声，跌倒在地。
　　老人笑嘻嘻：“再玩刀时，你看看自己的身子，别劈了自己。”
　　萧雷倒地，耶律苦奴身后冲来两人，抱着扶着，把萧雷扯下去。
　　耶律重恩看到了老人，他心内一惊，他是剑圣，难惹的人物。
　　他一揖道：“剑圣有礼了。”
　　剑圣眼都不抬，说道：“别对老人家有礼，我最看不上的就是你这种人，说是人吧还不像，说是狗吧还不会爬。”
　　耶律重恩的脸上浮现出残忍的表情，他恨老人，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但他仍在笑，那笑僵在脸上，更是难看：“剑圣是前辈了，骂我几句，我也不会说什么。但剑圣也知道，士可杀不可辱！”
　　剑圣扬头大笑，掀髯笑他：“你懂什么叫士？士是要离，虽刺死庆忌而不肯逃命。士是庆忌，死于要离之手，但不要手下害要离。你算什么？先是叛红顶天，再是奸倩倩，最后是骗思思姑娘，你算什么东西？这二十万大军跟你这种人，岂不是要害苦天下？我告诉你，我不会出手杀你，但你也别想我会放过你！”
　　耶律重恩忽地若有所悟：“剑圣前辈那么恨我，便给我一剑好了。何必那么恨，还不出手？啊，我明白了，是活佛令你不得出手伤人，你不敢，你一出手。她必杀你！”
　　剑圣忽地面现窘态，他是被耶律重恩倩中了心事。便脸色一红，耶律重恩心道：我有几千人，就是眼前，再召来几百人围杀他，也是容易。他不敢杀我，我却敢杀他。他厉声叫道：“剑圣老前辈，我要得罪了！”
　　剑圣本来以为他一出面，便会吓退耶律重恩和他的手下，但不料得耶律重恩竟猜出他的难处，不买他的账。耶律重恩一说此话，剑圣虽是冷笑，但心里恼怒，现在脸上。他恶恨恨地道：“我能伤你一人，不能杀你吗？”
　　耶律重恩说道：“我要杀了你，活佛定不会放过我，我何必惹那麻烦？但我能与你动手，上万人马与你纠缠，你不怕也怕。”
　　两下僵持，忽地剑圣放声而笑，说道：“耶律重恩、我放过你，你自走好了。我不与你动手，你须放过倩倩姑娘与他两人。你也知道，他两人都受了重伤，不死也成残废，你还要做什么？”
　　耶律重恩看看他们，齐眉杨与须小仙不能动了，他们只能一生躺在床上，每一走动，都得有人搀他，不然动不了身。
　　倩倩只是哭，她再不理会耶律重恩。依耶律苦奴与萧雷的心意，他们必得杀了倩倩与齐眉杨两人方才痛快，那样也就绝了后患。但有剑圣在，他们不敢遣次，何况萧雷的伤得马上医治，否则必死？
　　耶律重恩一挥手，说道：“撤！”
　　待得他们走远，剑圣说道：“你走吧，我把他们两人送回去。”
　　倩倩哭道：“我要跟着他们，再也不与他们分开。”
　　两人见耶律重恩走了，再也无力气说出话来，只是瞪瞪看着倩倩。
　　剑圣坐在地上，说道：“不要与我说话，我要召唤他们来。”
　　他低头敛眉，不再吐声，只是内向心，心向天，默默呼唤，呼唤十隐中的其他人前来。
　　只有茶余功夫，便听滚滚雷声吼动，一直向此处扑来。到了眼前，却是铜笛，他吃惊道：“大哥为什么要用“天心通”来，那样会损害大哥的心力的。”
　　随即再来了九隐风妖，他也对着剑圣一揖，说道：“大哥，有什么急事？”
　　剑圣说道：“你们两个带着他们，我们走！”倩倩跟着剑圣，风妖携着齐眉杨，铜笛携着须小仙，他们走了。
　　耶律苦奴问道：“大王。你一说他不能干涉江湖事，不能杀人，他分明很是气恼。大王是说中了他的心病。为什么不当场杀了他们？”
　　耶律重恩笑说道：“不行，我不能杀他。他不杀你，不等于你能杀他。若你能杀他，他也不叫剑圣了。”
　　耶律重恩看着萧雷，那一柄刀还插在他的肩头，耶律重恩道：“我助他内力，你猛拔那刀，再助他止血！”
　　萧雷只能咬牙听他。耶律重恩助他内力，耶律苦奴猛地一抽，萧雷骂一声：“你奶奶的，苦奴！”他身子一歪，几乎倒下。苦奴扯住了他。耶律重恩急急助他止血。但看样子，他再也不能与人缠斗了，他的半边身子已成残废。
　　当耶律重恩只剩下了一人时，他在帐内徘徊，他对着自己说：“耶律重恩，你做对了，你抛下了倩倩这个包袱，她不会成为王妃的，你听说哪一个国君娶了一个妓女做他的王妃？你别傻了，她不是你的王妃，她不是！”
　　他猛地一击桌子，他做得对！何必优柔寡断，他抛下了倩倩，只是抛去了负担。他下令道：“后军变成前队，向回鹘进发！”
　　他要兵夺回鹘，在这个早就名存实亡的国家变成他人的领土前，拿下它，据为己有。
　　倩倩看守着两人。这是一间很静的屋子，原来是铜笛先生的练功室，屋内只有几处有东西，古琴一具，几把古瑟，还有筝，更有大管、箴栗等乐器放在屋内，墙上画得满满的，都是乱乱的斜线、直线，看去像是什么丝线扯着人的心绪，看来是铜笛先生兴之所致弄下的，倩倩坐在齐眉杨的身旁，再坐在须小仙的身旁。
　　自从那一天被耶律重恩弄残废，他们两人像是商量好了一般，再也不说话了。
　　门吱吱响了，走进来一个人，这人是齐眉杨的手下。
　　他跪在地上，叫道：“大哥，大哥！”
　　齐眉杨不语，但他流下了泪，他的眼角有一滴滴泪珠在滚落。
　　那人叫道：“大哥，我要杀了这个贱人！她害苦了你，她害苦了我们大家！”
　　他扯过了倩倩，叭叭打了她两个耳光！
　　他正要再痛打倩倩，忽地听得齐眉杨说话了，他的声音很低，就是叫吼，也只能给人听见：“你滚出去！”
　　那人跪下，跪在尘埃，叫道：“大哥，大哥，都是她害了你的，都是她害了你的！她不光要我们兄弟们做这做那，还把大哥送与那个耶律重恩伤害！我要杀了她！”
　　齐眉杨想挣着起身，他的腿蹬了蹬，那兄弟看到了，叫道：“来啊，抬走大哥！”
　　来了许多人，他们都是齐眉杨的兄弟，齐眉杨看到了他们，泪水更多。
　　须小仙忽地说道：“大哥……你……你……”
　　齐眉杨也示意听他的。
　　过来一位兄弟。附耳在须小仙的头旁。须小仙说道：“我无怨无悔。”
　　齐眉杨笑了，说道：“我也无怨无悔！”
　　倩倩哭了，哇一声哭出来了，原来就是她身居风月场中，也对她痴情不已的两个男人才是真正的倜傥男子，原来只有他们才对自己最是钟情，错了，一切都错了！
　　她冲出去，她要死，要死在这里，以报他两人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