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正打歪着　徒劳无功

 

2024-08-02 13:47:23   执笔人：乔奇   来源：名家接龙   评论：0   点击：

　　座落在一条繁华马路转角处的×妇产科医院，门诊时间依旧照常，门前车水马龙的热闹景象也一如往昔，从外表上，绝对看不出它已笼罩在危机四伏之中。
　　如果警方的研判准确，则汪文明所要猎杀的对象，毫无疑问地，就是主持这间诊所的×医师；只有杀了他，汪文明才能纾解绿巾缠头的那股怨愤！
　　现在的时刻是晚上九点十五分，按照这里的规定，门诊要到十点以后才会停止。×医师为了应付川流不息的病人，似乎根本就没想到有人会要他的性命。
　　他也更没想到警方人员为了他的安全，已在医院四周作了严密的部署。不论凶嫌汪文明的化装技巧多么高明，只要他敢出面亮相，埋伏在附近的干员们就会突然出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动将他擒获。
　　警方是在将计就计的形势下，采取了这项“安排香饵吊金鳌”的措施。截至目前为止，×医师犹自蒙在鼓里，毫不知情。
　　警方之所以不愿事先知会×医师，不外乎出自两点理由：
　　（一）凶嫌可能赶来台中杀人洩愤，乃是根据汪文明心理上的推敲所做出的合理分析，并不意味必然会是事实；既然不能确定是必然发生的状况，就将事情闹得惊天动地，岂不贻笑大方。
　　（二）避免×医师事先获悉身处危境后神色惊慌，甚至为了防患大祸临头，进而采取关门歇业等预防措施，岂不变成打草惊蛇，反而吓得汪文明不敢露面了。
　　有了充份准备的办案人员，绝对不会畏惧汪文明前来做案；反而怕他心生警惕，逃之夭夭。那时警方的一番心血，恐怕就要付诸东流了！
　　对于现场部署，警方是在精心策划下完成，安全方面具有绝对信心。这不是件儿戏事情，万一发生了出乎意料的状况，将对社会无法交代。
　　这次勤务一共出动九名干员，八名分散在妇产科医院四周：有的充作路人，有的化装小贩，有的躲在车中远远地停在对面马路，俱都全神贯注地等待情况出现。像这样近似封锁式的严密部署，凶嫌纵有天大的本领，照样也是难越雷池一步。
　　埋伏在地面的人员一共八名，还有一位呢？
　　是李强。
　　自从李强赶来报到后，他就选中了医院上面的四楼阳台，在制高点上占取了有利的位置，杜绝了凶嫌由上而下对目标发动奇袭的可能。
　　酷候情况出现，这个差事是相当枯闷的。李强趴在阳台边缘，眼睛睁得好像夜猫子，正在不断扫瞄下面的情况时，突然发觉身后有了可疑的动静。
　　应该说那是极其轻微的脚步声，轻微得好像狸猫，但却仍旧逃不过他敏锐的听觉，蓦地一个转身——
　　李强转身的速度非常敏捷，同时摆出了准备扑击的姿势。
　　他那紧急应变的架式的确相当唬人，但当看清来人的面貌时，顿像洩了气的皮球，不停地摇头苦笑。
　　李强做梦也没想到会是陆红。
　　“我还以为是‘点子’（凶嫌）出现了哩！”李强半开玩笑地说：“幸亏煞车快，不然一拳捣过去，保险让你美丽的脸蛋当场开花。”
　　“哼！”陆红露出不屑的神情：“说大话不怕闪了舌头，如果真的贸然出拳攻击的话，不仅不会碰到我的一根汗毛，至少会有三把飞刀插中了你的拳头。”
　　“我不信。”
　　“不信可以试试，来！”陆红立刻摆出了蓄势待发的架式。
　　李强突然扬起拳来……
　　但那只是虚张声势而已，遂又嬉皮笑脸地对着自己的拳头吹了两口气：“我可没有那样笨，要想用拳头对付你的飞刀，简直是寿星公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知道就好。”陆红展露笑容，显得非常得意。
　　“说正格的……”李强拉着陆红走阳台边缘。
　　重要勤务在他身上，纵然一分一秒时间上的疏漏都不能够发生，免得造成空隙，而被对方利用。
　　李强接着说：“……掌握到什么重要的线索了没有？”
　　陆红颓丧地摇了摇头：“几乎访遍了凶嫌所有的关系人，结果都说没有见过汪文明，也没有过任何联络；最后只在陈茹嫣口中获悉，汪文明非常精于化装，提醒我们加以注意。”
　　“陈茹嫣是谁？”
　　“是汪文明过去的女友，从言谈中流露，好像她对汪文明的印象非常恶劣。”
　　“这位陈小姐多虑了，哪怕汪文明化装成太空怪人，他也逃不过我的眼睛。”李强的目光凝定在陆红的脸上：“你特地赶这里来，就是为了要提醒我的注意吗？”
　　“这还倒在其次，不论汪文明的化装技巧多么高明，在我们面前那就等于‘关老爷面前耍大刀’——不值一笑；主要的原因是：我在查访过程中得到了一个重要的启示，所以特为赶来和你商量。”
　　“什么重要的启示？”
　　“凶嫌汪文明偕同姘妇柳罔市潜来台中的消息，你认为可靠吗？”
　　“专案小组透过各方面所蒐集到的情报，应该没有问题。”
　　“既然如此，他又没和所有关系人作过任何联络，包括请求金钱支持或协助逃亡等等；根据这一点来加以推断，还有什么更大的动机促使凶嫌非来台中不可呢？”
　　李强眼神一动，立有所悟。
　　他已很快产生了和陆红相同的看法：凶嫌汪文明既然已来台中，而在行踪方面却又扑朔迷离，则针对×医师下手的可能性，自然也就相对地提高。
　　“这种情况，向指挥中心报告过了没有？”李强问陆红。
　　“赶来这里的路途中，我已经用呼叫器向组长报告过了；而且我还主动请求了一项新的勤务，希望你不会不高兴才好。”
　　“我会不高兴？”李强如同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嗯，”陆红带笑说：“怕你一人兼顾不周，所以毛遂自荐地插上一脚，助你一臂之力，希望你不要认为我是在抢你的功劳。”
　　“我可没有那么小家气，”李强带笑说：“而且我们本来就是一对最佳拍档；现在由于你的加入，应该就是汪文明霉星高照的时间到了。”
　　“这话怎么说？”
　　“有我们两人把关，汪文明不来便罢；要是真的在这里出现了，你想他还能有倖免的机会吗？”
　　“李强，”陆红正色说：“人有失手，马有乱蹄，我认为还是不要将话说得太满了，万一发生了意想不到的演变，那时觔斗就栽大了！”
　　“你这是缺乏自信心的一种说法，不论凶嫌汪文明如何狡猾，如何精于化装，但他终究是人；依照我们目前所占据的有利地形，以及这里仅有的环境空间来讲，只要是人在这里出现，必然就会无所遁形。所以刚才我所说的话绝对不是卖狂；但有一点倒是值得顾虑。”
　　“顾虑什么？”
　　李强指了指阳台下面的街道：“这幢建筑的周围已在严密监控之中，连只老鼠都闯不进来，怕的是汪文明根本没有机会上楼就被逮捕了，根本用不着我们动手。”
　　“说得也是。”
　　纵然陆红非常同意李强的看法，但那终究是他所作的一种假定。专案小组在此张网以待凶嫌，事先对于未来情况的演变曾作过许多不同的假定，甚至还要包括料想不到的情况在内；所以，陆红对于这个据点仍旧十分重视，不愿留给对方任何可趁之机。
　　她和李强经过一番商议，遂即各自寻找掩蔽物体，将他们自己隐藏起来。


　　夜深，人静。
　　天空中堆砌着厚厚的云层，阴霾气氛笼罩下，几乎使整个宇宙为之变了颜色。
　　马路两旁的店铺已经关门打烊，不见了霓虹灯的绚丽光彩，远处的路灯显得十分昏黯，幽静街道上偶而出现一两个孤独的影子，当他们在街道转角处消失后，很快便呈现了一片凄清。
　　附近一带的安谧只是假象，蕴孕着的一场火爆事件，可能随时都会发生。
　　警方人员在一带的部署十分技巧，虽然以×妇产科医院为中心点的四处要道俱在严密监控之中，但在外表上丝毫不露痕迹，谁也看不出来任何可疑现象。
　　采取这种守株待兔的方式，不仅需要动用庞大的人力物力，而且耗费办案人员的许多精神。
　　这是缉捕凶犯经常会有的现象：有时为了缉捕一名凶犯，纵然动用警力成千上万，也不一定能够如愿以偿。
　　埋伏在阳台上的陆红、李强，对于酷守情况出现的滋味当然也会感到非常枯燥；但却懂得绝对不能因此稍有松懈。
　　他们怀有一种相同的戒心：当你全神贯注的九千九百九十九秒时间中，纵然没有何事情发生；有时情况却会在你疏神的最后一秒钟内，像电闪雷击般地骤然降临。
　　这不是神经过敏，而是应有的警惕！
　　李强抽出呼叫器的天线，又和地面上的专案人员作了一次联系。
　　这段时间内，据点与据点之间的联络不断，可惜的是迄今为止，仍旧没有任何进展！
　　陆红从一处掩蔽物体后面现出身来，拧动纤腰，一个纵跃，窜到了李强身边。
　　“李强，”她将声调压得极低：“现在是凌晨三点二十分，一点动静都没有，恐怕我们的希望全要泡汤了！”
　　“天还没亮哩！你急什么？”李强的心情倒是相当轻松。
　　“哇噻！”陆红带着诧异的神情：“凶手杀人也要选择时间呀！这跟天亮不天亮又有什么关系？”
　　“大有关系，”李强郑重地说：“天亮前后是人睡得正沉的时候，稍有经验的犯罪之徒，大都喜欢选择那个时候动手。所以绝对不能因为现在没有动静，就认为不会有事发生了，这是危险的想法。”
　　“照你这样说，应该从现在开始，必须加倍的防患才对。”
　　“正是如……”
　　下面的一个“此”字还没说出口，李强突然神情紧张地抓住陆红，眼睛带着异样的光彩，投向通往阳台的一扇窄门。
　　陆红和他之间似乎存有默契，虽然他没什么，但是陆红心中已经有数，立刻屏息凝神，将目光投向一个共同的目标。
　　眨眼间，窄门内闪出了一条幽灵般的黑影。
　　阳台上面没有灯亮，仅凭远处的余光反映，所以整个阳台都显得相当昏暗；尤其是窄门附近，更是黑漆沉沉，最多只能看出那是一个人的轮廓而已，是胖是瘦？根本分不清楚。
　　苦守了整整一个夜晚，现在才有情况出现，陆红、李强俱都禁不住心头的狂喜；但却都能保持冷静，等候进一步演变。
　　这是关键时刻，重要情况出现时如果不能沉着应付，万一惊动对方，将会造成功亏一篑的结局。
　　在这个节骨眼上神秘人物出现，陆红、李强凭直觉认为：一定就是凶嫌汪文明。
　　黑影在暗处观察了一阵，终于离开窄门附近，朝着背街的阳台边缘走动。
　　离开了窄门的遮掩，他的影像终于变得比较清晰。
　　喔噻！竟然是个怪人。
　　一只女人的丝袜，将他连头带颈一齐套住，出现在夜色朦胧之中，你说算不算是怪人？
　　陆红和李强心中早已有了主见，甭说来人头上套的只是女人丝袜，纵然套上一件貂皮大衣，他们也会认为定是汪文明。
　　“点子”既然已经出现，陆红、李强俱都深具自信：他是跑不掉的。
　　如果将他比喻成一只狡猾的狐狸，则陆红、李强应该就是正欲凌空而下的猎鹰。
　　黑影走到阳台边缘，伸头朝下望了望，立刻放下了随身所带的一套绳梯。
　　按照这种情形衡量，显然他是有备而来。更何况绳梯垂落的位置，刚好又是×医师所居住的二楼。因此，认为他是凶嫌汪文明的想法，也就愈发地坚定。
　　不过，另一个疑点又在陆红、李强的心中升起：专案人员已将这幢建筑围得铁桶相似，怎么可能会有空隙，让他轻易地侵入？
　　眨眼间，黑影已经挂牢了绳梯，单腿一跨，摆出了攀梯而下的姿势。
　　这是逮捕他的最佳时机，陆红动如脱兔，一个纵跃，来到跟前。
　　黑影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埋伏，恰又正逢身子悬在阳台边缘。无情的现实摆在眼前，只能容他作两种选择：
　　（一）跳楼逃生。
　　（二）奋身拒捕。
　　黑影现在攀附的位置可是四楼阳台边缘，他可没有学过武侠小说中的飞檐走壁功夫，跳下去的结果非死即伤，只有傻瓜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剩下来的，奋力拒捕也许会有希望。
　　情况紧迫的如同电光石火，不容黑影再作犹豫，蓦地一个虎跳，迎面攻向陆红。
　　陆红飞身扑击，所施展的本来就是凌厉攻势；黑影不仅不作避让，反而以攻还攻，胆量倒是不小！
　　这样一来，陆红反而大吃一惊！
　　铁蛋碰石头，这种硬碰硬的打法，在行家眼中简直就是玩命的招数。
　　陆红只想缉捕凶犯，可没兴趣陪他玩命，拧腰错步，游走七尺。
　　这位“霹雳警花”现在所施展的，乃是国术中，闪转腾挪的技巧，轻若柳絮，飘似清烟。可是黑影一点也不含糊，陆红才不过一眨眼功夫，他的手中居然多了一把七寸长的短刀。
　　抽刀的速度好快，就连一旁观战的李强，都没看清黑影抽刀的方法？
　　黑影握刀在手，凶性大发，唰唰唰唰……寒光闪闪的刀影立刻笼罩在陆红的头顶上空，恨不得立刻在她美丽的脸庞上划它几道××。
　　陆红大出意料之外，她没想到就凭一个人像模特儿雕塑师，居然会是一个搏击中的高手？
　　但她一点也不畏惧，只见她像穿花蝴蝶般地在刀光闪闪下四处游走。蓦地瞅中空隙，飞起一脚，踢向那只握刀的手腕。
　　这记飞腿的速度更快，快得就像腿弯上面装了弹簧。踢得黑影哇呀呀连声怪叫，手中短刀则像长了翅膀，铛锒锒掉在了墙角跟前。
　　陆红在守势中采取奇袭，出的乃是险招，所幸一击中的，怎会再让对方有反扑的机会；纵上前去一个擒拿，将他按倒在地。
　　李强抢步来到跟前，伸手揭去那人头上的面罩代替品——女人丝袜。
　　一张横肉累累的脸庞立刻呈现眼前，很明显地，不是凶嫌汪文明。
　　陆红、李强愕然相视，半路上冒出来个替死鬼，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为了提防挣扎反抗，陆红立刻将他双手铐牢，李强则以最熟练的动作搜身。除了已被陆红踢飞的短刀外，歹徒身上并未怀有其他凶器；但却抄出了一些惯窃做案时常用的工具。
　　这种情形等于“正打歪着”——凶嫌汪文明没有出现，糊里糊涂抓了一个“跑黑头”（夜间行窃者）的惯窃，使人有点啼笑皆非。
　　经过逼问，原来这名惯窃就是四楼的居民，所以能够避开外面的埋伏，安然潜入阳台。巧的是行窃对象竟然也是住在二楼的×医师。利用绳梯潜进×医院内宅行窃，是他经过精心策划后所作的决定；如今却因警方缉拿汪文明而遭池鱼之殃，怪也只能怪他的运气实在太糟！
　　意外捉住一名惯窃，当然不会撤去这里的部署。可是所有办案人员经过彻夜苦等，直到旭日东升，却是仍旧没有见到汪文明的人影出现！
　　莫非警方研判错误，汪文明并未存有赶来台中报仇的意图？抑或由于他的机警狡猾，识透了这里设下陷阱，因而改变初衷，放弃掉报仇的打算了呢？
　　对于凶嫌汪文明的真正意向，警方只能作合理的研判，无法作切实的掌握。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不论凶嫌多么狡猾，不论动员多少人力物力，务必本着锲而不舍的精神，定要将他逮捕归案的决定是绝对不会改变的，否则将对社会无法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