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华丽快乐窝　一夕变灰烬

 

2023-02-24 11:12:01   作者：辛弃疾   来源：辛弃疾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大雪天，半夜里，五辆大车匆匆地驶进了这座花园洋房前，大车上下来十个大汉，另外便是李掌柜。
　　李掌柜在大雪天还冒汗呐。
　　显然，李掌柜比任何人都紧张。
　　不听见任何人开口说话，李掌柜也不开口。
　　这些人只行动，一拥而进入洋房中，这些人从楼上搬东西，当然拣贵重的东西搬，而李掌柜……
　　李掌柜本人却在内室的墙壁上敲敲打打又听听，不知他玩甚么奇招。
　　忽然间，李掌柜面露喜色，他指着一片墙壁，道：“来，撞倒这片墙。”
　　立刻就见几个大汉走上前，粗铁棍加铁锤，叮铃Ⅱ当郎的敲起来，那么漂亮的一堵墙，刹时间被砸得破碎不堪，露出三个墙孔出来，李掌柜忙上前，取了个大布袋子装，他不管是文件，是银票，是珠宝还是古董，一股脑儿的装满一大袋，揽起来就往外面走。
　　这个行动前后还不到半个时辰，一座漂亮小洋房变成一座破空的壳子了。
　　家具也上了大车，立刻冒雪而去，大雪天半夜里，谁也不会想到会发生这种怪异的事。
　　丁当祥骂不绝口的进了永安客栈，他老兄想不到火铳会烧人。
　　那时代的火镜子装的是火药加砂子，轰在人身上比火烧还痛苦。
　　丁当祥儿曾受过这份罪，所以他骂猪野雄刚十八代老祖宗不是人。
　　只不过有了这次经验，方中天几人心里已有准备，若再出手，他们得有所提防了。
　　也有一件事情搁在方中天的心里面，他不知应不应该对人去讲，因为那件事十分重要。
　　方中天听到猪野雄刚说汪玉人是太平天国小公主，难道汪玉人姓洪？太平天国早完了，如今人们怕是早忘了洪杨起义之事了，怎么忽然会是太平天国小公主？”
　　方中天想了很久，他决定暂时不对人提这事，他想先弄明白之后再计较，眼前，他先要把江小青找到。
　　李掌柜回到永安客栈的时候，只是一个人，那些车，那些个大汉，还有那么多的东西全不见了。
　　他走到后院客房中，对于丁当祥身上的伤十分关心，而且取出伤药为丁当祥亲自洗擦涂抹，他要丁当祥在永安客栈住着，直到把伤养好。
　　而张天良却转往先施赌坊去了。
　　先施赌坊的矮胖老板钱通也是个大酒袋，这两个人正好凑一对，赌坊后厅上备有陈年绍兴酒七大坛，喝上半年也喝不完。
　　席人凤天刚亮就走了。
　　他当然是回东山去了，有了这次任务，他相信应该可以同他的阿月愉快地团聚几天了。
　　只有方中天不急于回西山，他既然知道小青的消息，便决定证明一下，如果是江大姐女儿，他便立刻求汪玉人放了江小青。
　　于是，方中天带着一身的疲乏到了江大姐的住处。
　　方中天只一进了门，江大姐便笑问道：“小方，你忙了一夜，是吗？”
　　方中天道：“大姐，你说对了，而且还动了刀。”
　　江大姐笑了，道：“这边地方虽小，睡个人还是舒服的，正巧，我有事要同丁八一起去办，你在这儿替我看门吧。”
　　方中天道：“你有甚么事，我可以代你办，外面下雪很冷。”
　　江大姐道：“有些事情不是可以替办的，你吃些喝些吧，我先去小船上了，丁八在船上等我呐。”
　　江大姐披着一件厚棉袍便往外走，她连回头也没有，方中天还在纳闷，不料小玉从外面提了酒菜走回来了。
　　方中天心中明白了，便也感激江大姐的安排。
　　小玉看着方中天，她笑了。
　　方中天道：“你笑甚么？”
　　小玉道：“江大姐说你今天会来的，你果然来了。”
　　方中天道：“江大姐叫你沽酒、买菜招待我，是吗？”
　　小玉送上一个吻，道：“江大姐关心你呀。”
　　方中天叹口气，道：“江大姐就是处处为别人，她自己冒雪出去了。”
　　小玉已把菜摆好在桌子上，她为方中天斟上酒，道：“喝吧，江大姐好像今天不回来了。”
　　方中天道：“不回来？她住哪里？”
　　小玉道：“江大姐不会受冻的，你放心吧。”
　　方中天接过酒杯，闻了一下，笑道：“高梁酒。”
　　小玉笑笑，道：“真热呀！”
　　方中天笑了，他对小玉举了杯，道：“干……”
　　“干……”小玉一口喝干，一点也不皱眉，方中天愉快地道：“小玉，我们已经许久未在一起了。”
　　小玉道：“所以江大姐今夜不回来了。”
　　笑笑，方中天道：“可惜我明日一早就要走了。”
　　小玉道：“我不会勉强留你的，你有自己要办的事，我不想变成你的包袱。”
　　方中天道：“我是有事，因为我要为江大姐找回她的女儿。”
　　小玉道：“江大姐做梦也呼叫她的女儿小青。”
　　方中天不开口了，他喝着酒，半晌，他忽然抬头，双目中有着异样的光芒。
　　小玉早就在注视着方中天了。
　　她的双目中泛红色，甚至比方中天瞪得更圆。
　　两个人四目相接了，两个人的面色也紧了。
　　这是必然的现象。
　　方中天坐在西山看日出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眼神……
　　他就是那种野兽般地疯狂。
　　小屋内有着令人窒息感，当然也有令人飘飘欲仙的味道，春光并不限于豪华的房间中，房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人。
　　方中天推桌而起，小玉也站起来了，小玉似乎在咬牙，似乎变得欲噬人似的，便那红嘟嘟的小嘴也紧绷绷地闭起来了。
　　方中天的心中愉快了，但他的反应却是紧张的，因为他就要伸手去抓一个比野猫还野的女人。
　　小玉那些关怀，那么多的温柔，全都变了。
　　方中天似乎看到一个初升的太阳，热辣辣而又暖洋洋的，他就是有了这样的感觉，才会升起那股子欲念。
　　小玉慢慢地移向方中天，她的双手那么的柔和，却在快要接触的刹那间，立刻抓上了方中天的身。
　　方中天低呼着，他手臂一挥间，便把小玉摔在床上了，就好像一只花豹咬他而被他摔开似的。
　　小玉跌落在床上，她便自己撕抓自己的衣裤，口中也发出狂野地低呼。
　　方中天立刻拉过棉被为小玉压在身上。
　　“你别冻病了。”
　　“我不怕。”
　　“你病了我会伤心的。”
　　“你……为甚么还不……”
　　方中天坐在床边，他脱着缎袍裤子与内衣，而小玉已抱住方中天，又咬又抓起来了。
　　这种欲火的点燃实在别致，但二人却是享受的、快乐的、也是疯狂的。
　　方中天对于小玉的粗暴，他满意极了。
　　不论是撕咬或捏抓，不论是温柔与关爱，方中天与小玉二人这一夜都尽了兴。
　　方中天吻着半闭目的小玉的面孔，而小玉却在光滑的方中天怀中不停的扭动着。
　　声音是浪漫的，动作是细腻的，这表示二人就快分别了，真正的欲火天快亮的时候便已经结束了。
　　方中天穿着衣服，他笑看着小玉那姹红的面孔，那俏口、直鼻、蛋形光滑的脸上带着的笑容，都是方中天喜欢看的。
　　方中天套上鹿皮靴了。
　　“你……要走了？”
　　“你是知道我身不由己的。”
　　“你何时才会再来？”
　　“只一有空就来。”
　　“小方哥，你要处处小心呀。”
　　“我正活得愉快，还不想去死。”
　　“你走吧，我不想在你走的时候看到你。”
　　方中天道：“你睡吧，外面天冷。”
　　他往门口走，小玉突然又道：“小方哥，你回来。”
　　方中天一怔，道：“你有事？”
　　小玉突然坐起来，她双臂平伸，道：“小方哥，再叫我抱你一下。”
　　方中天一笑，道：“我们抱了一夜了。”
　　小玉道：“我要再抱一下嘛。”
　　方中天又走到床边，小玉便伸手紧紧地抱住方中天的腰，她在方中天耳边细声道：“你的那位女人是个怎么样的女人？”
　　方中天愣然，道：“你怎么问这话？”
　　小玉道：“我想知道。”。
　　方中天道：“我可以说是个单身汉，我只有在工作之后那女人才会在我面前出现，而且很短暂的一两天，小玉，她不比你呀！”
　　小玉道：“她美吗？”
　　“美……”
　　“她也叫快乐？”
　　“是。”
　　“她怎么忍心离开你？”
　　“她也身不由已。”
　　“那么，我们两人在一起，你要谁？”
　　方中天道：“我不知道。”
　　小玉突然张口咬中方中天的脖子，咬得方中天一声低呼：  道：“不行呀。”
　　小玉却吃吃地笑了。
　　她松开手，道：“小方哥，叫你别忘了我。”
　　方中天道：“所以你狠狠地咬我一口。”
　　小玉笑着用棉被蒙着她的头，整个人躲藏在被子里吃吃笑着。
　　笑了，方中天笑着走出门，他太愉快了。
　　黄浦江边上靠了一条快船，这条船上的设施齐全，船不大，但船舱很漂亮，便一应家具也都是红木的，还有那帆也是用缎子镶黄边制造的，显然这条船上的人不简单，就那船上五个大汉，也穿的一色青淡色劲装。
　　雪停了，但地上一层厚厚的雪，走在雪地上每一步都像踩在沙子上似的发出沙沙声。
　　船上下来一个青年人，这人披着一件英雄氅，神情似乎很严肃的大步往街上走去。
　　他是一个人走，船上的五名大汉全部守在船上，只不过那些汉子们看好人走远之后，便一齐挤进舱中喝酒取暖去了。
　　这么冷的天，谁会逗留在船板上喝西北风呀！
　　抖一抖大氅上的雪花，年轻人抬头看，然后大步的蹬上台阶，这里正是先施赌坊。
　　年轻人伸手推开门，啊，又是热气又是烟味的一古脑飘出来了，这么冷的天赌客仍然不少。
　　只不过年轻人不是来赌的，他大步往赌坊的后面走，而且目不斜视，走地有声，就在月洞门口，他碰到了钱通。
　　钱通正是先旋赌坊的老板，但他对这年轻人却相当恭敬有礼貌。
　　“啊，原来是未来的龙帮帮主贺临呀，欢迎，欢迎。”
　　不错，来的正是石敬山，石敬山非来不可，因为自从白凤与古风和尚回太湖洞庭山龙帮总舵之后，那古风和尚对石敬山几次谈话中，机灵的石敬山便看出有些不对劲了，他最大的怀疑就是白龙、白蛟二人可能还活着。
　　石敬山以为，如果白氏兄弟仍活着，白长江的忠实干部就会一面倒向白家兄弟，他的心血便白费了。
　　石敬山不甘心，当然，石敬山他娘更不甘心，他母子投入龙帮那是有目的的。
　　为了一统太湖龙帮，石敬山最后又想到了快活帮，他只要花银子，快活帮便会为他解决问题。
　　石敬山又来上海了。
　　他现在伸手拉住钱通，道：“后面说话。”
　　钱通道：“石副帮主，你好像心中有急事呀。”
　　石敬山与钱通走入一间客室，石敬山把门关紧，立刻问钱通：“你们东家呢？我要马上见她。”
　　钱通道：“石副帮主，咱们一共为你办了两件事，两件事办得干净漂亮，你就快坐上龙椅了，少年得志，唯你是尊，你还有甚么事要办呀？”
　　石敬山沉声道：“我要见你们东家，快去找她来。”
　　钱通摇头，道：“真对不起，咱们东家这几天有重要的事在办，她没空来。”
　　石敬山道：“甚么事也没有我的事急。”
　　钱通一笑道：“那么，你先说说看，你有甚么重要的事要办？”
　　石敬山道：“对你说了也是白说，你快把你们东家找来，这事还得快。”
　　钱通道：“老实一句话，我真的无法找到我们东家，你看外面天又冷。”
　　石敬山沉声道：“钱老板，我是出银子的呀，而且是大把银子。”
　　钱通道：“好吧，你先说你要办的甚么事。”
　　石敬山道：“替我去找白氏兄弟二人，死的，要可靠的消息；不死，就出刀杀，我不要他们活。”
　　钱通道：“你怎知白家兄弟还活着？”
　　石敬山冷冷道：“白氏兄弟二人的大妹子与她的舅舅回到洞庭山，我发觉他们对于白氏兄弟的生与死不放在心上，我怀疑白氏兄弟还活着。”
　　钱通道：“你这是赶尽杀绝呀！”，    石敬山道：“你们不也是为银子杀人吗？”
　　钱通哈哈一笑，道：“好，说的对极了，石副帮主，我会为你把这事转告我们东家，至于价钱嘛，我作不了主，那得我们东家决定。”
　　石敬山道：“我要等多久了？”
　　钱通道：“三天之后来听消息。”
　　石敬山道：“为甚么不能在今天？事已烧在眉睫了。”
　　钱通答道：“其实三天也不一定找得到我们东家，不过我们仍然尽力而为，老顾客了嘛。”
　　石敬山似已无奈了，他站起来，道：“我不能久留，我的要求就是我刚才所言，无论如何请为我把事情办妥，我是很大方的。”
　　钱通吃吃笑笑，道：“你放心的回去，我这就去几个地方找我们东家去。”
　　石敬山道：“偏劳了。”
　　他匆匆地又走了，出得先施赌坊下了台阶，石敬山便直往江边而去。