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2024-08-13 12:52:32   作者：司马轩   来源：司马轩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不知过了多少时刻，陆扣青全身瘫软，只觉得真气已竭，小棉终于“啊”的一声，醒了过来。
　　陆扣青长吁一口气，将小棉的身子靠在自己怀里，小棉道：“你把那个羊皮拿出来，让我看一看。”
　　陆扣青打来羊皮，只是叫苦，上面的文字曲曲弯弯，一字不识。
　　小棉却吁了一口气，道，“原来真的是梵文，若是其他的文字，我可不认得了。”
　　陆扣青喜道：“你识得最好，快看一看江梦君练得是什么武功，又该怎么化解？”
　　小棉看了一刻，道：“这里有一种练功的法门，我刚才一边看一边练，身子觉得好了一点，看来是对了路了，不过要想完全化解，却要花一些时间。”
　　陆扣青知道小棉无事，心中大慰，笑道：“其他的东西我们没有，时间却有的是。”
　　小棉道：“这其实是一本西域武功的精华，江梦君没有从头练成，只捡了一种速成的法门，我们不必怕她。”
　　陆扣青道：“她对我们心怀极深的怨恨，自是想将我们杀了之后，再重新练起。”
　　小棉道：“不错，这种武功博大精深，我可是学不来的，反正我专捡一种可以对付江梦君的武功练就是。”
　　陆扣青本身所学的武功也是天下一等一的武功，只要慢慢练去，总有一天，会天下无敌，是以他对什么武功秘笈也不感兴趣。
　　小棉对武功兴趣更是不大，陆扣青几次想让她学一些武功，可是她总是偷懒耍赖，总是不肯好好学，现在她想学武，只不过是想胜过江梦君而已。
　　若不是存这一点好胜之心，陆扣青就是每天给她磕三个响头，小棉也是不肯学的。
　　过了一个多月，小棉身上的寒毒渐解，每天打坐练功，煞有介事。
　　陆扣青和她交手，她的武功果然和江梦君一模一样，只是因为江梦君是从毫无一点武功学起，小棉总算还有一点武功的底子，是以陆扣青觉得她的出手，比江梦君更厉害一些。
　　小棉道：“现在我的武功和她一样，就不怕她的“凝血神抓”了你的内力比她深厚得多，自然也不必怕她。”
　　闲来无事，小棉就将这卷羊皮上的武学说给陆扣青听，陆扣青初时并不在意，渐渐地却将羊皮上的武功记了下来，他的智慧本就极高，是天生的练武材料，是以小棉练成“凝血神抓”之时，陆扣青却将整卷羊皮的精义融会贯通。
　　天下武学本是一家，陆扣青所学的独孤剑法也并不完全是中土的武功，这卷羊皮从另一个角度诠释武学，陆扣青大有大彻大悟之感。
　　这卷羊皮除了“凝血神抓”是速成武功，其他的武功都是假以时日，慢慢练起，陆扣青内力深厚，武学又博，尤其是羊皮上的一种擒拿的功夫，大对陆扣青的胃口，陆扣青略一尝试，居然就已练成。
　　小棉武功虽然不高，因为生在武功世家，对武功的眼光大有道理。
　　她道：“这种擒拿术恐怕比少林寺七十二绝技中的龙爪手还要为高，_天山的三十六路小擒拿，好像倒是从这种武功中分出去的。”
　　陆扣青道：“那么这本书究竟叫什么名字？”
　　小棉道：“这本书叫“拈花集”。作者的名字稀奇古怪，我是不想记的。”
　　陆扣青道：“我听说佛祖传经之时，拈花一笑，是说佛学重在领悟，这本“拈花集”武功虽深，也并不是叫人死记硬背，倒是悟性高低，决定武功高低。”
　　小棉道：“这定是这本书的著者的本意了，你的悟性本就极高，这本书就好像是天生写给你的。”
　　陆扣青笑道：“不过“凝血神抓”大对你的胃口，看来著书者在为我写这本书之时，以他的大智慧，自然知道还有一个仙女一样的小丫头和我在一起，若是只传我的武功，不传你的武功，自然大怒，“嚓”地一声，就将这本破书撕了。”
　　小棉嗔道：“难道我是母老虎吗，把我说得这么厉害？”
　　陆扣青笑道：“你现在学会了凝血神抓是不是就想找江梦君试一试高低？”
　　小棉道：“我们两个在这里虽然快活，不过江梦君既已逃去，她一定会回来找我们，看来这里是住不下去了。”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似乎觉得好日子一去不返，再重新过这种日子，恐怕今生已难如愿。
　　后又想到，人的一生，能有这样一段的好日子，就算马上死去，也无遗憾，她靠在陆扣青的肩膀上，轻声道：“若是到江湖里去，你的大情人，小情人，一定又会遇到不少，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只要你能想得起这里的日子，我就算死了，也不枉了。”
　　陆扣青柔声道：“这里虽然不能住了，可是天下像这样的地方并不是难以找到，等到我们解决了江梦君的事情，再找一个像这样的地方好不好？”
　　小棉道：“你不骗我？”
　　陆扣青道：“我怎么会骗你，你难道看不出，在这里生活，我也开心得很。”
　　这里虽然不能住了，小棉却还是在临别的时候，将屋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走两步，一回头，恋恋不舍，本是计划清晨离开，却到了下午，才上了断崖。
　　断崖上是一个小小的村子，陆扣青问明了路，从这里向西走，不到三十里就是大路，再从大路向东走，就是一个大集镇。
　　这个村子虽小，因为此地土地肥沃，收成很好，是以家家户户都很富足，小棉拿出钱来，买了两匹马，作为脚力。
　　陆扣青奇道：“想不到你身上还带有银子，你既然准备在那谷中过一生了，为什么还要带银子下去？”
　　小棉笑道：“我哪里知道你会不会和我在这里过一辈子，若是有一天你在这里过得厌了，我只有再和你离开，身上的银子，自然是不能少的。”
　　陆扣青大为感动，叹道：“你总是想得周到。”
　　虽然只是轻轻一句，但两个人心心相通，已知道对方心意。
　　两个人并马而行，并不急于赶路，反正江梦君又不是一时半刻就能遇到，像这样信马由缰，比起谷中的每日面对面，别是一种情趣。
　　三十里路并不太远，到了黄昏的时候，就到了大路之上，这条路却是官道，平坦宽大，路上行人不绝，陆扣青为了不引人注意，已稍做易容，小棉青布包头，倒像一个乡下的小媳妇。
　　天色渐晚，陆扣青正准备找一个客栈，忽然听小棉低声道：“你看那顶轿子。”
　　陆扣青凝神看去，大路上轿子只有一顶，四人抬着，抬轿的人飞步而行，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对。
　　小棉轻声道：“这四个轿夫都是“神腿”施临江的家人，难道轿子里就是施临江？”
　　陆扣青也已想起，那一次正是施临江和小棉在一起，来找自己的麻烦，算起来，若不是施临江，陆扣青也遇不到小棉了。”
　　陆扣青又想起，小棉说过，她已将唐飞羽捉住，交给了施临江。
　　想到唐飞羽，陆扣青心里大有歉疚之意，虽然他和小棉是阴差阳错，历经波折，才在一起，不过总是对不起唐飞羽。
　　小棉道：“不知道唐飞羽现在怎么样了，我她想了半天，也找不出恰当的话来，陆扣青对她轻轻一笑，道：“无论如何，总是我们对不起她。我们总要想法子让她以后过得开开心心才是。”
　　小棉点了点头，纵马过去，叫道：“抬轿子的，给我停下来。”
　　四名轿夫一怔，不由地停了下来，小棉早已掀开轿帘，抬头一看，“啊”地叫了一声。
　　轿子里坐着的正是施临江，只是他的脸上全没有往日的那分潇洒得意，小棉看到他面庞如刀削一般，面如金纸，身穿貂裘，却还是紧紧地裹着两床厚被。
　　轿子里升着两只火盆，轿子里温度很高，施临江却还是牙关打战。
　　他抬头看到一个青布包头的女人伸进头来，却丝毫也没有发作，等到看到是小棉，才呻吟道：“是你？”
　　小棉笑道：“你怎么变成这种样子，打摆子吗，还是得了寒症？”
　　陆扣青这时也过来，施临江对陆扣青一点头，道：“陆大侠。”
　　陆扣青一看施临江的情形，和上一次小棉中了“凝血神抓”的样子一模一样，不由道：“你是不是中了一抓，所以才会冷得这么厉害？”
　　施临江骂道：“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臭婆娘，武功怪异得很，老子只是多看了她几眼，她就狠狠地抓了我一下，我……”
　　他冷得实在厉害，下面的话便说不出来。
　　陆扣青知道上一次小棉中抓之时，自己花了好大的功夫，才让她好一点，施临江现在虽然和小棉上一次一样，精神却好得多。
　　陆扣青道：“你是得了别人的内力相助？还是用了什么大阳的药？”
　　。施临江道：“若不是我用了少林寺的小还丹，现在一定是一个死人了，我听说这种寒毒天下只有一人能解，所以现在正要去见他。”
　　陆扣青道：“谁能解这个寒毒？”
　　施临江道：“就是武当的青木道长，他练的是“冰魄绵掌”的功夫，被冰魄绵掌拍中的人也是这种样子，家父和青木道长大有交情，他一定会为我治的。”
　　陆扣青道：“你怎么知那个女人抓你的一功夫不是“冰魄绵掌”？”
　　施临江道：“那个女人的武功一身鬼气，和武当青木道长的“冰魄绵掌”比起来，大相径庭，这点知识我还是有的。”
　　小棉笑道：“我们总算是朋友，我们既然遇到你，就送你到青木道长那里去好不好？”
　　施临江大喜道：“再好不过。”
　　他每日里都在担心若那个臭婆娘再追来，自己可没有第二颗小还丹可以吃，有了陆扣青和小棉保护，他就不用怕了。
　　小棉又问了几句，才知道青木道长并不在武当，这几日都是住在江南第一大财主岳藏珠的家里。
　　陆扣青想起青木道长和岳藏珠初见自己之时，就让自己去参加什么“屠龙计划”，行刺四海龙王，虽然当时自己并没有答应，不过江湖上的人都知道，四海龙王是为陆扣青所杀，不知道青木道长见到自己，又会怎样？
　　天色已晚，路边正有一家小客栈，施临江在房子里生了一个好大的火盆，还是冷得厉害。
　　陆扣青虽然他中的一定就是“凝血神抓”，不过要想根治，只能自己练这种功夫，陆扣青虽然并不在乎武功外泄，小棉却绝不答应。
　　她对陆扣青道：“施临江虽然算是我的一个朋友，不过他心术不正，若是学了这种武功，江湖上岂不又多了一个魔头？”
　　陆扣青一想也有道理，反正青木道长可以治这种寒毒，施临江虽然冷得厉害，也不会马上死去。
　　施临江在屋子休息，他们就坐在外面喝酒，正喝着，忽然有人急急进来，一进门就大叫道：“快升火盆，快升火盆。”
　　这个人头戴青，身穿白衣，一副家人打扮。
　　那时天下的奴婢都是一样的打扮，男的只能戴青愤，穿白衣，女的只是穿青衣，不许浓妆艳服。
　　伙计很是奇怪，心想现在又不是三九天气，要升什么火盆，刚才那个人也是如此，现在又不是夏天，不该是生打摆子病的时候，为什么这些一个个冷得要死。
　　心里想头，还是将火盆生了起来。
　　陆扣青看到有一个人背着一个年轻的公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那个仆人虽然只是把公子从轿子里背到屋子里，却牙关紧咬，浑身发抖，他背上的年轻的公子穿着极厚，脸上的表情就和施临江一模一样。
　　陆扣青和小棉对视一眼，心道：“这又是一个被“凝血神抓”抓伤的人。”
　　年轻公子被扶到一张铺得很厚的椅子上，紧裹貂裘，他虽然冷得发抖，看到陆扣青和小棉，还是拱手道：“两位请了。”
　　陆扣青和小棉虽然刻意掩饰，不过别人还是一眼就看出他们是江湖中人。
　　陆扣青也抱拳还礼，问道：“兄台这是……”
　　年轻公子叹了一口气，道：“在下冷一怜，今日不知得罪了哪路江湖朋友，在我的背上抓了一抓，便冷得这般厉害。”
　　陆扣青道：“兄台莫非就是“中原大侠”冷秋魂的公子，“小孟尝”冷大公子？”
　　冷一怜道：“区区贱名，有辱贵齿。”
　　陆扣青知道冷一怜父子仗义疏财，体恤下士，侠名远著，江湖上大大有名。
　　像冷一怜这种人物，自然不会像施临江一样，对一个孤身女人轻薄无礼，江梦君为什么要击伤他，倒让人费解。
　　陆扣青道：“在下也有一个朋友，也中了和冷公子一样的伤，他说青木道长可以治这种寒毒，冷公子不妨去青木道长那里看一看。”
　　冷一怜道：“家父和青木道长交情深厚，在下正是去请青木道长治伤的。”
　　陆扣青道：“青木道长神功盖世，为人侠义，公子的伤一定可以治的。”
　　冷一怜刚要客气几句，忽然又有一个人从外面跌跌撞撞地走进去，一进门就大叫道：“冷死我了，冷死我了。”
　　这个人身材高大，却抱头缩脚，浑身发抖，冷一怜惊道：“阁下莫不是熊先生吗？”
　　姓熊的汉子抬头一看，道：“啊，是冷公子，冷公子快救一救我。”
　　他忽然看到冷一怜也和自己一样，不由奇道：“冷公子难道也是……”
　　冷一怜叹了一口气，道：“正是，我看熊先生的样子，和我一样，也是被人抓了一下吗？”
　　熊先生道：“老子正在好好地喝酒，不知从哪里钻出一个臭婆娘来，不由分说，就在我的肩上抓了一爪，当时就冷得厉害，若不是老子内功深厚，必死无疑。”
　　冷一怜叹道：“这里还有一位和熊先生一样的遭遇，我们明天赶到岳先生的府里，求青木道长治一治吧。”
　　熊先生道：“正是，若不是我想起青木道长，我差一点就想一刀要了自己的命。”
　　冷一怜向陆扣青道。“这位是“开牌铁手熊大奇，熊先生。”
　　陆扣青笑道：“熊先生昔年和青木道长两个人一夜之间连挑青云十八寨，在下是久仰的了。
　　熊大奇笑道：“那都是陈年旧事，还提它做什么？”
　　虽是如此说，脸上大有得意之色。
　　青云十八寨是悍匪集之处，江湖上大大小小混不下去的强盗，小贼，都不约而同地到这里避难，是以青云十八寨虽然鱼龙混杂，却人才济济，其势力不亚于江湖上任何一个门派。
　　青木道长和“开牌铁手”熊大奇，却以两人之力，挑青云十八寨，破了江湖上一大祸害，这实在是很了不起的事情。
　　陆扣青心里一动，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转眼去看小棉，小棉脸上正有笑意。
　　陆扣青向熊大奇和冷一怜告辞，回到屋里，小棉道：“施临江，冷一怜、熊大奇，都是和青木道长有交情的人，他们受了寒毒，青木道长一定会给他们治的，你是不是认为这其中有问题？”
　　陆扣青道：“不错，治这种寒毒，除了用内力之外，别无方法，青木道长练的也是寒掌功夫，或许另有方法。不过从真气着手一定是不会错的。”
　　小棉道：“就是“拈花集”上，也学会了凝血神抓的功夫，才可以将寒毒一点点地清除。”
　　陆扣青道：“青木道长若是为这三个人治伤，必然大损内力，江梦君这样做，又是何意义？”
　　小棉道：“江梦君一向野心勃勃，她现在既然不能在四海帮混下去，只有另找出路，青木道长恰好是武当掌门。”
　　陆扣青道：“除了我们，江梦君最大的仇人就是柳如烟，她知道柳如烟现在一定将四海帮治得服服贴贴，就算她当场指正其非，也没有人信她。”
　　小棉道：“她若想对付柳如烟，只有找这些正派人士帮忙。”
　　陆扣青道：“青木道长虽是白道领袖，他知道若是和四海帮火拼，只有两败俱伤，大损武林元气，所以他才想到刺杀海龙王一途。”
　　小棉道：“若是江梦君掌握了正派势力，她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和四海帮火拼。”
　　陆扣青道：“虽然我们不知道江梦君会用什么方法掌握正派势力，不过青木道长是其中的关键，她用这种方法大损青木道长的内力，必是对青木道长不利。”
　　小棉道：“我听说武当派一向内部不和，为争帮主之位，斗得很是厉害，青木道长的师弟青松道长就是因为比武败在青木道长的手上，才远遁塞外，不过他扬言，一定好好练功，十年后，再和青木道长一见高低。”
　　陆扣青道：“不错，青木道长以武力取得掌门之位，派中拥护青松道长的人还是不少，若是青木道长内力损伤，而青松道长正好回来，武当派掌门之位就要落在青松道长的手上。”
　　小棉道：“青松道长虽然武功极高，却做事偏激，若是江梦君找到他，以她的智谋，一定会上她的当的。”
　　陆扣青道：“不错，不错，不错。”
　　他连说了三个不错，脸上已有忧色。
　　小棉叹道：“我知道你这个人天生就是江湖的命，江湖上闲事你见到了若不管，一定会比死还要难受。”
　　陆扣青道：“这件事并不是什么闲事，我们正好要找江梦君，这件事我们既然遇到，自然顺便管上一管。”
　　小棉道：“明天到了岳藏珠的家中，我们见机行事就是。”
　　陆扣青笑道：“娘子之言，无不凛遵。”
　　小棉一口啐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