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如期而至

 

2024-08-13 17:41:36   作者：秦红   来源：秦红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由于多了一个金剑葫芦客，因此林歌重新安排各人埋伏的地点，范围仍以中院为限，包括茶厅、东书房及翟、曾、吕三妾的院落。
　　分派一定，四人即步出客厅，各去指定地点埋伏下来。
　　此际，天上的上弦月在乌云的掩遮下时隐时现，大地被笼罩在黑暗中，呈现一片万籁俱寂的景象。
　　但萧宅的情形略有不同，各处灯火通明，几乎全宅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是萧裕鸿吩咐家人点的，由于刘瘸子的中毒死亡，使得他变成了惊弓之鸟，黑夜的来临增加了他的恐怖，因此他下令在全宅各处点上灯火，他认为使全宅明亮如画，或许可吓阻宋七刀的第四把飞刀。
　　林歌对此没有反对，他预料宋七刀的第四把飞刀一定会出现，而想看看对方如何能够在全宅灯火如昼的情况下潜入宅中，又如何能够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送上”他的第四把飞刀……
　　朱五绝埋伏在东书房对面的屋上，一眼不瞬的监视着东书房一带。
　　洪振堂埋伏在茶厅右方的屋上，监视茶厅及左右的房舍。
　　金糊涂负责监视四妾翟碧珠及五妾曾宜萍的绣阁。
　　林歌监视六妾吕燕如的绣阁。
　　今夜，萧裕鸿仍与六妾吕燕如同宿，因此六妾的绣阁乃成了最须注意防守的地方，林歌便亲自看守这个地方。
　　林歌埋伏监视了一会，忽然想起一事，于是施展轻功飞纵术，飞掠越过几幢房屋，来到朱五绝埋伏的屋上。
　　朱五绝一惊道：“有情况么？”
　　林歌趋至他身边蹲下，低声道：“没有，我忽然想起一事，所以特来提醒你一下。”
　　朱五绝问道：“何事？”
　　林歌道：“你从这屋上可以看到洪总镖头埋伏的地方吧？”
　　朱五绝道：“他若现身，我就看得见。”
　　林歌道：“那么，你多注意他一下。”
　　朱五绝面色一变道：“你怀疑……？”
　　林歌神情严肃地道：“只是怀疑而已，我认为萧裕鸿当初不要年纪超过五十岁的人甚有道理，宋七刀很可能冒充别人混也来。”
　　朱五绝惊讶道：“但他是苏州镖局的总镖头‘铁算盘蓝侠驹’引介来的啊！”
　　林歌微笑道：“假如我是宋七刀，我也会找一个很有名望的人引介进来。”
　　朱五绝道：“可是，蓝侠驹和洪振堂是多年的老朋友，难道蓝侠驹会看不出真伪？”
　　林歌道：“蓝、洪二人是多年的老朋友不错，却不是多年在一起的老朋友。”
　　朱五绝领悟的点了点头。
　　林歌道：“我只是有一点怀疑，你只要暗中多注意一下他的行动即可，切不可形诸于色，懂么？”
　　朱五绝点头道：“好，我留意着就是了。”
　　林歌又叮咛道：“万一你发现他有什么奇怪的行动，切莫打草惊蛇，偷偷吿诉我便了。”
　　朱五绝点头称善。
　　于是，林歌回到自己埋伏的地方，继续监视六妾吕燕如的绣阁……
　　时间，静静的流去，三更过去了，没有一点动静。
　　林歌、朱五绝、金剑葫芦客，以及太原神刀洪振堂都不灰心，也丝亳不松懈，仍严密的监视着。
　　他们知道宋七刀的第四把飞刀将在一天之内的任何时候出现，而这一天，应从午夜算到第二天的午夜为止，因此他们心理上早有准备，准备从午夜一直看守到第二天的午夜。
　　“嗑，嗑，嗑，嗑——匡！”
　　“嗑，嗑，嗑，嗑——匡！”
　　远处，梆子已敲四更。
　　一切，仍然静谧无事。
　　“嗑，嗑，嗑，嗑，嗑——匡！”
　　“嗑，嗑，嗑，嗑，嗑——匡！”
　　五更了，
　　不久，东方天边开始现出鱼肚白。
　　又不久，天已亮了。
　　林歌舒了一口气，由屋上跃落地面。
　　朱五绝、金剑葫芦客、太原神刀洪振堂亦相继出现，大家聚集到天井上。
　　金糊涂骂道：“他个婊子养的，早知如此，咱们该睡觉去！”
　　朱五绝笑造：“正是，我两颗眼睛瞪得铜铃似大，却连一双耗子也没发现。”
　　林歌道：“我猜宋七刀的第四把飞刀说不定已送来了呢！”
　　朱五绝一怔道：“在那里？”
　　林歌道：“可能是在前院，也可能是在后院，他也许知道咱们埋伏在中院，因此不敢把第四把飞刀送到此处。”
　　洪振堂道：“林老弟所言甚是，咱们去前后院找一找看如何？”
　　大家当然不反对，于是洪振堂和金糊涂搜索前院，林歌和朱五绝搜索后院。
　　林、朱二人到了后院，就逐一査看每个大小屋门的门楣上，结果没发现飞刀，朱五绝笑道：“林歌，这回你猜错了。”
　　林歌道：“现在天刚亮，宋七刀送第四把飞刀的时间还有一整天呢！”
　　朱五绝道：“他敢在白天潜人萧宅？”
　　林歌道：“如果他早已潜伏在此宅之中，又有何不敢？”
　　朱五绝道：“对了，你要我注意的事，我注意了，他一直埋伏在屋上没有动。”
　　林歌道：“你继续注意他的行动就是了。”
　　两人回到中院的天井上时，洪振堂和金糊涂也已搜索了前院回来。
　　金糊涂道：“他个婊子养的，什么都没看见呀！”
　　洪振堂问道：“后院如何？”
　　林歌道：“也没有。”
　　洪振堂道：“搜一搜这中院一带怎么样？”
　　朱五绝笑道：“这地方咱们看守了一夜，除非宋七刀会隐身术，否则——”
　　洪振堂道：“朱大侠有所不知，宋七刀是个神出鬼没的人物，有一年，他要杀害一位武林知名的老英雄，那位老英雄乃发帖邀请二十多位朋友去助阵，一个朋友看守一间房子，结果宋七刀的飞刀仍然按日出现，到了第四十九天，第七把飞刀仍然刺入那位老英雄的心窝。所以别以为咱们四人昨夜在这中院看守了一夜，说不定第四把飞刀已射在这中院的某一间房舍的门上呢！”
　　林歌道：“洪总镖头言之极是，咱们就搜一搜这中院一带吧。”
　　于是，四人分头在中院搜索起来。
　　没有多久，就听朱五绝在东书房那边叫喊：“林歌，你快来！”
　　林歌、金糊涂、洪振堂三人闻声赶了过去，只见朱五绝正站在林歌的房外叫嚷道：“你们看，宋七刀的第四把飞刀在此！”
　　不错，一把飞刀射在林歌房间的门上。
　　正是宋七刀的飞刀。
　　朱五绝叫道：“林歌，宋七刀在向你示威了！”
　　金糊涂道：“五绝，怎么说宋七刀在向他示威呀？”
　　朱五绝道：“这是他的房间。”
　　金糊涂一哦道：“原来如此，这的确有示威的味道，但他是怎么把飞刀‘送’上来的？昨夜是你看守东书房这一边的吧？”
　　朱五绝顿时面红耳赤，吶吶地说道：“是的，很奇怪，昨夜我眼睛眨都没眨过一下，也没听到一点，声音，怎的……怎的……”
　　林歌上前拔下了那把飞刀，仔细检视过后，微微一笑道：“没错，这是他的飞刀。”
　　朱五绝面色一阵红一阵白，道：“可是……可是他是怎么送上来的呀？”
　　林歌拍拍他肩膀，笑道：“老朱，我不怪你，也别为此伤脑筋，在江湖上混，每个人都有一套，他的一套就是如此，用不着大惊小怪的。”
　　金糊涂道：“对，江湖一点诀，拆穿了不值一文，咱们不必理会他这些鬼蜮技俩，到了第四十九天那一天，咱们四人寸步不离萧老板，看他怎么下手！”
　　林歌笑道：“正是如此，不过我实在有些不服气，我要去找他。”
　　金糊涂问道：“怎么找？”
　　林歌道：“我不知道，我只想离开这里，去外面找一找。”
　　朱五绝道：“我跟你一道去。”
　　林歌摇头道：“不，你们三位留守此宅，虽然目前已可断定对方是宋七刀，但仍不能不提防发生别的变故，换言之，平时仍要小心保护老东家。”
　　洪振堂道：“听林老弟的口气，莫非要出去好几天才回来？”
　　札歌道：“是的，第四把飞刀已出现，距宋七刀下手的日子还有二十一天，在下最迟一定会在二十天内赶回来。”
　　洪振堂道：“如无一点可资找寻的线索，岂不等于大海捞针？”
　　林歌微笑道：“未必。”
　　朱五绝追问道：“你打算怎样去找他？”
　　林歌又摇头道：“我现在还不知道，就算去碰碰运气吧。”
　　他入房打点停当，把金葫芦交给金糊涂，笑道：“金兄，这东西暂时借给你使用，等我回来，再还给我好了。”
　　金糊涂接过金葫芦道：“好，我暂时替你保管，你回来时，立刻还给你。”
　　林歌道：“我不在时三位请多加小心，对这宅内的每一个人都不能不注意，尤其是那位大妾范氏。”
　　朱五绝一怔道：“嘎，那范氏一天到晚只在佛堂念经，你连她都怀疑？”
　　林歌道：“不错，要知道你认为最没问题的人可能最有问题。”
　　他将打点好的包袱往肩上一挂，举步出房，道：“我走了，最迟第四十八天，我一定回来！”
　　朱五绝道：“你不跟老东家说一声？”
　　林歌道：“不必，你替我说一声就是了。”
　　朱五绝道：“今天他会付咱们五千两银子哩。”
　　林歌道：“我的一份，你替我保管。”


　　萧记钱庄，座落在城中最繁华热闹的大街上，由于信誉最佳，顾客经常盈门，据说每天进出的银两，高达几十万两之巨。
　　林歌现在正坐在萧记钱庄的客厅上饮茶。
　　没有多久，主持钱庄的范荣走了进来。
　　他是萧裕鸿的内弟，年约五十，外表十分忠厚和善，一入厅就连连向林歌拱手道歉：“抱歉，抱歉，让林大侠久候了。”
　　林歌道：“范大掌柜的别客气。”
　　范荣道：“前两天就听他们说林大侠应聘保护我姐夫，本想去拜见林大侠，只是饯庄里的事实在太忙了，一直抽不出身来。”
　　林歌道：“别客气。”
　　范荣道：“关于宋七刀企图杀害我姐夫的事，林大侠可曾査出一些眉目来？”
　　林歌道：“还没有，今早第四把飞刀又出现了。”
　　范荣一惊道：“这怎么得了啊？”
　　林歌道：“范大掌柜请放心，在下有把握使宋七刀无法于第四十九天得逞。”
　　范荣闻言欣喜道：“是是，我听他们说林大侠武功绝世，相信必能制服那宋七刀。”
　　林歌道：“只是敌暗我明，要把他找出来很不容易，因此在下来求范大掌柜帮个忙。”
　　范荣忙道：“好的，林大侠要我如何帮忙？”
　　林歌道：“宋七刀与萧老先生似无直接仇恨，他是受雇欲杀害萧老先生应属不错，范大掌柜可想得出有谁会买凶欲杀你姐夫？”
　　范荣叹道：“这件事，我想了好几天，实在想不出谁会买凶杀我姐夫，因为我姐夫是个大好人，几十年来从未得罪过任何人。”
　　林歌道：“前天，有个人手持一张五千两银票到钱庄来征信，这事范大掌柜知否？”
　　范荣点头道：“知道，知道。”
　　林歌道：“开出银票者是谁？”
　　范荣道：“苗义。”
　　林歌道：“苗义何许人？”
　　范荣摇头道：“不知道，他运来五千两银子存入钱庄，换得一张银票去。”
　　林歌道：“不知他住在那里？”
　　范荣道：“不知。”
　　林歌道：“现在那五千两银子呢？”
　　范荣道：“还在钱庄。”
　　林歌道：“那人多大年纪？相貌如何？”
　　范荣道：“年约四十出头，五官端正，衣着颇高贵，讲话很斯文。”
　　林歌道：“有无特征？”
　　范荣想了想，摇头道：“没有。”
　　林歌道：“好，再请教两件事，六妾吕燕如的娘家在那地方？”
　　范荣道：“南城门外十里处有个吕家村，她是吕家村的人。”
　　林歌道：“第二件事，本城地头蛇是谁？”
　　范荣道：“毛太岁。”
　　林歌道：“他住何处？”
　　范荣道：“东大街上有一家‘天虎武馆’，毛太岁即是该馆的馆主。”
　　林歌起身道：“好，多谢范大掌柜，在下吿辞了。”


　　晌午时分，林歌到了吕家村。
　　这是个山明水秀的小村落，全村均姓吕，只有百余户人家，其中有半数是萧裕鸿的佃户。
　　林歌看见有个老人在割草，于是上前搭训：“老丈，割牛草么？”
　　老人对他打量了两眼，才答道：“是啊，小哥从那里来的？”
　　林歌道：“无锡。”
　　老人道：“来此找谁？”
　　林歌道：“不找谁，路过此地，听说……听说吕家村有个天姿国色的小美人，她叫……”
　　老人摇摇头道：“没有，没有，我们吕家村没什么美人！”
　　他似误以为林歌是个登徒子，瞪了林歌一眼，又低头去割牛草。
　　林歌道：“奇怪，我一直听说吕家村有个仙女般的美人，叫什么吕燕如的……”
　　老人淡淡答道：“嫁了。”
　　林歌佯惊道：“什么？她已出嫁了？嫁给谁呀？”
　　老人又淡淡答道：“萧裕鸿。”
　　林歌大叫道：“萧裕鸿？是姑苏那个大善人萧裕鸿么？我的天啊，那萧老头都快七十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