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三个杀手聚于滬　接获帮主新任务

 

2023-02-24 10:57:54   作者：辛弃疾   来源：辛弃疾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丁当祥、张天良、满天星三人如今快要过那运河渡口了，只不过渡口上的船不见了。
　　丁当祥心中纳闷，怎么远近却没渡船？
　　张天良道：“我看八成三光门在捣蛋。”
　　满天星道：“如今白姑娘不在，咱们三人怕谁呀，叫船吧！”
　　丁当祥道：“没船呐。”
　　便在这时候，从芦苇深处驶来一条快船。
　　驶出的快船上尽是鱼人打扮，夹袄之外头戴斗笠，还披着蓑衣，但一个个彪形大汉，赤足踩在船板上，好像还有两张网托在两个大汉的手臂上。
　　看上去是网鱼的，要不然船头上远落了两只硕大的渔鹰。
　　再看那渔鹰钩鼻如刀，两爪似匕，炯炯的眼神不看水下，却盯住岸上来的三个人。
　　张天良猛喝一口酒，招呼道：“老乡，送我们过河吧？”
　　船上人回答：“没空。”
　　张天良道：“也没鱼呀，何不方便一下，咱们不会少给你银子的。”
　　他摸出一块银子晃了一下，又道：“半两银子如何？”
　　一边的丁当祥道：“太多了。”
　　张天良道：“钱如命舍不得，我舍得。”
　　那船靠岸了，船老大吃吃笑道：“这年头给人方便也是给自己方便，三位上船吧。”
　　张天良把银子塞在船老大手上，笑道：“多日没过运河，怎么渡船不见了？”
　　船老大嘿嘿一笑道：“修理去了。”
　　于是船离岸了，船上人还真不少，一共是八个，八个大汉面皮紧，围聚在一起打商量。
　　满天星却在想别的。
　　他想他的星与白凤，那白凤已令他心中升火了，白凤，临走时对他说，望他去太湖的洞庭山。
　　满天星想着星，他的心就猛一沉，为甚么总是陪他一半天，人就回快活帮总堂，而不能永远地陪着他。
　　就好像方中天也有这样的想法。
　　方中天就觉得被汪玉人吊足胃口一般。
　　这光景谁也怨不得他们另外去偷嘴，方中天找了个小玉儿。
　　两还真是一对，而满天星现在就在打主意了，他的主意便是白凤。
　　只有席人凤，他天天在东山坡上等月升，那当然也是在等他的阿月出现了。
　　快船行驶到河心，前后两个船洞眼突然忽噜噜地一声大响，两只竹篙把船定住了。
　　这举动不用问，这条快船是三光门的船。
　　自从上一回三光门没法捉住白凤与丁当祥之后，双方正干得凶残，忽然出现满天星，他们打跑三光门之后上了渡船过了河。那渡船再回头，大护法古月灵本来举刀要杀那船老大，却见船老大面前的船板上品字形的三只金钱镖，他这才放过船老大一马。
　　于是，古月灵设计了，他相信这几人必然会再经过这里的，于是他赶走了渡船，自己率人装扮成打鱼郎就在这渡口等上了。
　　三光门一共分三路等，均守在渡口上，如今满天星只一出现，快船上的人准备干了。
　　三光门的人干过海盗，大海上他们可以在浪涛里搏斗，如今在这运河中，他们就像大鲨鱼，只要大伙滚入河水里，天大的本事也等着挨宰。
　　古月灵几次搏杀之后，他便把力量称在河中了。
　　三光门的送殡大船由于在山率领着，送葬去了三门弯，他至今未回来。然而三光门的人也不简单，他们远去括苍山搬请两个大魔头前来助阵。
　　这二人曾是三光门门主钱唐的老友，也可以说是情同手足，那括苍山就在三门弯南方不过百里远，当年钱唐在海上千买卖，有好处总不会忘了这二位老友。
　　如今钱唐被刺，说甚么他二人也得出山。
　　这二人一个叫做“大天二”任斗，另一人乃是“海里蹦”武成光。
　　这二人在沿海出了名的凶残，那任斗一双双手钩，他的绝活便是切过肚皮钩出肠，活人心他可一口吞下。
　　那武成光更是狂，棱子镖专门往人眼睛抛，只要弄出敌人的眼珠子，他养的一对渔鹰立刻会扑过去吞入腹中去。
　　江湖上行走本就是一个“狠”字诀，他们狠的事积多了，便也被人称做魔……
　　三光门把请来的这两位钱唐的老友也分乘在两条快船上，那古月灵率领着三光门七煞中的两人，埋伏在三里外的渡口上，而“大天二”任斗却在下游五里远。
　　眼前的这条船上，正是那“海里蹦”武成光。
　　两只长竹篙狠狠的把快船稳在河中央，只见有个半百老者沉声问道：“何三元，就只他们三个吗？”
　　有个怒汉取下斗笠，丁当祥一见便悄悄地对满天星道：“小满，这他娘的是埋伏呀。”
　　满天星冷哼一声不回答。
　　于是那半百老者站起来了。
　　他的身材不高，勉强算是中等吧，他只一站起来，身边的两只渔鹰已分站在他的两肩头。
　　从腰里取出棱子镖，镖子发出叮哨响，慢慢地抬头看着满天星三个人，道：“何三元，怎不见那姑娘人呀？你不是说有个女子和他们一起吗？”
　　何三元道：“武老爷子，他们原是两男一女过了渡口的，不知怎的姑娘变成个酒鬼了。”
　　张天良还在闷声不吭地大口喝着酒，他就像没事人似的真惬意。
　　此刻他听到何三元的话后慢慢地站起身来了。
　　张天良问身边的满天星道：“你在外怎么不学好，惹得这批杂碎尽找你麻烦。”
　　满天星一怔，道：“人在家中坐，祸由天上来呀！”
　　张天良又道：“还来个钱如命，办甚么事都拖泥带水，越活越回头了。”
　　丁当祥也愣了一下，他走近满天星，道：“小满，他说咱们不成材呀。”
　　满天星道：“那就看他的了，咱们一边站着，他有甚么三长两短，王八蛋才会出手救他。”
　　这话出口，武成光仰天哈哈笑了。
　　他嘿嘿带道：“你们三个也别耍嘴皮子了，老夫出手，只怕你们一个也休想偷闲。”
　　张天良道：“癞哈蟆打哈欠呀，好大的口气。”
　　丁当祥道：“奶奶的，我看这老小子是屎克郎上茅房，他在找屎（死）了。”
　　武成光却冷冷地对何三元与另一煞李大胆道：“你们给我准备好，人只一倒认准了砍头。”
　　何三元忙横跨一步，对武成光恭敬地道：“武老，咱们这是在河中央，他们已是瓮中鳖了，何不问个明白，他们把姓白的姑娘藏在何处了，因为姓白的姑娘太重要，至于他三人，狗屎，一钱不值。”
　　李大胆也接道：“何兄说得对，大护法一心要捉拿的就是那丫头，问清楚再送他三人上路。”
　　上路，当然是指要杀死满天星三人了，三个人听得一瞪眼。
　　武成光道：“老夫不想出口和这些将死之人聒噪，有甚么话你们问吧。”
　　何三元忙点头，道：“是，你老怎会与这些杂碎们多费唇舌呢？”
　　他跨了一步站在张天良面前，挥挥手道：“你一边站，等着挨刀吧，我问的是他们两人。”
　　张天良呵呵笑道：“你想问甚么，我比他二人知道得更多。”
　　何三元怒叫道：“滚一边去！”
　　张天良一瞪眼，却又摇摇头，无奈似地对丁当祥道：“娘的，他们问甚么呀？”
　　丁当祥站起来了，他掌上的大制钱抖得“哗哗”响，笑问何三元道：“喂，想甚么呀？”
　　何三元道：“只你手中的金钱镖，爷们认定上回护走的那个丫头正是你这可恶的东西干的，至今咱们还有几个兄弟在养伤，说，你们把那姑娘送往何处去了？”
　　丁当祥哈哈笑道：“转弯抹角的只问这一件事呀，何不早问，我告诉你吧，连我也不知道她在甚么地方。”
　　何三元骂道：“你放屁，那丫头是跟你们逃走的！”
　　李大胆已抡刀吼道：“宰吧，娘的皮！”
　　丁当祥道：“宰甚么，无怨无仇的有甚么好动刀子的？咱们动刀也要有个动刀的理由吧？”
　　何三元道：“求和呀！”
　　丁当祥道：“王八蛋才想杀人。”
　　李大胆吼道：“你骂老子王八蛋？我砍了你！”
　　他扬刀，丁当祥忙往后闪，摇手道：“好，好，你厉害，我告诉你实话吧。”
　　“说！”何三元急问。
　　那李大胆更咬牙道：“不说实话就宰入3”
　　丁当祥道：“是这样的，我们也是路上碰见那姑娘的，她求我们送她找亲人，人到绍兴府不见了，那姑娘呀，没良心呀。”
　　何三元道：“一派胡言，混帐王八蛋。”
　　李大胆再举刀，但站在船头的“海里蹦”武成光已忍耐不住了，他暴吼一声道：“看你三人这种嘻笑怒骂、目中无人，显然是还不知道死活的样子。”
　　丁当祥吃吃冷笑道：“老小子，你咋唬甚么？奶奶的，我看你养了两只渔鹰怪新鲜的，只不过我可得提醒你，如果你放鹰伤人，只怕你会后悔莫及。”
　　武成光咬牙嘿嘿笑了。
　　他那黑苍苍的脸上好像在出油水，亮晶晶的，他的双目与双肩上的鹰目差不多。
　　只听他一声厉叱道：“闪开！”
　　三光门的大汉们立刻分别站定在船尾与船头上，仔细看，船尾上站定了三光门的另外三个大汉，其中一人臂弯上还托着网，看来只等往人身上罩了。
　　再看船头上，那李大胆提刀要砍人，也有个手臂上托着鱼网的大汉，龇牙咧嘴地站着，只要有人倒下去，或往水中落，大概很难会逃过他的一网兜。‘  这种阵式好像他们早经练习多次了，准备一击而中。
　　除了鱼网之外，两个大汉各自还横着两丈长的竹竿，竿子一端套着铁钩，想跑就难了。
　　从这条快船上，也可以想到另外的快船上大概也是这样的安排了。
　　快船上，张天良与满天星却仍然坐在那里，只有丁当祥一人面对着武成光。
　　武成光冷眼一瞄，冷笑了。
　　“好小子，你们不一齐出手吗？我以为你们只有一线机会，但你们却不联手，可惜呀。”
　　丁当祥这时候冒火了。
　　他咬牙一声吼骂：“去你娘的老皮，你是他娘的甚么玩意儿，真把自己当成万夫莫敌，而将你家丁大爷我当成跳梁小丑不是？”
　　他一口中原土骂，早把武成光骂火了。
　　只见武成光双臂猛的一耸，双肩上送，大吼一声：“杀！”
　　真叫玄，只见两头渔鹰双双直往丁当祥扑击过去，鹰翅如蒲扇般遮住丁当祥大半视线，而就在这时候，一点寒星拖曳着银光直往丁当祥的肚皮上扎去。
　　那是武成光的练子棱，棱长八寸，棱角尖利，一看就知道是穿腹利器。
　　这架式还真少见。
　　丁当祥这是头一回遇上，只不过他也不是省油灯。
　　快活帮的大杀手，如果没有独到的武功，汪玉人是不会聘在她的手下的，因为每次出任务均是一宗大批银子的进账，她的招牌也更重要，谁会砸自己门面？
　　武成光这是三杀合一杀，双鹰直往丁当祥抓去，尤其一支尖尖的鹰嘴照准着丁当祥的双目啄去，而最厉害的一招便是那穿腹一棱。
　　只听到，“噌噌噌噌”之声响起，丁当祥的大制钱掷出手的刹那间，左手下阻，发出“卡”地一声脆响。
　　丁当祥的金钱镖打得双鹰带血斜往空中飞掠，不过他的头发还是被鹰爪抓下一撮来。
　　他本来可以闪过两鹰一抓之势，只不过他看到了中盘有光焰，那才是要命的一声，他不能不保命，于是左手大制钱猛地一阻，棱了镖那么准的穿进大制钱的四方孔中卡住了，差分毫未刺破丁当祥的手掌心。
　　武成光用力收回棱子镖，他瞪眼了。
　　他撮唇吹哨，空中负伤的两只渔鹰又飞落在他的双肩之上了。
　　他急忙爱惜备至地摸着双鹰受伤地方，有血在流，一只在翅膀根部，另一只却在鹰腿上。
　　丁当祥嘿嘿笑了。
　　他摸摸头顶，对坐在他一旁的张天良道：“老酒鬼，我需要一顶帽子了。”
　　张天良道：“先保命吧，人家要下毒手了。”
　　果然，只见武成光抚摸着肩上鹰嘿嘿道：“王八蛋，你敢伤了我的神鹰呀。”
　　丁当祥叱道：“它们是你的神鹰，但是在丁大爷眼中却是两只扁毛畜牲。”
　　他伸手往褡裢中又摸出了一把制钱，他的制钱不是普通的，他的制钱锋利得如刀一般，圆周磨得亮又光。
　　“哗啦啦”制钱在手中晃，丁当祥道：“老小子，看得出你很珍惜你的这两头扁毛畜牲呀。”
　　武成光道：“你们三人加起来也不值我一头鹰，王八蛋，你就要为你的行为而付出极大的代价是了。”
　　丁当祥道：“娘的，别尽在嘴皮子上说狠话了，放马过来吧。”
　　武成光道：“你小心了，我说……”
　　他叫骂着再一次耸肩抖闪，口中厉吼：“杀！”
　　“哗噜噜”一阵风响，两头渔鹰又往丁当祥飞扑过去了。‘    那武成光的棱子镖却纵横疾抛，看不出他指向何方，果然神出鬼没。
　　不料丁当祥厉吼一声腾空而走，金钱镖刚打出手，双手便抓住两头渔鹰的脖子，人在空中猛一抡间，丁当祥的面皮与上衣也破了，鲜血流出来了，但两头渔鹰却被他暗运掌力活活捏断脖子。
　　丁当祥就把两头死鹰掷向下面正在掷棱了镖的武成光。
　　武成光收镖急退，他见两鹰已死，不由大声痛惜地狂嗥着：“操那娘，你们今天死定了，我要活剥了你这个北地佬呀！”
　　丁当祥落在张天良身边，他满面是血，上衣也破了。
　　张天良哈哈一笑道：“真是万幸，也是巧合呀。”
　　丁当祥叱道：“甚么意思？”
　　张天良道：“伤在你的面皮上，便多留下个疤，若是撕破小满的脸，那他的小白脸就变成小花脸了，你说是不是万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