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2024-08-02 12:37:40   执笔人：独孤红   来源：名家接龙   评论：0   点击：

　　两天来，都是李强在照顾谢添，饮食起居几乎都跟谢添打成一片，分局长偶而也会来陪谢添吃顿饭，只是都是话家常，绝口不提“公”事。
　　谢添跟李强很熟了，给李强说了不少故事，包括他自己年轻时候到现在，让李强对黑道更加了解不少，只是谢添绝口不提李强想知道的。
　　第三天晚上，分局长又来陪谢添吃晚饭，分局长自掏腰包加了几个菜，还有一瓶酒。
　　谢添很机警，说他因为鼻子的毛病，不能喝酒，而且点滴不沾。
　　分局长也绝不勉强，由他跟李强两个人喝。
　　谢添表现得够机警，可是分局长跟李强表现得却豪无戒心，一瓶酒光了，他们两个都差不多了。
　　一般来说，喝多了的人话都多，分局长也不例外，前三皇，后五帝，从他在大陆上投考警官学校说起，一直说到台湾，说到现在，分局长的这些“秘辛”，连分局的弟兄都没听过，今天他竟然都托给谢添。
　　说到高兴的地方，分局长会开怀大笑，说到想家、想亲人的酸处，分局长也不禁会掉下几颗热泪。
　　就这么，又渡过了一天，看看时候差不多了，分局长摇晃着站起来，要走了。
　　李强也站了起来，准备送分局长出去。谢添忽然说：“分局长，能不能再坐一下？”
　　分局长将醉眼望谢添：“怎么，老先生还想听我说。”
　　“不，”谢添说：“这一次是我说，分局长跟李先生你们两位听。”
　　他说？他要说什么？
　　酒喝多的人，心里都是很明白的，分局长也不例外，便瞪着眼望谢添。就在这一刹那间，酒意忽然去了不少，便拉着李强又坐下：“好，老先生，我们听你说。”
　　谢添表现得够机警，可是分局长跟李强表现得却毫无戒心。
　　李强喝的本就没有分局长多，这时候更清醒了，聚精会神，且等着谢添说他要说的。
　　谢添望了分局长，又望了李强说：“分局长，李先生，我谢添这么大年纪了，也混了这么多年了，不会不上路。这三天，到现在为止，分局长你对我怎么样，我清清楚楚，尤其是李先生，我的儿子照顾我也没这么周到，李先生，你别介意！”
　　“不会，”李强说：“你老先生的年纪，做我的父亲足足有余了。”
　　“所以，对你们两位，我投降了。”谢添说。
　　李强心头猛一阵跳，不过他还沉得住气。
　　“这件案子里的‘大盘’，我这就告诉你们两位，不过还得麻烦你们多方面查一查，才能找到他。我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也知道他多大年纪，绰号叫什么，甚至我也见过他，可是就是不知道他是北部人，还是南部人，住在什么地方——”
　　李强忙说：“那就够了，老先生，你说，我们查得到他的。”
　　谢添说：“这个人姓陈，叫陈其田，四十多岁，黑黑的，壮壮的，长得挺不错，很有钱，很有源头，他有个绰号叫‘毒天王’；因为他喜欢女人，也有人叫他‘风流毒天王’。两位，我已经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
　　李强手心都出了汗：“老先生，你们怎么连络？”
　　“这个人非常机警，非常狡猾，”谢添说：“他从不让人跟他连络，只有他派人送货，派人收钱，也从不事先连络。可是他送货的时候是在我快要没货的时候，他收钱也是在我收到钱以后。”
　　分局长叹了口气：“我们的社会上有这么多‘人才’，训练都是杰出的情报人员。”
　　李强说：“老先生，再见到他，你还认得他吗？”
　　“这个人给我的印象非常深刻，”谢添说：“他就是烧成灰我也认得出。”
　　李强连说：“那就好，那就好。”
　　分局长当然知道，李强话问到这儿已经是没什么可问的了，他也知道现在该采取什么行动了，他站了起来：“时候不早了，老先生该歇息了。”
　　李强跟着站起：“我送分局长。”
　　分局长冲着他笑了：“不必瞒谢老先生了，谢老先生一定知道，我不会走，我得马上召开紧急会议，说不定今天晚上回不了家里！”
　　谢添笑而不语。
　　李强也笑了，笑得有点不好意思。
　　两个人走了，临出门，分局长对谢添说：“不管怎么说，谢老先生，谢谢你。”
　　谢添忙欠了个身。


　　分局长召开紧急会议，“刑事组”全员到齐，其他有关单位也都派人参加。
　　分局长主持会议，但是报告仍是李强，这个案件从头至尾，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把案子发展到现在，报告得详详细细。
　　接着，分局长分配任务，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主报八号分机，通令全省警察机关，配合户政单位，先找出这个陈其田。
　　会议并没有通宵，但是会议一结束，各路人马立即按照自己分配到的任务，展开了行动，恐怕从现在这一刻起，一直到缉捕到这个大毒枭为止，各路人马得没白天、没晚上的到处奔波，就算坐镇在分局的也得以分局为家，夜夜通宵了。


　　全省各警察机关行动神速，各户政单位全力配合。三天之后，“陈其田”的纷纷来到分局，全省从南到北，叫“陈其田”的，居然有近二百个之多。
　　根据资料过滤，可能是谢添所说的“陈其田”，或者跟谢添所说的“陈其田”差不多的剩下了整整一打，十二个。
　　只要有绰号，就能找到真正的“陈其田”了，问题是那个“陈其田”并没有前科，而户政单位提供的数据上，也从来不列绰号。
　　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一个个的指认了，谁指认，当然是谢添。
　　尽管幸亏这十二个陈其田都在北部，可是逐一的指认起来也很辛苦，因为得守候，得等陈其田出现，这最耗时间，情报不正确还可能扑空白跑一趟。
　　尽管谢添有车坐，可是毕竟他是个上了年纪，而且有病的人，头三个，还好，接下来他鼻子的毛病就犯了，鼻子毛病不只是鼻子本身，它连带的会引起其他器官、其他部位的不舒服。
　　起先，谢添自己没说，被李强发现了，李强报告分局长，分局长要谢添休息，请来蔡医师为谢添诊治，谢添接受蔡医师的诊治，却不愿休息，而蔡医师的警告恰好是，他的病人再也禁不起劳累了。
　　李强再次报告分局长，分局长往见谢添：“老先生，我们不能让你太劳累了。”
　　谢添说：“分局长，我还支持得住，不能休息。”
　　“休息几天也行，陈其田跑不了的。”
　　“分局长，我真的不能休息，没有我的指认，你们没有办法确定那一个是‘毒天王’；没有我的指认，只怕你们也没有办法让他俯首认罪。分局长，我在这件大案子里，是个很重要的人啊！”
　　“本来就是，可是——”
　　“分局长，”谢添的脸上然出现了一种奇异的神色：“老实说，我知道我自己没多少日子了，我这一生都在做坏事，都在害人，你就让我在这最后做一件为自己赎一点点罪的事。”
　　分局长、李强为之震动，也为之感动，分局长握住谢添的手叫：“老先生——”
　　谢添说：“分局长，求你成全。”
　　分局长沉默了一下，这么说：“让我跟蔡医师商量一下。”
　　分局长又请来了蔡医师，他一探蔡医师的口气，蔡医师就坚决反对，而且还发了脾气：“分局长，谢添虽然是个坏人，可是他就是个病人，你们不能对他这样，我站在医生立场坚决反对，你们要是不听我的，一切后果你们自己负责。”
　　分局长知道蔡医师误会了，他平心静气的解释了，而且让蔡医师自己跟谢添说。
　　蔡医师见谢添，而且是实话实说，谢添说他自己知道，而且再次表示他的意见，甚至都流了泪。
　　蔡医师大为感动，毅然说：“既然这样，我也为你做点事，从现在起，我随车服务，不收任何费用，直到抓到要抓的人，让他乖乖俯首认罪为止。”
　　谢添、分局长、李强，何尝不是也大受感动，几个人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谢添、分局长，都向蔡医师致谢，谢添望着分局长含泪大笑：“分局长，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吧。”
　　于是，谢添继续逐一指认，蔡医师不但随车服务，以备“不时之需”，还带了一位护士小姐专门照顾谢添。
　　但是，为医不犯病，以谢添的病情，医药对他已经是发挥不了多大的功能了，只剩下一个陈其田还没指认了，谢添支持不住了，倒下了。
　　照说，躺着也能指认，问题是剩下这最后的一个陈其田不在家，出国去了。
　　这真急人，怎么办？既不能催这个陈其田回国，也不能跑到国外去逮捕他。
　　分局长、组长、李强聚在分局长的办公室里皱了眉头。
　　“怎么这么巧，”组长说：“别是他听到了风声，跑了吧？”
　　李强说：“照他出国的日子分析，不像，他早在阿猴被捕以前就已经出国了，除非他能未卜先知。”
　　组长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国，也不知道谢添能不能等到那时候。我看不如等他一下飞机就抓他，反正只剩他一个了。”
　　“不行。”分局长说：“就算只剩他一个，也不能这么冒失。剩下的一个，不见得就一定是谢添所说的那个陈其田，不经确认，绝不能冒然抓人，万一抓错了，那就是打草惊蛇。”
　　“分局长！”组长说：“全省从南到北，再也没有别的陈其田了呀。”
　　“万一作业上的疏忽，漏掉了一个，而漏掉的那一个又恰好是咱们要抓的那一个，怎么办？”
　　组长沉默了一下：“那就该我问分局长怎么办了。”
　　分局长毅然说：“宁可让他逍遥法外一阵子，绝不误抓，等他回来让谢添指认，万一谢添等不到那时候，咱们再想办法。”
　　话说到这儿，一名警员进来报告，谢添要见分局长。
　　偏在这时候，分局长、组长、李强三个人心里都一沉，急忙赶往客房。
　　三个人匆匆进了客房，谢添虽然躺下了，精神还不错，蔡医师跟护士都在。
　　“蔡医师——”分局长忍不住问。
　　蔡医师还没说话，谢添笑笑：“分局长不要误会，我不是快要咽气了，才要见分局长——”
　　分局长、组长、李强三个人松了一口气，不由为之失笑，但笑得都勉强。
　　分局长走到谢添床前坐下：“谢老先生，要见我有什么事？”
　　谢添说：“我想问问分局长，剩下这最后的一个陈其田，什么时候回来？”
　　分局长实话实说：“确实的日子不清楚，我们打听的结果是他到东南亚去了，预定的时间是下个月，照日期推算，他还有一个礼拜就该回来了，可是就不知道他会不会准时回来。”
　　谢添说：“我想是要回来的，问题是我……不过分局长放心，我等他一个礼拜到十天，我就是要告诉分局长这个。”
　　分局长忙望蔡医师，蔡医师像没听见谢添的话，没看见分局长的目光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分局长一时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转望谢添：“老先生谢谢你。你人在病中还关心这件事，我很感动，你只管安心静养，等那个陈其田一回国，我会马上通知你。”
　　分局长又握了握谢添的手，带着组长跟李强出了“客房”，趁着转身跟蔡医师打招呼的时候，向着蔡医师递过一个眼色，蔡医师没动声色，很自然的跟了出去。
　　岀了“客房”，离“客房”门远点，几个人停了步，局长问：“蔡医师，刚才谢老先生那么说，你怎么没有反应。”
　　“分局长，”蔡医师说：“老实说，那是他的说法，我真没有把握。”
　　分局长、组长、李强听得心猛往下一沉，分局长说：“你是说，他等不到那时候。”
　　蔡医师说：“那也不一定。”
　　分局长、组长、李强一时弄不懂蔡医师的意思，都疑惑的望着他。
　　“分局长，”蔡医师说：“延续一个病人的生命，除了医药之外，还需要看病人求生的意志……”
　　分局长、组长、李强明白了，都很感动。
　　“当然，那么是拖不了太久的。”蔡医师接着又是一句。
　　分局长忽然激动的说：“将来，不管法律跟社会怎么认定他，我个人会把他当个长辈、当个好朋友，给他烧香、给他烧纸……”
　　李强说：“分局长，还有我。”
　　组长说：“也算我一个。”
　　蔡医师望三个人，目光里流露着的，是一种令人难以言喻的神色：“能认识你们三位，是我最大的收获，不管我诊所有多大的损失，那也是值得了。”


　　一切都在等待，等待那个陈其田回国。
　　分局长交代，一切都给谢添最好的，尽量供应。
　　分局长怕去看谢添，可又不能不去，让人最难过的，莫过于此。李强何尝不是如此！
　　只有组长还好一点，毕竟他跟谢添相处的时间少，感情也浅一点。
　　谢添还躺着，还支持着，可是很明显的可以看得出来，他是一天不如一天了，也让人看着一天比一天心酸了。
　　第四天过去了，第五天，第五天中午——
　　分局长突然接到蔡医师让警员来报告，谢添不行了，分局长跑着赶往“客房”。
　　组长跟李强也知道了，他们俩紧跟在分局长之后进了“客房”。
　　谢添昏迷不醒，蔡医师带着护士正在急救。
　　谢添虽然昏迷不醒，但似乎可以看得出，他正在生死边缘挣扎，正在跟死神搏斗。
　　蔡医师满头是汗，护士小姐脸色苍白，恐怕这位小姐见这种情形，是生平头一次，本来嘛，耳鼻咽喉科的护士，几乎是没有机会碰上这种情形。
　　分局长、组长、李强，谁都不敢出声，谁都不敢打扰，几乎是摒住了呼吸，别人不知道，二个人也不自觉，他们三个的手掌心，都是汗。
　　组长、李强办过不少重大刑案，分局长更是经过大风大浪，如今竟紧张成这个样儿，不能不让人摇头慨叹。
　　足足半个小时，蔡医师收了手，举袖擦拭满头的汗。
　　分局长、组长、李强，如大梦初醒，不约而同急问：“怎么样？”
　　蔡医师吁了口气，如释重负：“总算把他挽回来了，幸亏他的求生意志非常强烈，不过，再有第二次，恐怕连他自己也无能为力了。”
　　分局长、组长、李强的心情好沉重、好沉重，他们三个怕谢添来不及指认，活的比例已经不大了，他们三个现在就像面对一个亲人、一个好友的弥留。
　　过了一会儿，谢添有动静了，他微微睁开了眼，显得好虚弱、好虚弱，可是他看见站在床前的分局长、组长跟李强的时候，他笑了，那是浮现自唇边的一丝轻微笑意：“分局长，我见着阎罗王了，可是他说在我没指认陈其田之前，他不要我。”
　　到了这时候还能这样，这种人不多。
　　分局长上前握住了谢添的手，再也忍不住两行热泪：“老先生，谢谢你！”
　　“别谢我，要谢该谢阎罗王。”谢添说。
　　分局长直摇谢添的手，说不出话来了。
　　蔡医师说：“分局长，让我的病人休息吧。”
　　分局长这才拍了拍谢添的手：“老先生，你休息吧，请多保重。”
　　分局长带着组长、李强退出了“客房”，分局长掏出手帕擦泪，一个警员匆匆来到面前，立正，敬礼，递上一份报告：“报告分局长，基隆刚来的通知。”
　　基隆的通知，基隆的什么通知，基隆的通知怎么会到了这儿？
　　分局长不经意的接了过来，可是只一看，脸色马上变了，叫出了声：“又一个陈其田，果然漏掉了一个！”
　　组长、李强急凑过去看，不错，是基隆来的通知。基隆的一个陈其田，住在基隆市××路××巷×号，跟谢添的描述差不多，甚至比其他的陈其田更接近，是个老板级的人物，拥有好几条渔船，有钱，生活豪华，交游广阔，什么样的朋友都有。
　　李强忙说：“分局长，这时候能让谢老先生去指认吗？”
　　分局长迟疑了一下：“把蔡医师请出来一下。”
　　李强进“客房”把蔡医师请了出来，谢添这时候已经睡着了。
　　分局长把通知给蔡医师看，征求蔡医师的意见。
　　蔡医师皱着眉沈吟了片刻才说：“按说这时候他是不适宜劳累，可是他以强烈的意志延续他的生命，为的就是这件事，而且我也不能保证他还有多少可以指认的时候，我看分局长还是成全他吧。”
　　分局长脸色沉重，又迟疑了一下，然后才毅然说：“走，咱们进去！”
　　一行几个人进了“客房”，分局长来到谢添床前，望着熟睡中的谢添，沉重的脸色里泛现几许悲痛，他轻轻的叫：“谢老先生，谢老先生——”
　　叫了几声，谢添醒了，虚弱的睁开了眼。
　　分局长说：“‘基隆’来了通知，说‘基隆’有个陈其田，比其他的陈其田更接近你的描述，想请你去指认一下。”
　　谢添像打了一剂强心针，两眼有了光亮，人也有了精神：“真的，太好……”
　　他支撑着要坐起来
　　分局长连忙上前扶着谢添坐起来，转脸向组长跟李强：“派车。”


　　“台北”到“基隆”，不算远，纵贯路也好走，可是一行人心里急，总觉得这段路比平常长了不少。
　　车过南荣路，就算已经到了“基隆”了，先到“基隆”警察局知会一声，然后会合陈其田住址所在地的管区，直奔陈其田的家。
　　陈其田的家是幢三层楼的洋房，座落在面海的半山上，大院子，铁栅门，在“基隆”地区，恐怕是数一数二的住宅了。
　　管区熟悉地理环境，选好了可以监视整个陈家，而又隐密的位置，这个地方离陈家有一段距离，监视陈家的进出，得用望远镜。
　　陈家在半山上，不比在市区，车子随便一停，不会让人怀疑，车停山下，走路上去，又不是谢添的体力所能做到的，再加上陈家养着两只狼狗，选这个地方监视陈家，已经算是最好的位置了。
　　车子停好，谢添又有点不大对，张着嘴直喘，蔡医师忙给他打了一针。
　　李强心里直祷告，现在正在紧要关头，可千万别功亏一篑。
　　“基隆警察局”提供的情报是，这时候陈其田不在家。由于他平素行动神秘，警方无法充份掌握他的行踪。不过这时候正是他一定回家的时候。
　　基隆警方这个情报是正确的，蔡医师给谢添打完了针，谢添的情形刚趋稳定，一辆黑色“朋驰”轿车驶上半山，在陈家的大门外停住。
　　李强忙把望远镜交给了谢添。
　　车门打开，一个白西装的中年男士下了车，陈家的大门缓缓打开。
　　谢添经望远镜里只看了一眼，立即叫出了声：“是他，这个才是我见过的陈其田。”
　　李强跟组长心头猛跳，组长忙说：“老先生，你再确定一下。”
　　谢添激动的说：“错不了的，他就是烧成灰我也认得出。”
　　组长马上作了决定，让他们的车送谢添跟蔡医师回台北，他跟李强，还有另外两个弟兄，以及“基隆”方面的人留下，准备展开缉捕行动。
　　分局的车载着谢添、蔡医师、护士小姐跟一个押车的弟兄驶下了山。
　　组长问过管区，陈家没有别的路可供进出，于是让管区以查户口的名义去叫开陈家大门。
　　到了陈家大门前，“朋驰”车还在，车里已经没有人了，想必司机也进去了。
　　组长、李强等躲在一边，管区警员上前按铃叫门，门里出现个中年人，看样子像是司机：“什么事？”
　　“查户口，麻烦开一下门。”
　　那个人没有犹豫的开了门，组长带着李强等从藏身处闪出，挨了过去。
　　那个人很机警，多少明白是怎么回事，立即扯着喉咙大叫：“你们干什么——”
　　组长跟李强知道，这是通知里头，他俩带着弟兄飞奔往里挨去。
　　奔过院子，冲进了屋子里，屋子里有矮个男女，显得有点惊慌。
　　“陈其田呢？”组长问
　　“还没有回来，”一个年轻女子回答。
　　当然，这是骗人。组长一挥手，四个人分作两组，一组挨向后，一组奔上楼。
　　很快的，两组人又在楼下碰了头，显然，没找到陈其田，明明看见已经回来的陈其田，却不见了。
　　“我们知道陈其田已经回来了，说吧，他藏那儿去了？”组长又问。
　　还是那年轻女子说话：“我们是他的家人，我们都不知道他已经回来了，你们怎么会知道？”
　　“他不是坐门口那辆‘朋驰’回来的吗？老实告诉你们吧，我们已经在外面监视半天了。”组长说。
　　年轻女子说：“我丈夫是个规规矩矩的生意人，你们找他干什么？”
　　“我们为什么找他，我想你们自己心里明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报应到了，叫人出来乖乖的接受法律制裁吧！”组长说。
　　“我告诉你们他还没回来，”那年轻女子说：“你们不相信就自己找吧，只要能找到他，还怕他不乖乖跟你们走吗？”
　　组长不信这个邪，又一挥手：“再找，仔细找。”
　　仍然分两组，一组找楼下，一组找楼上。
　　仔细找了，任何一个角落也没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地方也没放过。
　　但是，就是没有，就是没有陈其田的踪影，难不成他插翅飞了，或者是借什么遁了。
　　当然不可能，插翅飞了，借什么遁了，那都是神话，这种神话当然不可能发生在陈其田身上。
　　唯一可能发生在陈其田身上的，就是他已经不在这个家里了，跑了。
　　组长、李强再找，结果在陈家后面发现了一条通往后山的小路，这条小路被茂密的树下杂草遮掩着，不细看绝对发现不了；而这时候，却在小路上也发现了刚有人走过的痕迹，树枝有的断了，杂草被踩倒了，不但有人走过，还走得相当匆忙。
　　这，证实了这唯一的可能。
　　组长带着李强等进入后山，耗费了好几个小时，结果是无功而返。
　　这座山，通“九份”、“金瓜石”，甚至通“双溪”，这么一片广大的山区，上那儿找去？
　　组长、李强利用“基隆警察局”的电话跟分局长通了电话，几分钟之后，八号分机下了指令，全面缉捕“风流毒天王”陈其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