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如梦似幻相逢时

2025-03-09 08:30:30   作者：田歌   来源：田歌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血罗刹”这话似猛雷轰击杨毅的脑海，他两眼发黑，不但扛在肩上的董镇滑落地上，他也几乎站立不稳。
　　——陆玉芳真的死了？
　　杨毅怵然、颤栗说道：“老前辈，妳……妳说什么？”
　　“说什么？陈雨青，你难道要我还要再说一遍吗？”
　　“玉芳她……她死了？不……不，她不会死……她在哪儿……”
　　杨毅嘶喊狂叫，欲冲向后室房间……
　　“血罗刹”厉声喝阻：“陈雨青，退出去——。”
　　“不，她是不是在她房里？……我要见她……我要见她呀……”
　　“如果你再闯一步，我要出手。”
　　“不管生或死，我都要见到她。”
　　杨毅疯狂叫喊，也疯狂欲冲入后室，怒气难遏的“血罗刹”一掌，朝着杨毅劈了过去，
　　“砰”的一声。
　　杨毅没有闪避，结结实实地挨了“血罗刹”一掌，他的身子被震得飞出，一口鲜血也喷了出来。
　　杨毅吃力爬了起来，一抹口角鲜血，注视着“血罗刹”道：“不让我见地，妳纵然打死了我，我也死不瞑目。”
　　杨毅几乎又站立不稳而倒下，说完，踉跄欲走向后室……
　　杀机再起，“血罗刹”的右掌，再度举了起来……突然，她长长一叹，将举起的手垂了下来。
　　这一着似乎出乎了杨毅的意料之外，他略为止步，注视这个愤怒的母亲，为什么会收手不再攻击他？
　　“血罗刹”突怆然泪下，道：“陈雨青，难道我被你师父玩弄还不够？你还要玩弄我女儿？”
　　“我没有玩弄陆玉芳呀……”
　　“没有？她为你相思、为你朝暮等待，以至……”哽咽，语止。
　　“以至？……以至她为我相思而死？
　　“没错……也罢，你既然非见她不可，我带你去见她。”
　　“血罗刹”语毕，双手向下用力一撑，她的身子已飞跃而起，朝后室飞射而入，杨毅紧随其后走入。
　　穿过了地道，进入了石室。
　　“血罗刹”一指一间房室，道：“进去看她吧，她在里面。”
　　杨毅没有即刻挪动脚步走入房间，他怕看到陆玉芳死亡容貌，而控制不住对自己良心的谴责。
　　“轿罗刹”冷讽道：“不敢进去了？”
　　“我……”
　　“怎么？后悔了？怕了？”
　　“玉芳的尸体……真的在里面？”
　　“对，在里面……快成尸体了。”
　　这句话又令杨毅精神一振，脱口道：“快成尸体了？……她还活着？”
　　“陈雨青，你知道她会变成这样？因为她等你、想你，她每天坐在那石头上，废寝忘食，如痴如狂，如非我来找她，强行将她带回屋里，她早已饿死冻死了。”
　　“我……我是害了她。”
　　“唉！自古多情空遗恨，痴情最是处女心……陈雨青，现在我不想多说什么，但如果玉芳真的死了，我绝不会放过你。”
　　杨毅的心中希望突萌，陆玉芳既然还没有死，那就有活的希望，这一丝丝“希望”对于杨毅来说，他愿意拿生命去换取。
　　杨毅抑制了悲伤情绪，伸手一推房门，门“呀”然而开，举目一看，床上躺着陆玉芳。
　　杨毅惶恐、颤抖地走到了床前，他看到的是陆玉芳苍白、枯瘦、憔悴的脸色，她已奄奄一息，与死无疑了。
　　乍然——
　　陆玉芳口里喃喃叫着：“陈哥哥……陈哥哥……陈……”
　　声音微弱，几乎无法听清楚……这是她心灵的呼声，在死亡前呼喊着这个她生命中挚爱的人——陈雨青。
　　杨毅此情入目，情伤、内疚情绪涌上心头，眼眶红了，泪下了。
　　不管杨毅是不是在某一个时候对她感到厌恶，也不管他对陆玉芳的感情发生了动摇，但此刻，他那能不为她情深爱挚而感动？
　　杨毅握着她那略带冰冷的手，叫道：“芳妹……”
　　陆玉芳茫然无闻。
　　杨毅泪潸然，哽咽叫着：“芳妹，我回来了……听见我叫妳吗？”
　　陆玉芳依旧没有回应，也无力回应，因为她的生命即将结束。
　　杨毅啜泣着，也激动地摇晃着陆玉芳的身子，恸声叫着：“芳妹，我回来了，要与妳长厢厮守，不能死，妳要活下去。”
　　哽咽声嘶，撕心裂肺的泣叫声，听来令人一掬同情之泪。
　　陆玉芳突然微微睁开眼睛，她看见模糊的人影，但分辨不出是谁，她又无力缓缓阖上了眼皮……杨毅忍不住将她搂在怀中，哽咽道：“芳妹……是我陈雨青回来了……妳醒醒啊……”
　　杨毅嘶声地叫喊着，但陆玉芳垂死无法作答，杨毅痛彻心扉地哭了，泪水也滴在陆玉芳苍白脸上……
　　——人生路上，他们真的从此阴阳两隔？
　　倏然——
　　杨毅灵光一闪，他想到了他身上的“万蛇灵芝液”，他急忙将陆玉芳放在床上，掏出了“万蛇灵芝液”，掰开了陆王芳的牙关，将仅有的“万蛇灵芝液”，全部倒入了她的口中。
　　“万蛇灵芝液”为人间仙品，功能起死回生，片刻后，陆玉芳的粉腮现出了红润……
　　杨毅心喜、泪止，轻声低呼：“芳妹……芳妹……”
　　如梦似幻的声音使陆玉芳睁开了眼睛，当她目光落在了杨毅的脸上时，她楞住了、颤抖了，她不敢相信出现在她眼帘的，是她朝思暮盼等待的挚爱陈雨青。
　　杨毅激声说道：“芳妹，是我呀……是我陈雨青呀！”
　　“真的？……真的是你？……陈哥哥？”语呢喃、泪湿眼眶。
　　“是呀，是我呀。”
　　终于，陆玉芳爆起了一声哽叫声：“陈哥哥——”
　　随着叫声，她不管身子是否虚弱，一跃而起，投在了杨毅的怀里，哭泣了——这哭泣是喜悦的。
　　杨毅也紧搂着陆玉芳，也欣喜泪下，生命中几乎失去的回来了。
　　陆玉芳凝视着杨毅，如梦似幻喃喃说：“我等待太久了……盼望太久了……”
　　“我知道……我让妳受苦了……”
　　“这？……这不会是梦吧？”
　　“不，不是梦，是真实的，我在妳面前。”
　　“真实的？……你真的回到我身边？……”，
　　陆玉芳依旧怀疑而喃喃自语着，杨毅怜惜、不舍，道：“芳妹，我真回到妳身边，妳也活着、好好地活着，今生今世，我们要长厢厮守。”
　　半晌，陆玉芳笑了，她含泪地笑着说：“陈哥哥，你真的在我身边了，我记起来你的脸孔，你的声音……”
　　杨毅闻言，情伤、泪湿……因为他恢复原来这张面孔，是石百合以童贞清白换来的。
　　陆玉芳又伏在了杨毅的怀里，喜极而泣。
　　——哀愁悲伤的情事过去了，该迎接的是美好的未来……
　　但是——
　　这美好的未来是石百合用了她童贞换来的，这代价太大、太残酷了，陆玉芳更不会想到，如果她未来有幸福人生，是石百合给她的。
　　陆玉芳情切切道：“陈哥哥，你知道吗，我……我以为你不回来找我了。”
　　“不，……我答应妳要回来的。”
　　“我每天不论是晨昏、风雨，都坐在屋前的石头上等你归来，我失望了一日日……一月月……我怀疑你对我的承诺，怀疑你对我的爱。
　　“……”杨毅愧疚无语。
　　“我想你若是真爱我，为什么不回来看我？也不给我片文只字？”
　　“我浪迹江湖，寻仇家报仇，所以疏忽了，请原谅我。
　　“我等不到你，病了，全身瘫软，我娘来看我，将我带回屋里……对了对了，我的病怎么会好了？是谁救了我？是你吗？”
　　“……”杨毅点点头。
　　陆玉芳突然问道：“陈哥哥，石姊姊石百合说要替我找你回来，你看到她了吗？”
　　被问及石百合，杨毅的心似又被重重刺了一刀，他痛心说：“看到了，可是……不幸她不在了，离开我们了。”
　　“不在？离开我们了？她去哪儿？”
　　“死了。”
　　“啊?!……死了？……不——”她疯狂地叫着：“石姊姊是好人，她不会死……你骗我。”
　　杨毅喉哽、泪湿，怆然说道：“是的，她是好人，是一个善良的好女孩，但我不骗妳，她再也不会回来了，她被人杀死在白石谷中。”
　　“为什么啊？”
　　“也许因我遭到毒手。”
　　“是谁杀死她？”
　　“截至目前还不知道。”
　　陆玉芳痛彻心扉，放声痛哭道：“石姊姊，妳还这么年轻……不应该死啊……是什么人这样残酷杀害妳？为什么要夺走妳的生命啊……”
　　恸哭，撕心裂肺，对陆玉芳来说石百合爱她、呵护她，亲逾姊妹，如今她被人杀害，她那能不哀恸欲绝？
　　杨毅将哭得肝肠寸断的陆玉芳紧拥在怀里，道：“芳妹，我了解妳的不舍与悲恸，但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要节哀，现在要为她做的是报仇。”
　　“是的，报仇，我要将她的仇人，碎尸万段。”
　　杨毅哀然颔首，道：“好，妳先躺下好好歇息，养好身子，我们一起去找她的仇人。”
　　陆玉芳强忍悲痛点了点头，躺回床上，突然，她讶然问道：“陈哥哥，你身上怎么会有血？”
　　杨毅看了一眼他衣襟上的血迹，那是他中了“血罗刹”一掌所吐沾上的鲜血，他撒了个谎，说道：“是别人的血溅到我身上，妳不必担心，歇着，我出去了。”
　　陆玉芳点头应好。
　　杨毅退出房间，反手关上了房门，他一转身，看见“血罗刹”坐在他的背后不远处，泪下如雨，哽咽无声。
　　杨毅叫了一声：“老前辈……”
　　“血罗刹”抬眼看着杨毅，她泪水狼籍的脸上，除了悲痛，更有着愧疚与自责，说道：“孩子，你救了玉芳，跟她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我错了，阻止你见玉芳，几乎成了杀害我女儿的凶手，罪过啊……”
　　这是“血罗刹”的忏悔之言，如果她真阻止杨毅进入房内看陆玉芳，没有“万蛇灵芝液”，陆玉芳还能起死回生？
　　杨毅怆然，安慰她，道：“过去了，她活着了，妳不必耿耿于怀，我不怪妳。”
　　“我以真元内力以及灵丹，却无法让她复元，我忘了你的身上有千古仙品灵药——‘万蛇灵芝液’，才几乎酿成大错。”
　　“是我的过错，若是我早些日子回来也不致于让玉芳几手丧命，该求原谅的是我。”
　　“原谅我一时冲动糊涂打伤了你……”
　　“老前辈，我不怪妳，别放在心上。”
　　“血罗刹”掏出了一颗丹药交给杨毅，道：“你中我一掌，伤势不轻，服下这丹药运功疗伤吧。”
　　杨毅服下丹药，坐地经过约一盏茶时间运功疗伤后，人已恢复精神体力，他从地上站了起来。
　　“血罗刹”见杨毅疗伤已毕，关心问道：“伤痊愈了？”
　　“痊愈了，谢谢老前辈关怀。”
　　“孩子，有件重要的事我要问你……”
　　“老前辈请说。”
　　“你真心爱我玉芳？”
　　“爱她，真心的，我答应我母亲娶她做妻子。”
　　“你母亲？谁？”
　　“陆幼兰。”
　　“陆幼兰？‘魔厅’厅主？”
　　“是的。”
　　“我弄糊涂了，你陈雨青是‘血皇’的儿子啊，怎么会变成陆幼兰的儿子？”
　　“真相是这样的，”杨毅将借陈雨青躯体还魂的事，告诉了“血罗刹”，“血罗刹”闻言后，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现在你母亲死了？”
　　“是的，死了。”
　　“唉！你母亲与我青春年华同样毁在男人的手里……”心酸、语略止，又道：“我不要我女儿步上我的路子，你师父毁了我一生……”
　　“我代我师父向妳道歉，我不会像我师父，更不会辜负玉芳。”
　　“那就好……那就好……我从小遗弃她、愧对她，往后馀生，我希望能补偿她，让她幸福，有好的归宿……”
　　“我理解妳的感受与期望。”
　　“血罗刹”欣慰颔首，道：“我相信你不会辜负她，也不会让我失望，另外我还要问你……”
　　“老前辈……哦，我不应该再叫妳老前辈了，应该叫？……”
　　“叫我伯母好了。”
　　“是，伯母，有什么事妳尽管吩咐。”
　　“除了玉芳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爱你的姑娘？”
　　“有。”
　　“虽然，你爱玉芳，但我跟玉芳都不会自私阻止你爱其他姑娘，更不可以辜负她们对你的爱与付出，伤害她们。”
　　“谢谢伯母宽宏大量成全，我感激在心里。”
　　“血罗刹”点了点头，两人相视无语。
　　不久，房门开启，陆玉芳走了出来，她粉腮泪痕犹在，看了“血罗刹”一眼，忙道：“娘，陈哥哥回来救我了。”
　　“娘知道了，幸亏有他，否则……唉！”
　　“娘！刚才陈哥哥说石姊姊被人杀害了。”
　　“我听见他说了，不知是谁杀了她？”
　　“不知道。”杨毅
　　“她虽是我徒弟，但情逾母女，数十年相伴，如今竟遭人毒手，不替她报仇，难慰她于九泉之下。”
　　杨毅坚决说道：“我一定会找到她的仇人，替她报仇，”语略顿，又道：“伯母，我不想多担搁，就此告辞去找仇人。”
　　“好，你去吧。”
　　“娘，我要跟陈哥哥一起去为石姊姊报仇可以吗？”
　　“可以，行事小心，平安是娘的盼望。”
　　“我会谨记在心，报完仇，我会回来看娘。”
　　于是，他们向“血罗刹”辞别，离情依依，走出了石室，转入地道，回到屋子前厅。
　　入厅一看，令杨毅吃了一惊，董镇没有被他点了睡穴而昏睡，他是已清醒坐在厅中，杨毅大感讶异，暗忖：“是谁解开了董镇的穴道？……血罗刹？除了她不可能有别人……”
　　杨毅心忖时，只听董镇问道：“陈大哥，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
　　杨毅含笑道：“委曲了你，我怕你跑起路来跟不上我，所以，点了你的睡穴，将你带到这里来……来，我替你们引见，这位是陆玉芳，这位伯母是陆姑娘的娘，他是董公子董镇。”
　　董镇施礼见过两人，陆玉芳问道：“他是陈哥哥的朋友？”
　　“是的，他不但是我的好朋友，而且救过我一命。”
　　陆玉芳释怀，道：“既然是陈哥哥的救命恩人，我就叫你董哥哥，可以吗？”
　　董镇忙说道：“我恐怕高攀不上。”
　　杨毅笑道：“你们也不必互相客气了，以后就兄妹相称，我们三人同行，互相照顾，好了，我们走吧。”
　　“血罗刹”临行给了陆玉芳五颗丹药，以备不时之需，三个人辞别了“血罗刹，齐身朝‘花香谷”外飞奔而去……
　　行进间，杨毅似有所悟，向陆玉芳问道：“芳妹我想问你一件事，我母亲的武功，你大约学了多少？”
　　“你说‘魔影九式’？”
　　“是的。”
　　“约七招。”
　　“才学七招？没有全部学会？”
　　“没有。”
　　杨毅傻眼了，他认为陆玉芳可能得了他母亲的全部武学，现在问起来，才知道她也不过跟自己相差无几，学会了七招。
　　陆玉芳惑然问道：“陈哥哥，你为什么问这事？”
　　杨毅将“魔厅”被夺之事告诉了陆玉芳，陆玉芳骇然问道：“对方武功很高？”
　　“高不可测。”
　　“这该怎么办？”
　　倏然，杨毅想起了一个人，除了此人，大概没有一个人可以帮他夺回“魔厅”厅主之位。
　　——这人就是他姨母陆幼梅。
　　杨毅心想：“对，找我姨母去。”
　　心念打定，他们取道奔向陆幼梅住处，同样地，在董镇不注意的时候，他又点中了他的穴道，将他扛在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