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松
2024-10-07 15:40:10   作者:柴田炼三郎   译者:兰立亮   来源:柴田炼三郎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雇匹马吧。马匹出租啦——”
  揽不来生意的马夫牵着一匹瘦马,有点不耐烦地大声叫嚷着:“喂,那边的小两口,是徒步旅行才累得步伐不稳的吧。早上从大矶出发,晚上在程谷住宿,然后去花都藤泽,白天再住客栈——你们是这么一路走来的吧。嘿嘿,翻过箱根山之前,恐怕着实要出把子力气啊。所以,你们还是雇匹马吧。”
  接着,他走近那对年轻夫妇道:“在木曾御岳最有名,甲州要数御岳,往西去就得说乘鞍山、枪岳了。而我嘛却为你着迷——哎呦呦。嘿嘿呵,可真是让人艳羡啊……。小两口这么恩爱,还是雇匹马骑吧。”
  马夫纠缠不休,一个劲儿想做成这单生意。年轻夫妻却有点害怕起来了,小跑着走开了。
  “等,等下,怎么还跑了呀——只剩下我了。”
  马夫用比先前还要嘶哑的声音唱起歌来:“小袖和服最好挂在和式衣架上呦,不要丢下我呀,你这薄情人。”
  此时,身穿黑色和服便装,双手插在胸前和服里的浪人从马夫的身旁赶超过去。脚步说不上着急,但却格外迅速。
  “老板哪——”
  马夫向浪人招呼了一声,却本能地感受到了其背影中显露出来的可怕,禁不住身体哆嗦了一下。
  “哎,等一下。昨夜被大磯不懂礼貌的女郎甩掉是失败的开始呀。以前她们可都是眉目传情,低眉顺眼,点头哈腰的,现在却全变了,对客人嗤之以鼻,冷淡对待。这帮畜生!真是无趣呀。”
  左边是水已干涸露出粗大岩石块的河滩,这条路可以去往箱根。
  几缕薄云飘浮在天空中,在早春的烟霭中,双子山霍然迎面浮现出来。
  “人脚踏来人脚踩,走不破这箱根山。”
  眠狂四郎因为突然想感受这座山中的云霭,信步走到了这里。当他来到三昧桥对面的时候,与三个町人打扮的人擦肩而过。
  相离数间之后,其中一人猛然目光犀利地尖叫道:“是那个家伙!”
  “跟上,风早——”走在最前面的年长者喝住他。
  被唤作风早的男子面色苍白,向同伴转过头去低声吼叫道:“小森、龙造寺、须藤、矢仓……都是被他所杀!我们怎能视而不见?!”
  这三人乃是幕府密探组织“亲不知组”,此刻正在从京都返回江户的途中。
  “亲不知组”曾在东山一峰阿弥陀峰和淀之川的堤坝上,与狂四郎展开了殊死的搏斗,这三个侥幸活了下来。他们对狂四郎出类拔萃的精湛技艺了如指掌,虽然心里非常清楚仅凭他们三人根本不可能打倒狂四郎,但,既然在此遇上了,无论如何也无法容忍就这样让敌人扬长而去。
  “我来对付他!就算是我一人也要与他较量一番!”风早语气激动,不容分说地向其余两人说道。
  那两人对视了一下。然后又无言地望着风早,算是同意了他的决定。
  风早猛地狂奔起来。
  “站住!眠狂四郎!”
  不久之后——
  河滩上,左右两边是悬崖峭壁,槭树、野漆树、枹树、麻栎树、榉树等霜叶树林的枝丫和树冠掩映相间。三个人对眠狂四郎抽刀相向,后者则用无想正宗摆出下段姿势。
  一阵沉默。在逼人的杀气和凄怆中,只听见溪流在单调地、无意识地流淌着。四人各自站定脚跟后就纹丝不动,甚至让人产生一种错觉,这种静止状态是不是会永远继续下去?
  包抄过来的三个人,眼眸发出异常的光芒。
  不知过了多久。
  阴云移动,隐隐露出几束阳光,加重了眠狂四郎苍白面容上高鼻深目的阴影,在他凹凸有致的轮廓浮现出的一瞬间,他的冷漠和面无表情让站在正面的风早不禁怒从心头起,他发出一声低沉犀利的吼叫,把刀尖扬起来。但是,也就这么一下。对方仍然无懈可击,他只好也不动了。
  历经无数险境的修炼,早已让狂四郎明白哪一位才是他必须要首先打倒的敌人。
  他已经看出左前方年长者男子的身上充满非比寻常的锐气。虽说他只是最安静无奇地抽刀在身,但一瞥之下他便知,其出刀停刀中蕴含着异常凶悍的强大力量,若是触及他的刀锋,必定是筋骨断裂。此人无疑是“亲不知组”中一等一的高手。
  所以,他将全部的神经集中在了被老者锋利的刀刃逼着的左半身。对于这样的强敌,该如何展示无想正宗刀之快呢——为了呈现他刀身一体的绝招,狂四郎需要些许时间。
  ——好!走!
  山中的空气无比清新。狂四郎身体中沉淀着惊人的剑气,静静地把无想正宗刀的锋芒划出。
  该男子独创的绝密杀法,自然要求站在正面的风早用尽全部的精神与力量加以应付。
  风早目龇尽裂,颞颥鼓胀,额头上冒出无数的汗珠。终于还是没能躲开飞舞于空中的妖剑之魔力,因为这超出了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如同被拉满的弓弦“砰”的一声断开一般,他迎来了绝望的刹那间。
  “啊!”
  风早的身体如弹簧般向敌人弹出。
  如若在以往,无想正宗定会散发着金属的气息,把风早打出的一击接过之后,即刻刀锋一闪,让敌人的血肉重重地吃上一招。
  然而——
  狂四郎远远躲开风早手起刀落时的呼呼风声,化作一股旋风,直奔其左前方而去。在与风早相隔二间距离的对面,狂四郎稳稳停住,提溜着刀,鲜血从刀锋上一滴一滴滴下来,落在他脚边清冽的溪流中,瞬间那红色扩展开来。
  年长男子以刀为杖,仰面朝天。脸色稍有苦闷之色,因为他胸部吃了一刀,但由于手法高明,他似乎已经浑然不觉了。
  风早空蹬一脚,仅仅是没有跌倒。狂四郎右侧的,还摆着架势尚未出招的另一个敌人,都茫然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同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自己的前辈,拥有过硬的精湛技艺,交锋尚不足一个回合,竟然就被敌人不费吹灰之力劈倒在地,简直就如砍一个稻草人一般。
  实在难以置信。
  狂四郎已经“咔嚓”一声把刀收回刀鞘,双手又揣在了怀中。那两人也仍旧呆在原地没有动静。他们已经完全气势受挫,无精打采。
  “接下来,你们要做的是,”狂四郎补充道,“医治他,或许还有救。总比都死在一起好吧。”
  说完,他大步流星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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