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龙帮来个怪和尚　见机行事有主张

 

2023-02-24 11:07:42   作者：辛弃疾   来源：辛弃疾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穿过后厅门，小花园就在眼前，假山上有水冒出来，小池中也有几条金丝鱼在游，只见汪玉人正在池中抛着东西，她还真的有心情在这里清闲。
　　汪玉人抬头看，立刻把手中的鱼铒全部抛入池中，她转身便往屋内走去。
　　钱通折回前面去了。
　　满天星走进屋子里，他对汪玉人抱拳，道；“帮主，你召我来？”
　　汪玉人指着桌上放的酒壶道：“你先喝杯酒吧。”
　　满天星取过酒杯，自斟了一杯，他坐在一张椅子上。
　　酒是洋酒，满天星还是头一回尝到这种酒，他喝得直皱眉。”
　　汪玉人并未注意满天星，她望向窗外，满天星拿着酒杯等着汪玉人的命令。
　　半晌，汪玉人回转身来，她的面色是冷酷的。
　　她很美，冷酷也艳丽，冷艳就是她这种样子。
　　那满天星站起来了，他的样子就是在等候命令。
　　汪玉人道：“我告诉你一个地方，你就住到那里去，去监视着一个人。”
　　于是她开始在桌面上画着，一边还加以解释道：“那是一座花园洋房，附近除了有家客店之外，余下的住了几户绅士，不过你只注意着花园洋房内的动静，尤其是进出的那个大个子男人，如果你看到那男人把女人带进去，或者女人自己前往，记住，下手杀了她。”
　　满天星道：“这个女人一定很可恶了。”
　　汪玉人道：“也很美。”
　　满天星笑笑道：“帮主，属下这就去了。”
　　他往门外走，汪玉人忽又叫住他，道：“回来。”
　　满天星道：“帮主还有吩咐？”
　　“小心那个高大的男人，他身边带有一只会发散火的洋枪，那件东西很可怕。”
　　满天星当然不知甚么洋枪，他拍拍身上道：“我的星子镖也不含糊。”
　　他走了，汪玉人却带着些许的痛苦跌坐在椅子上发起呆来了。
　　满天星并未立刻按照汪玉人的指示前往那幢两层楼的花园洋房，天还早，他不需急着前往。
　　满天星又折回江大姐的陋巷小屋内，席人凤正与方中天二人喝酒。
　　小玉也在，她靠紧了方中天嗑着瓜子，偶尔她也会把嗑好的瓜子送入方中天的口中。
　　现在，满天星来了。
　　满天星一进门，心情是沉甸甸的，方中天不急于问他甚么，席人凤也不问。
　　席人凤把酒杯放在满天星面前，他为满天星斟了一杯酒，道：“喝。”
　　满天星放下酒标，他看看身边的小玉姑娘。
　　方中天立刻拍拍小玉，道：“去小船上陪陪江大姐去，这儿有事商量。”
　　小玉扭动腰肢就走，她到了门口又回头，问：“你们吃些甚么？”
　　方中天道：“我们不吃了，你去吧。”
　　小玉愣了一下，便回身走了。
　　满天星看看方中天，再看看席人凤，他叹了一口气，道：“我突然觉得咱们几个也太可怜了。”
　　方中天道：“我早就有这种感觉了。”
　　席人凤道：“这话怎么说？”
　　满天星道：“我们只为他人操刀，我们却活得并不快乐，是吗？”
　　他是有感而发，因为他是在阿柳的身上得以联想到的。汪玉人让阿柳改扮阿星，为的是令他床上舒服，而这代价便是为汪玉人操刀。
　　席人凤笑笑道：“我有阿月，我满足了。”
　　方中天道：“满兄，先说你要说的话吧。”
　　满天星道：“帮主要我去杀一个人，一个女人。”
　　方中天道：“女人？”
　　满天星道：“是的，一个女人，帮主为甚么要我去杀死一个女人？
　　席人凤道：“我以为这个女人必定比帮主更美，否则这个女人或者是帮主的仇家。”
　　方中天道：“那个女人是甚么人？”
　　满天星道：“帮主告诉我有条静静的街上有座两层楼的花园洋房，附近住的都是绅士之流人物，只有洋房对面有一家客店。”
　　方中天哈哈笑了。
　　他笑得突然，也略带神秘的样了。
　　满天星道：“方兄，你笑得好特别。”
　　“不错，因为那地方我曾去过。”
　　满天星的兴趣来了。
　　席人凤也抢着问：“方兄，你知道那地方？”
　　方中天点头一笑，道：“而且我还摸进去了，嗨，那光景真叫人看了心胆俱裂。”
　　满天星道：“这话怎么说？”
　　方中天道：“满兄呀，你还不知道我怎么会同席兄走在一块的事吧？”
　　满天星道：“也许你们不期而遇吧。”
　　方中天摇摇头道：“是我邀来了席兄，你知道我二人在太湖龙帮与三光门之间制造的事件吧。”
　　满天星道：“想想也知道是你二人的杰作。”
　　方中天道：“这件事也刚开始，帮主手上握着王牌，她正在等机会，但她这些天却神秘的尽在上海不归去，我在送回小玉之后便注意这件事了。”
　　满天星道：“我还是不明白。”
　　方中天道：“你就快明白了。”
　　他对满天星仔细的把那洋房所在说了一遍，笑笑道：“我提醒你，那些守洋房的大汉们也武功不俗，你别轻敌呀！”
　　满天星一笑起身道：“我走了，二位。”
　　他猛地喝了一口酒，起身便往门外走去，方中天对席人凤道：“咱们悲哀吗？”
　　席人凤道：“我看不出我们可怜。”
　　方中天道：“不知自身可怜的人活得平常，知道自己可怜的人活得痛苦，所以我从不多想自己，席兄，我以为帮主并不快乐。”
　　席人凤道：“休忘了咱们是快活帮呀！”
　　方中天道：“我知道，我们为人制造快乐，我们自己更快乐，但我们真正快乐吗？”
　　席人凤道：“当我坐在东山坡上仰望着明月升起的时候，我快乐得高歌，当我陪着阿月在房中的时候，我有拥有全世界的感觉，方兄，你呢？”
　　，方中天道：“过去，我也有你的这种感受，只要阿红投入我的怀抱中，我的心便燃得忘了一切；我以为上天为我专门生个阿红，只要阿红投入我的怀抱中，她令我尝到酸甜苦辣成淡臭七味俱全，我们是那么的天生一对、地设一双，但……”
　　他顿了一下，又道：“唉，天下还有更妙的呀。”
　　席人凤笑了。
　　他指指外面，道：“只怕你那更妙的来了。”
　　方中天回头，果见小玉提着一盒吃的送来了。”
　　方中天接过来放在桌上，那小玉大胆地吻了方中天，而且当着席人凤的面，张小口猛地咬了方中天的耳朵，方中天还笑了。
　　他应该叫的，因为小玉咬得用力，几乎把方中天的耳朵咬破。
　　当然不会咬破，但却痛，那是一项技巧的咬，那种痛也最能引起男性的欲念的。
　　方中天对小玉道：“你去吧，今夜我们有事情。”
　　小玉看看席人凤，她又在方中天的大腿上捏了一下，捏得方中天几乎叫起来了。
　　于是方中天回敬过去了。
　　他抓住小玉的秀发，直把小玉的俏面弄得仰起来，才狠狠地吻了一下。
　　席人凤怔住了。
　　小玉却吃吃笑着走出门去了。
　　这光景与席人凤是不同的。
　　席人凤与阿月是温柔的，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互相扶持，温柔相对，摸是有致的，吻是轻柔的，有致的抚摸会产生快感，轻柔地吻也更能令人进入遐思中。
　　他们与方中天不同，而且大不同，这就叫青葱大蒜炒蕃薯，各人胃口不同罢了。
　　方中天对席人凤道：“我在这里几天了，我在查一件事情。”
　　席人凤道：“方兄，何苦没事找事，如今上海由大渔村变成埠了，人越来越多，我却喜欢静。”
　　方中天道：“阿月也爱静，她如同天上的月。”
　　席人凤满意地笑了。
　　方中天道：“你知道帮主为甚么从远处调来满天星担当这任务吗？”
　　席人凤道：“不知道，我以为这种任务只要你我随便一人就够了。”
　　方中天道：“帮主的思维缜密，因为咱二人距离这儿太近了，万一事发之后，要躲就难了。”
　　席人凤道：“有那么危险？”
　　方中天道：“多虑总是好事。”
　　两个人对饮，却也相当愉快。
　　夜深了，其实冬天天黑得早，还不到二更天，上海的街上一片荒凉，满天星听了方中天的指教，他真的进入那家客店住下了。
　　他也选择住在街面的二楼客房中，他果然发现了对面的那座小洋房。
　　那真的是一座相当舒适的洋房，四周花草有的枯了，但有几排各色菊花与腊梅开得茂盛，上海的梅花是相当出名的，而且龙华那地方种的桃花特别香。
　　西北风吹来，花香便送进了满天星的鼻子里，令他立刻想到一个人，那就是白凤。
　　白凤的身上就有这种淡淡的香味，那是很令人迷惘的，满天星就喜欢这种味道。
　　此刻，满天星手上捧着一只酒杯，他慢慢地呷着，不多久，房门有人叩得轻响。
　　满天星回头，他把桌上的灯拨亮，开门，见是伙计。
　　那伙计吃吃一笑，道：“客爷，要不要玩呀？”
　　满天星道：“玩甚么？”
　　伙计笑笑道：“姑娘呀，肥瘦高矮黑白，你只要吩咐一声，马上就到，侍候不好不收银子。”
　　满天星是来执行任务的，说得明白些，他是来杀人的，他怎么会玩女人？
　　他的眼一瞪，叱道：“滚！”
　　他发火是吓人的，小二掉头便走，小二以为这个客人不好惹，八成是个刀客。
　　那年头有许多盗贼也凑到上海来了。
　　满天星重重地关上门，上了栓，立刻又站在小窗前面，仍然呷着酒。
　　他的心中在想，帮主为甚么要我杀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与帮主有甚么瓜葛吗？
　　远处响起梆子声，二更天了。
　　满天星不但不累，反而精神一振，因为他忽然发觉一辆马车自街那面缓缓驶来了。
　　马车真漂亮，亮晶晶的在黑暗中还发光闪亮，前面赶车的入长鞭拨打，两匹黑马便往一道铁栅门驶去，石板路发出“嗒嗒”声，铁门立刻拉开了，马车直往那幢两层楼的洋房驶过去。车在门口停，车门开处，从车内跳下一个大汉，那人还顶了一个高圆帽子，手持手杖举步便往屋内走去，于是，马车驶走了，刹时间周围又沉寂下来。
　　满天星见有两盏马灯点燃上了，洋房内一片通明。
　　满天星很注意对面的人，黑暗中还真有几个大汉在黑暗中巡逻着。
　　不旋踵间，二楼的灯光亮了，同时有个高大的人影在移动，然后，又有个人影扑向高大的人影。
　　满天星认定那人影就是他要下手的对象。
　　他站在窗前关上了灯，静静地守着，就好像方中天一样的守在窗后。
　　满天星是负有任务的，所以他对于洋房四周的情况也琢磨得特别仔细。他发现有两个大汉分别守在前后院，大门口的铁栅门早就关上了。
　　方中天就不会像满天星那样细心了，他只不过是偶然的发现汪玉人才暗中追踪查看的，也可以说方中天只是为了好奇。
　　满天星目不转睛，他忽然发觉洋房二楼上的灯稍暗，人影也在里面晃动不已，他奇怪灯暗了应该静才对，但为甚么反而热闹了。
　　就在他吃惊中，后院的大汉走入前面的边门内，于是对面一切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